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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雨夕顏 -【嫡女很忙】《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11 PM     標題: 雨夕顏 -【嫡女很忙】《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lltu 於 2013-10-3 10:44 PM 編輯

【書名】:嫡女很忙

【作者】:雨夕顏

【內容簡介】:

  重生嫡女與穿越庶女大pk。

  左有姨娘,右有庶妹,前有奪嫡,後有渣男。

  重生之路,危機四伏,步步驚心,嫡女表示鴨梨山大,她真的很忙。

  庶女:姐姐,我是無所不能的穿越女,這個高富帥是我的!是我的!!還是我的!!!

  嫡女:神馬渣男都是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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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13 PM

第一章 溺水重生

京都,大皇子府邸內。

    沈靜初緩緩移動步子,巧足落於青色石階上,悄然無聲,發上垂墜的金步搖隨著她的步子輕輕擺動,搖曳生輝。

    丫鬟晴雲跟在身後,手中端著一盅雞湯。

    她輕撫著仍然平坦的小腹,面露微笑。方才太醫告訴她一個天大的喜訊,如今,她迫不及待的要跟她的夫君一同分享……

    不知不覺走到外院,卻見今日院落門口悄然無聲,一人不見。這種詭異的氣氛讓她不由得生出一絲奇怪,書房重地,內有許多機密,往日即便李世珩不在,也會有人看守。今日的反常讓她心中莫名不安。

    難道是有了身孕的人特別敏感?她覺得今日彷彿會有什麼大事要發生,眼皮從方才一直不停的跳動,像是在預示著什麼。

    終於走到書房門口,她正欲敲門,心中卻是一突。她好像,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她頓住手上的動作,房內粗喘呻吟之聲,深深淺淺的飄了過來。

    她身子一震,這——這竟是男女歡愛的聲音。

    「嗯……嗯……哦……」令人遐想無限的聲音毫不吝惜的傳了過來,狠狠的撞進她的耳朵。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盯著房門,似乎這樣便可透過房門,看穿裡面的那對苟合的男女。

    她驚得後退了兩步,正好抵著身後的柱子,這才沒摔倒在地。雙腿卻一軟,幾乎要跪坐於地。

    那個口口聲聲說深愛她的男人,此刻,竟在書房,與別的女子歡愛?

    昨夜,香帳之內,他將她捧於掌心,彷彿她是他的無價之寶。他的話語猶在耳畔:「靜初,這輩子,我只要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原來,這一切,只是一個笑話……

    沈靜初死死的攥緊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肉中,疼意讓她清醒了幾分。她掙紮著起身,想要推開房門進去詰問那個欺騙她的人。

    手指還不曾觸及房門,聽得房內喘息之聲漸緩,一個女子嬌聲道:「殿下,你幾時娶我過門,你答應我的,我幫你將姐姐娶過門以後,你就納我為妾……」

    那熟悉至極點的低醇男聲響起:「此事不急,再說吧。」

    她呆立在門口,猶如五雷轟頂,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房門離她的之間明明只有一指的距離,她卻哆嗦著,無力推開那扇將她與他隔離與兩個世界的門。

    沈靜怡……她的好妹妹,她從不介意她的生母是她母親從前的丫鬟,待她若嫡親姐妹的好妹妹,竟然連同她最愛的男人,一起算計她!

    連她對他的感情,也是他們兩人的一場策劃!

    沈靜初渾身發抖,羞憤難當,一陣怒火沖上了頭,她咬緊牙關,狠了狠心,顫抖著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將那殘忍的現實絲毫不遺的展示在她面前。

    李世珩坐在榻邊,正在整理衣裳,榻上的沈靜怡仍是半裸著,嬌弱的斜躺著,兩人見到突然破門而入的沈靜初,不由得一陣驚訝,僵立在場。

    她想開口狠狠的將兩人痛罵一頓,卻發現如鯁在喉,她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只是雙眼冒火的看著兩人。

    李世珩一愣,此時的沈靜初應在午憩,怎麼會突然跑到書房來?而且,她來了,竟然沒有人在門口通傳?

    李世珩雙眼半眯,下意識的瞟向仍躺在床上的沈靜怡,沈靜怡被他犀利的眼神一瞟,不由得有些心虛,趕緊掩飾好,一臉驚慌狀:「姐姐,你、你怎麼來了?」

    沈靜初不看她,雙眼死死的盯著坐在榻邊的李世珩,李世珩被她盯得有些發毛,只得開口道:「靜初……」

    「李世珩,你竟然騙我。」以為自己會怒氣衝衝,不料,她的語氣竟是異乎尋常的平靜,彷彿暴風雨前夕一般。

    「靜初,你聽我解釋……我……」李世珩開口欲言,卻發現無可辯解,被妻子捉姦在床,試問還有什麼可以解釋?

    沈靜初在原地站著靜靜的等他發話,而李世珩半晌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她嘴邊浮出一絲冷笑,語出譏誚道:「解釋?如今你還怎麼解釋?」

    她盯著他的臉,事到如今,仍看不出一絲驚慌,竟仍是如斯淡定。以前她愛極了這張冷臉,總希望能將他臉上的冰雪融化,每每當他微笑之時,當他為她動容之時,竟像天大的恩賜。

    而如今,他毫無表情的臉,眼中無波無瀾的看著她,竟讓她彷彿跌入冰窖之中,那種刺骨的冰冷,從頭到腳,如此刻骨,冷得她渾身哆嗦不已。

    她心如刀絞,不再去看榻上的兩人,絕望的轉身離開。

    瘦削的背影在風中看起來如此寂寥無助。

    沈靜怡趕緊整理好衣衫,柔聲道:「殿下無需擔心,我去勸勸姐姐。」

    李世珩把目光收了回來,盯著沈靜怡:「你竟敢算計本王?」

    沈靜怡心中一驚,連忙跪下:「靜怡不敢!」

    他是怎麼看出來的?她不過想讓姐姐知曉,逼他納她為妾罷了。

    李世珩冷哼了一聲,她的那些小九九,難道他還不知?這愚蠢的女人,險些要壞了他的計畫!

他的心思又飄向那個帶著滿腔憤怒離開的女子,她眼中的怒火,譏諷,失望,看得他心中莫名煩躁。

    「還不快去。」他淡淡出聲。

    沈靜怡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起身出門去追那個早已遠離的女子。

    沈靜初……李世珩默默的唸著她的名字,卻按不住心中的煩亂。她不過是他計畫中的一個部分,怎地被她擾亂心湖了?

    沈靜初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花園的錦鯉池。錦鯉池中,許多品種矜貴的錦鯉快活的游來游去,她不由得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

    當初,她便是在祖母大壽之日,無意路過園中的池塘,被那錦鯉迷了眼,卻不慎失足落水,被他所救,就是那驚鴻一瞥,她的心,從此被他奪走。

    她竟然如此愚蠢,相信這個男人是真心愛著她,如此看來,他不過是利用她的身份,利用她父家與母家的勢力罷了。

    真真好笑呵……她忍不住笑出聲,卻帶著幾分苦澀,喉嚨彷彿有千根針刺得生疼。直到眼皮酸澀得不由得閉上,這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姐姐……」身後響起沈靜怡嬌柔的聲音,沈靜初迅速抹去眼淚,轉身冷眼看著她:「怎麼?想求我讓你過門?你休想!」

    「呵呵呵呵……」沈靜怡嬌聲笑道:「姐姐,你何必如此執著呢……」

    沈靜初冷著臉道:「你休要惺惺作態!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靜怡臉色微變,終於卸下方才假意的笑容,眼中帶著一抹陰險:「姐姐,事已至此,恐怕由不得你了!」

    「你以為殿下是真心喜歡你的麼?殿下不過是利用你而已。」沈靜怡臉上露出一抹譏諷之色,「三年前,錦鯉池恰巧救了你,後來在宮中巧遇你,還有那日的賞櫻會……這一切,不過都是我與殿下合計著讓你愛上他罷了。你一直以為殿下對你一心一意麼?呵呵……」

    沈靜怡吃吃的笑著,將最殘忍的事實真相血淋淋的展現於她面前:「妹妹我……三年前,便就是殿下的人呢……」

    一邊說著,沈靜怡一邊悄無聲息的靠近沈靜初。

    沈靜初被沈靜怡口中的真相震驚的半晌回不過神來。三年前,他們已經暗通曲款,沈靜怡那時已經幫著李世珩,娶了她這個沈家嫡女為妻?

    「我是你的嫡姐,平日待你不薄,為何你要如此暗算於我?!」沈靜初的眼睛憤怒的盯著沈靜怡,鋒利的眼神猶如刀子,似乎恨不得能將沈靜怡挖出個洞來。

    「待我不薄?」沈靜怡嘲諷道:「姐姐可是高高在上的嫡女,妹妹我不過是個庶女罷了,一直以來,我不過是你身邊的一隻狗而已!」沈靜怡想起以往的屈辱,不禁有些惱怒。

    沈靜怡對她……竟有如此深刻的怨恨?

    忽然看見沈靜怡眸中一閃而過的詭異,還沒來得及深思,小腹受力,竟然栽進池塘裡去了!

    池塘很深,沈靜初的雙足不能碰地,又是不諳水性,只得奮力掙扎:「救命……救命……」

    沈靜怡站在池塘邊,靜靜的看著在池塘裡掙扎的沈靜初,輕啟紅唇道:「原本,我只想求個妾侍罷了,不過,你如今竟然懷了身孕,恐怕殿下對你會惟命是從,我是容不得你了……姐姐,對不起,要怪,就怪你的命生得太好了……」

    冰涼的池水毫不留情的灌進沈靜初的所有感官,她感覺肌膚一寸一寸的變冷,生命在緩緩流失,她眼前一片昏暗,電石火光中,腦海裡全是自認識李世珩以來的情景,雪花一般的向她飄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那有多好……有多好……

    朦朧中她彷彿回到母親還不曾去世那年,她躺在溫暖的炕上,母親在她耳邊輕聲哼著歌。

    「母親……」她彷彿聽到她在母親懷中撒嬌。

    「靜初乖……」母親的聲音在她耳邊漸漸散去,越飄越遠,只剩下空曠的回音在她耳邊盤旋。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15 PM

第二章 姨娘見紅

「靜初,醒醒……」黑暗冰冷中,有一雙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沈靜初的眼皮彷彿很沉重,極力掙紮了一番,終於吃力睜開雙眼。

    「母……親?」她輕輕喃念出聲,眼角處有幾分的迷茫,卻不敢眨眼,也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眼前的人兒只是一場夢,輕輕一碰,就會消失不見。

    寧氏含著笑,輕柔的撫了撫她的青絲安慰道:「母親在,母親已罰了嵐姐兒和劉姨娘在院子裡跪著了。」

    嵐姐兒?劉姨娘?劉姨娘不是在母親去世之後,被抬為正室了麼?

    她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急急握住寧氏的手,是溫暖的,而非夢中的冰冷。

    難道自己竟不是在做夢?

    寧氏見她神色怪異,以為她仍在噩夢之中,只溫柔哄道:「沒事了。」

    又道:「那劉姨娘也太不將我放在眼內了,平日裡仗著老爺的寵愛,鼻孔都朝到天上去了,如今竟縱著嵐姐兒跟你爭吵,還竟然將你推入荷塘之中!」寧氏不屑的輕哼了一聲,話語中帶著幾絲憤怒:「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老爺如何寵她,姨娘就是姨娘,庶出就是庶出,永無翻身之地!哼!」

    見她有幾分恍惚,寧氏眉目有幾分奇怪:「靜初你忘了麼?上午你與怡姐兒在園中賞荷,剛好遇到嵐姐兒與秋姐兒,你們一言不合便起了爭執,秋姐兒原本在一旁勸著,不料這嵐姐兒竟把你和秋姐兒都推進了荷塘!嵐姐兒是越發沒了尊卑,非得好好教訓她不可!」

    她與沈靜嵐吵架,沈靜嵐將她和沈靜秋都推進了荷塘?

    那明明是三年前發生的事情啊!

    難道說……她又活過來了?

    她急急的問道:「母親,今年我幾歲了?」

    寧氏雖覺得今日的沈靜初有些怪異,卻摸摸她的頭,溫柔說道:「靜初你忘了?你才過了十三歲的生辰呢!」

    十三歲!果然是三年前!

    十三歲那年,母親不曾病死,哥哥不曾因平定亂事而中了圈套,她摯愛的親人,都還在她的身邊,不曾離她而去。

    不僅如此,此時,她還不曾認識李世珩,不曾被沈靜怡和李世珩合計著踏入他給她設計的圈套之中,更不曾愛上他。那些背叛與算計,還不曾發生。

    這一切,還來得及。真好,真好。沈靜初默默念道。

    「母親。」沈靜初強掩心中激動,卻不由得窩在寧氏的懷中磨蹭著撒嬌,「女兒好想你……」

    十五歲那年,寧氏病逝,她哭了三天三夜。過後,父親沈弘淵抬了劉姨娘為正室,劉姨娘所出的沈元青從庶子變成嫡子,沈靜嵐從庶女一躍變成了嫡女。

    寧氏只以為她還有些後怕,輕撫著她的背部安慰著她。

    母女正是一片溫情之際,忽聞院子裡有尖叫吵雜的聲音,外頭有丫鬟慌忙入內,臉帶驚慌道:「夫人,不好了!」

    莊嬤嬤臉帶不悅,趕緊喝止這個胡言亂語的小丫鬟:「不得胡說!夫人好端端的呢!」見小丫鬟眉色中掩飾不住的慌亂,壓下不悅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丫鬟被莊嬤嬤嚴聲一喝,腿下一軟:「夫人,劉姨娘……見紅了!」

    「見紅?」寧氏皺眉道:「莫不是來了月信?」

    丫鬟哆嗦著道:「劉姨娘的丫鬟說……說劉姨娘這月月信遲遲未來,恐怕是懷了身子……」

    寧氏驚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劉姨娘懷了身子,卻因為自己懲罰劉姨娘而導致劉姨娘小產,肯定要受責,一時有些慌了神,趕緊起身道:「莊嬤嬤,我們去看看。」

    沈靜初心中一驚,她還沉浸於重生的激動與喜悅中,竟然忘了,前世寧氏責罰劉姨娘,讓劉姨娘見紅,險些小產!

    但她記得,是險些,並沒有真的小產。

    她拉了拉寧氏的衣袖道:「母親,劉姨娘見紅了,但胎兒也許還保得住,趕緊去找個大夫給劉姨娘瞧瞧。」

    寶音聽得沈靜初所言,趕緊下去請大夫,莊嬤嬤扶穩了寧氏,在寧氏旁邊耳語道:「夫人,不必擔心,即使是小產,也是劉姨娘不對在先,您不過是依照家法懲罰她們,老夫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

    不管是小產還是見紅,沈靜初只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自然是不適合見到這般污穢的場面,寧氏則由著莊嬤嬤攙著一同邁出了屋子。

    院子外面原本種了幾棵桂花樹,如今聞不到桂花的清香,空氣中反而漂浮著幾絲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劉姨娘臉色蒼白,衣裙有些血色,幾個丫鬟攙扶著,沈靜嵐在一旁搖著她嬌弱的身子:「姨娘……」

    見到寧氏出來,沈靜嵐的臉色驀地漲紅,氣極的指著寧氏道:「你、你這個殺人凶手!」

    劉姨娘驀地激動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陰狠與恨意,掙紮著道:「你害死我腹中骨肉,你害死沈家血脈,我要跟你拼了……」

    寧氏身子一震,莊嬤嬤趕緊扶穩了,朝著沈靜嵐厲聲喝道:「劉姨娘四小姐怎地如此沒了規矩!劉姨娘是月信還是小產都未知,你們竟敢污衊夫人?若劉姨娘只是月信,老奴便要看看你們如何跟老夫人交待!」

    沈靜嵐慌了神,這才收了手指,轉身去看劉姨娘,寧氏定了定神,沉穩的吩咐道:「你們幾個還不快些扶劉姨娘回香苑休息?」

    旁邊的丫鬟婆子們這才慌手亂腳的將姨娘扶起,劉姨娘身子軟做一團,站也站不直,嘴中發出淒厲的哭喊:「夫人害死了我的孩兒,還要說是月信,我要見老夫人,我要見老爺!快點救救我的孩子!」

    這尖利而悲慼的哭喊,在錦苑的院子上方飄蕩著,寧氏臉色一沉,這劉姨娘,竟然如此不知規矩,想要將事情鬧大,她倒要看看,將事情鬧大以後,她到底能不能得到什麼好處!

    「劉姨娘!」

    這聲突然而來的嬌喝打斷了劉姨娘的哭喊,劉姨娘不由得一怔,呆呆的看著方才甦醒過來,臉色仍是略帶蒼白的沈靜初,她沒了以往的倨傲,目光緊緊攫著劉姨娘的身子,沉聲吼道:「如今你到底是月信還是小產都不得而知,你就這般污衊夫人,你眼中還有沒有夫人,還有沒有沈家的規矩?就算你真的懷了身子,不過見了點紅,你便詛咒自個兒小產,詛咒沈家失了骨肉?!你若再是這般折騰,恐怕原本不是小產,也要被你鬧出個小產來!」

    劉姨娘身子一震,這才噤了聲。寧氏見狀,為免事態嚴重化,吩咐了丫鬟將她的步輦抬來,命人將劉姨娘抬回香苑。

    回了次間,寧氏命人端了熱茶給沈靜初,眉目憂心的問道:「你剛剛才醒來,感覺可好了些?你還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方才的污穢場面實在不宜見到。」

    沈靜初喝了熱茶定了定神,身子雖仍有些虛弱,卻仍是微笑道:「母親,我沒事。」放下手中的瓷杯,又道:「母親不必擔心,劉姨娘不過是見了紅,不會小產的。」

    寧氏驚訝道:「你如何得知?」

    沈靜初抿唇笑了笑:「母親是個有福氣的人,斷不能因為這等小事而受了責罰。」

    寧氏以為沈靜初不過是安慰她,勉強笑了笑,心中仍是忐忑不定,直到門口的丫鬟來通報:「夫人,張姨娘與八小姐求見。」

    寧氏心中一片煩躁,正想揮手道不見,心下一轉,又道:「讓她們進來吧。」

    沈靜初心中一緊,八小姐沈靜怡!那個前世背叛她算計她,與她丈夫有染,推她入錦鯉池的沈靜怡!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16 PM

第三章 寧氏惡婦

   張姨娘母女從外頭進來,自然是聽到了方才的動靜,心中雖有些幸災樂禍,入了次間卻是滿臉的恭敬:「夫人,婢妾新制了些橄欖果脯,開胃生津,吃了心情好,不會惦記煩心事……」

    小丫鬟接過瓷碟,置於桌上,寧氏嘆了口氣,用銀叉叉了一粒置於嘴邊:「又如何能不煩心呢……初姐兒落水剛醒,這劉姨娘又見紅了,若是小產的話……」

    張姨娘連忙上前,一邊幫寧氏揉腿一邊道:「夫人,劉姨娘縱著嵐姐兒推了初姐兒和秋姐兒在先,夫人懲罰劉姨娘與嵐姐兒,乃是依照了家法,劉姨娘若是真的小產,也是劉姨娘的錯,劉姨娘懷孕而不自知,沒有好好保護沈家血脈,讓沈家痛失骨肉,這可是與夫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呢……」

    寧氏心頭恍然,張姨娘說的沒錯,她事先並不知情,不過按照家法處置了劉姨娘,劉姨娘若是有了身子骨的人,理應告知,若是骨肉不保,反倒是劉姨娘的過錯了。

    思及至此,寧氏略鬆了半口氣,眉目間仍是有些憂心:「可是老爺若是責怪……」

    沈弘淵的心本就向著劉姨娘,這事不管道理在誰的那邊,人的心麼,總是偏的。

    張姨娘放輕了些手中力道:「夫人並無做錯,老爺何來責怪?夫人態度需強硬些,不然老爺受了劉姨娘的挑撥,說不定真以為是夫人故意為之……」

    「唔……」寧氏聞言心中似乎有所決定。

    張姨娘見狀,又笑著問道:「初姐兒沒事吧?婢妾聽了怡姐兒所言,心肝都險些沒嚇出來呢!」

    那一直低眉順眼的沈靜怡也抬了抬頭,眸中盛滿了關切之意:「姐姐沒事吧?都怪妹妹沒用,沒有勸住嵐姐姐……」

    從她們母女進門至今,她便一直冷眼旁觀著,經歷了前世之事,越發覺得母女倆虛偽之至。沈靜怡就不消說了,前世,在她面前假裝溫馴,卻趁她不注意之時狠咬了自己一口,而這個張姨娘,也絕非善類,表面上說著為母親好的體己話,實際上卻是在離間母親與父親的關係!

    沈靜初緊握雙拳,關節被她捏得泛白,卻只是淡淡道:「沒事。」

    寧氏不以為意,只當做她溺水剛醒,還有些疲乏,便將張姨娘母女打發了。待張姨娘母女離了屋,沈靜初將丫鬟婆子打發了下去,肅了肅臉色,道:「母親,您斷斷不可輕信了張姨娘之言!」

    寧氏一片訝異:「她說的有道理,本來這錯便不在我,若你父親責怪,便是偏袒了……」

    「母親!」沈靜初打斷寧氏所言,「道理是這樣的沒錯,可是人心總是偏著的,母親不是一般的姨娘,而是堂堂安遠侯侯府的長房嫡妻,怎麼能與張姨娘那般的見識!」

    見寧氏驚詫的看著自己,沈靜初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嚴肅,倒有些訓斥的意味了,軟下聲來:「道理原本就在母親這,若母親肯軟下性子,父親一定覺得母親大方得體,謙恭溫良……就不會落了惡婦之名了……」

    寧氏聞言眉頭一動。她是將軍之女,性子本就是直爽,喜惡分明,也不屑於搞那些小動作,與那嬌嬌柔柔的劉姨娘過招,自然是落了下風,不知怎地就落了一個嫉妒姨娘欺壓侍妾的惡名,寧氏百口莫辯。而惡婦生的,自然就是欺壓庶女的惡女了。

    見寧氏眉頭略鬆,沈靜初又道:「母親原本心地善良,只是性子有些倔,若不是受了有心人的挑唆,父親又怎麼會誤會母親,偏寵劉姨娘……」

    沈弘淵雖不至於寵妾滅妻,到底也維護著她正妻的臉面,但寧氏知道,每次來錦苑,也不過是例行公事,顧及沈家血脈罷了。

    「張姨娘……對我忠心耿耿……怎麼會挑唆……」寧氏猶豫的說。彷彿之間她也憶起每次她聽了張姨娘的唆使,表面上她得了優勢,事實上卻跟沈弘淵鬧得更加不快了。

    沈靜初不由得冷哼一聲道:「母親,若張姨娘對你果真是忠心耿耿,又怎麼會爬上父親的床!她不過是藉著母親上位而已!張姨娘如此,沈靜怡也是如此!」

    寧氏聞言果然臉色一沉,雖然她不知秋菊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讓老爺看上她,但事實是,自從她升為姨娘以後,她的惡名更甚,與劉姨娘的關係也越差了。

    不知為何沈靜初小小年紀便懂了那麼多,彈了彈她的額頭道:「小孩子家家的,以後莫在人前如此說話。況且怡姐兒還不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防著她可以,別傷了姐妹感情。」

    誰說沈靜怡不曾做過?捉姦在床,殺人滅口,她在前世已經親身經歷了一回,即便現在還沒發生,那些事情在她心中,早就是鐵錚錚的事實了。

    沈靜初自知母親心中對張姨娘起了戒心,暗自鬆了口氣,笑著撒嬌道:「女兒怎敢?不過在母親面前放肆一下罷了!」

    外頭丫鬟來報,說梨苑的九小姐也醒了,不過滿口胡話,似乎許多事情都忘了。寧氏略略皺眉,賞了一碗燕窩給落水的九小姐,命人囑咐著好好休息。

    丫鬟應聲退下,寶音入內稟道:「夫人,大夫已經來看過劉姨娘了,她確實是懷了身子,雖是見了血,腹中胎兒卻是無礙,夫人可以安心。」

    寧氏鬆了口氣,鬧出人命可不是她樂見的,即便不是她的骨肉,她也做不出這般腌臢下作的事。

    「不過……」寶音猶豫著說:「老爺方才去了一趟香苑,劉姨娘說……」

    見寶音如此猶豫,寧氏估摸著劉姨娘肯定沒說什麼好話,喝了一聲:「她說了什麼?」

    寶音咬了咬唇道:「劉姨娘說四小姐不過是失手推了六小姐,夫人卻是明知她身子不適,還故意讓她下跪,說夫人……說夫人故意謀害她腹中骨肉!」

    「什麼!」寧氏怒極拍案,這個劉姨娘竟然顛倒是非,指鹿為馬,如此在老爺面前詆毀她的清白?!

    寶音不敢抬頭,沈靜初馬上勸住寧氏:「母親,劉姨娘向來如此,既是這般,母親一會見了父親,態度更需謙和些,不然以母親方才的態度,父親定會誤會母親的!」

    寧氏聞言,收了怒意,努力平靜心緒,又聞珠簾響動,一個英俊挺拔的中年男子邁著修長的步子入內,語氣不怒自威:「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17 PM

第四章 認錯

    寧氏一愣,沈靜初心中也是一下咯噔,那個劉姨娘準是用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讓父親信了母親果真是想謀害她腹中骨肉,而母親向來惡名在外,父親自然是偏信於她了。

    沈靜初急急的掀開錦被下床,墨黑的長發散落於肩,單薄的裡衣顯得身子骨瘦弱,臉上仍帶上蒼白的病色,跪立於沈弘淵的跟前,語帶悲切的懺悔道:「父親,女兒有錯!求父親責罰!」

    沈弘淵的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詫異,劉姨娘有跟她說嵐姐兒不小心推了她和秋姐兒入荷塘一事,只是他的注意力已是集中在劉姨娘見紅這件事上,差些忘了這茬事。

    唸著沈靜初才甦醒,身子仍是虛弱,上前扶起她,讓她好生在床上休息著,站立在炕邊問道:「靜初何錯之有?」

    語氣雖然仍是淡淡的,卻沒了方才進門時的怒意。

    寧氏也是狐疑的看著沈靜初,這次明明是那沈靜嵐的錯,即便是為了讓沈弘淵不責怪她罰跪劉姨娘而讓她見紅一事,也不至於要把過錯都攬上身吧?

    沈靜初輕輕咬著下唇,臉上一片愧疚之意:「都是女兒不好……女兒是長房嫡女,自小便跟嬤嬤學了大家閨秀的規矩,一直以來,規行矩步,不敢有忘,生怕有損沈家嫡女的身份。雖然今日是庶姐無禮在先,靜初今日也不該跟庶姐爭吵,失了儀態,理應禮讓幾分,以免傷了姐妹之間的和氣……」

    沈靜初昂著小臉抬頭看著沈弘淵,眼中雨水盈盈,泫然欲泣:「都怪靜初不懂禮讓,以為嫡女身份自然是高於庶女一等,不肯退讓半分,才使姐姐一怒之下將靜初和靜秋妹妹推入荷塘的……靜初自以為是維護了嫡女顏面,其實傷了姐妹情分……靜初求父親責罰……」

    一邊說著,眼眶的淚水竟滿溢而出,徒增幾分楚楚可憐,說話間又是言辭懇切,絲毫沒有責怪沈靜嵐的意思,反而將過錯全部攬上身。

    沈弘淵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變得乖巧的女兒,雖然心中猶有疑惑,卻緩了緩臉色,放柔了語氣道:「難得靜初如此乖巧,此事不是你的錯,確是嵐姐兒的錯,她不該與你起了爭執,更不該將你和秋姐兒推入荷塘,確實該罰,讓她收了這性子。」

    沈靜初仍是低著頭,又暗中握了握寧氏的手,寧氏這才有些如夢初醒道:「老爺,妾身也有錯!」

    哦?她也有錯?沈弘淵狐疑的看著兩人,今日她們是鬧哪出?怎麼都爭著認錯?

    寧氏低頭道:「今日原是嵐姐兒壞了規矩,將靜初推入荷塘,按照家規當罰……只是妾身事先並不知劉姨娘懷了身子骨,劉姨娘也不曾告知……幸好沒有鑄成大錯,保住了沈家血脈,否則妾身無顏面對老爺,無顏面對沈家的列祖列宗!」

    也許不過是兩人有些誤會罷了。沈弘淵嚴肅的表情鬆了鬆,道:「既然沒事便好,雅芙如今懷了身孕,夫人便體貼著吧。」

    寧氏心中雖有不快,卻按捺著,低順道:「是。」

    沈弘淵滿意的點頭,雖然寧氏忽然沒了以往的倔傲,反而主動認錯讓他有些看不懂,不過家和萬事興,他自然是不希望正室與小妾之間沒日沒夜的鬥個不停:「嵐姐兒那孩子是該好好管管了,過兩天你尋個教養嬤嬤教她學些規矩,好好管教管教。」

    寧氏又是一愣,卻見沈弘淵低頭沉默著,沈靜初估摸著沈弘淵是在考慮今晚在哪裡用膳歇下,忽然開口:「靜初已無大礙了,秋妹妹也醒了過來,心中肯定也惦記著父親,要不父親先去看看秋妹妹吧?」

    沈弘淵心中確實在想今晚應在何處歇下,沈靜初溺水受了驚,劉姨娘險些小產,正是斟酌之中,猛得經沈靜初這般提醒,方才想起沈靜秋也受了驚,念頭一閃,點頭道:「嗯。我去梨苑看看秋姐兒,晚些過來用膳。」

    寧氏與沈靜初低頭道:「老爺/父親好走。」

    待沈弘淵離開,寧氏敲敲沈靜初的額頭道:「鬼丫頭,母親今日才知你如此聰慧玲瓏呢。」

    沈靜初笑道:「母親快去準備吧。記得,千萬別跟父親硬碰硬,男人麼,總是怕軟不怕硬的,母親若是肯服軟,饒是百煉鋼,也會化為繞指柔的!」

    寧氏一愣,彷彿在低聲回味著她這幾句話,半晌才回過神來:「你這丫頭怎麼忽然懂了這麼多?倒像你是我的母親一般了。」

    沈靜初笑容不減,只道:「女兒醒來了,也該去向祖母請安,以免祖母擔心。母親去忙吧,晚上父親還要過來呢。」

    寧氏點點頭,嘆息了一聲道:「如今你也懂事了許多,祖母那裡,你也好生哄著,若她也能對你改觀,那便是最好的。」

    沈靜初點頭應是。待寧氏走後,沈靜初命了晴雲暖雪幫她準備衣衫,晴雲拿了一套海棠紅色的桑蠶絲雲錦衣衫,欲幫沈靜初穿上,沈靜初略略皺眉,卻道:「今日不穿這套,便穿那套月白色綢緞衣衫吧。」

    「小姐?」晴雲疑惑道。

    沈靜初也不解釋,只道:「照我的吩咐做就是了。」

    她剛剛受了傷,便穿的大紅大紫,即使她本是受害者,那樣穿來也博不到絲毫同情,還會惹來老夫人反感,越顯驕縱。雖然老夫人面子上不會說什麼,但是若能博得老夫人真心的喜歡,到底是不同的。

    眼觀這套月白色的衣衫,穿上更顯臉色蒼白,眉目之間一副楚楚可憐的嬌態。

    低頭看著晴雲在她身上忙碌著,心中忽然有些疑惑。為何前世她跌入池塘,竟無人來救?晴雲不是應該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麼?

    那時的她,究竟去哪了?

    當然,如今問晴雲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滿腔疑惑也只得暫且壓下,更何況,她是因禍得福。

    但是,若是有人對她不忠,聯合她的庶妹一同算計她……這自然又是另當別論了。

    晴雲向來是個喜歡表現的丫鬟,嘴巴伶俐討喜,前世確實很對她的胃口,甚得她的歡心,但今世她冷眼看她,反而覺得有些慇勤的過了頭,不是不安好心有所圖謀,便是不懂審時度勢愚蠢之至。

    換好衣衫,晴雲卻沒再自告奮勇的說要跟她一起去老夫人那裡請安,沈靜初也不深問,只是由著她,帶上暖雪。

    出門之前,忽然心中一頓,低聲吩咐了燕草幾句。燕草聞言一愣,還是低頭應了。

    沈靜初一路走出小院落,雙腳輕踩著青玉色的階石,卻並無發出任何聲響。大家閨秀應有的禮儀,她掌握的很好,不曾忘卻絲毫,雖然前世偶爾有些驕縱脾氣,但她深知,嫡女,與庶女,命運注定是不一樣的。

    一邊踩著細碎的步子慢步輕走著,一邊在腦中慢慢過了一遍今日所發生的事情。不過半日,卻已覺得恍若隔世。

    前世的錯誤,她不能再犯,而前世沒有的,今世,她也要慢慢討回來!

    忽然,有道黑影擋住了她的去路。她輕輕抬頭,眼中波瀾不驚,輕輕喚了聲:「青哥哥。」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19 PM

第五章 惱怒的沈元青

   沈靜初口中的「青哥哥」沈元青是劉姨娘所出的庶子。雖然他已搬出了內院,不再摻和寧氏劉姨娘之間的紛爭,可是從小到大,這麼十幾年來的耳濡目染,他心中對寧氏及其所出子女也是恨之入骨,表面倒也恭敬的喚寧氏一聲「母親」,背地裡卻不知惡毒的詛咒過她多少回了。

    對於眼前的妹妹,他更是無半分的好感。誠然,這個妹妹長得比她的親妹妹確實要好看許多,但在他心中,她便是那仗著嫡女身份經常欺負自家妹妹的惡女,頂著一張姣好的面容,內裡卻是蛇蠍心腸。

    而他今日從學堂歸來,便聽到自家姨娘被寧氏罰跪險些小產的消息,正是又驚又怒的往香苑走去,不想竟在路上遇見準備向老夫人請安的沈靜初。

    沈靜初見沈元青半晌不語,又站著不動,絲毫沒有要讓道的意思,那狹長的丹鳳眼滿是怒火,自然聯想到劉姨娘的事,不過既非她的錯,也非寧氏的錯,沈元青這般看著她算是什麼意思?

    沈靜初可不打算這麼跟他耗著,只道:「青哥哥,妹妹現在正要去祖母那裡請安,若青哥哥沒別的事情,煩請青哥哥移動尊駕,讓妹妹先行離開。」

    言下之意很明顯,我要去給祖母請安,可是你擋著我的道了,你借過一下,讓我先走。

    注意,是你借過,讓我先走,而不是我借過,讓你先走。

    沈元青聞言臉色微變。

    沈家如今有三房,三房皆有嫡出子女,內院的孫子孫女們每日晨起都要向老夫人請安,孫子長大搬離了內院,去了外院,便可以不用日日請安。但是,庶出的孫子孫女,除了每日請的晨安以外,是沒有資格在別的時候往老夫人跟前湊,向老夫人請安的。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社會,即便他是男丁,也沒有這個特權。這是只有嫡出子女才有的特權。

    沈靜初方才的話便是有意無意的在提醒著沈元青這個事實。不僅如此,她還客氣的讓他給她讓道,因為按照規矩,即使沈靜初是妹妹,沈元青是哥哥,也斷斷沒有嫡女給庶子讓道的理。

    沈元青臉色一僵,原本還在隱忍著怒氣,卻在沈靜初這句他認為略帶挑釁的話語之下徹底爆發:「沈靜初,你別仗著你是嫡女,便可為所欲為!」

    沈靜初一愣,她完全沒料到沈元青有那麼深刻的惱怨,她不過叫他讓讓道罷了,一個大男人,讓個道便要大呼小叫的,至於那麼小氣麼?

    而且他給她讓道,這不是規矩所定的,天經地義的麼?她是踩到他尾巴了?

    果然是劉姨娘所出的庶子,小肚雞腸,登不了什麼大雅之堂。

    沈靜初神色微收,淡淡的說道:「按照沈家的規矩,青哥哥是該給妹妹讓道。」

    言下之意,你不給我讓道,便是你不懂規矩了。

    沈靜初略帶挑釁的看著沈元青。

    見他仍是一動不動,沈靜初又淡淡的加了一句:「莫非是劉姨娘以前沒把規矩教好?」

    這句話徹底惹怒了沈元青,沈元青青筋凸顯,暴怒道:「夠了!別扯到劉姨娘身上去!沈靜初,你果然歹毒,靜嵐不過是錯手推你入荷塘罷了,竟攛掇你母親罰了有身孕的姨娘和靜嵐跪於院子石階上,害姨娘險些小產!」

    沈靜初沉下臉,冷聲道:「青哥哥,母親和我擔待不起謀害沈家子嗣的罪名!青哥哥偏袒靜嵐姐姐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偏袒可以,斷不能污衊母親與妹妹的清白!」

    沈元青眼中怒火更盛:「我哪有偏袒靜嵐!我不過是實事求是!你與母親打壓了我們那麼多年,如今又藉機懲罰姨娘,謀害姨娘腹中骨肉,難道這不是不爭的事實麼!」

    沈靜初無語,只是一臉不屑的看著他,如此顛倒是非黑白的話,也虧他說的出。

    「沈靜初,你這般蛇蠍心腸,日後可是會有報應的!」

    她冷冷的看著他,明明比他矮了半截,那神情卻像是居高臨下,彷彿她是高高在上的神祇,而他只是她腳邊俯首的一個臣子。

    沈元青皺眉不悅,她憑什麼用如此冰冷倨傲的眼神看著他?她不屑的抿唇昂頭,露出一截雪白嬌嫩的頸項,他卻緊握雙拳,指節哢哢作響,努力壓抑著想要撲上前將她細嫩的頸脖扭斷,將她驕傲的臉撕爛的衝動。

    他還不曾有任何動作,卻見她眼中的冰塊忽然之間如被陽光瞬間融化,溫柔似水般的逐動著,眼角含笑如沐春風,嘴角微彎,巧笑嫣然。如此生動溫柔的表情鑲嵌在她雪膚花貌般的容顏之下,竟是如此顧盼生輝,楚楚動人。

    沈元青心中不由得疑惑不已,他從未看過這般表情的沈靜初,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盛氣凌人,驕縱倨傲的,而這般的柔情似水,一時間,他竟看呆了。

    她輕啟紅唇,軟軟糯糯的喚了一聲:「哥哥……」一邊喊著,一邊朝他走去,雙手微微朝後張開,那是她欲投懷入抱之前的下意識動作。

    聽到她如此嬌美的一聲呼喚,沈元青心中警鈴大響,莫非這是她的新花招?腦袋卻「轟」的一聲嗡嗡作響,一瞬間竟是一片空白,先前的惱怒頓時煙消雲散,又見她意欲投入他的懷抱,不知為何,他竟下意識的張開雙臂,想要迎接她突如其來的主動與示弱。

    沈靜初輕輕的走了過去,卻越過他,投入他身後的人的懷中:「哥哥……靜初好想你……」

    沈元青眼睜睜的看著她從他身邊走過,眼中帶著欣喜,雙手圈住他身後人兒的腰肢,像只溫馴的貓咪一般在那人的懷中蹭了蹭,一副小女兒的嬌態。

    沈元勛爽朗的笑了幾聲,聲音低醇如酒,落在沈靜初耳邊更是好聽至極:「不過一日未見,妹妹幾時變得如此黏人了?」

    「靜初就是想哥哥了……」懷中人兒依舊磨蹭著撒嬌,不肯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哪裡是一日,她分明有兩年不曾見到哥哥了。前世她與李世珩定親後,沈元勛義無反顧的幫助李世珩爭奪皇位,卻因李世珩推薦沈元勛去西北捉拿亂黨,誤中圈套,回來之時,卻是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體。

    都怪她!若不是她,哥哥又怎麼會為李世珩效力?又怎麼會英年早逝?今世,她不能再重蹈覆轍,更不能讓哥哥陷入奪嫡的紛爭。

    沈元勛輕輕的撥弄著她柔順的青絲,柔聲道:「聽說今日你掉入荷塘了?沒事吧?」

    沈靜初搖搖頭,輕聲道:「妹妹沒事,還因禍得福呢!」

    「因禍得福?」沈元勛低頭詢問著。

    沈靜初仍是埋在沈元勛的懷中,昂頭張嘴正要說什麼,後面的暖雪趕緊跟了上來,一臉著急:「小姐,你這般……實在是於禮不合啊!若是莊嬤嬤見到了,又該受責罰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0 PM

第六章 請安

   男女授受不親,即便是親生兄妹也是如此。別說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年滿七歲以後便不得獨處一室,否則便是有損閨譽。如今沈靜初竟然不顧儀態,在庭院與沈元勛如此親暱,若是讓有心人看到,嚼了舌根,肯定又要受罰。不僅如此,沈靜初還會落得一個放浪形骸,不知廉恥的污名。

    沈靜初這才松開沈元勛,理了理衣裾,輕輕咳了兩聲道:「今日我受了些驚嚇,哥哥不過安慰我一下罷了。」

    餘光輕輕瞟了一眼沈元青:「況且沈家女子名聲一體,若誰傳了對我名聲不好的話語,也會影響其他幾個庶姐庶妹的名聲,怕是得不償失。」

    沈元青又如何會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他只是輕哼了一聲,沒說任何話。

    沈靜初看他的臉色,料他大概不會亂說,便不再理會他,轉身對沈元勛說:「哥哥,靜初正要去向祖母請安呢,哥哥若是得空,跟靜初一起去可好?」

    沈元勛笑著點頭道:「走吧!」便與沈靜初兩人並肩一同朝著榮苑走去。

    沈元青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心中滋味怪異的很。那沈元勛貌似潘安,謀略過人,在學堂是深得先生的歡心,舅舅是威遠大將軍,又是家中嫡長子,他向來便對他有幾分嫉妒。今日看來,不僅如此,他還比他更有福氣,竟有如此這般閉月羞花的好妹妹。

    想起自己略顯蠻橫的妹妹,又想起方才沈靜初柔順乖巧的模樣,眉頭微擰。

    沈靜初與沈元勛並肩走著,腳步輕快,她嘴角微揚,笑容明媚,時不時歪頭去看沈元勛英俊的側臉,彷彿仍是不相信沈元勛已經活了過來,真真實實的在她身邊。

    沈元勛目光敏銳,早已捕捉到她這點小動作,唇畔微揚道:「妹妹今日心情彷彿很好?你方才說的因禍得福是什麼事?給哥哥說說?」

    沈靜初低頭猶豫半秒,隨即仰頭展開笑靨,燦若花開:「父親今晚要過來用膳呢!」頓了頓,又道:「還說晚上要在母親那歇下!」

    眼神純淨,彷彿仍是個懵懂的少女,不知「晚上在母親那歇下」究竟意味著什麼。

    沈元勛微愣,旋即反應了過來,笑了笑:「是麼?那敢情是好的。」

    今日妹妹溺水,父親為了安撫母親,才在母親那裡用膳留宿,妹妹卻說是因禍得福……想到這裡,沈元勛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妹妹她還……真樂觀。

    不知不覺已行至榮苑,門外的丫鬟秋痕見到兩人便笑著說:「大少爺和六小姐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沈元勛點點頭道:「祖母可曾歇下了?」

    秋痕笑答:「不曾呢,二太太、三太太,十一小姐和十小姐都在呢,大少爺和六小姐稍等片刻,奴婢通報一聲。」

    沈元勛應了一聲:「有勞了。」

    秋痕的臉不由得紅了紅,這大少爺俊逸不凡,還如此彬彬有禮,若是讓大少爺看中了,抬為通房丫頭,那……

    想到這裡,秋痕有意無意的回眸看了沈元勛一眼,秋水含情,波光漣漣。

    可惜沈元勛的眼神早已落在沈靜初身上,並沒有接收到秋痕的暗送秋波,笑著對沈靜初說:「今兒來的可真巧。」

    秋痕失望的收回眼光,大聲朝著次間喊了一聲:「大少爺和六小姐到——」

    沈元勛沒看到,但是沈靜初可是逮到了秋痕的目光,心裡暗想,她這個哥哥長得豐神俊秀,又是如此謙遜有禮,怪不得連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都春心亂動了呢。

    喊完話,秋痕便笑著回頭,請了兩人入內,眼神仍是有意無意的瞟向沈元勛。

    沈元勛目不斜視,與沈靜初兩人入了次間,恭敬的上前行禮:「拜見祖母。」

    老夫人含笑道:「快起來快起來!許久不見勳哥兒,今日總算想起我這個老不死的了!快來給祖母看看長高了沒?」

    沈元勛趕緊起身上前道:「祖母長命百歲福泰安康,孫子還要長孝祖母呢!」

    二夫人戚氏也在一旁討好道:「是呢!再過三日便是母親的壽辰了!母親可是福氣盈門,長命百歲呢!」

    老人家最喜歡聽長命百歲的詞語,雖然明知是奉承,心底仍是很高興:「勳哥兒仿似又長高了許多。」

    沈靜初聽到戚氏的話心中卻是微微一驚,是了,再過三日,便是老夫人的壽辰,沈家是名門望族,老夫人又是太后的親妹妹,到時不僅有許多王親貴族會來替老夫人祝壽,就連幾個皇子也會過來,正正是那日,她失足跌入池塘,被李世珩所救……

    老夫人見到在原地呆愣著的沈靜初,以為今日沈靜初受了驚還不曾回過神來,喚道:「初姐兒,來給祖母好好瞧瞧,今日嚇壞了吧?」

    沈靜初回了回神上前道:「孫女沒事,所以趕緊來給祖母請安,勞費祖母掛心了。」

    老夫人一把摟住沈靜初,笑了笑:「自家的孫女麼,總是放在心尖上的。那嵐姐兒也恁是不懂事了點,小小一個庶女,竟敢謀害嫡女,哼!」

    沈靜初卻是淡淡一笑,道:「祖母別生氣,姐姐不過是一時錯手罷了,靜初如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祖母面前麼?說來,靜初是託了祖母的福氣。還是二嬸嬸說的對,祖母福氣盈門,連帶靜初也沾光了。」

    沈靜初這番話一說,不但其他人驚訝了,連老夫人也愣了愣。

    沈靜初與沈靜嵐姐妹不合,這在沈府,可不是什麼秘密,如今沈靜初明明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讓老夫人好好懲戒沈靜嵐一番的,可她非但沒有,還幫著沈靜嵐說話?

    老夫人滿意的笑了笑,溺水過後,初姐兒終於開竅了。

    戚氏聽到沈靜初這麼說,先是一愣,很快便喜逐顏開,笑著道:「母親,初姐兒越發會說話了,母親果然是個有福氣的人,所以孫子孫女們都如此乖巧。」

    這個馬屁拍的可真高,先是稱讚了沈靜初,又恭維老夫人又福氣,最後把沈家的孫女孫女們都讚揚了一番。但很明顯,最後那句是在提醒老夫人,我們蓮姐兒也是很乖巧。

    老夫人又怎會不知?卻只是笑著說:「說的好。勳哥兒和初姐兒今晚便留下來陪我這個老太婆用膳吧。」

    沈靜初面露難色:「能陪祖母用膳,自然是靜初和哥哥的福氣,只是明晚後晚都可以,偏偏今晚……」

    「哦?」老夫人臉色一沉。剛剛才想著這初姐兒開竅了,馬上她就拒絕跟她這個老太婆用膳?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1 PM

第七章 有辱家風

    屋內眾人見到老夫人的臉色不佳,一時間都噤了聲,抱著看戲的心情看沈靜初如何圓場。

    沈靜初餘光輕掃眾人,便是這麼簡單的小事,就能看出這屋裡眾人的心情看穿。心中微微嘆氣,有時把事情看得太明白了,真讓人傷心啊。

    沈靜初甜甜的笑了笑:「祖母,今晚父親要去母親那處用膳……父親平日比較忙碌,今日難得有空,所以……」

    一邊說著,一邊挽著老夫人的胳膊撒嬌:「祖母要是不嫌棄靜初的話,以後靜初日日都來陪祖母用晚膳,纏到祖母膩歪為止可好?」

    老夫人的臉色緩了緩,自家嫡親孫女如此甜美的撒嬌,換成誰也無法生氣,更何況她的理由是沈老爺要去她母親那裡用膳……

    雖然沈靜初說的是沈老爺平日比較忙碌,可大家都心知沈老爺不常去寧氏那裡究竟是什麼原因,而沈靜初顧及沈老爺的臉面,給了沈老爺一個很好的藉口,說起來,今日這孫女竟懂事的緊。

    老夫人的笑容慈祥了幾分:「好好好,今晚你便好好的陪你父親說說話吧。」

    沈靜初歡喜的抱著老夫人的胳膊道:「祖母真好。難怪大家都羨慕我有這麼好的祖母呢!」

    沈靜初的綵衣娛親讓老夫人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戳了戳沈靜初的額頭,笑著說:「那也是我們初姐兒的福氣好。」

    戚氏連忙附和道:「是啊,初姐兒長的好看又如此懂事,真是有福氣的人。」

    沈靜初不動聲色的掃了她一眼,還有一旁不甚服氣的沈靜蓮,笑而不語。

    向來沉默安靜的三房嫡女沈靜雲終於開口道:「祖母若是不嫌棄靜雲嘴笨,靜雲今日留下陪祖母用膳可好?」

    戚氏馬上給沈靜蓮打了個眼色,沈靜蓮心領神會,換上一個甜膩的笑容湊上前道:「祖母,靜蓮也想留下來陪祖母呢……」

    「好好好,都是祖母的乖孫女,都留下來吧,人多熱鬧。」老夫人轉頭吩咐道:「丁嬤嬤,去準備一下晚膳,豐盛些,多準備幾個雲姐兒蓮姐兒喜歡吃的菜式。」

    丁嬤嬤應了一聲,轉身退出準備。

    方才走出門口不遠,一個丫鬟腳步甚急的走了過來,丁嬤嬤不悅的訓斥道:「哪裡來的丫鬟,在榮苑也敢如此沒了分寸?」

    那丫鬟收了腳步,臉上仍有焦急之色:「回嬤嬤的話,奴婢是三夫人房內的丫鬟,三老爺回來了,奴婢過來請三夫人回去……」

    丁嬤嬤的臉色緩了緩,仍道:「請人便請人,如此急匆匆的作甚!」

    丫鬟臉上有些怯怯的道:「三老爺……醉酒了……」

    丁嬤嬤瞬間恍然,吩咐了秋痕趕緊入內通報。

    「老夫人,三夫人房裡的丫鬟來請三夫人。」秋痕入內恭敬道。

    老夫人揮了揮手:「今晚三夫人在我這用膳,讓她先回去吧。」

    「好像是三老爺回來了……」秋痕加了一句道。

    聽到自家夫君回來了,三夫人柳氏身子明顯動了動,卻仍是按捺著在椅子上端坐著,老夫人彷彿沒看到柳氏的動作,只道:「回來了便回來了,難道他一回來,便讓三媳婦巴巴的去服侍他?」

    老夫人這麼一說,柳氏也只得坐定,秋痕默默退下,老夫人卻忽然開口道:「把那丫鬟叫進來,我有話要問。」

    秋痕退了出去,讓方才那冒失的丫鬟進了次間,丫鬟不知方才老夫人在次間所言,向老夫人行禮過後,便直直的對著柳氏行禮道:「三夫人,三老爺回來了,請三夫人回去……」

    老夫人臉色不悅:「今日三媳婦不回去用晚膳。」

    「可是……」丫鬟面露難色:「三老爺醉酒了,正在說胡話呢……」

    柳氏身子動了動,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老夫人見狀心裡暗罵了一句「沒出息」,卻板著臉道:「便讓他說去。每日都醉酒,沒一日有個新鮮的。」

    丫鬟臉上尷尬,只道:「是明府的世子送三老爺回來的,如今正等著三夫人回去,說這般才放心離開呢……」

    老夫人「啐」了一聲道:「真是個不中用的!」看柳氏已經坐不住了,便道:「去吧去吧,我看你的心也飛到他那去了。」

    柳氏臉上一紅,行禮過後匆匆離開。

    方才那其樂融融的氣氛被這麼一擾,頓時有些冷場。戚氏見老夫人臉色不對,也不敢擅自開口,怕惹怒了老夫人。

    沈靜雲卻開口道:「祖母,今晚可有紅燜兔丁?上回小廚房弄了這道菜,著實好吃的緊,靜雲今晚想吃呢!」

    老夫人的臉色緩了緩,道:「雲姐兒喜歡吃,祖母便讓廚房準備著。」

    沈靜初見老夫人的臉色緩了緩,也嘻嘻笑道:「祖母可不能偏心,兔肉養顏,靜初也喜歡的緊!」

    老夫人臉色終於不再緊繃:「小饞貓!一會祖母讓人給你送過去可好?」

    沈靜初撒著嬌道:「祖母最好了!靜初最愛祖母了!」

    老夫人笑了笑,似乎拿自家孫女沒辦法。沈靜初與沈靜雲兩人迅速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的打了個眼色,沈靜初俏皮的朝沈靜雲眨了眨眼,沈靜雲竟愣了愣。

    這個堂姐,與之前彷彿有些不一樣了。

    戚氏臉上顏色不好,雲姐兒向來都得老夫人歡心,這也就罷了,如今連初姐兒都討得老夫人歡心,反倒是她的蓮姐兒竟像個外人似的。

    兀自生著悶氣,忽然有個婆子進來恭敬的行禮,悄悄在戚氏耳邊附耳了一番。

    戚氏這才舒了舒顏,似笑非笑的看著猶在與老夫人插科打諢的沈靜初道:「初姐兒,聽說,你方才與勳哥兒在大庭廣眾之下摟作一團了?」

    沈靜初身子一震,心底暗罵道,該死的沈元青!竟然向當家的二嬸嬸告密!

    臉上卻委屈著:「是靜初不對……」

    老夫人臉色微變,收了方才嬉笑的神色。她是家中極重規矩的人,沒犯錯麼,插科打諢賣萌撒嬌當然很受用,可是,一旦犯了錯,特別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即使是嫡女,也必須按照規矩予以懲罰,毫無情面可言!

    而她的二媳婦卻說,初姐兒與勳哥兒在大庭廣眾之下摟作一團?這事還是傳了出去,沈家還有臉面可言麼?簡直是喪顏辱面,有損家風!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2 PM

本帖最後由 lltu 於 2013-7-22 09:24 PM 編輯

第八章 險遭責罰

   沈元勛自知事態嚴重,趕緊跪下道:「祖母在上,一切都是勳兒的錯,祖母千萬不要責怪妹妹!」

    沈靜初也趕緊跪下道:「祖母,是靜初不好,皆因靜初先前昏迷,做了一個噩夢……」

    戚氏和煦無害的笑著:「母親,初姐兒今日受了驚,一時難免忘了規矩,媳婦看來,也不是什麼大過錯……」

    沈靜初心中一堵,這二嬸嬸絕對是故意添亂的!

    老夫人想起今日沈靜初溺水,臉色才略緩,卻仍是凝重。溺水,並不是沒了規矩的藉口。

    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恪守規矩,才是沈家的好兒女。

    氣氛一時僵到極點,老夫人沉思著該如何責罰沈靜初,沈靜雲卻開口打破僵局問道:「初姐姐做了什麼噩夢?」

    沈靜初抬頭,感激的朝她投去一瞥,馬上回過頭,泫然欲泣:「靜初落水昏迷的時候,夢見……夢見自己死了……」

    老人家都分外忌諱「死」這個字,老夫人也如是,聽到沈靜初的無心的話語,臉色變得更差了。

    沈靜初絲毫不覺老夫人的異樣,回想起那種被至愛的人背叛,被至親的妹妹推入池塘的恐慌無助與絕望至極,她不由得臉色蒼白,渾身冰冷的發抖,讓人疼惜不已,無法責怪半分:「明明祖母、父親、母親、哥哥就在眼前,可是靜初怎麼也摸不到,靜初大聲叫著你們的名字,你們卻也聽不到……」

    沈靜初努力穩了穩語氣,緩了許久才道:「靜初醒來以後很恐慌,所以見到熟悉的親人,便想要看看靜初是否仍在夢中,靜初想要感受至親的人是否還在靜初的身邊……」

    沈靜初所言,雖有三分是假,但卻有七分為真,而夢中的脆弱的感受卻是如此真切,因此她的表情很真實,並無半分弄虛作假。

    老夫人這麼多年以來,什麼矯作沒看著看過?以前還不是跟那些姨娘們一路鬥智鬥勇的走來的?早就養成了一雙火眼金睛。沈靜初的表情語言如此真切,不似有假,老夫人不禁看著心疼,上前扶起了沈靜初,將她攬入懷中,輕拍她的背部,柔聲哄道:「初姐兒乖,沒事了,祖母這不在麼?」

    沈元勛目光定定的鎖著自家妹妹那迷茫中帶著幾許脆弱無助的神色,心中微疼,原來,妹妹竟做了這樣的噩夢,無怪乎方才見到他,有如此反常的行為了。

    沈靜初半天才收了哭泣,啞聲道:「祖母,靜初沒事。」又欲跪下道:「不管如何,靜初違反了家規是真,求祖母責罰!」

    老夫人臉色早已雲銷雨霽,聲音恢復了以往的莊重,只道:「初姐兒今日受了驚嚇,情有可原,只是下不為例,知道麼?」

    沈靜初雙眼仍泛著淚光,感激道:「謝祖母不罰之恩。」

    老夫人憐惜的看著她道:「今兒初姐兒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沈靜初應了一聲,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向老夫人告退,與沈元勛一同回自家院落去。

    離了榮苑,沈靜初舒了口氣,總算避開責罰,也沒惹老夫人生氣,有驚無險。心思卻飄到方才三嬸與沈靜雲身上。

    「哥哥,你說三叔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以前瞧著他倒是一派君子,風度翩翩。聽說以前可是迷倒了不少京城少女呢!」沈靜初不由得說出心中疑惑。若是在別人面前,她可萬萬不會問這些於己無關的問題,不過眼前這個是她的哥哥,說話自然都無須顧忌。再者,沈靜雲真的被三嬸教養的很好,她忍不住為她嘆息一番。

    「不知呢……三叔也許是被亂花迷了眼,總有一天會醒悟的……」沈元勛的目光始終不離沈靜初,在妹妹面前他不想說太多這個話題,以免玷污了她純真的心靈。

    心中也不免暗想,妹妹以後的良人,他可要仔細幫她瞧清楚了。

    繞過琴台閣,兩人在長長的迴廊上走著。遠遠有個小廝領著一個陌生的男子面對面走了過來。那男子長得冠面如玉,臉部輪廓分明,英氣昂然,倒不失為一個美男子,雙瞳透露出主人的桀驁不馴,眼中有些星星點點在閃爍著,嘴角微勾,笑容有幾許放蕩不羈,彷彿世間萬物皆不放在眼內,看起來有幾分玩世不恭之感。

    「沈公子,真湊巧,又見到你了。」那人聲音低醇而有磁性,彷彿輕易便能勾走了人的三魂七魄。

    沈元勛看清楚來人,不動聲色把沈靜初半遮於身後,臉上並無任何表情顯露出來,應了一聲:「明世子,別來無恙。」

    沈靜初不明所以,為何哥哥要將她遮於身後呢?莫非此人極度危險?

    她在腦中極力搜索明世子這個人,隱約記得李世珩彷彿提起過一個姓明的人,每次提起那人的時候,便是咬牙切齒,莫非正是眼前的明世子?

    她探了半張臉出來,想要看清楚來人的模樣。

    明佑軒又怎會沒察覺沈元勛的動作,他鋒利的目光穿過沈元勛,直直射向他身後探了半張臉的沈靜初,心裡暗想,這小丫頭確實是個美人胚子,無怪乎沈元勛如此緊張了。

    沈元勛見到毫無避忌的眼光大喇喇打量他身後的沈靜初,心中警鈴大作,雙手在身後撥了撥沈靜初的身子,彷彿他是保護雞崽的老母雞,而明佑軒就是那隻伺機而發的老鷹。

    明佑軒眼中的鋒芒轉瞬即逝,瞬間又變成那個放蕩不羈,吊兒郎當的明佑軒:「沈三爺喝醉了,順道送他回來,不巧竟遇見你。」

    見沈元勛面無表情,似乎不願跟他深談,他促狹一笑:「沈兄面色不好,難道是因為明某沒帶上沈兄去的緣故?下回明某一定叫上沈兄,不會落下沈兄的。」一邊說著,一邊咂摸著:「煙雨樓的酒果然特別香醇,真真讓人回味無窮啊……」

    煙雨樓?這……莫不是妓院?沈靜初在身後仔細的聽著。她倒是好奇,這明世子到底有何通天本領,能對付李世珩?

    但他這番話說來,難道他就是三叔那個交友不慎的損友?日日流連煙花之地,不醉無歸……他會是李世珩口中的那人麼?

    沈元勛臉上一黑,只道:「我沒有明世子那般的嗜好。明世子,沈某還有事,恕不奉陪了。」

    說完,急急的拉著沈靜秋離開,生怕明佑軒打了自家妹子的主意。

    明佑軒看著沈元勛的動作,不由得輕笑出聲,這沈元勛倒是愛妹心切。

    他的笑聲在他們身後響起,猶如春風拂面般的清新宜人,沈元勛心道不妙,只怕自家妹子被他迷了去,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沈靜初不由得回頭看他,仍是那般的放縱不拘,又彷彿……

    彷彿並非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4 PM

第九章 危險之人

    明佑軒沒料到那清麗出塵的小丫頭竟會回眸打量他,她眸中帶著幾分探詢,卻不似尋常姑娘一般看他的眼神帶著嬌羞或是眉目傳情慾言又止,她的眼眸冷清無波,直直的看進他的眼底,別無他意,單單是想要探究,他心底的秘密。

    看來關於惡女的傳言,也不盡實。

    明佑軒收了收笑容,轉身離開。

    沈元勛拉著沈靜初在迴廊拐了個彎,確定不會再見到明佑軒,這才松了口氣。放開緊握的手,正了正色道:「妹妹,日後你若有機會見到這廝,記得遠遠的便要避開,千萬不要跟他有任何接觸,知道麼?」

    「為什麼呢?」沈靜初好奇的問道,臉上一片天真無邪:「難道他很危險麼?」

    沈元勛沉著臉道:「是的,他很危險。」

    沈靜初心頭一動,莫非他真的是那人?連沈元勛也如臨大敵,這人,真的不簡單麼?

    沈元勛沒看到她的怔愣出神,兀自說道:「別看他長的英俊瀟灑相貌堂堂,其實是個不務正業經常流連於煙花之地的花花公子,妹妹啊,你可千萬別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去,他可是遍地紅顏處處留情,此人沒有真心可言,絕對不是妹妹的良人!」

    直到沈元勛嚴肅無比的說出最後那句,沈靜初才恍然,原來沈元勛跟她所想的不是同一處,沈元勛是擔心她這個妹妹被登徒子欺了去。

    她不由得撲哧一笑:「哥哥放心,妹妹對他無意,妹妹也不喜玩世不恭之人。」

    若她還是前世天真稚嫩的沈靜初,沈元勛的緊張她可以理解,不過如今,她兩世為人,前世遭遇到如此的欺騙與背叛,她不會輕易相信別人,更不可能輕易愛上誰。

    她不知這一世是否還能遇見真心真意對她好的良人,不過,她的良人,一定要對她一心一意,像明佑軒這種放縱不羈的公子哥,實在不符合她未來夫君的要求。

    沈元勛臉色稍緩,但心中依然有些隱隱的不安。明佑軒巧舌如簧,都不知有多少名媛淑女被他的甜言蜜語傾倒,妹妹雖是聰明,但不過也是個未經情事的少女,一時間被他迷惑了去也不出奇。想到明佑軒終日流連煙花之地,紅粉知己數不勝數,沈元勛緊握拳頭,他絕對不會讓這般男子成為他的妹夫,他可不想看到妹妹以後獨守空閨終日垂淚!

    「如此這般便好……」沈元勛仍有擔憂的看著沈靜初。沈靜初如今已經十三歲,父親母親也差不多該給她物色一處好人家了,沈府嫡女確實是個炙手可熱的姻親對象,他不想被有心之士利用了妹妹的感情來達到別有用心的目的。他只希望妹妹能嫁個對她一心一意的夫君,可萬萬不要像父親母親那般,相敬如冰。

    沈靜初彷彿讀懂了沈元勛的心思,只笑著說:「哥哥,我們走快些,別一會父親來了,我們還沒到,這樣便失禮了。」

    兩兄妹回到錦苑,只見寧氏坐在炕上,見兩人一同回來,便是眉開眼笑道:「勳兒,靜初,你們回來了。」

    沈靜初見到寧氏便纏了上去,乖巧的窩在寧氏溫暖的懷中:「靜初回來了。母親,晚膳可準備妥當了?」

    寧氏眼角閃著笑意:「準備妥當了。靜初今日彷彿特別黏人,才一刻不見,又巴巴的纏著母親,仔細讓別人看了笑話。」

    沈元勛也在一旁也笑著打趣道:「是啊,今日的妹妹黏人的緊,我這個當哥哥的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沈靜初窩在寧氏懷中細聲說:「今日靜初受了驚嚇,以為再也見不到母親和哥哥了……」一邊說著,一邊撅嘴道:「難道母親和哥哥嫌棄靜初了……」

    寧氏好氣又好笑的摸了摸沈靜初的頭道:「怎麼會呢!母親最喜歡靜初了!」又問:「給祖母請安了?祖母有沒有說什麼?」

    沈靜初歪著頭說:「沒說什麼別的,只是原本祖母想留靜初和哥哥晚膳的。」

    「哦?」寧氏驚訝道:「這可是稀奇了……」

    三房的柳氏和沈靜雲時常會被老夫人留下用膳,但老夫人卻甚少讓沈靜初留下,皆因沈靜初嘴巴不甜,不會討好老夫人,聰明有餘,隱忍不足。今日老夫人想留著靜初,也許是想安撫一下吧……

    「母親,今日靜初彷彿換了個人似的,方才哄的祖母高興的很呢!」沈元勛在一旁答道。

    「哦?」寧氏挑挑眉看了看沈靜初,不過按照先前女兒的表現,能哄的老夫人高興,也不足為奇。

    「靜初如何哄得祖母高興的呢?」寧氏張口正要問,卻發現口中的話已被別人問出,抬眼望去,沈弘淵邁著修長的步子入內,寧氏和沈靜初連忙起身迎接。

    沈弘淵入內坐下,示意寧氏坐下,又向沈靜初招招手,讓她站在他跟前,問道:「靜初跟祖母說了什麼呢?」

    沈靜初規矩的答道:「靜初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祖母是個有福氣的人,靜初不過是實話實說,祖母聽後心情便是很好。」

    「若是母親喜歡你,你便時常去她身邊陪著說說話罷。」沈弘淵也沒追問,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又道:「準備開飯吧。」

    寧氏連忙應好,吩咐下人把餐具飯菜擺好,四人按順序入座,方才坐定,有丫鬟入內稟報:「老夫人派人送了一道紅燜兔丁過來,說是六小姐喜歡吃,特地讓小廚房多做了一份。」

    寧氏命人將菜從食盒拿出,擺至桌上。這道紅燜兔丁做的色香味俱全,才從食盒端出,便是滿屋飄香,令人食指大動。沈靜初歡喜道:「替我謝過祖母,告訴祖母我很喜歡。」

    丫鬟應聲退下。沈弘淵看著沈靜初歡喜的模樣,自然是嬌俏可愛至極,只是母親特地送菜,這不僅僅是一個賞賜,還說明靜初甚得她歡心,才會有此殊榮。只是母親怎麼會突然有此一舉呢?

    沈靜初看出沈弘淵的疑惑,甜甜一笑:「今日雲妹妹說想吃紅燜兔丁,靜初也撒著嬌說想吃,祖母便命人送來了。祖母對靜初真好呢。」

    自是不提三叔醉酒之事。

    沈弘淵應了一聲,也未作評論。他輕咳了一聲,眾人皆噤了聲。沈家的家規是食不言寢不語,待沈弘淵動了筷,寧氏和沈元勛沈靜初才動筷開吃。

    飯畢,沈弘淵道:「我先去書房處理一些公務,晚點再過來歇下。」轉身對沈元勛道:「勳兒,你跟我來書房。」

    寧氏臉上微紅,看著這對父子離開的背影,心中暖暖的。

    「母親,回魂了!」沈靜初看著寧氏呆呆的看著父親和哥哥的背影出神,在寧氏面前輕晃五指道。

    寧氏這才回神,嗔了一句:「靜初,你敢笑話母親!」

    沈靜初還想打趣寧氏,卻見寧氏臉色突變,緊按小腹,蜷縮成一團:「痛……唔……」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5 PM

第十章 寧氏腹痛

  沈靜初被這突然而來的狀況嚇一跳,連忙扶著寧氏問道:「母親,你沒事吧?」又轉身吩咐道:「快請大夫!」

    「別……」寧氏疼痛難忍,卻好不容易憋出這麼一字。

    「母親,你都疼成這樣了,還不請大夫?」看著在原地呆愣著的丫鬟,不顧儀態的喝了一聲:「還不快去!」

    「別!」寧氏已是臉色蒼白,嘴唇發抖,細密的汗珠順著額際落下,卻憋著一口氣,艱難的吼了出聲。

    沈靜初只得讓丫鬟先站著,扶著寧氏勸道:「母親,你身子不適,自然是要找大夫來瞧瞧的,為何不讓女兒請大夫呢?」

    寧氏艱難吐字:「你父親……」卻疼的再也顧不上說話了。

    沈靜初瞬間明白。

    父親好不容易在母親這裡留宿一晚,若是請了大夫,父親顧念母親的身子,自然會讓母親好生歇著,不會在錦苑歇息。

    母親期盼了那麼久,父親今晚終於在錦苑歇息,母親當然不想讓煮熟的鴨子長著翅膀撲扇撲扇飛走了。

    為了父親,母親忍著腹中巨疼,也不願請了大夫,驚動了父親。

    沈靜初心中一酸,雖然她不甚同意母親的做法,卻也非常理解,她嘆了口氣,轉身吩咐道:「寶音,快給母親倒杯熱茶來,再去準備一個暖囊給母親暖暖身子。」

    寶音得令迅速下去準備。待寶音取來暖囊,熱力漸漸在寧氏的小腹中暈開,又有熱茶暖身,寧氏臉色終於緩和了些許,腹中仍是疼痛,卻已經好了許多,她啞聲開口道:「靜初,母親沒事了,別擔心。」

    「母親……」面對倔性子的寧氏她不知如何能勸:「身子要緊,還是讓大夫來看看吧……」

    「別……母親沒事了……別驚動你父親……」寧氏緩聲道。

    沈靜初面露難色,寧氏見狀一手抓住沈靜初的小手道:「答應母親。」

    沈靜初咬咬唇,不好逆了寧氏的意思,只得道:「好,靜初不說。」又吩咐寶音換了熱茶,扶著寧氏躺下:「母親,你好生歇會,不然一會哪有精力服侍父親……」

    寧氏這才放下心來,由得沈靜初扶著她躺下,一邊還吩咐道:「寶音,一會老爺來了,記得喚醒我……」

    寧氏躺下後,沈靜初安靜的退了出去。站在門口呆立了一會,才輕移蓮步,朝沈弘淵的書房走去。

    沈元勛從書房出來,抬眼便瞧見在月光下靜靜站立的沈靜初。白瓷般的肌膚蒙上一層淡淡的銀光,如遺世獨立的仙女。

    沈元勛不由得感嘆了一聲,妹妹生得果然賽勝西施,若不是自家妹子,恐怕他也會有求為妻室的想法了。

    快步上前,喚醒低頭沉思的沈靜初:「妹妹在此處是等哥哥麼?」

    沈靜初抬頭,眼中無盡煩憂:「哥哥,妹妹有一事請求。」

    「什麼事?」沈元勛問道。

    沈靜初張口要說,卻發現沈元青正在不遠處,似乎在偷聽他們的對話。沈靜初收了收神色,有意無意往沈元青的方向瞟了一眼道:「哥哥,隔牆有耳,我們換個地方說。」

    沈元勛接到她的眼神,兩人並肩越過沈元青,夜色雖昏,卻有月光照著,自然沒有錯過沈元青臉上一閃而過的惱羞。

    沈元青恨恨的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一抹難以名狀的嫉妒。

    心中第一次冒出此般想法:若他也是寧氏所出,那該有多好……

    回了錦苑,沈靜初這才開口道:「哥哥,聽說翰林院大學士龍易的公子龍吟月是東方卿先生的徒弟。東方卿先生學識淵博醫術精湛,只是喜歡雲遊四海經常不知所蹤。不知哥哥能否請來龍公子看看母親的身子?」

    她猶記得前世哥哥與龍吟月相交甚好,雖不知他們如今是否已經相識,但不管如何,哥哥應該不會駁了她的請求吧?

    「看看母親的身子?母親生病了?」沈元勛皺眉道。

    沈靜初咬了咬唇道:「母親身子弱,調理一番總是沒錯的。」

    母親前世是因病去世,大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道母親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卻始終找不出原因。而方才母親忽然腹痛……

    她怕,那是母親身子開始變差的前兆……

    沈元勛點點頭道:「好,明日我尋了空便去問問吟月。」

    沈靜初舒了口氣,哥哥與龍公子果然已經相識,這般便好,不會太唐突了。

    心中大石落了一半,沈靜初展開笑靨道:「時候不早了,靜初不打擾哥哥歇息了。」

    兩人互道了一聲晚安便各自回房歇息不提。

沈弘淵忙完公事回了錦苑,寧氏已經準備妥當,坐在床榻邊緣安靜的等他。

    是他的錯覺麼?

    還是因為今日對她與靜初皆有愧疚,而今日寧氏的表現全然沒有惡婦風範,倒有幾分大家閨秀當家主母的氣質,所以才令他覺得今晚的寧氏彷彿與往日有些不同,墨色的頭髮悠然的散落於胸前,隨著呼吸起伏不定,映襯著她原本如玉般晶瑩的肌膚更加剔透了幾分。

    寧氏臉帶紅霞,輕啟紅唇道:「老爺,您回來了……」

    聲音嬌柔似水,比起往常的倔強不解人意,更添幾分風情。

    沈弘淵輕應了一聲,不覺渾身燥熱,上前摟住寧氏,在她耳邊呢喃了一聲:「書卉……」

    ……

    夜深人靜,眾人皆已歇下,就連守夜的婆子也不免呵欠連連,眼皮打架。

    「叩叩叩叩叩」。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有力的敲門聲,在這萬籟俱靜的夜裡,顯得尤為突兀。

    沈弘淵睡眠向來不深,被這敲門聲打斷了睡眠,有些不悅,輕輕翻身,下意識的將身旁溫香柔軟的寧氏摟入懷中。

    還不曾睡定,守門的婆子在外間輕輕出聲:「老爺,劉姨娘派了丫鬟請老爺過去一趟。」

    沈弘淵明顯感受到懷中的人兒身子一僵,他攬了攬她,聲音透出濃濃的不悅:「我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吧。」

    寧氏是正室,他在她這裡歇下乃天經地義之事,更何況他甚少在寧氏這裡歇下,今晚難得留了一晚,劉姨娘就迫不及待的派人請他過來,而他時常在劉姨娘處留宿,卻也不見寧氏用此等手段請他回去。

    想想,其實寧氏還算頗為容忍大度的。

    「老爺……」守夜婆子猶豫了一番,才道:「那丫鬟說……劉姨娘肚子不適……」

    「肚子不適?」沈弘淵瞬間清醒了幾分,今日劉姨娘見紅,現在忽的肚子不適,該不會是孩子有什麼不妥吧?

    沈弘淵愣了片刻,這才松開懷中的人兒,起身穿衣。寧氏默默的起身,拿起外衣替他穿好。

    低頭看著寧氏溫柔不語的替他繫著腰間的玉帶,他忽然心生不忍。

    沈弘淵步行至門口,忽然頓住腳步道:「雅芙她懷孕了,我……必須去看看。」

    寧氏微笑著點頭,似乎沒有任何不悅:「劉姨娘懷孕了,老爺自當是體貼著。」

    沈弘淵這才點頭,邁著修長的步子離開錦苑。

    待他一離開,寧氏整個人一下子就軟到在地。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6 PM

第十一章 玉女桃花粉

    卯正時分,沈靜初迷迷糊糊聽得外頭有人說話,閉著眼睛,等腦袋清醒了些,才開口問道:「暖雪,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暖雪應聲上前道:「小姐,已是卯正時分了。」

    卯正時分,按照慣例,沈靜初該起身了,卯正二刻便要在錦苑的院子集中,卯正三刻前到榮苑給老夫人請安。

    沈靜初應了一聲,暖雪扶著她起身,晴雲也趕緊湊了前來服侍著她穿衣,手上一邊動作著,一邊狀似無意的說道:「小姐,八小姐來了,在外頭候著呢!」

    沈靜怡?沈靜初一個激靈,方才還處於初醒的混沌狀態,如今卻清醒了過來。

    她來找她?哼,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也罷,便看這沈靜怡沒了她的信任與照顧,還能使出什麼手段,弄出什麼個么蛾子出來。

    低頭看著細心幫她穿衣的晴雲,掩去心中越來越深的懷疑,輕聲道:「等我穿戴整齊了,再喚她進來吧。」

    晴雲輕聲應道:「是,小姐。」

    沈靜初分明能聽出她語氣的笑意。

    晴雲啊晴雲,你果然聯合著沈靜怡算計我,背叛我麼?

    沈靜初穿戴整齊,洗漱完畢過後,方才讓晴雲請了沈靜怡進來,沈靜怡甫一進門,便柔著聲音道:「姐姐,今日身子可見好些了?」

    模樣楚楚可憐,似乎很擔憂沈靜初的身子。

    沈靜初在心底冷笑了一聲,臉上淡淡的道:「沒事,妹妹有心了。」

    沈靜怡微愣,怎麼沈靜初今日待她忽然沒了以前的熱絡?她趕緊緩了緩神,低頭委屈道:「難道姐姐在怪妹妹昨日沒有勸住嵐姐姐麼?姐姐也知道,嵐姐姐她那個性子,妹妹本來就勸不住……」

    見沈靜初仍是無動於衷,沈靜怡硬生生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都是妹妹不好,沒有護住姐姐,讓姐姐掉池塘裡去了……」

    沈靜初冷冷的看著沈靜怡的表演,這麼拙劣的演技,為何前世她竟沒有發現?這沈靜怡其實也夠聰明的,深知她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跟她或者沈靜嵐爭什麼鬥什麼,便輕巧的在中間煽風點火,坐觀兩虎相爭,而最大的得益者,竟然是默默無聞的她!

    「就算勸得住你也不會勸。得了,一大早的,別在這哭哭啼啼的。」沈靜初不耐道。

    沈靜怡一愣,連這招也不管用了麼?沈靜初突然變了個性子,難道此事是真的?

    可是,為何突然嫌棄起她來?

    莫非,她發現什麼了?

    沈靜怡心中微驚,下意識的將目光轉向晴雲,晴雲也是滿眼疑惑的回看了她一眼。

    沈靜怡的心這才稍稍定了下來。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吧。她想。

    「妹妹要是沒什麼事,便退下吧,姐姐還有些事呢。」沈靜初見沈靜怡半天不吭聲,又賴著不願走,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沈靜怡聽到她下了逐客令,急急道:「姐姐,今日妹妹來給姐姐賠罪,其實帶了一點小禮物來的。」

    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丫鬟拿出小木匣,又親自從木匣中取出一個銀製圓盒,打開一看,撲面而香,裡面竟是細膩的玉女桃花粉。

    平日裡,一般庶女用的妝粉,最多的為迎蝶粉,是細粟米所制成,價格不貴,上臉效果也不錯,有些丫鬟有些余銀子,也會買來用。而嫡女用的一般則是玉簪粉,材料自然是上乘的,抹在臉上更顯細膩。偶爾會有賞賜的茉莉珍珠粉,那可是極品中的極品,老夫人不過只得一兩盒,她們連見也沒見過。

    而這玉女桃花粉,系用石膏、滑石、蚌粉、蠟脂、殼麝及益母草等材料調和而成,雖不及玉簪粉矜貴,因有石膏滑石,上臉效果比玉簪粉更為細膩幾分,抹了以後肌膚細滑如瓷,看上去猶如初生嬰兒般的嬌嫩。

    沈靜初微微詫異,玉女桃花粉?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

    前世,沈靜怡也送了這玉女桃花粉給她來討好她,她在敬王妃邀請名媛閨秀一同賞櫻那日用了這玉女桃花粉,結果……

    結果她的臉,長滿了星星點點的紅斑,幾乎是毀了容。

    接下來的一個月都用紗巾蒙面,不能見人。

    當時寧氏大怒,原本要重責沈靜怡,卻發現這玉女桃花粉竟是沈靜嵐送給沈靜怡的,於是沈靜嵐便成了那個謀害嫡女的罪人,雖然沈靜嵐口口聲聲的說她沒有在粉中下毒,此事與她無關,但在寧氏眼中看來,一切都是她的狡辯。

    當然,自此以後,寧氏這房與劉姨娘那房的矛盾愈深,簡直是水火不容。

    如今看來,這一切,都是沈靜怡搞的鬼?蚌鶴相爭,漁人得利。

    好你個沈靜怡!

    細細想來,她素來知道沈靜怡八面玲瓏,誰也討好不得罪,但她沒想到,她跟沈靜嵐竟交好到沈靜嵐竟會將玉女桃花粉也送與她,這內裡,說不定還有些別的文章。

    沈靜怡只看見沈靜初初見妝粉的驚訝,並沒有發現沈靜初後面的臉色微沉,她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親自捧起妝粉道:「姐姐,這可是上好的玉女桃花粉呢,妹妹捨不得用,只拿來孝敬姐姐的。」

    沈靜怡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她,模樣我見猶憐。看在這盒玉女桃花粉的份上,沈靜初不會再惱了她吧?

    「哦?」沈靜初不置可否的接過桃花粉,眼中閃爍著光芒,讓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她盯著那盒桃花粉看了片刻,闔上蓋子,還給沈靜怡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喜歡臉上素淨些,這桃花粉還是還給妹妹吧。」

    沈靜怡不由得一愣,沈靜初不要這桃花粉?

    這是為何?是看穿了這桃花粉裡的奧秘,還是真的對她如此嫌惡,連桃花粉也不想要了?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的。

    至於嫌惡,昨日明明還好好的,就算她沒好好護著她,讓她掉進荷塘,按她的性子,也不至於如此生氣啊?平日裡,她不過是嘴上厲害,心腸其實很軟,不然,她又怎麼會一門心思的想要攀上她,沾她的光?

    沈靜怡心中委屈,幾乎要掉下淚來:「姐姐果然還是惱了靜怡……是靜怡的錯……姐姐要打要罵都可以,只是千萬別不理靜怡……」

    沈靜初聽到她這般惺惺作態只覺得煩躁無比,卻又不能使著小性子趕她出去。昨日,她好不容易才讓父親對她稍稍改觀,若今日又開始撒潑,只怕剛剛建立的好印象馬上又煙消雲散,那母親又該傷心了。

    沈靜初聞言只得收了手,手中捏著那盒妝粉,心思轉的飛快。今世,她可不能再被人如此拿捏著!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7 PM

第十二章 作繭自縛

   沈靜初心思飛轉,忽而朝著沈靜怡招招手:「妹妹,你過來。」

    沈靜怡受寵若驚,乖乖依言走了兩步靠近沈靜初。姐姐,不惱她了?

    沈靜初握著沈靜怡的手道:「既然這玉女桃花粉如此絕妙,不如妹妹給姐姐示範一次吧。」又轉身喚了晴云:「晴雲,你來給八小姐上妝。」

    晴雲不疑有他,以為兩位小姐和好了,上前接過那盒妝粉道:「是,小姐。」

    沈靜怡嘴巴驚成圓形,她看著晴雲打開盒子,左手捧著盒子,右手捏著棉布,一步一步朝她走來。待到晴雲的笑容逐漸在她眼前放大,她才醒悟晴雲正在做些什麼!

    「不要!」她尖聲叫道,想要揮開逐步靠近的晴雲。

    晴雲看到沈靜怡的反常,自然停下了腳步,只是怪異的看著她,又瞧了瞧沈靜初,僵在當下。

    沈靜怡這才醒悟她反應過於激烈,看著沈靜初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嚥了嚥口水,才道:「妹妹臉上已經抹了迎蝶粉,若再抹桃花粉,恐怕相撞了。」

    沈靜初笑道:「這妝粉本來就不會相撞的,若是妹妹擔心,便洗了迎蝶粉,再上桃花粉便是……」微微一頓道:「妹妹不是特意把這桃花粉送給姐姐麼?若是妹妹不以身試粉,又怎麼能表示妹妹的誠意?」

    臉色一沉又道:「姐姐因為昨兒的事情可是很不高興呢!」

    沈靜怡臉色一白,無力道:「若是洗了迎蝶粉再上桃花粉的話,有些大費周章,恐怕會誤了給祖母請安的時辰……」

    沈靜初撫額道:「妹妹說的是。」沈靜怡鬆了口氣,以為沈靜初就此作罷,怎知沈靜初竟耍起無賴來:「那妹妹就這麼上桃花粉吧,姐姐今日心情不好,妹妹最好不要忤逆了姐姐。」

    這霸道的口吻,倒與前世有幾分相似。

    沈靜初淡定從容的吩咐道:「晴雲,給八小姐上粉吧。」

    沈靜怡驚恐,瞪著雙眼看著晴雲手中的棉布輕輕的在粉盒中蘸了兩下,那團棉白之物此刻就像一隻形態凶狠蓄勢待發的猛虎,張大了血盆大口,正要向她撲去。

    沈靜初在一旁不動聲色的看著,晴雲仿似毫不知情,臉上帶著笑容正要給沈靜怡上妝。莫非是她冤枉了她?

    可是昨日燕草明明告訴她,待她去了榮苑以後,晴雲便離了錦苑,去了蝶苑。蝶苑住的,不是張姨娘和沈靜怡,還會是誰!

    晴雲這丫頭,去通風報信了!

    她聯合沈靜怡將自己出賣了,所以最後一刻被沈靜怡推入池塘的時候,她並沒有出現,因為她受了沈靜怡的吩咐。

    可是如今她的行為,彷彿對桃花粉一事並不知情,還是她僅僅對此事不知情?

    那棉布快要觸碰到沈靜怡精緻的小臉,沈靜怡不覺將細腰向後仰著,想要避開那個凶狠之物,直到避無可避,沈靜怡腰肢無法受力,竟跌坐於地。

    沈靜初心中冷笑,臉上卻彷彿不曾察覺沈靜怡的不對,焦急的問道:「妹妹你怎麼了?」親自上前將她扶於木椅之上,雙手狀似無意的按著她,讓她無處可逃,眉毛一挑,示意晴雲動手。

    晴雲有些猶豫,八小姐似乎很不想抹這桃花粉,可是六小姐的命令她又不得不從,她一邊猶豫著,一邊伸出右手。

    沈靜怡絕望的閉上雙眼,牙關緊咬,心裡暗想,恐怕有一個月她不能出門了吧……

    問題是,她還不能將責任推至那盒粉餅上,她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她想要加害沈家嫡女。

    這次真是打落門牙和血吞了。

    「沈靜初,你這個惡女,你給我滾出來!」當晴雲手中的棉布幾乎要碰上沈靜怡的臉蛋,門口卻有人大聲嚷嚷著,暴跳如雷的沈靜嵐一進門便怒道:「沈靜初,你竟然慫恿母親讓我去學規矩,你不安好心!」

    守門的丫鬟攔不住,一臉驚慌的看著沈靜初,沈靜初神色淡定的讓丫鬟退下,可惜的看著沈靜怡,竟讓她逃過一劫了。

    收了收手上的動作,沈靜初輕輕捋了捋額前劉海,一派淡定的說道:「是父親覺得姐姐的規矩沒學好,才讓母親給姐姐尋個教導嬤嬤,這跟妹妹我可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過……」沈靜初上下打量了沈靜嵐一番,「看樣子,嵐姐姐真的很需要好好學學規矩……」

    「沈靜初,你——」沈靜嵐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原本還想說些什麼,卻見沈靜初三人姿勢怪異,又瞟見晴雲手中那盒玉女桃花粉竟是她送給沈靜怡的,不由得怒甚:「怡妹妹,我送給你的桃花粉,怎麼會在這裡?!」

    說罷從晴雲手中搶過了桃花粉,怒道:「你哀著我送給你,你竟然用它來討好沈靜初?!」

    沈靜怡尷了一尬,不知如何作答。沈靜初見狀微笑道:「原來是姐姐的桃花粉啊。姐姐可真偏心呢,這麼好的東西也不給妹妹留著,不過,怡妹妹已經將這盒桃花粉送給妹妹了,哎呀,真不好意思呢……」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向沈靜嵐要桃花粉:「你們有的,我這個嫡女,怎麼可以沒有呢……」

    沈靜嵐原本便不想把桃花粉還給她,聽到最後一句,怒意更甚:「我偏就不給你這個嫡女!嫡女又如何?哼!這桃花粉是我的,我誰也不給!」

    見沈靜初一步一步逼近,想要搶她手中的桃花粉,跑的飛快:「就是不給你!沈靜初,我的東西,你休想搶去!」

    看著沈靜嵐一溜煙跑得飛快的背影,沈靜初嘴角微笑,這個沈靜嵐頭腦還算簡單,用個激將法,便對付了。眼光落回至沈靜怡身上,沈靜嵐把桃花粉要了回去,這下,她要如何破解這個局呢?

    若是沈靜嵐用了那桃花粉出了事,而那桃花粉只經過沈靜怡的手,沈靜怡是無法推卸責任,更無法推諉到她身上。東窗事發後,沈靜初還可以發難她,道她原本竟想謀害嫡女……而沈靜怡如今若再去向沈靜嵐討桃花粉,大概是怎麼也討不到的吧。

    沈靜怡看到沈靜嵐突兀的出現,讓她的臉蛋逃過一劫,心中自是鬆了口氣,又見沈靜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忽然才驚覺今天來送桃花粉的目的,而這桃花粉,如今卻被沈靜嵐搶走了!

    沈靜怡頭皮發麻,突然覺得事情變得異常複雜,若是沈靜嵐用了那桃花粉……

    到時她的臉蛋長滿紅疹,查出是桃花粉的問題,可是那桃花粉還不曾經過沈靜初的手,她無法抵賴,更何況,這桃花粉,原本她是要送給沈靜初的……

    這下,麻煩大了!沈靜怡鬱卒的想,還不如直接擦在她臉上呢!可是如今,要如何向沈靜嵐討回那桃花粉?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8 PM

第十三章 學規矩

    看到沈靜怡表情的變化,沈靜初已經猜到她想到了什麼,卻不點破,只是看了看漏壺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去母親那處了,切莫耽誤了請安的時辰才好。」

    沈靜怡雖想追出去,卻也無奈,只得應了一聲,跟在沈靜初身後走著。

    沈靜初走在前面,面帶勝利的微笑。

    事情,似乎變得好玩了起來……

    沈靜初走到外院,幾個姨娘帶著各自的庶女已然到齊。沈靜初一眼就瞟見在角落安靜不語的沈靜秋,相比蠻不講理的沈靜嵐和滿腹壞水的沈靜怡,沈靜秋簡直就是一個乖巧溫順的好妹妹。

    沈靜初慢步上前,笑著道:「秋妹妹,如今好些了沒?」

    沈靜秋抬頭,疑惑的看著她,沈靜初方才想起她已失憶,笑著道:「我是初姐姐。」

    頓了一頓,又問道:「秋妹妹什麼都忘了?」

    眼睛片刻不離沈靜秋的眼神與表情,似乎想探尋個究竟。

    沈靜秋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笑著說:「初姐姐好。妹妹是什麼都忘光光了……」

    沈靜秋的眼眸一片茫然,似乎真的認不出她。她應該沒有重生,沈靜初想。況且,她死的那會,沈靜秋還活得好好的呢。

    說話這會,寧氏已經走了出來,眾人馬上給她請安:「夫人早。」

    「母親早。」

    「大娘早。」這道與別不同聲音在人群之中顯得特別突兀。

    眾人皆以異樣的眼光看著沈靜秋,大娘,一般是對年長婦女的尊稱,或者是妾對正妻的敬稱,這沈靜秋竟把「母親」喚成「大娘」,這規矩,都不知學到哪去了。

    沈靜秋卻是一愣,難道不是這麼稱呼的?小妾的女兒喚正室不都叫「大娘」的嗎?她看的古裝電視劇,都是忽悠人的?

    姜姨娘訕訕道:「秋姐兒溺水過後什麼都忘記了,婢妾回去會好好教她規矩的。」低聲在沈靜秋耳旁道:「該叫『母親』才是。」

    母親?可是眼前這位姜姨娘才是她的母親啊?「娘?這?」

    姜姨娘聽得她如此喚她,幸虧她壓低了聲音,沒人聽見,她趕緊制止沈靜秋:「秋姐兒,在外頭你可萬萬不可這麼稱呼我。」

    沈靜秋有些糊塗了,不過,眼前的姜姨娘總是不會騙她的:「是,姨娘。」

    看來,新世界的規矩,她還須慢慢學來。誰說穿越女都是命好的?穿成嫡女自然是風光無限,若是穿成庶女,便是事事低人一等,以後說不定也只能當個姨娘。大宅裡的規矩又多,明爭暗鬥也多,像她這種雖然看過幾齣宅斗宮斗片,可是那裡的知識完全不夠用,像方才,她險些又出洋相了。

    她絕對不能給穿越女丟了臉,不就是庶女麼,別人還有庶女攻略呢,雖則她是庶女,但她相信以她的聰明,絕對能謀得一個嫡女的前程!

    寧氏掃了眾人一眼,發現劉姨娘竟然不在,臉色微沉道:「劉姨娘呢?」

    沈靜嵐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卻依然行了個禮道:「劉姨娘身子不適,父親體恤姨娘,免了她早上的請安。」

    寧氏想起昨晚劉姨娘半夜三更命人請了沈弘淵去,今晨又藉著身子不去請安,臉色不免有些難看。沈靜初見狀趕緊上前挽著她的手道:「既是父親免的,一會母親直接跟祖母說了便是。」

    昨晚父親明明在母親這裡歇下的,這一大早卻聽到父親免了劉姨娘的請安,該不會劉姨娘是半夜請了父親去吧?

    沈靜初略略皺眉,果然是小妾,左不過都是這些個旁門心思。

    寧氏看著沈靜初,很快就明白過來她的意思。雖然是沈家老爺的意思,但是劉姨娘始終是壞了規矩,由她來責罵,又有人要說她不體恤身子懷的不穩的姨娘,但是她對此事無異議,只如實告知老夫人,老夫人有沒有意見,責不責罵,就與她無關了。

    寧氏領著眾人朝榮苑走去,入了次間,一一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目光犀利的很,平日裡的眾人皆是按次序給她請安的,今日少了一人,她自是知道,更何況昨晚三更劉姨娘去錦苑請自家兒子,她可是瞭若指掌,輕哼了一聲,聲音從鼻頭傳來:「劉姨娘呢?」

    寧氏恭敬的回話:「劉姨娘昨晚身子不適,老爺今日免了她的請安。」

    「免了……請安?」老夫人臉色一沉,明眼人都能看出,老夫人非常生氣。

    這安,本來就是向老夫人請的,要免,也不該是沈老爺,而該是老夫人免的。這樣,豈不是顯得老夫人不慈,兒子的姨娘身子不適,還勉強她來請安,毫無人情味?又犯了老夫人的規矩,這劉姨娘也不知用了什麼狐媚手段讓兒子說免了請安,否則,男人,不該干涉內院這點事情的。

    況且,不過是個晨起請安罷了,又不是讓她幹什麼粗使的活兒,這剛懷孕的姨娘便就如此嬌貴了,以後還得了?

    老夫人不好當眾駁了兒子的面子,鼻孔冒出兩聲哼聲:「既然免了今日的請安,劉姨娘想必很空閒,她有了身孕,昨日又險些小產,應當求得神佛的庇佑,就讓她在房裡抄一遍《金剛經》,晚膳之前抄好,明日拿去昭覺寺祈福。」

    寧氏心中微動,嘴上恭敬應道:「是,母親。」

    雖然她這個媳婦性子沒有三房的溫柔謙恭,老夫人為人卻公正的很,不曾因為沈老爺偏愛劉姨娘而刻薄自己。在這點上,寧氏不得不說老夫人是個好婆婆。

    沈靜嵐此時卻有些按捺不住了:「祖母,劉姨娘如今已懷孕,今日晚膳前便要抄好《金剛經》,恐怕會過度勞累了……」

    「住嘴!」寧氏趕緊喝住沈靜嵐,低頭道:「媳婦管教不周,還請母親見諒。」

    老夫人冷哼了幾聲道:「哼,什麼樣的女人便生出什麼樣的女兒!嵐姐兒果然需要好好學習規矩了!」

    「嚴嬤嬤!」老夫人喚了一聲,嚴嬤嬤應聲上前,「後日開始,便由你來教導嵐姐兒,務必讓嵐姐兒學好規矩,不可丟了沈家的臉面。」

    嚴嬤嬤恭敬的應道:「是。」雙眼已經開始毫不客氣的打量著沈靜嵐。

    沈靜嵐心下一驚,嚴嬤嬤人如其姓,是出了名的嚴厲的,若是讓她來教導規矩……恐怕不太容易過關了……

    又見嚴嬤嬤如此打量自己,心中不悅,不過轉念一想,不管如何,畢竟她是主子,嚴嬤嬤只是個下人,諒她也不敢怎樣吧?

    這麼想想,心中才稍稍定了定。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29 PM

第十四章 清路

   老夫人一大早的被劉姨娘母女鬧的沒了心情,揮手讓她們告退,臨走之前不忘喚住沈靜初:「初姐兒可記得今晚要陪我吃飯呢!」

    沈靜初甜甜一笑:「孫女自當是記著的!昨晚祖母賞的紅燜兔丁色香味濃,孫女仍是意猶未盡呢!不知今日是否還有呢?」

    老夫人看著她一臉嘴饞相,卻不責罵,反是笑道:「今日有別的好菜式,初姐兒晚上來了便知。先去用早膳吧,下午早些過來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說話。雲姐兒今兒沒別的事也過來吧。」

    「是。」沈靜初施禮告退,沈靜雲也應了一聲。其餘姐妹們皆是羨慕不已,沈靜蓮心中更是嫉妒的很,三個嫡女,兩個都被祖母留飯了,偏偏她沒被留飯,沈靜蓮感覺臉上無光,顏面盡失。

    一行人各自回各自的院子,用完早膳後,寧氏和沈靜初各帶了兩名丫鬟便朝著昭覺寺的方向而去。

    沈靜初坐在馬車裡,輕佻車簾,看著外面人來人往的景象,很是繁華熱鬧。

    路上有來往的姑娘,大晉國風氣還算開放,女子不必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有三兩結伴的小姐帶著婢女在街上行走。只是——

    今日街上的女子仿似特別多,多得有點不正常。

    沈靜初正是疑惑,回頭想讓寧氏來瞧瞧,馬車卻忽地停住了。

    沈靜初微微蹙眉,吩咐暖雪道:「你去看看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是。」暖雪應了一聲,不一會就回來了,「小姐,前面有許多姑娘圍著一個公子,似乎起了爭執。」

    許多姑娘圍著一個公子?沈靜初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即使晉國風氣開放,允許女子出門上街,但一群姑娘圍著一個公子,還起了爭執,這傳了出去也該是會丟了家裡的顏面。

    「暖雪,你去看看是因為何事而起了爭執,探探大抵需要多久路上才能恢復通行?」沈靜初低聲吩咐道。

    暖雪應了一聲,便下了馬車。沈靜初輕輕掀起車簾,遠遠只看到一個清秀的背影,隱約聽到有女子在說話,似乎快要扭作一團了。

    「你不要臉,竟敢勾引明公子!」一個女子尖聲說道。

    「我沒有勾引明公子,明公子對我本就有意……你才不要臉!明公子,你說是麼?」另外一個女子很不憤氣。

    「明公子,你來評評理……你方才明明稱讚我國色天香的,你說誰漂亮些?」

    那引起這場事端的禍害似在說些什麼,吵嚷聲低了下來。事實上,方才女子爭吵著,險些快要忘記他的存在了,所以已經吵得失了分寸而不自知。

    明公子?

    沈靜初看著那人的背影,莫非是昨日所見的明佑軒?

    那人轉了半邊身來,沈靜初剛好看到他的側臉,與明佑軒有些相像,卻又有些不同。若說那明佑軒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眼前這人便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

    暖雪回來道:「小姐,前面的公子是明府的明佑宇公子,明公子長的英俊瀟灑,氣度不凡,京中很多小姐都傾慕他,現在就是有幾個小姐因為他而吵了起來。明公子彷彿在勸說她們,應該很快就好了。」

    「嗯。」沈靜初放下車簾,卻聽到寧氏輕笑了兩聲:「原來這位便是明佑宇公子。」

    沈靜初疑惑的看著寧氏:「母親,你認識他?」

    寧氏搖搖頭:「不認識,不過前些日你舅舅提起這個明公子,讚揚了一番,說要給你與他說親呢,你也見到他了,覺著如何?」

    沈靜初皺眉,她暫時還不想去想說親的事情,況且這明佑宇如此招蜂引蝶,將來肯定很多人對他虎視眈眈:「母親,我不喜歡。」

    寧氏驚訝道:「為何?雖然是遠遠瞧著,這明公子的氣質是不錯呢。」

    沈靜初撇撇嘴,窩進寧氏懷中:「太惹人注目不好,若是嫁了他,該有多少人巴巴著想當他的妾室,女兒不想跟那麼多人分享一個夫君!」

    寧氏笑著,溫柔的摸著她的頭:「你以為娘看中明府什麼?明府的老爺只有一位夫人,耳濡目染,說不定兒子也不會納妾,即便有,應該也會不多。明府有兩位公子,聽說大公子比較放蕩,母親倒是覺得這二公子還是不錯的。」

    明老爺只有一位夫人?沈靜初略略有些訝異。明老爺如此專一,但昨日明佑軒的模樣可是半星半點也看不出來。

    沈靜初撒著嬌道:「母親,女兒不想那麼早嫁人,讓女兒多陪著母親幾年吧。」

    「傻孩子。」寧氏笑著看著懷中的沈靜初。

    半晌馬車仍沒動靜,沈靜初坐起身子,有些不耐:「暖雪,前面的人還沒疏通麼?這擾了秩序,怎地也沒有人來管管?」

    「大抵是因為都是些名門閨秀,官兵們也不好意思驅逐,得罪了她們。」寧氏道。

    「這麼堵下去可不是辦法……」沈靜初擰了擰眉頭,將暖雪喚過來,輕輕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暖雪有些猶豫的看著沈靜初:「小姐……這樣……恐怕有些不好吧?」

    沈靜初坐直了身子,輕咳了兩聲:「有什麼不好的,你儘管去,有什麼事我來擔著。」

    暖雪猶豫的看了一眼寧氏,只好退下。

    寧氏見暖雪退下之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雖唸著沈靜初昨日醒來忽然懂事了很多,卻也不知她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靜初,你讓暖雪去做什麼?」

    沈靜初笑而不答:「不過是讓暖雪去清清路罷了。」

    寧氏心中略有狐疑,但想著沈靜初不會闖出什麼禍端來,便也由了她去了。

    過了不一會,暖雪回來了,站在人堆的外圍,指揮著,還回頭看了馬車中的沈靜初一眼,沈靜初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暖雪這才回過頭,指揮著幾個店小二將他們手中提的木桶的水,毫不吝惜的往人群中潑去。

    人群中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尖叫,不需片刻,便讓出了道,那被眾女包圍著的明佑宇也不能倖免,因還在勸撫著某個女子,不覺意被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淋了個遍。

    明佑宇雖被這清水淋得不免有些狼狽,卻仍然沒有失了風度,轉身不明的看著身後的人,其餘的人皆已慌手亂腳,衣濕鬢斜。

    「這位姑娘。」明佑宇很快就辨別出方才的行為是眼前的姑娘所指使的,他的眼睛卻絲毫不見憤怒,仍然維持應有的風度,「敢問姑娘為何以水潑人?」

    明佑宇身邊的紅衣女子很快反應了過來,隨著明佑宇上前質問道:「你是哪家的丫鬟?竟敢如此對本縣主?你可知本縣主是誰?」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2 09:30 PM

第十五章 緋衣女子

   暖雪輕咳了一聲,朗聲道:「奴婢不知小姐是何人,奴婢只是遵照我家小姐的吩咐辦事。我家小姐說,諸位小姐在大庭廣眾之下因為男子起了爭吵,實在有損大家閨秀的顏面,不但丟了貴府的臉,還丟了晉國閨女們的臉。小姐說送你們一些清水,好等你們冷靜一下,別再爭吵,以免失了儀態。若各位小姐冷靜了,請讓出道來,這路因為你們已經塞了快半個時辰了。」

    在街道一旁看熱鬧的人群已有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早在她們吵鬧的時候就已經失了儀態,又被這水淋了一回,哪還有什麼儀態可言。

    紅衣女子聞言惱羞不已,兩步上前指著暖雪,憤怒道:「你家小姐是誰?竟敢如此仗勢欺人?」

    明佑宇按住紅衣女子:「縣主,是我們有錯在先。」明佑宇向暖雪抱拳行禮,「這位姑娘,請向你家小姐道聲抱歉,明某這就離開此地,也會讓大家散去,不再淤塞街道。」

    暖雪施禮離開,明佑宇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登上一輛馬車,馬車上掛著沈府的牌子。

    原來是沈家的姑娘。

    紅衣女子明顯也看著暖雪離去的方向,見到沈府的牌子,恨恨道:「不過是安遠侯府的小姐而已,竟敢如此仗勢欺人!」

    馬車緩緩駛過,明佑宇透過車簾看見馬車裡一張明妍的小臉,上面張揚著燦爛的笑容。

    紅衣女子也看見了沈靜初,恨得牙癢癢的,恨不上衝上去撕了她的臉,「哼」了兩聲道:「原來是沈靜初那個惡女,果然盛名遠播!」

    明佑宇輕輕皺了皺眉道:「縣主,衣衫已濕,恐怕有失儀態,還是趕緊回去換衣的好!」

    「宇哥哥……一會換了衣衫還出來麼……」紅衣女子軟聲問道。

    明佑宇淡淡一笑:「再說吧……」

    寧氏親眼見著暖雪指揮著幾人將水潑至圍觀眾人身上,皺眉不已的看著沈靜初,語氣不免有些嚴厲:「靜初,你怎可這般胡鬧!母親見你這兩日乖巧了許多,不想你竟用這般的法子,你該把這城中的貴女又得罪了個遍!不出明日,惡名該又要傳遍京城了!你說,這該如何是好?」

    她萬萬沒料到沈靜初清路是用這個法子,若是知道,她情願等人群散了,也不會讓沈靜初這般魯莽行事。

    若是她年輕,也許也會由著性子,可她吃過大大的虧,深知一時忍耐的好處,不過是等等罷了,何必惹惱那些人,落得個壞名聲呢!

    「母親,別擔心。今日她們在大街上圍著明公子吵了起來,本來就不對在先,有損儀態,哪還敢嚼女兒的口舌呢!」沈靜初算準了她們即使吃了虧,回到府中也不敢說今日因為明公子跟別家貴女吵架被沈府的人當街潑了水。當然,這事肯定瞞不住的。

    不是她不注重自己的名聲,惡女這名聲,傳出去當然不好,但沈靜初心中自有自己的小九九。

    惡女的名聲,能避開她不想要的姻緣。至少這些日子,該沒人會考慮跟她結親,她便可以不用去煩惱那些事情,可以專心應付沈靜怡還有李世珩將要給她設下的圈套。而她未來的夫君,若被這傳言所矇蔽,自然也配不上當她的夫君。

    前世為人所負,沈靜初實在不知自己是否還有信心嫁得好郎君。

    「你啊……還是太任性了……」寧氏無奈道:「這性子,倒是像我……」

    沈靜初聽得寧氏第二句,知曉她已是不惱了,便嬉笑著撒嬌。

    路既已清,馬車繼續平穩的朝著昭覺寺的方向走去。約莫半個時辰,便到了青峰山腳。小廝將馬車停好,丫鬟們先下了馬車,扶著寧氏和沈靜初下了馬車。

    昭覺寺的香火很旺,據說廟中的佛像很靈驗,幾乎有求必應,而廟門口有棵枝繁葉茂的榕樹,許多來往的男男女女在紅紙上寫下心上人之名,掛於樹上,據說這般便能與心上人白頭偕老。

    沈靜初昂頭看著這顆大榕樹。前世,她在紅紙上,親手寫下了李世珩的名字,掛於樹枝上。她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這些傳言據說,不過是騙騙無知少男少女的罷了。

    「在想什麼呢?」寧氏見沈靜初看著榕樹發呆,笑道:「莫非靜初已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公子?怪不得……看不上明家的公子了……」

    沈靜初淡淡的收回眼神與心思,嬌嗔道:「才沒有啦!靜初不過在想,這麼一棵榕樹,怎能承載芸芸眾生的心願呢!」

    寧氏不知為何沈靜初竟有此感慨,倒比她這個多活了快二十年的母親還有感觸些,只道:「佛祖自會庇佑,普度眾生。」

    沈靜初笑笑沒接話,只是攙著寧氏道:「母親,我們入內祈福吧。」

    寧氏應了一聲,兩人便朝著正殿走去。

    身後,有個淡雅脫俗,皓齒星眸的緋衣女子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

    寧氏攜著沈靜初虔誠的對著佛像拜了又拜,跪在軟墊上默默的許願。完畢後,沈靜初攙著寧氏走出正殿,見寧氏臉色不好,擔憂她過度勞累,便道:「母親,前方有個八角亭,不如我們去那裡休息一會吧?」

    寧氏笑著點頭道:「好,正巧母親覺得有些累了。」

    兩人連同丫鬟一同在八角亭稍作歇息,沈靜初正覺得這青峰山的空氣清新,景色怡人,笑著跟寧氏說話,忽聞前方有吵鬧的聲音。

    「你肯定知道的!」

    沈靜初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只見一紫衣女子攔著一緋衣女子的去路,大聲嚷嚷著。

    「郡主。」緋衣女子嘆息了一聲,道:「曉韻真真不知。三師兄的去向,從來無需向我報備。」

    「哼!分明就是你對他也有意,所以才不告訴我!」紫衣女子不依不饒的說道。

    「郡主若真想知道三師兄的去向,何不去龍府打聽呢?曉韻也有幾日不曾見過三師兄了。」緋衣女子行禮欲走,紫衣女子卻攔著她道:「不准走!」

    沈靜初見那緋衣女子溫文爾雅,大方得體,被那刁蠻的紫衣女子纏著卻絲毫沒有任何不悅,只是眉目之中有些許無奈,方才起身,卻被寧氏按住:「靜初,你該不會又想像方才那般的胡鬧吧?」

    沈靜初甜甜一笑道:「靜初不過看不過眼罷了,母親請放心,這回靜初不會胡鬧的。」

    寧氏這才松了松她的手道:「去吧。」

    沈靜初一邊上前,一邊從袖中掏出手帕,見到那兩名女子,略施薄禮道:「兩位姑娘,方才靜初在前方拾得一方素帕,不知可是姑娘的?」兩人詫異的回頭,緋衣女子一看,這姑娘竟是方才在榕樹下嘆息著說「這麼一棵榕樹,怎能承載芸芸眾生的心願」的姑娘,不由得疑惑的看著她。

    沈靜初將帕子先遞給紫衣女子瞧了瞧,紫衣女子看了看,搖頭道:「不是我的。」又遞給緋衣女子,一邊伸手,一邊眨眼道:「姑娘可看清楚了。」

    緋衣女子接到她的眼神,含笑道:「正是曉韻的。謝謝姑娘。」緋衣女子將手帕收入袖中,忽地一驚:「哎呀,仿似連香囊也不見了!」

    沈靜初微笑著道:「靜初只見手帕,倒不曾見到香囊。這香囊若是被有心人拾了去,恐怕會被誤傳姑娘私相授受。要不靜初陪姑娘去方才拾得手帕附近找找?」

    緋衣女子含笑點頭道:「有勞姑娘了。」回頭又問紫衣女子:「郡主要幫曉韻一起找香囊麼?」

    紫衣女子撇嘴道:「本郡主金枝玉葉,才不要幫你做這些粗使活兒。」

    一邊離開,沈靜初一邊問道:「姑娘的香囊是什麼模樣什麼形狀的呢?說仔細些靜初好找。」

    「嗯……淺綠色的,上面繡了個福字……」緋衣女子一本正經的回答。

    直到兩人走遠了,沈靜初回眸看了看,已經沒了紫衣女子的身影,才停下腳步道:「姑娘,那郡主已經走了。」

    緋衣女子微笑道:「謝謝靜初姑娘。靜初姑娘喚我曉韻便可。」

    沈靜初道:「曉韻姑娘脾氣太好了,容易被人欺了去,像這種無理取鬧的人,不理會她便是。」

    羅曉韻點頭:「謝謝靜初姑娘。靜初姑娘倒是蕙質蘭心。」

    沈靜初不由得撲哧一笑,她壓低聲音道:「曉韻姑娘定是不知……靜初在京中有惡女之名……」

    羅曉韻訝異:「你是沈六娘沈靜初?」

    沈靜初見到她的訝異,並無任何不悅,反是漾開了笑容:「正是!」

    羅曉韻斂眉,低聲道:「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沈靜初淡淡一笑,俏皮道:「母親還在等我呢,曉韻姑娘,後會有期。」

    兩人互相施禮,沈靜初便緩步回了八角亭。一邊走著一邊在想,這緋衣女子的名字好生耳熟,彷彿在哪裡聽過……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0 PM

第十六章 混亂

  歇息了片刻,沈靜初攙著寧氏慢慢下山,回到馬車停泊之處,丫鬟扶著寧氏和沈靜初上了車後跟著上車。馬車一路駛向城中,約莫半個多時辰便已入了城門。

    沈靜初看著外面熱鬧的情景,想起自己前世自從嫁給李世珩,便幾乎日日在家,甚少出門,如今見了這繁華的景象不由得有點懷念,想多停留一些時間,便朝著寧氏撒嬌:「母親,女兒有些餓了,又唸著想吃松鶴樓的水晶糕。既然出了門,不如去松鶴樓吃些點心才回家可好?」

    寧氏點點沈靜初的俏鼻,笑著道:「小饞貓!」吩咐寶音讓趕車小廝駛去松鶴樓。

    馬車在松鶴樓門口停下,六人上了二樓的雅間,沈靜初推開桌邊窗戶,溫和的陽光傾灑而入,暖意洋洋。臨窗而立,見樓下有些乞丐在路邊乞討,沈靜初吩咐暖雪拿了銀子去換些銅錢,佈施給乞丐。

    寧氏見沈靜初的言行不由得點頭微笑,這個女兒似乎是越來越懂事了。沈靜初看著樓下的乞丐歡喜的接過銅錢,嘴唇不停的蠕動著,該是在說「謝謝謝謝」,心情忽而覺得很好。

    今日,是美好的一天。

    點心既未上,沈靜初仍是愜意的看著樓下的人來人往,寧氏見難得出門,也不攔著她,任由了她去,自顧自的喝茶。沈靜初眼中帶著笑意,重生第二天,她竟覺得生活如此美妙,今世,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她所擁有的幸福。

    一切,都如此美妙。

    忽然,她眼中的笑意如冰凝固,戛然而止。

    遠遠的,她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緩步而來,墨綠色的衣袂隨著他步子揚起的清風輕輕飄動。她的表情倏地僵硬,呼吸瞬間停止。

    她彷彿能聽見她的心跳如雷鼓動,突、突、突,一聲一聲的襲擊著她瘦削的身子,薄透的肌膚幾乎不能承受這般的劇烈。

    她屏住呼吸,死死的盯著那個人,沒錯,是他,李世珩,他毫無表情的臉,他冷酷如霜的眼睛,她這一輩子也忘不了。上輩子,她便是栽在那冷峻深邃的眼神中無法自拔,以致於她竟不能察覺他的柔情蜜意竟都是他為她設下的陷阱。

    她不自覺捏緊拳頭,直至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幾乎要滲出血來,才感到徹骨的疼意。她定了定神,忽然變得冷靜無比:「暖雪,方才讓你換的銅錢,還有麼?」

    並不轉頭,仍然死死的看著樓下的那人。聲音不覺竟有些瘖啞。

    暖雪微愣,並不知她有何用意,點頭道:「還有。」

    沈靜初攤了攤手,暖雪趕緊將錢袋奉上。沈靜初一邊打開錢袋,一邊道:「方才就這麼施了幾個銅錢,不夠誠心,今日原本就是為沈家祈福的,要多散些錢財才好。」

    話口未完,將銅錢倒至掌心,奮力朝外灑去,大聲喊了一句:「下錢雨啦!」

    樓下的百姓聽到不知誰喊了一句「下錢雨啦」先是一愣,隨即看見漫天的銅錢從天上飄落,還以為置身於夢中,直到那銅錢輕輕砸於臉上,方才如夢初醒,爭先恐後的搶著去撿天上掉的銅錢。

    有人將銅錢置於口中,咬了一口,吼了一聲:「是真的!」原本在擺攤的小販也顧不上自個兒的攤檔了,衝至錢雨的中心撿錢去。

    李世珩今日心情頗好,雖然表面依舊波瀾不驚,心中卻不由得想到,兩日後,他便可以將沈府的六娘拿下,然後,沈家以及寧家都能為他所用,那麼,他離帝位又要更近一步了……

    若不是他原本就生性淡漠,恐怕要忍不住哼個小曲來表達他心中的喜悅之意了。

    他腳步輕快,衣袂隨著他的步子輕輕擺動,似乎在表達主人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算了算時辰,才午初一刻了,原本與沈靜怡約定的時間該是午初二刻,皆因他心中期待,才提早了過來。

    信步朝悅來客棧的方向走去,忽然從空中飄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下錢雨啦」!

    李世珩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暗角處原本安靜坐著的乞丐們忽然一下子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如雨後春筍般的出現,蜂擁而來。

    李世珩被人推撞了一下,擰眉不悅,正想出聲訓斥,卻又被人推得趔趄了幾步,還沒站穩,又有從四面八方犄角旮旯處湧來的人群,撞得他幾乎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李世珩並不是沒功夫底子的人,只是這一下下的衝撞來的猝不及防,場面又實在太混亂,又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草民,他又有要事在身,實在不宜跟他們一般見識。

    不對,這些草民哪像手無縛雞之力啊,見到銅錢,簡直雙眼發光,那搶錢的衝勁簡直能打死一頭老虎。

    李世珩在心中「嗤」了一聲,這些見識短淺的草民,不過幾個銅錢就一副窮酸模樣——窮酸,想到這個詞,他彷彿真的聞到一股發臭的酸澀味兒。

    原來是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在他身邊蹭著,李世珩強掩胸口壓悶,一邊被人群擠壓推撞著,一邊奮力離開搶錢的人堆。

    待他終於離開了人群,才略略鬆了口氣,整理了一番衣衫,卻總覺得身上有一股酸臭味,不禁掩著口鼻,壓著不快,邁步走進悅來客棧。

    熟悉的上了樓,進了固定的房間,李世珩這才松了口氣,心裡想著是否應該沐個浴,洗掉這一身的怪味。

    輕拍衣衫,手上動作忽然停止。他繫於穗子上的玉珮不見了!

    那可是塊上好的和田暖玉!

    該死的叫花子!他心中咒罵,推開窗往下看,哪裡還有搶錢的人群了!

    他恨恨的罵了一聲,今日明明是個好日子,陽光如此燦爛,清風如此宜人,竟被這場小混亂擾了他的心情!

    也不知是哪家沒規矩不懂禮儀的女子,竟然在大庭廣眾下做出如此擾民的行為,還不顧儀態大聲喧嘩,真該拉了去杖責二十,方才宣洩他心中那口悶氣。

    正想到,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想起門口的女子和即將發生的事情,李世珩理了理心情,總算把那顧悶氣壓了下去。

    邁著步子,他走向房門,開了門,門外的女子嬌羞的喚了一句:「殿下……」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1 PM

第十七章 失火

  沈靜初灑完手中的銅錢,安靜的站在窗口,看著李世珩原本淡定的表情被蜂擁而至的人群衝撞的幾乎不成步子,一路踉蹌,又見他被衣衫襤褸髒亂不堪的乞丐們圍著,身子幾乎貼在一起,她幾乎可以看到他原本冷峻的眼中嫌惡的表情——李世珩極愛整潔乾淨,其程度令人髮指,今日這麼一鬧,他的好心情總要被沖散了不少。

    她嘴邊浮出淡淡的笑容,他心情不好,她心情便好了。不僅如此,他的奪嫡計畫,她要一步一步的破壞,她不能讓他得逞,奪得帝位!

    她看著他艱難狼狽的衝出人群,眉頭緊皺的整理衣衫,已知這個小混亂已經對他起了影響,又見他整理完衣衫後,邁進斜對面的悅來客棧。

    他約了人!沈靜初心中忽的一動,客棧……莫非他約了沈靜怡?

    還想繼續觀望,店小二卻已把點心端上了,寧氏喚道:「靜初,水晶糕來了,你不是唸著想吃麼?散完銅錢便過來吃吧。」

    沈靜初回眸一笑:「母親等等,靜初在看人們撿銅錢呢,有趣的很。」

    她要看看,李世珩所約之人是否是沈靜怡。若是,證明沈靜怡前世最後說的話並沒有騙她,她在三年前便與李世珩有染,她早就是李世珩的人了!

    寧氏一邊張羅著,一邊道:「下回你可不能如此大聲嚷嚷,讓丫鬟來喊話便好。幸得是雅間,別人也不知是沈家的女兒在喊,不然,回去以後,你又要被責罵了。」

    沈靜初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方才時間緊急,她哪裡想得了那麼多。不過也該沒人知道是她,所以寧氏才縱容了她一回。

    不一會,她便看到沈靜怡的身影匆匆出現,入了悅來客棧。

    果然是她!

    沈靜初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好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

    寧氏見她仍站著,又喚了一聲:「靜初,快過來趁熱吃。」

    沈靜初應了一聲,回了座椅上,心不在焉的夾著糕點,漫不經心的吃了起來。

    如此好的時機,她絕不能錯過,要如何懲罰那對狗男女呢?

    嘴上一邊咀嚼著,腦袋一路飛速運轉。

    忽而腦袋靈感一現,沈靜初放下木筷:「母親,靜初有些內急,先去個茅房行個方便。」

    寧氏點頭道:「去吧。」

    沈靜初讓暖雪跟著她,出了房門,走了幾步,便停下腳步:「暖雪,你去……」

    附耳跟暖雪說了幾句。

    暖雪有些為難道:「小姐……這般……好像不太好吧……」

    沈靜初安撫的拍了拍暖雪的肩頭道:「無礙,方才潑水的事你不是乾的挺好的麼?萬大事都有我扛著,去吧。」

    暖雪咬咬牙,只好硬著頭皮下樓。沈靜初看著她的背影,她看出了她的為難卻依然奉命行事,暖雪,她是忠心於她的。

    重生回來,她不是沒懷疑過她,她擔心暖雪像晴雲一樣被收買了,但從種種跡象來看,暖雪心中是以她為先,她也算鬆了口氣。

    若是身邊連一個可用的丫鬟也沒有,那她以後的生活可真是得提心吊膽的防人暗算,每一步都得如履薄冰了。

    收了目光,她回了雅間,寧氏見她回來,卻不見了暖雪,疑惑道:「暖雪呢?」

    沈靜初笑著說:「暖雪也急呢,恐怕一時半刻出不來。」

    寧氏不再追問,只道:「快吃吧,涼了可就沒那麼好吃了。」

    「是,母親大人。」想到一會將要發生的事情,沈靜初心中一陣愉悅,心情大好的動筷。

    「你這孩子……」寧氏見她忽然改變的心情,「怎麼去了一趟茅房整個人就高興了起來呢!」

    沈靜初將糕點夾至寧氏碗中道:「去完以後整個人輕鬆了啊!」耳朵卻在凝神聽著樓下的動靜。

    她在心中算了算時間,暖雪現在過去,時間……應該剛剛好……正好有好戲要上演……

    不需一盞茶的時間,便聽到下面吵嚷雜亂的聲音,寧氏皺眉,沈靜初旋即起身道:「母親,靜初看看發生何事了。」

    人群從悅來客棧湧出,隱約還聽到有人在喊:「失火啦失火啦!」

    沈靜初看見李世珩從悅來客棧倉皇而出,腳步急急,衣衫還有些不整。嘴角不禁彎了一個弧度,果不其然,兩人應該剛剛脫去衣衫,正是你儂我儂之時。李世珩張望了一番,匆匆消失在她的視線。不一會,又見沈靜怡衣衫凌亂,雲鬢不整的從悅來客棧出現,沈靜初心中冷笑,卻尖聲叫道:「咦,那不是怡妹妹麼?為何怡妹妹會從客棧出來,而且衣衫如此不整?」

    寧氏一邊蹙眉一邊起身過來:「靜初看錯了吧?怡姐兒怎可能衣衫不整從客棧出來?這話傳了出去,怡姐兒閨譽可是毀了!」

    順著沈靜初手指的方向望去,寧氏臉色一沉,那衣衫不整的女子果然是沈靜怡!她竟然如此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日與不明身份的男子苟合,此事若是傳了出去,沈家顏面何存?恐怕靜初的名聲也要跟著受損!

    寧氏再也沒了吃糕點的心情,沉聲道:「靜初,此事先別聲張,回去再說。走吧。」

    沈靜初表情不便,低低的應了一聲道:「是,母親。」

    此事傳了出去會有什麼後果她也知,她不過要讓她沈靜怡在沈家從來抬不起頭做人罷了!她偏不信,經了此事,沈靜怡還能如何翻身,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想起一會沈靜怡將如何面對長輩們的拷問,如何羞愧的無顏見人,如何將那李世珩的名字供了出來……她心中便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

    上輩子他們意圖設計於她,這種事情,這輩子再也不會出現了!過了今日,她今生永無可能嫁給那個意圖利用她的李世珩!

    思及至此,她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更加愉悅。攙扶著寧氏,兩人一同下了樓,寶音喚了小廝把馬車駛來,其餘幾人便在松鶴樓門口等著。

    忽然她的眼睛見到什麼,眼前一亮,道:「母親等等,靜初去那邊看看再回。」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2 PM

第十八章 被盯上了

  李世珩打開房門,沈靜怡嬌羞無限的喚了一聲:「殿下……」

    眉目含情,嘴角含春。

    李世珩點了點頭,側身道:「進來再說。」

    待沈靜怡進了房,李世珩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看到,方才關門。

    「殿下今日喚靜怡來有何事呢?」李世珩才把門闔上,沈靜怡柔軟的身子便纏了上來。李世珩雖然表情冷酷,卻是劍眉星目,英挺帥氣,又是大皇子,最有可能繼承皇位,若是如此,她沈靜怡將來便是貴妃,風光無限……

    這般充滿陽剛氣息又前途無限的男子,任誰會不喜歡呢……

    沈靜怡想著想著,目光不由得變得迷離起來……等等,不對,陽剛氣息?

    這念頭方才轉過,沈靜怡彷彿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酸餿味道,她不禁微微皺眉,輕輕揉了揉鼻尖。該是她嗅覺出錯吧,殿下身上又怎麼可能會有酸餿味呢……

    李世珩見到她的動作與表情,即刻聯想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嘔心味道,手上動作一僵,眼神冷了幾分,竟下意識的推開了她。

    「殿下?」沈靜怡不解的看著他。

    李世珩煩躁的脫了外衣,這才感覺那股酸味少了許多,轉過身,發現沈靜怡臉頰緋紅,正在拉扯腰間束帶,見他轉身,嬌嗔道:「殿下真壞,如此迫不及待的……」

    李世珩臉色微沉,當然,在他原本就毫無表情的臉上,根本無法分辨。只需瞬間,他便攬過了沈靜怡道:「唔,你身上真香……」

    可惜香過頭,反倒有些刺鼻了。李世珩想。不過倒可以遮了他身上的怪味。

    李世珩一邊帶著沈靜怡往床榻上走,一邊道:「再過兩日,便是你祖母的壽辰了,那日,本王也要去沈府賀壽……」

    「真的?」沈靜怡眼睛一亮,那豈不是又能見到殿下了?

    「所以……」李世珩知道接下來的話會令她不喜,收緊手臂道:「那日,我們便要開始那計畫了……」

    沈靜怡臉色果然頓時暗了下來,撒嬌道:「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嘛……」

    「乖……」李世珩貼近她的耳朵,溫熱的氣息拂的她癢癢的,「若能得到沈靜初,便等於有了沈家和寧家的支持,這樣,我離皇位才能更近一步……他日待我登基,你就是貴妃娘娘……」

    沈靜怡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她戳了戳李世珩的胸膛,嬌聲道:「殿下,你有了姐姐,可不能忘記靜怡才好……」

    李世珩鬆了口氣道:「那是自然……」一邊動手褪去她的衣衫,大掌探入她的衣內,一邊道:「本王可是惦記著你的滋味呢……」

    沈靜怡一邊嬌嗔著,一邊動手脫了李世珩身上的累贅,待李世珩身下的武器準備進攻之時,她扭動著柔軟的身段,磨蹭著李世珩的下體道:「殿下好壞,人家不要嘛……」

    「不要?」李世珩逼近沈靜怡的軟處,頂在她的洞口,卻不進去,「真的?」

    沈靜怡弓起背部,完全做好迎接的姿勢,見李世珩仍不滿足她,便朝著他靠近了幾分,李世珩沒有趁勢而入,反而後退了一些,眼睛仍是淡淡盯著她。她不依的扭動身子,嬌嗔道:「殿下,你好壞……」

    這個時候,李世珩竟然能有如此驚人的自控力,實在叫她吃驚。這般強大的自控力有時讓她喜歡的緊,有時卻讓她莫名心慌。

    李世珩托著她的臀部,依然面不改色道:「你不正正喜歡本王這般麼?」

    磨好利器,李世珩對準城池正準備一舉攻下,忽聞外面有人驚呼道:「失火啦!失火啦!快逃啊!」

    隨後便是沉重紛亂的腳步聲。

    李世珩心中一驚,他可不要因為眼前的人丟了性命。這般想著,身下一軟,撐起身子起身離開。

    「殿下?」沈靜怡不是沒聽到外面的聲音,可是如今已經箭在弦上,李世珩卻臨陣退縮,她的身子已然動情,就這般離去,她只覺得慾火難耐,全身酥癢不已。正要拉住李世珩,李世珩卻翻身下床,急忙拿起衣衫套上。

    沈靜怡懊惱不已,知道李世珩已經沒了那心思,這才起身穿衣,見李世珩腳步匆匆準備離開,喊道:「殿下,等等靜怡!」

    李世珩哪裡肯等,頭上冠帽尚未整理好,便已衝出門外。

    沈靜怡也急急穿上衣衫,顧不上頭上鬢亂釵斜,趕緊出了悅來客棧。

    心中不由得生出狐疑,她似乎沒看到半星半點的火苗啊?難道只是虛驚一場?

    又想起方才急著出來逃命,現在身上定必衣衫不整,若是被旁人見了可就不好了。趕緊入了無人的橫巷,整理了一番,這才出來,重回了悅來客棧,卻不上樓,在一樓坐著,等著丫鬟來找。

    「哎,不知是哪個人在這瞎搗亂,待我找到那個兔崽子,絕對狠揍他一頓!」

    「就是,明明沒有失火,卻偏偏在那大聲嚷嚷,害得客人都走了不少!」

    「豈止走了,他們連銀子都還沒給呢!可惡!」

    沈靜怡心中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彷彿這一切都是一個準備已久的預謀,似乎前方還有別的什麼陷阱正在虎視眈眈的等著她。

    李世珩匆匆離開了悅來客棧,萬年不變的表情終於露出了一絲煩躁,他低聲咒罵了一聲,恨恨道,今日如此出門不利,早知如此,他出門前該先看看黃曆,也不至於弄得今日這般下場。

    先是被一群叫花子衝撞,惹了一身酸臭味,接著玉珮被盜,再接著慾火焚身之時受了驚嚇——這對身體可是極大的不好的!

    最後便是失火,從悅來客棧倉皇逃出。

    今日的一切,他感覺,並不是如此簡單。

    莫非,他已經被人盯上了?

    二皇弟?四皇弟?七皇弟?

    究竟是誰?

    李世珩不由得抬頭望天。看來,他要加緊步伐才行了。否則,遲早會被別人暗算了去!

    沈靜初……想起這個沈家女子將會帶給他的一切,李世珩終於掃去陰霾,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3 PM

第十九章 無賴

   寧氏見沈靜初眼前一亮,又不知打什麼鬼主意,心中卻是焦急的想要回去好好審問沈靜怡,也不懂為何沈靜初能如此淡定,只道:「靜初,改日出來再看吧,如今先行回府處理了怡姐兒的事情再說。」

    沈靜初一派淡定道:「母親,怡妹妹在府中又走不掉的,早去遲去不都一樣麼?靜初方巧看到前面的首飾鋪,想去看看有沒有適合祖母的玩意兒,後日祖母的壽辰,還可以錦上添花。」

    寧氏這才點頭道:「也好。雖然你已經準備了一幅百壽圖,不過若是有適合的小玩意,添些也無妨。」

    兩人入了店舖,挑選了一番,卻不外是一些金簪銀簪玉簪一類,也沒有特別闔眼緣的,母女倆有些失望,正準備離開,沈靜初卻眼尖發現櫃檯有一枚白玉簪子,款式新穎,玉體晶瑩通透,不禁指著那支玉簪道:「掌櫃的,那玉簪拿給我瞧瞧。」

    掌櫃順著她的眼光望去,面露難色道:「那款簪子已經被人訂了。」

    「訂了?」沈靜初不免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看中了一款簪子,卻被人捷足先登了,轉念一想又道:「不過是訂了而已,我給雙倍的價格買了它可好?」

    掌櫃有些為難道:「這……恐怕不太好……」

    「掌櫃的……」沈靜初見掌櫃沒有決絕的回絕她,卻不知生意人不會輕易得罪客人,軟磨硬泡道:「我幫你付了那賠償訂金的銀子,再用雙倍的價格買下這玉簪,這玉簪與我實在有眼緣,我喜歡的緊,掌櫃的,你就賣個人情給我吧……」

    「這……」

    「掌櫃的,明某可是付了訂金,難道掌櫃的要出爾反爾?」外面有個低醇渾厚的男聲飄來,沈靜初抬頭,竟是明佑軒。

    掌櫃的趕緊討好的道:「不敢不敢,小的馬上幫明世子包好玉簪。」

    明佑軒挑挑眉,看著沈靜初,眼帶戲謔:「想不到沈姑娘的眼光跟明某一樣,不過,明某這簪子,可是要送給紅粉知己的,不過……若是沈姑娘想當明某的粉紅知己……明某可以考慮將玉簪贈與沈姑娘……」

    沈靜初不屑的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誰要當他的紅粉知己?聽說他的紅粉知己都是煙花樓的頭牌,她當了他的紅粉知己,豈不是把自己自動降為她們一類的女子?

    她並非看輕煙花樓的女子,但她是堂堂沈府的千金,自然不能與她們相提並論。

    沈靜初冷冷開口道:「不必了,明世子還是將簪子留著送給你的紅粉知己吧。」

    掌櫃的在一旁討好道:「沈姑娘若是喜歡那玉簪,小的再命人打造一支一模一樣的可好?」

    沈靜初睨了掌櫃一眼,世家千金本就忌諱與人撞衫撞首飾,還是跟一個煙花女子撞首飾,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了?

    「不必了。想想這款簪子也不過如此。母親,我們走吧。」沈靜初挽起寧氏的手,準備離開。

    「哎哎,沈姑娘。」明佑軒攔住了沈靜初的去路,「不就是一支玉簪麼?不值得讓姑娘惱了明某,不如這樣,沈姑娘喜歡什麼儘管挑,權當明某送給沈姑娘的賠禮,可好?」

    沈靜初再度翻了個白眼,眼神儘是不屑。誰要因為這點破事跟這無賴計較什麼啊,更無須接受他的任何賠禮。她的聲音冷的聽不出一絲感情:「謝謝明世子厚愛。靜初與明世子不過見過兩面,不敢受明世子的大禮,還讓明世子讓讓道,好讓靜初與母親離開。」

    看來哥哥說的沒錯,不過此人非但是個危險人物,更加……是個無賴!

    明佑軒仍是攔著,道:「沈姑娘不肯收在下的禮物便是惱了在下,這可怎麼好啊,得罪了如此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要不,明某忍痛割愛把玉簪送給沈姑娘吧?」

    沈靜初眼角微抽,這明佑軒還真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地痞無賴,遠離他果然是正確的。她無語望天,瞬間又低頭道:「明世子……真的要送禮物給靜初?」

    明佑軒面露微笑,果然,女人麼,都是一樣的。

    臉上卻是不動聲色:「自是當然,沈姑娘喜歡什麼,隨便挑吧。」

    寧氏拉了拉沈靜初的衣袖小聲道:「靜初,不可貪了明世子的東西。」

    沈靜初按住寧氏的手,換成一副天真外加有些貪婪的模樣:「真的是隨便挑?」

    明佑軒有些詫異,卻仍是微笑點頭:「只要沈姑娘喜歡。」

    「掌櫃的。」沈靜初轉身道:「你都聽到明世子所言了?將你這店舖最貴重的拿來便是,反正有明世子在。」

    轉頭對明佑軒燦爛一笑:「對吧?明世子。」

    明佑軒笑容險些僵著了,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這沈家姑娘,也太……太爽朗坦率天真不客氣了些吧。

    好吧,其實他是想說,這沈家姑娘,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啊。

    掌櫃的拿了一顆又大又圓的珍珠呈至沈靜初眼前:「沈姑娘,這顆是合浦珍珠,圓潤飽滿,色澤明亮,百年難得一顆,沈姑娘覺得如何?」

    沈靜初滿意的點點頭:「就這顆吧。」

    掌櫃的諂媚道:「明世子,這珍珠價值萬兩,明世子財大氣粗,應該不會在意這點小錢的。」

    明佑軒嘴角微抽,這沈家姑娘,真狠。

    寧氏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了:「靜初,不可胡鬧。」轉身道:「明世子,小女是跟明世子開玩笑的,明世子切莫介懷。」

    「才不是呢!」沈靜初甜甜一笑:「母親,方才明世子『盛意拳拳』『三番四次』的說要送禮物給靜初,若是靜初不受,豈不是逆了明世子的好意?恐怕明世子要誤以為靜初過於小家子氣,連這點禮物也受不起。明府可是王府,怎麼會連這點禮物也送不起呢!對吧,明世子?」

    沈靜初提到「盛意拳拳」、「三番四次」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

    他要無賴是吧,她就要比他更無賴,氣死他不償命。

    明佑軒連忙道:「這是當然。」

    他竟然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當然,他並不是心疼那一萬兩,只是錯誤估計了沈靜初。所以,他有點受打擊。

    女人麼,向來都在他的掌控之內,像今日這般的脫線,還真是意料之外。

    無怪乎……今日連弟弟也在她手上吃了癟……

    沈靜初接過珍珠,並不急著放起來,對著明佑軒甜甜一笑道:「靜初替晉國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謝謝明世子的慷慨。」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4 PM

第二十章 比你更無賴

   看見她忽然而至的燦爛笑容,在陽光的折射下美得猶如仙女下凡,明佑軒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沈姑娘客氣了,不用謝。」

    等等,什麼?晉國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明佑軒打量了沈靜初一番,她頭上只戴了簡單的發飾,卻一看便知是名貴之物,身穿的桑蠶絲雲錦衣衫,也不是尋常之物,怎麼看她都是京中貴女,怎麼也不像受苦受難啊。

    沈靜初沒再理會他,徑直走到店舖門口,清了清喉嚨,朗聲道:「各位鄉親父老,小女子手上有一顆明世子相贈的合浦珍珠,價值萬兩,方才從掌櫃手上拿到的。小女子福薄,受不起這珍珠,只望一善心人每日佈施一石米,持續一月,小女子便將手上的珍珠贈與那位善心人。」

    過路的人群被她所言吸引,皆圍過來看熱鬧,一顆價值萬兩的珍珠,只需每日佈施一石米,持續一月,說起來,是個只賺不虧的差事。

    可是,這世上竟有如此好的事情?

    人群觀望了許久,卻沒人做聲,終於,才有人狐疑的問道:「這位姑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沈靜初含笑點頭:「小女子不打誑語,自然是真的。」

    那人雖發問了,卻沒了下文,畢竟每日一石米,持續一月,這可不是個小數目,這位姑娘雖然言之鑿鑿,可誰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沈靜初見沒人回應,知道眾人心中仍有疑問,耐心解釋道:「小女子是沈府閨女,這珍珠是真真不假,掌櫃可以作證,小女子的話一諾千金,在場的各位可以為小女子作證,小女子斷不會為了一顆珍珠做出自損名譽之事。」

    看客們仍是躊躇著,沈靜初嘆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善事你們不願做,那便由小女子……」

    「我相信沈姑娘所言。我願連續一月贈米一石。」

    一個身形高大,劍眉星目,五官分明,猶如刀鑿般雕刻出來的錦衣男子撥開人群,徑直走到沈靜初面前:「沈姑娘,你說的事,在下應了。」

    身後的明佑軒見到來人,正要開口道:「七……」

    錦衣男子卻按住明佑軒,不讓他再說。沈靜初也不去理會明佑軒的怪異,直接將珍珠遞給錦衣男子道:「謝謝閣下的善心。這珍珠便贈與閣下了。」

    錦衣男子輕輕笑了起來,低沉的笑聲如沐春風:「沈姑娘才是那位善心人,在下反而佔了便宜呢。不過……」錦衣男子輕輕拋了拋裝著合浦珍珠的口袋:「沈姑娘如此相信在下?不怕在下拿了珍珠卻不佈施?」

    沈靜初展顏笑道:「那可不是我要擔心的問題了。」

    努了努嘴看了看身後的明佑軒:「閣下若是不夠誠信,恐怕明世子不會放過你的。」

    錦衣男子朗聲笑道:「沈姑娘好生聰明!」

    沈靜初微笑道:「小女子愧不敢當。小女子還有事,先行離開了。」沈靜初略施薄禮,挽著寧氏離開。

    圍觀眾人倒吸了一口氣,這沈家姑娘這般便將這價值萬兩的合浦珍珠給人了?也不再過問了?世上竟真有天掉下來的餡餅?

    眾人後悔不已,天上掉餡餅也就罷了,他們竟還蠢得不知道去接,眼睜睜的看著餡餅落進別人的口袋。今日先是下了錢雨,又有人莫名相贈合浦珍珠,怎麼都沒讓他們撿到便宜?

    錦衣男子眼帶戲謔的看著明佑軒:「連明世子也被這沈姑娘耍了?」

    明佑軒摸了摸鼻子道:「有些低估她了,倒是個有趣的姑娘。七皇子,你怎麼過來了?」

    原來這錦衣男子竟是七皇子李世瑜。

    李世瑜將珍珠遞給他道:「還給你。有事耽擱了沒走,又瞧著有熱鬧,便過來湊湊熱鬧,沒料到遇見這般有趣的事情。」

    明佑軒不接珍珠:「你應承了沈家姑娘的事,這珍珠自然就是你的。回頭沈家姑娘要是知道我把珍珠要了回來,合該說我小氣了。」

    「哦?」李世瑜不置可否的收回手,「你不是向來都不介意別人如何看你的麼?」

    「這小姑娘,難纏的緊。」忽而壓低了聲音道:「我懷疑,方才的事情,說不定跟她也有關係。」

    「方才的事情?」李世瑜蹙眉,「不可能吧?她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罷了。況且,她怎麼可能跟大皇兄扯上關係?」

    「那個女人,可是她的妹妹……這內宅的鬥爭麼……」看李世瑜瞪了他一眼,才收了玩笑的神色,只道:「就算不是她所為,這個女子,也不簡單,不過如果她對大皇子沒有好感,自是最好,最怕她是嫉妒自己的妹妹,與她爭風吃醋……若她要幫助大皇子,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明佑軒才回到府中,一個青綠的身影急急的朝他走來:「大哥,你可算回來了!」

    明佑軒看著自家妹子明月綰道:「急什麼呢?大哥答應你的事情何時不曾做到?」從懷中掏出簪子,遞給她:「喏。」

    明月綰欣喜的接過簪子收於袖中,撇撇嘴道:「人家原本不是為了這事的……」

    「哦?」明佑軒挑挑眉道,「既然不是,那簪子還給大哥吧。」

    明月綰扁扁嘴道:「才不要!給我了便是我的了!」

    明佑軒這才收回手問道:「那是因為何事?」

    「大哥你知道麼?二哥今日被沈家那惡女欺負了!」明月綰想起明佑宇回來的一臉狼狽,心中猶有怒火:「沈家那惡女果然名不虛傳,竟然在大庭廣眾與語薇搶二哥,搶不贏便使人潑水至語薇和二哥身上,真是蠻不講理!下次我見著她,一定要幫二哥出了這口惡氣!」

    「哦?」為何他聽到的版本不是這般的?潑水是真,但搶明佑宇?

    「是啊!語薇說……」

    「綰綰,不得胡說。沈姑娘並非如此不講理的人。」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了明月綰的話。

    明月綰氣得直跺腳:「二哥,你還幫那惡女說話!你啊,就是性子太軟了,容易被人欺負!偏偏被欺負了還要唸著那人的好!氣死我了!」

    明佑軒似笑非笑的看著明佑宇道:「我倒是很想看看一向玉樹臨風的二弟究竟是怎麼個狼狽法。」

    明月綰氣結的指著明佑軒道:「大哥你……」

    明佑軒擺了擺手道:「好了,不說了,大哥還有事,先回書房了。」

    一邊走一邊「哈哈」笑了幾聲,彷彿在想像明佑宇被冷水淋得渾身濕漉漉的狼狽樣子。

    唔,今日被那沈家姑娘擺了一道的鬱悶心情總算一掃而光。他不過是出了些銀兩,但有人,竟然當眾出了洋相。

    不過這沈家姑娘……比想像中有趣多了嘛……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5 PM

第二十一章 守宮砂

  寧氏與沈靜初回到錦苑,寧氏便吩咐寶音去蝶苑將張姨娘與沈靜怡喚來。待張姨娘與沈靜怡進了次間,寧氏吩咐寶音將門關好,並讓其餘閒雜人等全數退下,才厲聲喝道:「跪下!」

    張姨娘進屋便見寧氏臉色低沉,已是不明所以,沒料到寧氏竟前所未有的嚴厲,嚇得雙腿一軟,趕緊跪下,疑惑的看著寧氏。沈靜怡雖也疑惑卻也只得一起跪下。

    「夫人,不知婢妾所犯何事?」張姨娘小心翼翼的問道。

    難道是,那件事,已被夫人所知?

    寧氏不看她,眼睛緊緊盯著沈靜怡,語調威嚴:「怡姐兒,你今日可曾出門?」

    沈靜怡心中一驚,嚇了半身冷汗,幸得她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回母親的話,靜怡今日確實外出購置了些小玩意。」

    寧氏眼中又凌厲了幾分:「那你可曾去了悅來客棧?」

    沈靜怡捏了捏拳頭,強迫自己假裝鎮定:「去了。素巧陪我去置辦東西,中途累了,便在悅來客棧歇息了片刻,不料竟遇著了失火,靜怡被人群擠得有些失了儀態……」

    抬起頭,眼帶疑問:「母親如何得知?」

    還好回來之前她已經想好說辭,今日的混亂,她不確定是否會被人瞧見,若是沒事,自是最好,若是被瞧見了,也好應對。

    寧氏眼中的凌厲減淡了幾分,莫非只是個誤會?怡姐兒只是剛好去了悅來客棧,又剛巧遇上失火,所以才會從悅來客棧衣衫凌亂的逃出?

    悅來客棧本就是食肆,二樓才是歇息的廂房。

    只是,衣衫凌亂……

    寧氏的眸子暗了幾分,命寶音將素巧喚來,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說出。

    「今日八小姐命奴婢一同去置辦些物品,中途八小姐說累腳,去悅來客棧歇息片刻等奴婢。奴婢置辦完便去悅來客棧尋了小姐。」素巧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道來。

    只是素巧不在的這段時間,怡姐兒究竟是與人私會,還是坐著歇腳喝茶,卻不得而知。總不能大肆張揚的去問悅來客棧的店小二吧?若是此事傳了出去,怡姐兒該沒臉見人了。

    寧氏沉吟了片刻,才喚道:「寶音,你去檢查八小姐的手臂。」

    寶音聽得寧氏吩咐,自然是懂了她的意思,跪立在地的張姨娘卻是一驚,夫人,她竟懷疑怡姐兒的清白?

    寶音走到沈靜怡面前,道了一聲「八小姐,得罪了」,便捋起沈靜怡右邊的衣袖仔細查看。

    看見那點朱紅,使勁揉了揉,紅色依然不褪色,雖然寶音覺得那一點紅得有些奇怪,卻是真的無疑,便鬆了手,上前回了寧氏:「回夫人,守宮砂還在。」

    沈靜初一直盯著寶音的動作,她原以為沈靜怡的守宮砂會早就不在的,她記得經了人事以後,那守宮砂便會慢慢的消失,難道沈靜怡和李世珩還沒進展到那一步?

    不可能!別說沈靜怡上一世已經坦白了,就算她不曾告知她,今日所見,必然與她的猜測無異。

    沈靜怡,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寧氏反倒舒了口氣,若是自己這房出了這般醜事,那可是要連累靜初的名聲的:「如此這般便好。」正了正色道:「怡姐兒,今日衣衫不整的從悅來客棧出來,你可知若是被有心人瞧見了,你的清譽何在?沈府的名聲何在?你日後還如何嫁人?女孩子必須注重自個兒的名聲,知道麼?」

    沈靜怡緊咬雙唇,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與侮辱,含淚道:「靜怡知道。」

    寧氏揮了揮手道:「下去好好反思一下吧。」

    張姨娘與沈靜怡起身,福身離開。

    回到蝶苑,張姨娘趕緊屏退了下人,房內只剩母女二人,張姨娘厲聲問道:「怡姐兒,今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夫人會查你的守宮砂?你可切莫做出有損名聲的事兒來!」

    張姨娘甚少對她如此嚴厲,但如今寧氏已經懷疑她了,她不能讓張姨娘也懷疑她,沈靜怡咬唇道:「我也不知,怕是母親故意刁難我這個庶女罷。」

    「故意刁難?」張姨娘當年懂得使手段爬上沈弘淵的床,自然也不是那麼輕易糊弄的,「若夫人故意為之,便不會屏退了下人,不然的話,你才是名聲不保……」

    沈靜怡恨恨的咬著牙道:「母親當然要顧忌沈家的臉面,可是如今初姐姐待我已經不如從前,肯定是她唆擺母親,在母親面前污衊我的……」

    張姨娘回想了一下,自從沈靜初溺水醒來以後是有那麼點不一樣了,臉色緩了幾分,仍道:「不管她如何,你自做好你的本分,可千萬別再有任何把柄給她拿捏在手上,知道麼?」

    沈靜怡低頭,眼中恨意甚濃:「靜怡知道。」

    「還有,你……」張姨娘的眉目之中仍有幾分疑惑,「你今日出去,真的只是置辦東西?沒有私會男子?」

    「姨娘!」沈靜怡尖聲打斷她的話:「別人不信我沒關係,可是我是從你肚皮裡出來的啊……」

    張姨娘這才展了展眉,不管如何,女子的名聲是頂要緊的,雖然她所出的女兒只是個庶女,好歹也是沈家的女兒,將來還是能嫁得一處好人家的,只要她現在把夫人服侍好,想必夫人不會虧待了怡姐兒的。

    「姨娘知道你乖,沒有便是最好的。」冤枉了親生女兒,張姨娘心中也有愧疚,道:「今日你也累了,回房去歇息吧。」

    「是。」沈靜怡低眉順眼的應了一聲。

    才回到房,沈靜怡想也不想便將桌上的茶具掃至地上,聽到瓷器與地面清脆的碰撞聲,才喘息著將心中的怨氣吐了出來。素巧見狀趕緊上前道:「好小姐,別生氣,鬧出動靜要被夫人知曉了。」

    沈靜怡這才忍著將其他物品砸碎的衝動,咬牙切齒道:「今日的屈辱,他日定必十倍奉還!」

    素巧蹙眉,有些憂心道:「小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恐怕總有一天會叫夫人知道的。殿下那邊,還是暫時不見,避避風頭吧。」

    「我自有分寸。」李世珩那邊最近自然是不能再見了,等這陣子過了再說。可恨今日事事不順心,好不容易能有了一次跟李世珩親近的機會,卻被人攪黃了,回到府中還被寧氏質問,險些穿幫。

    若不是自打跟李世珩有過肌膚之親,她發現守宮砂在漸漸消失,素巧用細針刺穿皮膚,以皮封血,造成一個鮮紅的血痣來矇混過關,恐怕今日過後,她要被沈府家法處置了!

    這個沈靜初,是越來越容不得她了。她又何嘗不是容不得她?想起今日李世珩說的那事,她心中更是煩躁。

    她擔心這個初姐姐,會搶走殿下對她的愛……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6 PM

第二十二章 暈厥

「母親。」待張姨娘母女離開以後,沈靜初眉頭緊蹙,「我敢肯定,怡妹妹絕非處子之身。」

    「什麼?」寧氏一驚,臉色沉了下來道:「靜初,此話你可萬萬不能胡說。女子名聲何其重要,更何況,她是你妹妹。」

    沈靜初臉色凝重,認真無比道:「母親,靜初自然不敢冤枉了妹妹,平白使她的名聲受損,只是今日之事,妹妹也解釋得太牽強了。就算是失火,也不至於如此衣衫不整,釵斜鬢亂。怎地不見其他人慌亂至此呢?」

    「可是……」沈靜初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但凡事都需講求證據,「她的守宮砂還在啊……」

    沈靜初也有些不懂,為何沈靜怡的守宮砂竟然還在?她到底用了什麼方法?

    寶音這時才開口道:「夫人,奴婢方才檢查八小姐的守宮砂,雖然還在,但與尋常的守宮砂,仿似有點不同,但又說不出有什麼怪異之處。」

    「哦?」寧氏抬頭看著寶音,眼中有一抹異樣,「怎麼個怪異法?」

    「似乎……」寶音在努力回想著方才所見到的守宮砂,「比尋常的小了些,顏色仿似也太鮮豔了……」

    「但奴婢揉了揉,確實沒有掉色的跡象……」寶音接著解釋道。

    「若是能讓嬤嬤給她驗明正身便好了……是真是假,一驗便知……」沈靜初低聲喃念道。

    寧氏自然是聽到她的話,驚道:「萬萬不可!」

    今日讓寶音檢查怡姐兒的守宮砂,已是傷了怡姐兒的臉面,況且怡姐兒的守宮砂還在,這會又讓嬤嬤去驗怡姐兒的處子之身,恐怕會傷到怡姐兒,而且,自此之後,母女情分蕩然無存……

    當然她原本對怡姐兒也沒有多深刻的母愛,只是身為長房正室,就算不能對庶女視如己出,怎麼也不能落個苛責庶女的名聲。

    更何況,不管結果如何,都是她這個當母親的不對。若是怡姐兒仍是處子之身,便是她這個惡婦心懷不軌,企圖誣衊庶女的清白,若是怡姐兒已非處子……

    那恐怕沈府要掀起軒然大波,而她這個嫡母,管教無方,以致玷污沈家家聲,有辱門楣,她難辭其咎。

    沈靜初自然知道寧氏擔憂的是什麼,她也知此刻不宜輕舉妄動,只是勸道:「母親,雖然此刻不宜驗身,但應該找個人監視怡妹妹的一舉一動,不能讓她出了什麼簍子。母親,若她真的已非完璧,將來嫁至夫家才被發現的話,豈不是更折損了沈家的顏面,到時更是無可挽回了!」

    寧氏想想,沈靜初的話也不無道理,嘆了口氣道:「如何監視?總不可能派個人去服侍她吧?這樣過於明顯了,她身邊的丫鬟,也不知能否收買的了……」

    沈靜初看向寶音:「錦苑可有哪個丫鬟跟怡妹妹跟前服侍的人是親戚一類的?」

    寶音在腦袋搜尋了片刻道:「橘紅的表妹甘草彷彿是服侍八小姐的,不過是三等丫鬟,沒有近身服侍的資格。」

    沈靜初道:「無礙,只要是怡妹妹房裡的人便好。無需近身服侍,反而容易惹人懷疑。寶音,你讓橘紅去跟甘草好生說說。」

    「不過……」寶音有些猶豫道:「橘紅原先是老夫人賜給夫人的丫鬟,奴婢擔心……」

    寶音的話沒說完,寧氏也有些隱隱的擔憂,橘紅是老夫人賜的人,實際上就是老夫人安排給沈弘淵的通房丫頭,也是老夫人安插在錦苑的眼線,錦苑有什麼風吹草動橘紅都會告知老夫人,自然是更加忠於老夫人了。

    「真的?」沈靜初眼睛一亮道:「若是這樣的話,這個差事,非橘紅莫屬了。」

    「為何?」寧氏疑惑道:「靜初不怕橘紅守不住秘密?」

    沈靜初微微一笑:「她守不住秘密,讓祖母知道,那就更好,無需母親多說什麼,落了個污衊之名。若是祖母知悉此事,定不會坐視不管的,沈家的家聲,又怎麼可以敗在一個小小的庶女身上……」

    寧氏一想,倒也合理,如果老夫人不著痕跡的知道了她的懷疑,那麼這一切都無需她出頭了,更為妙哉。靜初這一招果然高啊!

    思及至此,吩咐了寶音趕緊去辦,心中總算寬了寬心。

    方才坐定,又聞到刺耳的尖叫聲劃過長空。

    「啊——」

    不一會,又是一陣亂糟糟的哄鬧聲。

    「你是個黑心的母親——啊——你虐待繼女——啊——」淒厲的叫聲戛然而止。

    寧氏皺眉,吩咐著香草去瞧瞧到底發生何事,一邊拿起昨日張姨娘送來放至桌上的橄欖果脯放入嘴中,一邊道:「今日真是個多事之日,明苑鬧了那麼大動靜,也不知是怎麼了……幸好如今怡姐兒有人看著,嵐姐兒又有嚴嬤嬤管教,秋姐兒又是個聽話的姑娘,這幾個庶女,該不會折騰出什麼新鮮花樣來了……那個嵐姐兒著實不太懂規矩,沒大沒小的,我若是管嚴了,一會又要讓人詬病我苛責庶女了。」

    沈靜初笑著說:「母親昨日做的很好。而且今日連祖母對劉姨娘都不滿了,母親只需繼續維持溫婉大方,不僅祖母會對母親刮目相看,日後連父親也會對母親改觀呢!」

    提到沈弘淵,寧氏臉色一黯:「可是劉姨娘懷孕了……」

    沈靜初撇撇嘴:「不過是個姨娘懷孕而已,姨娘生再多也是庶子庶女,也爬不到母親的頭上來,更何況,母親也是有機會再生的,又何須擔憂?」

    如今最關鍵的,便是讓寧氏調養好身子,她的母親,一定要健康長壽,絕不能重複上一世的悲劇!

    寧氏忽然想起昨晚沈弘淵的溫情與兩人前所未有的契合,不禁臉上一紅,心中仍是擔憂:「也不知你父親何時會再來呢……」

    若是劉姨娘沒有懷孕,也許沈弘淵會增加來錦苑的次數吧,可如今……

    正想著,香草入內低聲道:「七小姐在明苑頂撞了二夫人,剛剛被二夫人責罰呢……」

    寧氏微微皺眉,頂撞了便鬧得那麼大?又問:「可知因了何事?」

    香草又壓低了聲音:「好像是七小姐不滿意二太太給她安排的親事……」

    寧氏心中明了,二房戚氏不是二老爺的原配,乃是繼室,為人精明犀利,將姨娘庶女們壓得死死的,對唯一的繼女沈靜雪,雖不至於鬧出個「不慈」的名聲來,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戚氏對沈靜雪明裡暗裡的打壓著,這回準是戚氏給沈靜雪配了個不好的親事,才讓沈靜雪鬧了那麼大的動靜。

    心中想著,不覺腹中又痛,這般的痛楚,比昨日來的更為猛烈。

    寧氏身體蜷作一團,想要按住小腹,卻已渾身無力,瑟瑟顫抖著。沈靜初見狀忙喚香草去請大夫,又讓丫鬟拿來暖囊熱水,寧氏的痛楚卻不曾減緩,腹中絞痛不已,額上全身細密的汗珠。她死死的咬著唇,直至唇上出血,腹中痛楚依然不減,最終不敵痛楚,昏厥了過去。

    「母親!」沈靜初驚慌的喚道。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7 PM

第二十三章 沈弘淵的溫情

    沈弘淵甫一回府便聽到正室寧氏腹痛昏厥的消息,急忙朝錦苑趕去。進了裡屋,只見寧氏躺在床榻之上,臉上蒼白無色,秀眉緊蹙,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沈靜初見沈弘淵入內,起身行禮道:「父親。」

    沈弘淵應了一聲,問道:「你母親這是怎麼了?大夫如何說?」

    沈靜初眼中含淚,咬唇道:「大夫看過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母親元氣有損,給母親施了針,開了藥方。」

    前世母親便是這般,先是腹痛,後是心絞痛,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瞧過許多大夫也瞧不出個所以然,只說母親身子骨不好,陽氣虧虛,卻怎麼也補不回來。

    難道,母親這世仍要受這折磨麼?

    「說不出個所以然?」沈弘淵皺眉,「既然這個大夫不中用,便換個大夫再行給你母親診治。」

    「父親……」沈靜初低低的說道,「其實,母親昨晚已開始有些腹痛,不過父親難得來錦苑一趟,母親不想掃了父親的興,才不讓靜初告訴父親……」

    昨晚?沈弘淵眉頭緊皺。

    昨晚,寧氏前所未有的嬌柔順從,而他昨晚也不知中了什麼邪,竟對寧氏愛不釋手,兩人前所未有的默契盡興,讓他竟有些需索無度了。

    而此刻,沈靜初卻告訴他,昨晚,寧氏已經腹痛了?昨晚,她是強忍著腹痛,在他身下輾轉承歡的?

    看著寧氏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幾分溫柔憐惜。

    沈弘淵在床沿坐下,給寧氏掖了掖被子,看著她青白的臉,他忽然發現,寧氏其實長的很好看,肌膚如玉,秀眉挺鼻,櫻唇小巧嬌軟,只可惜如今略顯蒼白。

    正端詳著寧氏,忽見她濃密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艱難的睜開眼。

    「老……爺?」

    沒料到醒來第一眼見到的竟是沈弘淵,寧氏有些迷茫,看起來更顯得嬌憐不已。

    「書卉,你醒來就好了。」沈弘淵輕輕握住她略帶冰冷的手道,「你要好好養好身子,下回身子不適,記得告訴我,別勉強了自己。」

    寧氏半轉頭看了看沈靜初,當即明白沈弘淵已知道昨日的事情,不覺窘迫,臉色微紅,更顯幾分嬌俏,只道:「妾身……不勉強……」

    沈弘淵不覺放輕了聲音道:「今晚我在這守著你……」

    寧氏有些受寵若驚:「那怎麼行呢?按理應是妾身服侍老爺才是。」

    沈弘淵抬手撫了撫她蒼白的臉:「無礙,你好好休息便是。」

    沈靜初悄悄退下,留了兩人獨處的空間,又遣人去老夫人那裡稟告了寧氏的病情,並道因寧氏不適,今日需在寧氏床前伺疾,晚上無法在老夫人那裡用膳,請老夫人見諒。老夫人自是體恤沈靜初,稱讚沈靜初孝悌忠信,還派人送了些人參靈芝等補品,囑咐寧氏好好養病,並免了寧氏明日的請安。

    沈靜初站在院子門口,想著等沈元勛回來詢問他關於昨晚托他尋龍吟月為母親看病一事。今日母親病情有變,恐怕要催催他,讓他抓緊些時間,早日尋來龍吟月才好,否則時日長久了,怕母親病入膏肓,再有神醫也怕無力回天。

    想著病中的母親,沈靜初心尖一陣抽痛。今世她既知母親會身染重疾,她無論如何也要把母親的病醫治好,不能再給自己留了遺憾!

    獨自在站桂花樹下沉思著,卻遇見過來請安的張姨娘以及沈靜怡,張姨娘見到她,急急上前問道:「六小姐,夫人她無礙吧?」

    面有憂色,似乎很擔心寧氏的病情。

    沈靜初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道:「已無大礙,張姨娘有心了。」

    張姨娘身後的沈靜怡怯怯懦懦的喚了一聲:「初姐姐。」

    沈靜初不看她,只道:「母親現在需要靜養,你們就不必去打擾她了。」

    沈靜怡張口欲言,張姨娘卻搶先開口:「六小姐,昨日怡姐兒沒有勸住四小姐,讓六小姐受驚是靜怡的不對,還請六小姐寬宏大量,原諒怡姐兒的過失。今日之事也不過是一場誤會,六小姐切莫放在心上才好。」

    沈靜怡依舊低眉順眼,模樣很是無辜。

    若是前世,她早就不與她計較這些小事了,只是今世不同,沈靜怡是背叛她的人,她連她身邊的丫鬟都收攏了,這般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她怎麼還可能容忍於她?

    沈靜初嘴上仍是淡淡的:「此事與怡妹妹無關,我沒有惱她。」

    張姨娘微微鬆了口氣,一手牽著沈靜怡的手,另一隻手正要伸手去抓沈靜初的手,想將兩人的手交握一起:「如此便好,以後兩姐妹仍是一條心……」

    沈靜初卻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張姨娘的手中抽了出來,張姨娘當場僵在原地,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著下面的話,沈靜怡見狀也愣住了。

    六小姐從何時起,對她們母女生了芥蒂的?

    沈靜初的眼光越過張姨娘母女,反而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姜姨娘,秋妹妹,你們來了。」

    張姨娘只得訕訕的收回手,沈靜怡恢復了微笑,眼中卻有一閃而過的惱恨。

    姜姨娘上前行禮,恭敬問道:「夫人身子可還好?」

    沈靜初道:「母親已經歇下了。」

    姜姨娘道:「得知夫人身子不好,婢妾借花敬佛,將昨日夫人賞的燕窩熬了粥送來,希望夫人身子早日康復。」

    身邊的丫鬟接了去,沈靜初吩咐著她送入裡屋,一邊答:「姜姨娘有心了,靜初替母親謝過姨娘。」

    姜姨娘指了指身後的沈靜秋:「秋姐兒醒來以後,以前的事兒全都忘了,連規矩也不懂了,今日才會鬧出笑話,若六小姐不嫌棄,希望以後多多提點秋姐兒。」

    沈靜初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沈靜秋,她對沈靜秋的印象不差,頷首道:「我這個當姐姐的自當提點妹妹的。」

    姜姨娘鬆了口氣,趕緊謝道:「謝謝六小姐。婢妾不打擾六小姐了。」領著沈靜秋一同告退。

    張姨娘略帶嫉妒的看著姜姨娘母女,同時不解,為何沈靜初突然對她們另眼相看?而平素與她們交好如今卻對她們如此冷淡?

    沈靜初見張姨娘還在這,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冷冷的道:「還愣著幹什麼?」

    張姨娘這才反應過來,領著沈靜怡離開。沈靜怡死死的咬著嘴唇,一邊離開,一邊心想,沈靜初,你如今竟這般對我,那你可怨不得我手下不留情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8 PM

第二十四章 羊脂玉鐲

   傍晚時分,沈靜初終於把沈元勛盼了回來,沈元勛已經知曉寧氏腹痛暈厥一事,告訴沈靜初今日已尋過龍吟月,龍吟月只說他有個師妹,醫術比他還要精湛幾分,待他尋了空閒跟師妹說說,讓他的師妹給寧氏看病。

    東方卿的徒弟自然是出類拔萃的,沈靜初滿心歡喜,只待龍吟月那邊的消息,又催促沈元勛抓緊此事。病向淺中醫,她希望能在寧氏的病情惡化之前根治,而寧氏病的如此不尋常,她總覺得內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翌日,寧氏仍是堅持著起身領著姨娘庶女們去了老夫人處請安。才入內,便聽到老夫人嚴厲的聲音:「……你怎可為了你的外甥置沈家孫女不顧?要是雪姐兒有個好歹,我看你這個繼母的臉面要往哪擱!若是落了個『虐待繼女』的名聲,看你以後在那群貴婦面前如何抬得起頭來!」

    戚氏跪在地上,帶著委屈道:「媳婦知錯。」

    「你要謹記,你不僅是戚府的女兒,你更是我沈府的媳婦!沈府的女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指給別人的!你那外甥如此不爭氣,怎麼配得上雪姐兒!」老夫人的聲音越發嚴厲了。

    戚氏惶然道:「那日嫂嫂哀了媳婦許久,媳婦拗不過嫂嫂才……原本媳婦是要請示母親的,只是雪姐兒來給媳婦請安,媳婦便順口一說,誰知……」

    誰知,沈靜雪竟是個如此烈性子的女子。

    老夫人打斷她的話:「以後不許再擅作主張!」

    老夫人生氣,不僅僅因為是戚氏顧著娘家外甥,卻不顧沈家的女兒,捅了那麼大一個簍子出來,更氣的是戚氏未經她同意,便私自答應將沈家的女兒許配給人,越過了她這個老夫人。

    她年事已高,這些年,也逐漸將一些瑣碎的事兒交給二房的媳婦,真正的大權卻仍在手中。按照規矩,這當家的事,應是落到長房寧氏的頭上,可是寧氏那直率不懂變通的性子又不適合當家,還需磨煉一番,二房的戚氏雖然還不配坐上這位置,卻也精明犀利,沒出過什麼亂子,只是如今戚氏還不曾真正當家,便越過她私底下給繼女訂了親事,還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婚事,皆因戚氏偏幫娘家人,這口氣,讓老夫人如何嚥下?

    戚氏哽咽道:「媳婦謹遵母親教誨。」

    老夫人掃了一眼戚氏,又問道:「雪姐兒今日好些了沒?」

    戚氏強壓臉上惶恐,恭敬道:「雪姐兒今日好些了,原本是要來給母親請安的,不過母親昨日說讓她休養兩天,今日便沒喚她過來。」

    其實是戚氏不想讓沈靜雪在這風頭火勢之時出現在老夫人面前,提醒老夫人自己犯下的錯誤,待過了兩日,老夫人淡忘了此事再說。

    老夫人抬眼見寧氏與沈靜初等人,收了怒氣,睨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戚氏,聲音又冷了幾分:「還不快起身!難道要後輩們看了笑話去?」

    戚氏應聲起身,老夫人見了如此重規矩的寧氏,心中更是高興,對那劉姨娘越發不滿。瞧瞧人家正妻病了,仍堅持來給她請安,劉姨娘不過是個姨娘,仗著懷孕便不來請安,哼。

    請完安後,老夫人暫時壓下方才的不快,心情大好道:「今日姑奶奶要過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你們用完早膳,都過來湊湊熱鬧吧。」

    老夫人口中的姑奶奶是她的嫡出女兒沈之柔,嫁與鎮國公楊世子為正室,卻一直生不出嫡長子,前些日子才將姨娘所出的庶子納到她名下。

    老夫人的規矩原本是除了請安,其他庶女們都不能往老太太跟前湊熱鬧,畢竟老太太膝下的嫡出孫子孫女不少,而今日,老太太竟為了姑奶奶破了例,可見老太太有多喜愛這個女兒。

    戚氏討好的笑道:「準是因了母親明日生辰,提早過來給母親慶賀,姑奶奶對母親果然是一片孝心。」

    想起自家女兒,老夫人面露微笑道:「她不過是來湊個熱鬧罷了。」臉上卻是遮不住的欣喜。

    眾人各自回了院子用膳,用膳完畢又去了榮苑。

    沈靜初才進了次間,便聽到裡面笑聲不斷,入內行了禮,楊夫人沈氏便笑著朝她招手道:「初姐兒長大了,越發出落的漂亮了!」

    沈靜初乖巧的上前,楊夫人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又笑著讓丫鬟遞了一個匣子,打開一看,竟是紅藍寶石相映成輝,翡翠玉石鑲嵌其中的金步搖。

    楊夫人含笑將金步搖取出,插入沈靜初的發髻之內,嘖嘖道:「初姐兒長的好,戴上這支金步搖真好看。」

    沈靜初有些不明這姑奶奶眼中甚為滿意的笑容意味著什麼,她隱約記得沈靜秋仿似成了姑母的媳婦兒,但是如今姑母這是……?

    抬眼看去,眾姐妹頭上都有各式新髮飾,大抵都是姑母送的見面禮,不過……

    彷彿她頭上的金步搖,比起她們頭上的簪子更為貴重。

    忽然,沈靜初覺得頭上沉了起來,不僅是如此,她覺得她的腦袋也沉了起來。

    姑母該不會是想讓她當她媳婦吧?

    且別說姑母那兒子只不過是個庶子記在嫡母名下的嫡長子,按照這身份,別說老夫人,就連沈老爺也絕對不可允了沈家嫡女嫁過去,更何況,沈靜初身後除了意味著安遠侯沈家,還意味著威遠大將軍寧家,按照沈靜初的身份,配個皇子日後當個皇后實在也不為過。

    沈靜初不動聲色,卻甜甜笑道:「謝謝姑母。」

    沈靜蓮在一旁咕噥道:「憑什麼她的金步搖就比我的好。」

    聲音雖不太,在場的人卻都聽見了。楊夫人臉上略略有些尷尬,她本來就自有打算,所以送的首飾有所偏傾,只是想著沈靜初是長房嫡女,其他人應該不會吭聲,沒料到竟有小輩如此不懂事,如此直白的說了出來,害她一下竟不知說什麼好。

    戚氏趕緊咳了兩聲,吩咐丫鬟們拿些瓜果上來,才算掩了過去。

    楊夫人卻沒有就此作罷,又笑著道:「前些日子初姐兒生辰,原本我是訂了一隻羊脂玉鐲給初姐兒的,怎知那玉匠卻沒趕製出來,所以才改送了手鏈,如今玉匠已經把玉鐲打造了出來,雖然晚了些,但這玉著著實實是通透的很吶,初姐兒可不要嫌棄了!」

    老夫人看了這架勢,忽然收了笑容:「之柔,你對我這個母親也不見得這般好啊!」

    楊夫人臉色一頓,又笑著去挽老夫人的手道:「母親,你生辰,之柔自然是準備了更好的禮物了……」

    老夫人不接話,臉色仍是不太好看。

    沈靜初趕緊發話道:「姑母,靜初性子比較脫跳,著實不敢戴這羊脂玉鐲,萬一不小心碰壞了,就浪費了姑母的一番心意了。」

    這羊脂玉鐲不是尋常之物,楊夫人拿出來送給沈靜初,自然不是生辰之禮,這一般都是用來定親的信物。當然,這還必須是皇親貴族才可能拿的出手。

    楊夫人是看中了沈靜初這個媳婦,但不好明說,就藉著這玉鐲試探沈靜初的心意,若是沈靜初收了……

    很明顯,老夫人是看懂了這層意思,但卻不好當著眾人駁了自家女兒的面子,所以才會面色不善,也是在提點沈靜初,若是沈靜初看不懂楊夫人的意思,也看在她面色不好的情況下,不要接這羊脂玉鐲。

    前世的沈靜初確實是因為老夫人臉色不好而沒要這玉鐲,今世沈靜初再世為人,早就明白這玉鐲的奧妙,當然趕緊的拒絕了。

    楊夫人還不死心,從匣子取出玉鐲,想往沈靜初手上套:「初姐兒皮膚白嫩,配上這玉鐲應是極好看的。」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9 PM

第二十五章 求妻人選

    沈靜初不著聲色的往老夫人身上靠,笑著躲開楊夫人的手道:「侄女倒是覺得若是祖母戴著更好看呢!不知姑母是否準備了更好的羊脂玉給祖母呢?」

    楊夫人臉色一沉,心中有些不悅,又見沈靜初笑嘻嘻的看著她,眼神純淨的彷彿完全不知這羊脂玉鐲的含義,僅僅是個孝順的孫女罷了,心想也許沈靜初並不知曉這其中的含義,只是不願讓老夫人生氣罷了。

    這樣想著,臉色才好了些,道:「姑母自有準備好的禮物給祖母了。母親,初姐兒可真孝順啊……」

    眼光仍在沈靜初身上逡視著。

    老夫人滿意的笑了笑道:「初姐兒姓沈,沈家的人麼,自然是孝順我這個老太婆了。」

    楊夫人聽出老夫人的話中有話,急急道:「母親,難道女兒不孝順母親麼?」

    「孝順……」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家女兒,「你若是不給我惹麻煩,自然就是孝順了。」

    老夫人心中不悅,若不是當著那麼多人不好駁了自家女兒的顏面,早就爆發了。

    楊夫人臉上微窘,只得訕訕道:「女兒向來最聽母親的話,母親說什麼,便是什麼。」

    一旁的沈靜蓮沒看懂這層意思,只見這姑母如此偏心,竟當著面送沈靜初羊脂玉鐲,而沈靜初竟然不接,心中更加不滿,撅著嘴不依道:「姑母你好生偏心呢,為何初妹妹有,我們卻沒有?別人也就罷了,我跟雲妹妹都是沈家嫡出的女兒,姑母怎地如此……」

    戚氏大驚,趕緊卻摀住自家女兒的嘴,卻為時已晚。

    對於女兒的出言不遜,戚氏很是窘迫,都怪她平日沒有好好教導,太過縱容這個寶貝女兒了。

    楊夫人臉上陰霾一片,老夫人也有些不悅,雖然自家女兒做的有些過了,可是顧忌女兒臉面,也得等屏退了眾人,兩人單獨閒話的時候才好說,如今這二房的嫡女,竟如此沒了規矩,當著眾人便道起姑母的是非,自然也是不給老夫人面子了。

    老夫人臉上浮著薄霜,語氣不悅道:「姑母不是說了原本是送給初姐兒的生辰禮物麼?也不算是偏心,不過是事後補回罷了。」

    畢竟是自家女兒,是從自己肚子裡面出來的,還是得護著,孫女麼,始終還是隔了一層。

    楊夫人眼睛一亮,莫非老夫人同意了?卻又聽得老夫人說:「既然生辰都過了,禮物也沒有補送的理,就此作罷吧。」

    楊夫人的臉色瞬間又暗淡了下來。

    門口丫鬟的通報聲及時打斷了這尷尬的氣氛:「姜姨娘和九小姐來了——」

    老夫人忽然笑了笑,對楊夫人道:「這秋姐兒長得漂亮,又是溫馴乖巧,你可以留心著看看。」

    正說著,姜姨娘領著沈靜秋入內,沈靜秋低眉順眼的給老夫人和楊夫人請安,楊夫人把她喚道跟前細細端詳了一番,果然很是滿意,又笑著跟沈靜秋說了幾句,沈靜秋心中有些疑惑惶恐,自己忽然成了焦點,倒有些不習慣,又恐自己說錯話,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應著。

    用過了午膳,老夫人便打發了她們走,沈靜初心中便知,老夫人有體己話要跟姑母說,自然也是離不了方才的事情。

    不過按照老夫人方才的態度,應該不會給她應了這門親事。今世,她只希望能尋得一個真心對她好的夫君,而非利用她的家世。

    沈靜初嘆了口氣,這麼簡單的願望,卻又談何容易呢。

    待沈靜初她們方一退出,楊夫人便急不可耐道:「母親,你為何……」

    還沒說完,便硬生生被老夫人喝斷了:「之柔,你好生糊塗!如今你嫁了楊家,便置沈家的臉面於不顧了麼?」

    楊夫人委屈道:「女兒不敢。」

    「不敢?」老夫人敲了敲楊夫人的額頭,「哼哼」了兩聲:「你若是不敢,又怎會打初姐兒的主意?你可知初姐兒不僅僅是沈家嫡女,還是寧家的外孫女。你那兒子,就算真真是楊家的嫡子,想娶初姐兒還得好好思量一番,更何況,他不過是庶子,記在你名下罷了。別說我不同意,就算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以為你父親便會同意麼?你以為你大哥便會同意麼?你以為大媳婦和寧家便會同意麼?」

    「母親……」楊夫人苦澀道:「女兒並非不顧及沈家臉面,而是……而是女兒生不出兒子,實在……實在……」

    說起心中傷痛,楊夫人鼻尖一酸,忍不住以袖遮臉,嚶嚶而泣。

    看見自家從小悉心教養,捧在手心長大的寶貝女兒哭成個淚人,又想起她的遭遇,著實讓人心疼的很,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你打沈家女兒的主意,自是希望這兒媳婦幫著你這姑母,你想求娶沈家的嫡女,無非是唸著嫡女低嫁,你那便宜兒子會敬著幾分,容讓多幾分,這樣你的日子也過的舒坦些。」

    楊夫人被老夫人道破了心中所想,臉上微紅,又想起這是自個兒親生母親,既然話已經被挑破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母親,你也知道女兒生不出兒子,只有這個方法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又道:「可是沈家的嫡女,若是這樣低嫁,沈家可丟不起這個臉。初姐兒就不消說了,蓮姐兒你肯定不中意,至於這雲姐兒……」

    「雲姐兒怎樣?」楊夫人急急的問道。能求到初姐兒自是最好的,可是她也知道初姐兒有多難求得,如果不能求得初姐兒,能求得雲姐兒也是上上之選。

    老夫人不覺嘆息了一聲,臉露憐憫之色:「雲姐兒自是最最乖巧懂規矩的,這麼多孫女之中,我最喜歡的便是雲姐兒,只是你那不長進的三哥……唉,我又怎好在此事上委屈了雲姐兒呢……」

    楊夫人自然也知道沈三爺的風流韻事,看老夫人如此臉色,估摸著也不肯將雲姐兒給她,又道:「那……二房的雪姐兒呢?」

    老夫人面露難色:「原本雪姐兒是個不錯的人選,不過你來的不巧,昨日你那二嫂鬧了些動靜,如今我再將雪姐兒許配給你,怕又要鬧出什麼么蛾子出來。」

    楊夫人不由得面有戚色:「母親,那女兒……如何是好!」

    老夫人左手往桌上伸去,楊夫人馬上討好的將茶水遞給老夫人,老夫人不緊不慢的啜了口茶,才緩緩道來:「你那兒子也不過是庶出記在你的名下,我也在庶女中尋個懂規矩識大體的庶女,記在正室的名下,兩人的身份不就對稱的很麼?何必動用沈家的嫡女呢?」

    「母親……」楊夫人稍稍有些洩氣,老夫人說的雖然有理,可是,卻不是讓她最滿意的法子。

    老夫人放下茶盞道:「就這麼著吧,庶女裡面倒可以任你挑選,你有看中誰了?」

    楊夫人撇了撇嘴,心有憤懣,委屈道:「那母親說誰適合?」

    老夫人沉思了片刻道:「長房的秋姐兒我瞧著不錯,就是前兩日溺水後聽說前事都給忘了,現在還在學著規矩,不過她才十二歲,待到及笄之時,規矩也該學的差不多了,你覺得如何?」

    楊夫人想起方才低眉順眼的沈靜秋,相貌端正,溫婉順從,應是懂規矩之人,無奈之下,也算是不錯的人選了,便點點頭道:「母親說好便好。」

    老夫人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安撫著楊夫人:「好了好了,之柔,別愁眉苦臉的,母親又怎麼會不惦記著你呢!自是希望你好的!」

    楊夫人這才笑了笑,有些撒嬌道:「還是母親最好了……」

    老夫人一邊應著,一邊喚了丫鬟綠綺:「你去錦苑瞧瞧大夫人的身子怎樣了?若是方便,讓她過來一趟。」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39 PM

第二十六章 立為嫡女

   綠綺低聲應道,轉身出門,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寧氏便入內,恭敬道:「不知母親找兒媳有何事?」

    老夫人讓寧氏坐下,關切道:「媳婦身子可還好?定是教導女兒們過於操勞了。」

    心中不由得想起昨日橘紅稟報的事,看起來不像是寧氏無中生有,況且,寧氏不過是有所懷疑,顧忌著沈家名聲,也是想要求證清楚。

    老夫人眼睛微眯,若是真有此事,自然是要讓怡姐兒招供是何人所為,快快娶了怡姐兒過門,以免玷污家聲。

    寧氏微笑,態度謙卑恭敬:「教導女兒是媳婦的分內之事,一點也不操勞。」

    老夫人凝了凝,心中納悶,這初姐兒忽而變得伶俐起來,怎麼連寧氏也忽的恭謙了許多,這倔性子,竟也會說場面話了?

    老夫人什麼風浪沒見過,很快反應過來,笑眯眯道:「長房的女兒都長大了,該是議親的時候了……」

    寧氏心中微驚,莫非老夫人要給靜初說親事?可是她還不曾知道靜初的心意,她這個做母親的,只希望女兒能覓得心上人,與之情投意合便好。

    見寧氏略帶疑惑的看著她,老夫人也不點破,只道:「我今日見秋姐兒很是乖巧,瞧著很喜歡,不如記在你名下可好?」

    雖是詢問,但老夫人這麼發話,基本已是定論,沒有轉圜的餘地。寧氏心中納悶不已,略有不快,她膝下並非無嫡女,而三房皆有嫡女,為何還要抬一個庶女為嫡女?但轉念一想,抬了秋姐兒自是比嵐姐兒好多了,若是嵐姐兒,她肯定是要抗議的,如今好不容易稍得丈夫關注,她可不想因為此事跟老夫人駁嘴,鬧了不快,只得按下心中不滿:「母親說好便好。」

    老夫人笑著道:「既是如此,我便吩咐管事以後秋姐兒的月例便按了嫡出的來辦。」又道:「你身子不好,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寧氏起身作福道:「兒媳告退。」

    回到錦苑,只見沈靜初在炕上看書,見她回來,放下手中書本,笑眯眯道:「母親,祖母找你何事?」

    寧氏坐下,眉中仍有疑惑神色:「你祖母說把秋姐兒記在我名下,又說長房的女兒長大了,該到了議親的時候……」

    心中忽而明白:「難道是要給秋姐兒說親事?今兒姑奶奶也來了——莫非是給姑奶奶的兒子議親的?」

    沈靜初沒想到母親竟是如此聰慧的,擊掌笑著說:「母親猜對了!」

    寧氏訝異道:「是真的?我不過隨口一說。」又彈了彈她的額頭道:「你怎知母親猜對了?到底你是母親還是我是母親?」

    沈靜初笑嘻嘻的道:「當然母親是靜初的母親了!母親不知,今日姑母想送羊脂玉鐲給靜初,不過祖母不喜,靜初便沒要了。」

    「羊脂玉鐲?」寧氏自然知道其中的奧妙,難道姑奶奶看中的竟是靜初?可是怎麼又抬了秋姐兒了?

    「嗯!」沈靜初點頭,在寧氏面前直言不諱:「姑母想要靜初當媳婦,不過祖母不喜歡,靜初不喜歡,沈家也不喜歡,大概是這樣,所以姑母改變了主意,想要秋妹妹吧!」

    「你怎麼知道?」寧氏驚訝的問道。沈靜初一說,她便明白了其中的緣故,不過是姑奶奶想高娶,可是老夫人怕丟了沈家顏面,便抬了個懂事的庶女為嫡女,安撫姑奶奶。

    沈靜初用銀叉挑了一片西瓜送入口中道:「靜初猜的。」

    總不可能告訴母親她前世已經夢見過了吧?

    又道:「母親應將姨娘們喚來,告知她們此事了。」

    抬了沈靜秋為嫡女,與她無害,因為前世的沈靜秋一直很溫和,沒有害她之心,當然,再世為人,她不會再輕易相信別人,任何看起來和善至極的人,都有可能在背後插她一刀。她倒是很期待,沈靜嵐和沈靜怡的臉上會如何的精彩。

    寧氏吩咐寶音將幾個姨娘庶女喚至錦苑,等人齊了,寧氏掃視了眾人,語調平靜道:「今日老夫人說,要將秋姐兒記在我名下,從今兒開始,秋姐兒就是沈府的嫡女了。」

    姜姨娘和沈靜秋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見寧氏含笑看著她,這才趕緊跪下道:「謝母親。」

    沒想到剛穿過來便有如此好運,嫡女與庶女,那是不一般的命運啊,這沈府看起來牛氣哄哄的,沈府的嫡女可謂現代的白富美,當了嫡女,可以少奮鬥個幾年……

    姜姨娘感激的看了看寧氏,又將目光轉向一同跪著的沈靜秋,秋姐兒竟然有此殊榮,總算熬出頭了……

    劉姨娘與張姨娘母女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又是不滿的看著寧氏,又是嫉妒的看著沈靜秋,憑什麼沈靜秋可以抬為嫡女?她們的女兒明明並不比沈靜秋差!

    沈靜嵐已經沉不住氣,不滿的喊出聲:「憑什麼就抬了沈靜秋為嫡女,那我們呢?母親,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寧氏目光輕輕掃了沈靜嵐一眼,又轉向劉姨娘,道:「劉姨娘,你就是這麼管教嵐姐兒的?嵐姐兒後日便要由嚴嬤嬤教些規矩了,也不怕讓人笑話?」

    彷彿聽不出任何苛責的味道,但卻讓劉姨娘心中極度不舒服。

    劉姨娘只得低頭應道:「是婢妾管教無方。」

    寧氏不看她,目光平視眾人:「抬秋姐兒,是老夫人的意思,你們若是有疑問,大可問問老夫人。」

    話是這麼說,可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跑去老夫人面前問「為啥抬了秋姐兒不抬我」啊!

    寧氏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姜姨娘和沈靜秋滿心歡喜的往自家梨苑方向回去,一邊走著,姜姨娘一邊叮囑著:「秋姐兒,從今以後你就是沈家嫡女了,姨娘知道你溺水醒來以後什麼都不記得了,規矩也忘得差不多了,從今日起你要好好學習規矩,切莫再出現什麼差錯了。」

    沈靜秋低聲應道:「靜秋知道,姨娘無需擔心。」

    她雖是對這個世界的規矩還不是很懂,可她是誰,她可是白骨精,只是稍微學習一番便能上手,更何況,如今有這麼好的一個機遇等著她。

    還有明日的壽辰宴席,若她可以在宴席上一鳴驚人,就算不能像若曦那樣有那麼多爺捧著,也合該會有些身份尊貴的人看上她。再加上如今嫡女的身份……

    唔,看來上帝對她還不賴嘛!沈靜秋喜滋滋的想著,忽然,兩個人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40 PM

第二十七章 迎蝶粉

  沈靜秋抬頭一看,是方才嚴重不滿的劉姨娘母女。

    來者不善。她收了歡喜的表情,神色如常的問道:「不知劉姨娘和嵐姐姐有何指教呢?」

    劉姨娘看著鵪鶉一般的姜姨娘,眼中帶著幾分凌厲之色:「宜春,我一直以為你安守本分,沒想到你竟如此好手段,以前都是我看走眼了!」

    劉姨娘一直以為正室寧氏才是她最大的敵人,沒想到沈老爺以前的通房丫頭如今的姜姨娘竟不聲不響就獲得了老夫人的青睞,將她的女兒抬為嫡女。要知道,沈家是不缺嫡女的,而庶女眾多,卻偏偏抬了沈靜秋,肯定是那姜姨娘私底下做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姜姨娘不卑不亢道:「婢妾一直安守本分,盡心服侍老爺,並沒有用過任何手段。」

    沈靜嵐不屑的哼了一聲:「裝腔作勢!」

    「劉姨娘,嵐姐姐,母親已經說了,你們若是有任何疑惑,都可以到老夫人那裡跟前問,兩位就莫要為難了姜姨娘了。」沈靜秋雖然穿過來才兩天,跟姜姨娘還不算太親暱,可畢竟是這個身子的主人,與生俱來便有一種親切感,看到性子溫馴的姜姨娘被人如此譏諷,自然是看不下去了。

    沈靜嵐瞪著她道:「你敢用祖母壓我?」

    沈靜秋低頭道:「靜秋不敢,靜秋只是將母親的話重複一遍罷了。」

    沈靜嵐氣結的指著沈靜秋,喝道:「沈靜秋,你——」

    沈靜秋溫柔的撥開她的手指道:「靜秋如今已經是沈家的嫡女了,嵐姐姐這般指著靜秋於禮不合,還望嵐姐姐在嚴嬤嬤那裡好好學學規矩才是。」

    轉身挽著姜姨娘道:「姨娘,我們走。」

    沈靜嵐恨恨的看著兩人的身影,氣得哆嗦:「姨娘,你瞧見沒?如今連一個沈靜秋也爬到我頭上了,以後我該怎麼辦!」

    劉姨娘心中也是恨的咬牙切齒,卻只得按捺著心中的怒意,道:「我總會收拾她們的,如今我可是有了身孕的人!」

    「收拾收拾!」沈靜嵐不耐煩道:「你有什麼法子收拾她們?你連母親和沈靜初都收拾不了!都怪你,若你是聰明些,我也會被祖母抬為嫡女的!」

    「嵐姐兒,你竟然這般跟我說話!我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和青哥兒麼?你要是爭氣些,你也可以討得老夫人歡心,而不是讓老夫人親自點了嚴嬤嬤教你規矩!」

    「好啊,連你也嫌棄我了!我不活了!」從小到大劉姨娘都沒給過沈靜嵐一句重話,如今劉姨娘竟然這般說她,她氣紅了眼,哭著跑開了。

    「哎,嵐姐兒……」劉姨娘嘆了口氣。有身孕的人,自是跑不過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孩。好像自從那日嵐姐兒將初姐兒和秋姐兒推入池塘以後,一切都偷偷的在改變,而她卻無能為力……

    姜姨娘和沈靜秋回到梨苑,進了屋,姜姨娘才露出歡喜的笑容:「秋姐兒,終於熬出頭了。不過……」姜姨娘心中一直疑惑很深:「為何老夫人會忽然抬了你做嫡女呢?我倒是想不通了。」

    沈靜秋也在細細琢磨著:「今日請安的時候,祖母臉上表情也沒什麼異樣,但是早膳過後,姑母也來了,當時祖母和姑母看我的眼神便有了不同,有幾分審視的意味,難道跟姑母有關?」

    「姨娘。」沈靜秋抬頭,「你跟姑母的交情很好麼?不過也不對啊,即使是,也不可能會讓祖母這般抬舉我。」

    姜姨娘想了想,道:「姑奶奶是老夫人唯一的嫡女,許配給鎮國公的世子,不過這些年一直生不出兒子,前些日子將某個姨娘名下的庶子記在她名下了……莫非……」

    姜姨娘忽然意識到問題的關鍵:「莫非姑奶奶這次是想求娶沈家的嫡女當自家媳婦,而她相中你了?」

    「我?」沈靜秋略略思考了片刻便理順了關係,原來是庶子抬為嫡子,便要求娶一個庶女抬為嫡女的沈家女兒,而這般的話,姑母便可將她和她將來的子女掌控於手中,畢竟那庶子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不是從她肚皮裡出來的人,難保日後會生變。

    沈靜秋心中冷笑了一聲,姑母的算盤打的可真好!不過她沈靜秋怎麼會輕易被人利用?倒是謝了姑母給她一個當嫡女的機會了。

    如今她不過十二歲,想必祖母不會那麼快給她定下親事,而她才剛抬為嫡女,還有許多規矩要學,趁此機會,她可以想方設法為自己謀一個好的前程,她可不要當姑母的棋子!

    比如說明日,便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她向來能歌善舞,穿越女有著自身的優勢,明日,她要當著眾多貴客,給大家一個驚喜。

    想到這裡,她不禁微笑。如今她還欠缺一樣東西,那就是上好的化妝品。她的化妝技術高超,比整容還厲害幾分,無論化妝前是個皮膚多差,模樣多醜的豬頭,經過她的手都能變成比林志玲還漂亮的超級大美女。她穿越的這個身子,說漂亮也不算漂亮,比不上那個嫡女初姐姐,但胚子還是不錯的,只要稍微修飾一番,突出眼部的亮點,便會吸引眼球。

    可惜的是,古代很多東西都不齊全,昨日她看著圓盒中的劣質粉底就犯愁了,便去準備了一些材料,將這迎蝶粉改良一番,明日便可以大放光彩了。

    沈靜秋將曬乾了的玫瑰花瓣細細研磨成細粉,又把原先的迎蝶粉倒了出來,碾碎,再把玫瑰粉混著鉛華均勻灑進迎蝶粉中,小心翼翼的攪拌均勻。原本鉛華是對皮膚和身體有害,她並不想依賴太多,不過明日實在太重要,鉛華能讓粉底更加細膩,皮膚看起來會更加光滑嬌嫩,再加上淡淡的玫瑰花粉,略帶粉紅,撲於臉上便是紅粉菲菲,惹人嬌憐了。

    沈靜秋剛想將改良過的迎蝶粉裝入粉盒之內,外頭有丫鬟來報:「小姐,八小姐求見。」

    沈靜秋略有疑惑,她跟沈靜怡素無交情,她怎麼會來看她?卻只好吩咐道:「讓她進來吧。」

    沈靜怡甫知道沈靜秋抬了嫡女,心中自是萬分不服氣,轉念想想,如今沈靜秋既抬了嫡女,交好總比交惡來的好,說不定沈靜秋也會有利用價值。剛進屋,便見沈靜秋在桌上忙碌著,微愣道:「秋妹妹,這些是……」

    沈靜秋笑了笑,卻也沒隱瞞道:「靜秋閒來無事,將迎蝶粉改良了一番。」一邊說著,一邊將迎蝶粉裝入粉盒,壓實,輕輕嗅了嗅,迎蝶粉透著淡淡的玫瑰花香,清新宜人。

    沈靜怡心中一動,道:「秋妹妹改良後的迎蝶粉,可否讓姐姐試試?」

    沈靜秋頷首,遞了迎蝶粉和棉布給沈靜怡,沈靜怡熟練的上了妝粉,拿著銅鏡照了一番,心中驚異:這沈靜秋改良過的迎蝶粉,上臉如此細膩滑嫩,又顯得臉色紅潤,還有淡淡的清香,感覺竟比玉女桃花粉還要好!

    眼珠一轉,討好的笑道:「秋妹妹如此手巧,這迎蝶粉上臉果然不一般。不知秋妹妹可否將此迎蝶粉送給姐姐呢?」

    送給你我明日擦什麼?沈靜秋心中翻了個白眼,卻依然笑著道:「這迎蝶粉妹妹也不過是試試而已,又是用過的,不好拿來送姐姐,姐姐若是不急,過兩日妹妹再弄個新的送給姐姐可好?」

    沈靜怡想了想,點頭道:「那就有勞秋妹妹了。」

    總算想到法子破解昨日的難題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41 PM

第二十八章 錦鯉池

   第二日,沈府上上下下起了個早,給老夫人請安,且獻上精心準備的壽禮。老夫人今日壽辰,自是高興不已,又行打賞了一番。

    早膳完,女眷們陪著老夫人插科打諢,楊夫人更是賣力,不停的說說笑笑,逗得老夫人老懷大暢,眼睛卻骨碌骨碌的打量著昨日老夫人幫她定下來的沈靜秋,竟覺得沈靜秋今日彷彿是從暗角出來的人兒一般,忽然有了光彩,乖巧的坐在角落,微笑著聽著眾人說話,竟是越看越滿意。

    老夫人豈會看不出自家女兒的心思,附耳道:「之柔,我說的不錯吧,秋姐兒是不錯的,絕對配得上你那個庶子。」

    楊夫人滿意的點頭:「還是母親最好。」這秋姐兒看起來如此乖巧,應該是個很容易掌控的媳婦,到時還不是由著她拿捏?

    沈靜初今日卻是一路沉默,因為她知,今日便是上一世與李世珩初次見面的日子。她抬頭去看沈靜怡,沈靜怡雖是面帶微笑,卻很僵硬,似乎有些憂愁。

    她在憂愁些什麼?莫非是怕今日以後,她會搶了她的李世珩?

    她冷笑道,既是如此,為何還要幫助李世珩?真是鬼迷了心竅啊!不過,她前世又何嘗不是呢!

    午膳過後,三個媳婦仍留在榮苑幫著打點,其餘女眷各自回房略作歇息,沈靜初領著晴雲離開榮苑,朝著錦苑的方向回去。

    今日晴雲忽的主動說今日由她跟在她身邊服侍,一如上一世。原本沈靜初不想讓她跟著,不過轉念一想,權當是給晴雲最後一次機會,若她真的幫著沈靜怡算計她,那麼,她便留不得!而且若是真的,只怕她會另想他法,還不如將計就計。

    果不其然,晴雲狀似不經意道:「小姐,聽說前兩天採辦買了一些新品種的錦鯉,煞是好看,不如去錦鯉池瞧瞧?」

    沈靜初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晴雲,晴雲忽然覺得有種被人看穿的心虛之感,小姐她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從前她是不會用這般審視的眼光看著她的。

    忽而沈靜初鬆了鬆目光,懶懶道:「錦鯉有什麼好看的,午膳後有些乏了,下午該會有很多客人呢,還是去歇息一會好了。」

    「小姐!」晴雲有些著急了,又見沈靜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心中一虛,嚥了嚥口水壓下心中的緊張:「聽說新進的錦鯉身上有七種顏色,在陽光下會折射出百種顏色,煞是迷人,奴婢那日經過一看,都險些迷了眼,小姐真的不去看看?」

    晴雲小心翼翼的問道。

    錦鯉池,她失足落水,被李世珩所救,那是一個陰謀的開始;錦鯉池,她因背叛而泣,被沈靜怡所推,那是上輩子悲劇的結束。

    沈靜初收回了探視的目光,漾開燦爛純真的笑容道:「好啊。」

    這一刻,她肯定無比,晴雲,已經背叛了她,她已經投靠了沈靜怡。

    她幾時虧待過她?身為她的貼身丫鬟,自然要比其他人風光一些,她究竟還有什麼不滿意?沈靜怡,究竟給了她什麼好處?

    晴雲聽得她這麼回答,總算鬆了口氣。

    兩人換了換方向,不緊不慢的朝著錦鯉池的方向走去,忽而沈靜初頓住腳步,晴雲心中微驚,以為沈靜初改變了主意,不料沈靜初只是淡淡道:「去看錦鯉怎能不帶魚食呢?晴雲,你回屋去拿些魚食來。」

    晴雲應道:「是。」

    急急的回去拿魚食,唯恐生變。

    沈靜初冷笑著看著晴雲離去的背影,晴雲,她已經留不得了。

    待晴雲的背影消失於她的視線,她才繞了別的路,沿著青石階,一路走到小涼亭,卻見沈靜秋與她的貼身丫鬟也在小涼亭歇息。

    「那錦鯉在陽光下五顏六色的可好看了……」丫鬟青黛眉飛色舞的描述著,見到沈靜初馬上噤了聲,行禮道:「六小姐。」

    「初姐姐。」沈靜秋乖巧的向沈靜初行了個禮。

    「秋妹妹好生愜意。」沈靜初笑了笑。

    「初姐姐可是從那錦鯉池那邊過來的?那錦鯉真有青黛說的那麼好看麼?」沈靜秋問道。

    沈靜初聽到「錦鯉池」三個字,臉上的不悅稍縱即逝,笑著說:「是呢,錦鯉池的錦鯉很漂亮。」

    所以,她才會迷了眼,才會不慎墜入池中。

    或許這個不慎,也在他們的計畫之內?

    「走,青黛,我們過去瞧瞧。」古代的錦鯉真有如此特別,還是那些沒見過大場面的小丫鬟胡亂吹捧的,看看便知。

    「初姐姐,靜秋告辭。」沈靜秋施禮離開,身後的青黛亦步亦趨的跟著她。

    兩人步行至錦鯉池邊,青黛頗有興致的指著池中的鯉魚道:「小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沈靜秋笑著點頭道:「真的挺漂亮的。」一邊說著,輕移蓮步,想要靠近一些,看清楚一些,腳下卻猛地一滑,整個人栽進錦鯉池中。

    「救……命……」

    我是旱鴨子不會游泳啊有木有!!!快來人救我啊!!!我剛剛才穿過來,還沒表現我的絕世才華啊有木有!!!天妒紅顏啊有木有!!!小說裡面英雄救美的帥鍋們呢!!!都死哪去了!!!

    沈靜秋心中忍不住噴出了咆哮體,她欲張嘴呼救,卻嗆了幾口水,絕望漸漸爬上心頭……正當她要放棄掙扎之時,忽然有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的細腰,她聽見有個低沉的男聲在她耳邊道:「別亂動,本王來救你。」

    沈靜秋被水嗆了幾下原本有些慌亂,聽到這個男聲卻忽然定下神來,上帝果然聽到她的禱告,要帥鍋有帥鍋?

    男子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奮力像池邊游去,游到岸邊,輕身一躍,便上了岸。

    沈靜秋看了一眼救她的男子,氣息冷漠而高貴,臉上像個冰塊一樣面無表情,瞬間愣了愣,出聲道:「四爺?」

    這般的冷漠氣息,不正正跟《步步驚心》裡面四爺的形象完全吻合嗎?她可是紅果果的四爺黨啊,上帝待她真心不薄!喵!

    四爺?男子皺眉。難道她認識老四?那可有些不妙。

    見男子皺眉,沈靜秋自知失言,趕緊擺手道:「我認錯人了。」

    竟把電視劇四爺的名字喊了出來,真是丟臉到家了。要是被他誤以為她跟哪個四爺有私情怎麼辦?

    沈靜秋渾身濕透了,她深知自己落湯雞的模樣肯定好看不到哪去,臉上的妝容估計也花了,她得趕緊去換身衣衫,補個妝才行。

    心裡這般想著,趕緊施禮道:「謝謝這位爺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在此謝過了。小女子還需回屋換身衣衫,先行告辭。」

    李世珩「嗯」了一聲,雖然今天的狀況有些怪異,但總算按照他的計畫進行。他施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的聲音竟如此好聽,醇厚迷人,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呢?他自稱「本王」,莫非是個皇子或者王爺?若是他也看上她了,娶她為妃,該多好啊!

    沈靜秋一路想著,臉上不禁燒紅一片,小心臟砰砰跳了一路。

    他們都沒有看到,遠處拿著魚食返回的晴雲,驚得睜大雙眼,合不攏嘴。

    這、這可怎麼辦才好?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42 PM

第二十九章 好狗不攔路

   沈靜初看著沈靜秋離去的背影,莫名嘆了口氣。

    收了眼光,心中卻在思考,該如何懲罰晴雲那個背主的丫鬟才好!

    邁開步子,準備往錦苑的方向回去,忽然一個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她心中一驚,該不會是李世珩在錦鯉池邊等不到她,四處尋她了吧?

    抬頭一看,竟是那玩世不恭的明佑軒。

    竟然鬆了口氣,卻又沒好氣的出聲道:「明世子,好狗不攔路,不知明世子站在路中間意欲何為?」

    明佑軒看著她臉上變幻的表情,一絲不落,她最初的警惕讓他有些驚訝,這麼一個小小的姑娘,就有如此重的警戒心?而在沈府裡,會出現讓她有如此警惕神色的人?她在防備著誰?

    她果然不是如此簡單啊。

    明佑軒嬉笑著道:「沈姑娘,這就是沈家的待客之道麼?今日是沈老夫人的壽辰,明某可是應邀而來,卻被人罵是狗,嘖嘖,原來沈府專門邀請狗來參加老夫人的壽辰麼?這可真是稀奇啊……」

    沈靜初眉頭打結,這麼大的帽子她可不敢亂帶,幸虧她也不笨,淡淡道:「擋路的是狗,明世子若是不擋了靜初的路,自然就不是了。」

    明佑軒仍是嬉皮笑臉:「這路卻不是只有沈姑娘才能走的。沈姑娘說明某擋了沈姑娘的路,明某卻覺得是沈姑娘擋了明某的路呢!」

    雖是嬉笑著,卻帶著幾分戲謔與挑釁,言下之意卻是很明顯,你才是那條擋路的狗。

    沈靜初氣得險些吐血,果然,臉皮厚則無敵,這個明世子顯然已經天下無敵孤獨求敗了,哥哥說的沒錯,這個人,她應該離得遠遠的!

    側了側身,臉上沒有怒容,反是甜甜一笑:「從小母親便教曉靜初謙讓之禮,待客之道,母親說,做人切勿恃強凌弱,欺負弱小婦孺,也不要跟沒有教養的人一般見識,否則便是自己沒教養了。母親的每一句話,靜初都銘記於心,自然會給明世子讓路了。明世子,請。」

    你不懂謙讓之禮,你恃強凌弱欺負弱小婦孺,你沒有絲毫君子風度沒有教養——我這個有教養的人,不與你一般見識。

    明佑軒沒有絲毫生氣,反而輕笑出聲:「沈姑娘,你真是不一般的可愛啊……」

    沈靜初有些惱怒的瞪著這個厚顏無恥又出言輕佻的人,不想與他再有什麼糾纏,掩著怒氣淡漠道:「謝謝明世子的稱讚,靜初先行告辭了。」

    襝衽施禮,翩然離開。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明佑軒不禁笑了笑,有趣的小姑娘,生起氣的模樣也是如此有趣。斂了斂笑容,快步往另外的方向走去,方才顧著調戲沈家小姑娘,險些忘了正事。

    因為明佑軒的出現,耽擱了她回去的時間,回到錦苑,暖雪說晴雲已經離開,沈靜初並不在意,反正她們沒得逞,便是好的。午膳過後人總是容易犯困的,暖雪便扶著沈靜初回到床榻稍作歇息。

    正在脫衣,卻聽到急急的腳步聲,晴雲從外面急匆匆的入內,見到沈靜初不由得一愣:「小姐,你怎麼回來了?」

    見到晴雲,沈靜初腦袋清醒了幾分,不回答她,反問道:「為何如此急匆匆的回來?」

    晴雲臉上有幾分尷尬之色,道:「奴婢走到錦鯉池邊,九小姐落水被救,奴婢尋不著小姐,擔心小姐安危,所以回來瞧瞧小姐回來了沒。」

    沈靜秋落水了?沈靜初怔愣了片刻,旋即反應了過來,展開笑容,險些笑了出聲。李世珩如今應該還不知他所救的是沈靜秋,說不定還以為自己得逞了呢!

    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李世珩得知救錯人以後,會是什麼表情。他萬年不變的冰臉,是否會有惱羞的神色呢?

    她還從未曾見過他惱羞成怒呢……

    斂了斂笑意,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冰冷道:「還好我未走到錦鯉池覺得累便回來了,否則,落水的恐怕是我了……」

    晴雲有些畏畏縮縮道:「小姐福大命大,又怎麼會落水呢……」

    沈靜初冷笑了一聲道:「若是常理,應是不會落水,可是若有人想要設計我,那可就難說了……」

    晴雲僵愣著不敢接話,沈靜初卻轉了話題:「你說,秋妹妹怎麼會如此不小心,看錦鯉罷了,怎麼會落水呢……幸得有人救了……」

    晴雲結結巴巴道:「奴、奴婢不知……」

    沈靜初笑了兩聲道:「你自是不知了。你若是知道,豈不是故意謀害秋妹妹?」眼神卻是帶著警告與威脅。

    晴雲趕緊跪下:「晴雲不敢!」

    「不敢,那是最好的……謀害主子,這按照沈府的規矩,可是要亂棍打死的!」

    沈靜初的話明明是如此平靜的道來,聽到晴雲的耳朵,卻覺得毛骨悚然,背脊生起了幾絲涼意。沈靜初敲打完晴雲便讓她退下,不讓她貼身伺候。

    喚來暖雪,道:「晴雲……留不得了。你讓燕草好好看著她,恐怕她不會安分。」

    暖雪皺眉:「我與晴雲自小一同服伺小姐,小姐待她如此好,沒想到她竟如此不安分,生了加害小姐的心!」

    沈靜初嘆息了一聲:「人心難測,利字當前,忠心不在。」

    暖雪趕緊跪下:「小姐,暖雪的忠心可昭日月,決不會背叛小姐。」

    「快起來吧。我自是知道你是忠心的,才放心將這些事情交與你做,你覺得燕草如何?可以接了晴雲麼?」沈靜初問。

    暖雪認真思考了片刻:「燕草為人老實,雖說可能不由伶俐,但應是可靠的。」

    「嗯。」沈靜初輕輕敲了敲桌沿,「等晴雲的事情過了吧。雖然如今知道她背著我與怡妹妹勾搭上,想著要加害於我,卻沒有任何實質證據,也不好當即懲罰了她。」

    不過既然她動了這個心思,就不怕找不到她的馬腳,懲治不了這個惡奴。

    打了個呵欠,暖雪趕緊扶著沈靜初躺下。她要養好精神,一會可有好戲上演呢!一邊想著,睡意襲來,很快便睡著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3 02:43 PM

第三十章 合浦珍珠

   午憩過後,沈靜初帶著暖雪去了錦苑,秋痕通報了一聲,兩人便入了次間,其餘的人基本已經到齊,沈靜初給老夫人請安過後,將目光落至沈靜秋身上:「咦,秋妹妹怎麼換了一身衣衫?好像比早先更好看了些。」

    何止換了一套更為亮眼的衣衫,連頭上的發髻髮飾,連帶臉上的妝容也彷彿是精心修理過一般,比先前見到的,更為精緻,讓人眼前一亮。

    從來不知原來沈靜秋那麼會打扮自己,原來看起來略顯平凡的臉蛋,經過她這番打扮,連她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沈靜秋有些窘迫,她回去是特意打扮了一番,期盼著還能見到方才救她的「四爺」,讓那位「四爺」對她另眼相看:「姐姐謬讚了。靜秋方才去錦鯉池看錦鯉,結果不慎滑入池中……」

    「秋妹妹怎地如此不小心,沒事吧?」沈靜初故作驚訝的問道。

    沈靜秋紅著臉道:「幸得有一位公子救了靜秋……」

    「喲,秋妹妹怎麼臉紅成這樣?該不是那位公子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秋妹妹被那位公子迷了眼吧?」沈靜初打趣道。

    「初姐姐……莫要取笑靜秋……」沈靜秋被人道中心事,臉紅的更加厲害了,聲如蚊吶。

    坐在炕上的老夫人和楊夫人笑意一頓,臉色表情瞬間僵住,老夫人沉聲道:「秋姐兒,你還是個未嫁的閨女,濕了身教外人看去像什麼話!」

    沈靜秋心中一緊,趕緊道:「是靜秋不慎,求祖母責罰!」

    老夫人不說責罰之事,臉色依然難看的很:「如今你已是沈府的嫡女,一言一行須得慎重。你的婚姻大事,必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切莫私下與任何男子有任何交集,知道麼?」

    話語之中是前所未有的嚴厲,沈靜秋心中一驚,沒料到古代人如此規言矩步,她還以為,按照老套的電視劇情,那位公子救了她,她就該對他以身相許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沒想到老夫人反而有些惱怒。她才略得老夫人的歡心,才能莫名升了嫡女,斷不能馬上被打回原形!

    急急跪下道:「靜秋不敢!靜秋從未跟任何男子有過交集,只是今日事出突然,靜秋也不知那位公子是從何而來,求祖母明鑑!」

    老夫人如鷹銳利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跪在地上的沈靜秋,似乎想要看穿她是否在撒謊。沈靜秋臉上有幾分著急,不似與別的男子有私情,況且她向來乖巧,此事應是意外。

    半晌,臉色才略緩道:「今日之事以後不可再有。」

    沈靜秋咬唇道:「謹遵祖母教誨。」

    沈靜初看著沈靜秋的表情,心底知道沈靜秋對李世珩並非毫無感覺。說實話,李世珩確實生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而冰冷的表情反而能勾起一種莫名的征服欲,被如此一個俊人所救,別說是沈靜秋,就連上輩子的自己也沒抵擋的住。

    只不過……

    沈靜初將目光移至沈靜怡身上,果然,沈靜怡臉色鐵青,難看的很。但是,還不夠精彩。

    要等到李世珩出現,發現他救錯人了,那才叫精彩呢!

    心中念頭回轉著,門口的秋痕卻通報導:「大皇子、七皇子、楊少爺、明世子來了——」

    聽到「大皇子」三個字沈靜初心中一喜,卻又聽到「明世子」,想起方才的攔路,心中略有不滿,他來幹什麼?

    大皇子七皇子是老夫人的姨外孫,楊少爺名義是老夫人的外孫,都與老夫人有親,才有入內請安的資格,這明世子跟老夫人完全不搭邊的,竟也來老夫人的榮苑請安?

    正是想著,幾人已經入內給老夫人請安,明佑軒笑著說:「沈老夫人,原本按照規矩,佑軒是沒有資格入內請安的,只是聽說沈老夫人雖然年過半百,長的卻像二八少女一般,佑軒心生好奇,便磨著大皇子跟他一起過來了。」

    李世珩聽得明佑軒提起自己的名字,心中不悅,這明世子死皮賴臉的程度真是可怕的驚人。他撇撇嘴,沒有接話,餘光卻在沈家女眷中逡巡著,看見人群中的沈靜秋,眼睛微亮,卻不動聲色。

    沈靜秋也瞧見李世珩,得知他竟是個皇子,還是大皇子,天哪,那不是最有可能繼續皇位的人選麼?古代版的高富帥竟然在無意中救了她,若是……

    沈靜秋心中一喜,卻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想著如何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呢?

    沈靜初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暗笑不已。

    七皇子李世瑜上前半步道:「姨祖母安好,這顆合浦珍珠,是母妃送給姨祖母的禮物,原本應該與世瑜的賀禮一起交給小廝的,不過母妃知道姨祖母喜歡珍珠,便特地命我專程拿給姨祖母過目。」

    老夫人身邊的綠綺上前接過,將珍珠遞給老夫人。老夫人細細一看道:「唔,果然是上好的珍珠,色澤晶瑩,細膩圓潤……七皇子回去,記得替老身謝過秦貴妃。」

    李世瑜微笑應著。

    合浦珍珠?沈靜初這才把注意力從李世珩沈靜秋身上轉移過來,望向七皇子,卻是一驚,那人,不正正就是前日接了她的珍珠說要施贈的那位公子嗎?他竟是七皇子?

    念頭一轉,又想,想不到他竟用那顆珍珠借花敬佛,獻給老夫人當壽辰禮物,話說,那明世子竟然沒有任何意見?

    回頭看明佑軒,他的目光正巧落在沈靜初身上,兩人對視了半秒,明佑軒還不忘擠眉弄眼,彷彿在笑方才擋路之事。

    這人真真可恨的很,莫不是因為這顆合浦珍珠?小氣!

    瞧著李世瑜笑得如沐春風的模樣,沈靜初心有不平,忽然開腔道:「這顆合浦珍珠真的好看的緊,不知七皇子是在哪裡買的?」

    李世瑜平靜無波的答道:「這顆合浦珍珠不是外間買的,是前幾日下面送來的貢品,父皇賞了母妃一顆,母妃說這珍珠與姨祖母倒是相得益彰,便差世瑜送給姨祖母。」

    不要臉!沈靜初心中暗罵,借花敬佛也就罷了,竟還敢欺騙老夫人是貢品,明明就是明佑軒買給她,輾轉到他手中的,真是睜大眼睛說瞎話!

    回頭看明佑軒,竟然毫無表情,絲毫沒有要揭穿他的意思。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1 AM

第三十一章 誤會啊誤會

   沈靜初皮笑肉不笑道:「是麼?聽聞七皇子前兩日在外間偶得一顆合浦珍珠,靜初還以為是那一顆呢!」

    李世瑜輕揚微笑道:「是有那麼一回事,不過這顆珍珠,確確實實是父皇御賜的貢品,倒不是世瑜民間所得那顆,這顆比那一顆來得更圓潤些,這才配得起姨祖母的風采,沈六娘彷彿多慮了。」

    老夫人聽得李世瑜恭維的話自然是高興的很,輕斥道:「初姐兒,不得無禮,七皇子送的合浦珍珠,自然是頂好的。」

    沈靜初不滿的撇了撇嘴,誰知道他還有另外一顆合浦珍珠嘛。正是懊惱著,卻覺察到一股視線緊緊的盯著她,抬眼一看,竟是李世珩震驚探尋的目光。

    李世珩聽到有個小姑娘在刁難李世瑜,並沒有想太多,餘光若有若無的往沈靜秋那飄去,而沈靜秋也是含羞答答的回應著他的目光,心中自是得意不已,恍惚間仿似聽得那小姑娘自稱「靜初」,又聽得李世瑜喊她「沈六娘」,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回身,清清楚楚的聽得沈老夫人喚她一聲「初姐兒」,莫非,眼前這個小姑娘才是沈六娘沈靜初?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李世珩死死的盯著沈靜初,幾乎想要把她的身子看穿,從她身上挖出「沈靜初」三個字來。

    雖然李世珩的震驚看起來很讓人玩味,沈靜初卻十分厭惡李世珩這般探尋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逡巡,心知既知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卻不想與他有過多糾纏。

    輕輕撞了撞身邊的沈靜秋,笑著說:「秋妹妹,為何大皇子一直盯著你看,莫非,你們竟然認識?」

    李世珩目光一緊,果然,他方才救的人不是沈靜初,而現在說話的人,才是那個正主兒。

    老夫人銳利的目光旋即探尋的望向沈靜秋:「秋姐兒,這是怎麼一回事?」

    沈靜秋沒聽出老夫人的怒意,更沒看出李世珩的目光早已轉變,靦腆一笑,柔聲答道:「大皇子正是方才救靜秋的那位公子呢。」

    老夫人與楊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這秋姐兒是她們物色好給楊夫人的兒子當媳婦兒的,所以才抬的嫡女,如今才抬了嫡女,便被別人看上了,如何能不惱?

    李世珩萬年不變的表情終於變得難看起來,他盯著沈靜初沈靜秋兩人看了半晌,又把目光轉向沈靜怡,眼中透了一絲狠意,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沈靜怡被李世珩冷漠中帶著幾分凶狠的眼光瞪了一眼,只覺得背脊透著一絲寒意,唇部顫抖著,幾乎想失聲解釋道,她不是故意的!

    李世珩收了目光,恭敬的向老夫人行禮道:「姨祖母,世珩不過是偶然經過錦鯉池,恰巧遇見落水的姑娘,世珩不能見死不救,若是唐突了沈家姑娘,還望姨祖母見諒。」

    李世珩看中的人本就不是沈靜秋,自然不想老夫人有所誤會。

    老夫人的臉色這才略緩道,強笑道:「那是大皇子心慈仁善,大皇子又怎會有錯呢!」

    明佑軒自是看懂了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才他追了前去,便見到李世珩救了落水的沈靜秋,開始,他還沒悟到些什麼,後來念頭一轉,憶起沈靜初是從那個方向過來,才幡然醒悟到原來李世珩想「救」的人是沈靜初而非沈靜秋,可惜他弄錯人了。

    可是這沈靜初看起來仿似毫無所覺,還不經意的推波助瀾,看她的模樣,她是對李世珩無意,否則也不會將沈靜秋往李世珩身邊推。只是,怎麼看都不像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反而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內,掌控之中。

    這個傳聞中是個惡女的沈靜初,究竟是個什麼人?

    沈靜初心中偷笑,她自是知道這次失敗了,依照李世珩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輕言放棄,而接下來還將會有無數個巧合,只是,她一定會將這少女情懷般的巧合幻滅掉!

    正想著,門口有小廝來報:「老夫人,老太爺請您移駕到新搭的戲台看戲呢!」

    老夫人素來喜歡看戲,這次老太太壽辰,沈弘淵特地命人新搭了個戲檯子,今日也請了京中當紅的戲班來給老太太唱戲替老太太祝壽。

    眾人按著順序離開次間,明佑軒跟上李世珩的腳步,一如既往的戲謔口吻:「哎呀呀,大皇子的豔福真真不淺啊!去趟錦鯉池還能救個美人,真叫佑軒羨慕不已……」

    長長的嘆息了一口氣道:「佑軒就該對大皇子寸步不離,好沾些大皇子的光,說不定也能來個英雄救美。可偏偏大皇子英雄救美的時候佑軒在做什麼來著?」

    明佑軒側著腦袋似乎在努力回想,李世珩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並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走著。明佑軒忽然叫了一聲道:「哎呀,我想起來了,我正巧遇見那個惡女沈靜初,被她攔了我的路,說來這惡女可真真霸道啊,方才還想對七皇子出言不遜……」

    李世珩雙眸緊緊盯著還兀自在叨叨絮絮似乎完全不覺有任何不妥的明佑軒,很想看透這個玩世不恭嘮嘮叨叨臉皮比一座山還厚的明世子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可是盯了他半天,也不見他有任何異樣,反倒是明佑軒叨絮了半天有點累了,竟搭著他的肩膀道:「哎呀,說了半天,真是又渴又累啊,若是現在來杯冰鎮酸梅湯便是最好了……」

    李世珩嫌惡的推開他的手,用手拍了拍肩膀,確定明佑軒並沒有蹭了任何灰塵至他身上方才罷休,心中仍在回想,方才他錯將沈靜秋當成沈靜初,到底是不是眼前這個混世魔王在搗亂?

    若此事只是個意外,便也就罷了,若真是眼前這個人在搗鬼,李世珩眼中出現了罕有的殺意,這個人必不能留!

    再看那明佑軒,彷彿毫無所覺,雖然他已拂開他的手,他仍是不知死活的粘了上來,還粘得恁是牢實,怎麼也推不開。

    心中不由得惱怒不已,這人臉皮怎麼如此之厚!

    這一刻,李世珩徹底放棄了這人是企圖破壞他計畫的人的想法!他的對手,怎麼可能是這種厚顏無恥手法低劣的傢伙,若是,那他不如撞牆算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2 AM

第三十二章 親兄弟

   李世瑜步行出次間,看見前方沈靜初挽著寧氏的手似乎在說著什麼好笑的事,她的側臉在午後暖暖的陽光折射之下,顯得分外好看。

    他快步上前,靠近沈靜初,卻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沈姑娘。」

    沈靜初回頭見是他,襝衽施禮道:「七皇子,靜初方才失禮了。」

    李世瑜從袖中掏出一個錦囊,將錦囊中的珍珠倒出:「沈姑娘的珍珠,世瑜一直放在身上,提醒世瑜不忘與沈姑娘的約定。」

    沈靜初嘴角微抽,幸得那日寧氏也在場,否則聽得李世瑜這般說來,還以為她跟男子私定終身呢!

    冷聲道:「七皇子濟世為懷,定不會忘記的。方才是靜初誤會了七皇子,靜初向七皇子道歉。」屈膝行禮,卻顯得分外冷漠疏離。

    李世瑜這才意識道方才這句話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這沈六娘的名聲算是毀了,趕緊擺擺手,想扶起她又怕過於唐突,只得道:「是世瑜失言了,還望沈姑娘見諒。」

    沈靜初不再理會他,挽著寧氏的手慢步走去。

    李世瑜掩去心中淡淡的失落,收起掌中珍珠。

    「七皇弟,原來你認識沈六娘?」李世珩快步上前,與李世瑜並排行走著。

    方才他看見七皇弟上前與沈六娘答話,心中暗道不妙,難道七皇弟也對沈六娘有意?該不會要跟他搶人吧?又見七皇弟從袖中掏出珍珠,想起在次間沈六娘對七皇弟的針鋒相對,兩人,莫非還是舊識?

    七皇弟在幾時勾搭了沈六娘他卻不知的?

    所幸沈六娘一直淡漠疏離,彷彿並不待見七皇弟,李世珩心中才略鬆一口氣,他的計畫還沒成功呢,決不能被別人搶了先機!

    李世瑜微笑道:「不算認識,不過是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是麼?我見七皇弟與沈六娘有說有笑,眉來眼去的,還以為七皇弟對沈六娘有意呢!」李世珩笑著試探著。

    有說有笑眉來眼去?分明是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吧!

    李世瑜仍是微笑著道:「沈姑娘對皇弟有些誤會罷了。」

    明佑軒適時的上前插進兩人之間:「哎呀,那個沈六娘,驕橫跋扈,又有惡女之名,七皇子又怎麼會看上她呢!對吧?」

    不忘對李世瑜擠眉弄眼。

    李世珩附和道:「是啊,方才刁難七皇弟的那股惡女勁真讓人退避三舍,若是娶了回家可就遭殃了。」

    七皇弟厭惡她,他的機會就越大。

    李世瑜淡淡的說:「我瞧著沈姑娘倒不是如傳言一般。走吧,好戲要開始了。」

    明佑軒趁李世珩不注意,不忘瞪了瞪李世瑜,李世瑜卻只是淡淡的回望他。

    這是在大皇子面前,裝裝樣子也是要的。

    毀人家小姑娘的聲譽來達到自己目的,太過於卑鄙了。

    這不是假裝嗎?而且那李世珩分明就是對她有意!

    那又如何?我又不與他搶。

    你啊!就是太直率了!

    所以你比我聰明幾分,不是麼?

    李世瑜微笑的看著明佑軒,明佑軒險些被他氣的吐血,索性撇開臉去不理他。想他明佑軒聰明一世,竟然第一次被這七皇子堵得無話可說,難道七皇子的臉皮已經開始比他的還要厚了嗎?

    一行人走到為老夫人壽辰而臨時搭建的戲台,已有好些人到了,寧氏的兄長寧驍正在跟人寒暄,見到寧氏與沈靜初進來,笑著招手道:「書卉,靜初,過來。」

    寧氏見到自家兄長自是笑著應了一聲,兩人施禮,寧驍笑著介紹道:「這位是北靖王明王爺,旁邊的是明二公子明佑宇。」

    寧氏與沈靜初朝著他們微微點頭,寧氏想起前兩日之事,抱歉道:「明公子,上回的事情真是對不住,都怪小女不懂事,還請明公子切莫見怪。」

    明佑宇笑著擺手道:「無礙無礙,上回原本是明某的不對在先,沈姑娘言之有理。」

    寧氏見明佑宇如此大方,並不計較上回的事情,前兩日遠看只覺得玉樹臨風,今日近瞧了更覺溫文爾雅,卓爾不凡,無怪乎諸多女子因他爭風吃醋了。

    這般的男子,配自家的靜初,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寧氏心中暗暗想著,看了一眼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乖巧模樣的女兒,對眼前這位明公子好感又是多了幾分。

    沈靜初倒不是為先前的事情感到羞愧,而是在想,是什麼原因能讓眼前這位英俊威武的男子終身只娶一位夫人?她沈靜初,是否也有這般的福分,與心愛之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前世的「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一個笑話,一場騙局罷了。今生,她還能覓得她的良人麼?

    話又說回來,這明王爺的兩個兒子,差別還真大,一個玩世不恭,一個溫潤如玉,不說,還真不知兩人是親兄弟。

    李世珩口中的人,究竟是哥哥明佑軒,還是弟弟明佑宇?

    眼前這個明佑宇看起來雖然溫和無害,但很多時候,越是溫和的人,隱藏的越深。

    寧氏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想什麼呢?該入坐了。」

    莫非那日靜初遠遠的看不真切明公子的模樣,如今看清楚了,便是看對眼了,以至於心神恍惚?

    沈靜初應了一聲,跟著寧氏入座。

    按照規矩,男眷女眷分席而座以避嫌,而寧氏是長房媳婦,自是應該坐在老夫人左邊身旁的,不過今日楊夫人也來了,老夫人便讓楊夫人坐了左邊,寧氏往右邊坐去,可還沒走到座位,戚氏便一屁股坐了寧氏的位置,她身邊的沈靜蓮也很快的跟了上來坐了原本該是沈靜初的位置。

    坐上位置以後的戚氏忙不迭的給老夫人獻慇勤,生怕老夫人渴了乏了倦了熱了,無微不至。寧氏身影一僵,似乎想要上前跟戚氏理論,沈靜初趕緊按住寧氏,低聲附耳:「母親無需激動,壞了規矩,受委屈的是母親,自然會有人替母親做主。今日是祖母生辰,別壞了祖母的興致才好。」

    寧氏聞言,又見老夫人卻沒對此表示任何不滿,只好坐了原本合該是戚氏的位置。

    橫不過是看戲,座位的事情,也可以不必過於講究。

    寧氏心中嘆了口氣,她還是太容易衝動了,從今以後,須得好好控制一下自個的脾氣才好,切莫因為她衝動的脾氣而壞了事。

    靜初是越來越懂事了啊……

    沈靜初見戚氏的慇勤狀心中冷笑了一聲,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從她重生以後,二嬸戚氏對母親的敵意越濃,而沈靜蓮對她的敵意也彷彿增了許多——前世,她們倒是不怎麼將她們放在眼內的。

    戲台上的人在認真的唱戲,台下的人又何嘗不是?怕且要比台上的人還要好幾分呢!

    她冷眼旁觀著,餘光仍是注意著李世珩與沈靜怡的一舉一動。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李世珩便悄悄的離了席,不須片刻,沈靜怡也悄悄的離席。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沈靜初捂了捂肚子,在寧氏耳邊小聲道:「母親,我有些內急,去趟茅廁先。」

    寧氏眼睛仍盯著台上的戲子,笑著道:「去吧去吧。」

    沈靜初悄然起身離席,出了廳堂,遠遠的瞧見沈靜怡的身影正往小竹林的方向走去,沈靜初並不心急,遠遠的跟著,見到他們入了小竹林,才悄聲靠近,走進小竹林。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4 AM

第三十三章 跟蹤

    幸得她今日穿的是青綠色的衣衫,在這蔥綠的小竹林裡並不扎眼,而遠處沈靜怡一身海棠紅色,便顯得格外明顯。

    沈靜初放輕了腳步,一步一步的走進他們,直到聽到沈靜怡說話的聲音,便不再靠近,生怕被他們發現:「殿下,靜怡真的不是故意要破壞殿下的計畫,靜怡明明跟初姐姐身邊的丫鬟說好了……」

    說著說著,沈靜怡話語中竟然有些淚意:「雖然靜怡嫉妒姐姐,可是也不敢破壞殿下的好事啊……」

    李世珩眼中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聲音也沒有一絲溫度:「是麼?」

    沈靜怡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殿下,請您一定要相信靜怡,靜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殿下!」

    「就算……」沈靜怡的聲音略帶委屈,「就算殿下要靜怡幫殿下娶姐姐為妻,靜怡也毫無怨言,靜怡……又怎麼會破壞殿下的好事!」

    李世珩眸光緊盯著沈靜怡不放,半晌才松了松,道:「本王知道你的心意,本王不是懷疑你,只是如果此事不成,日後,你又怎麼能當貴妃娘娘呢!」

    沈靜怡見李世珩已經不惱她了,心中歡喜,抽了抽鼻子道:「只要殿下不嫌棄靜怡便好……靜怡願意為了殿下赴湯蹈火……」

    這個沈靜怡演的戲比名伶還要好上幾分!沈靜初還以為會有什麼好戲上演呢!不過也是,李世珩還沒達到他的目的,自然不會那麼快丟棄沈靜怡這顆棋子。

    知道接下來也沒什麼好窺聽的,不過是兩人肉麻纏綿的情話而已,沈靜初不想污猥了自己耳朵,轉身正準備離開,不料竟被小石子一絆,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在這還算靜謐的小竹林發出有些礙耳的聲音。

    不遠處的兩人聽到聲響,警惕的回頭,四下張望。

    糟糕!沈靜初心道不妙。更糟糕的是,她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身子向前傾,在他們回頭的瞬間,她便要在他們面前撲個啃狗屎。

    重生以後,她唯一勝出的地方便是能預先知曉將要發生之事,他們在明她在暗,她才能先發制人,她不能讓他們發現她知道他們的事!

    她還來不及做多想,前面的人已經半轉身子,目光正要探了過來……

    忽然,有一隻溫熱的大掌強而有力的扶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卻捂著她的嘴,她的身子瞬間失去重心,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已被人捲著,旋風般離開了小竹林。

    李世珩和沈靜怡兩人轉身,四下張望了一番,卻並沒看到任何人影,才放下心來,沈靜怡看看了腳下道:「殿下,聽說小竹林裡有蛇,可能方才是蛇弄出的聲響,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嗯。」李世珩應了一聲,「本王先行回席,你過片刻再回,免得惹人生疑。」

    沈靜怡應著,卻是略帶失落的看著李世珩離去的背影,殿下他……彷彿不太懂得憐香惜玉……

    沈靜初被人捲著離開,只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她驚恐的瞪大雙眼,身後那人究竟是誰?他想要幹什麼?他幾時發現她在跟蹤沈靜怡和李世珩的?

    她一直以為她躲在沈靜怡和李世珩身後破壞他們的計畫,沒料到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她想要出聲呼喊,卻發現那人手勁極大,她無法張大嘴唇,只能勉強發出幾聲「嗚嗚」的嗚咽。

    那人攬著她一路飄至無人的假山後,才松開雙手,她終於逃出那人的箝制,下意識便是手肘一頂,想要出其不意攻擊對方。

    不料她的意圖卻早已被那人識穿,那人低沉的笑了兩聲,握住她的手肘,她還想轉身抬腿去踢他的要害,卻輕巧的被他化解。

    只是,這個笑聲……怎麼這麼熟悉?

    沈靜初轉身抬頭一看,呆立在當場,怎麼是……是那個玩世不恭的明佑軒?

    她還不曾開口,那明佑軒倒是先發制人:「嘖嘖嘖,沈姑娘,你下手可真重,若不是明某反應迅捷,明某下半身的幸福可就要葬送在沈姑娘手中了!」

    俊逸的臉龐帶著幾分挑逗,忽地靠近沈靜初的臉頰:「莫非,沈姑娘打算對我的下半身負責?」

    「你——」沈靜初氣極的指著他的鼻子道,「好一個卑鄙無恥下流不堪厚顏無恥的登徒浪子……」

    明佑軒不氣不惱,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笑眯眯的接口道:「罵得不錯,形容的很好,明某很滿意。明兒明某便將今日沈姑娘的稱讚記下來,裱於牆上。還有麼?接著罵,不要停。」

    「你——」沈靜初氣結,跟無賴簡直無法溝通:「恬、不、知、恥!」

    明佑軒仍是嬉笑著:「沈姑娘罵的好。不過,明某彷彿記得方才是明某將沈姑娘解救於小竹林的,原來沈姑娘就是這般對待有恩之人,用沈姑娘的話來說該是什麼呢?忘恩負義?以德報怨?」

    「……」沈靜初這才想起方才她在小竹林偷聽李世珩與沈靜怡的對話,險些被兩人發現,卻被眼前這個大無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捲了過來。

    她這才收了先前的惱怒,警惕的退後了兩步,眼中帶著幾分驚疑:「你怎麼會出現在小竹林?你跟蹤我?」

    明佑軒依舊是萬年不變的玩世不恭:「明某方才覺得廳台空氣悶的慌,便出來小竹林散散步,沒想到剛巧看到沈姑娘鬼鬼祟祟的跟在大皇子和另外一個沈姑娘背後,明某好奇沈姑娘為何要跟蹤自家妹妹,便走過來看看,見到沈姑娘要摔倒,好心扶了一把,又見沈姑娘要被人發現,順便將沈姑娘撈了出來,沒想到沈姑娘竟然恩將仇報,嘖嘖,這喚作什麼來著?好心當成驢肝肺,偏偏啊,還被那狗給吃了!」

    「你!」沈靜初聽著明佑軒所言,開始還有些感激之意,畢竟剛才若不是他,她定要被那對男女發現,但聽到他說道最後一句,未免怒氣又起,今日是他第二次罵她是狗了!

    「明世子。」沈靜初冷冷的看著明佑軒,「靜初無需明世子的好心,靜初反倒覺得是明世子狗拿耗子了!」

    沈靜初下巴微昂的看著他,帶著一絲倨傲的意味。

    你,才是那隻多管閒事的狗。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5 AM

第三十四章 過敏

    以為明佑軒會氣得跳腳,不料他不怒反笑:「沈姑娘,你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沈靜初一驚,忽然發現自己重生以後的冷靜自持都跑哪去了?怎麼一遇到這個該死的無賴,就按捺不住想要逞強的念頭?

    明佑軒饒有興致的看著她臉部表情萬般變化,最終歸於平常所見的淡漠疏離的表情,忽而開口問道:「不知沈姑娘跟蹤令妹與大皇子有何用意呢?莫非……」

    「莫非沈姑娘喜歡大皇子,吃自家妹子的醋?」

    明佑軒自是知道沈靜初並非喜歡李世珩,不然,之前在次間也不會有那般的表現,方才也不會跟著他們,他也知不可能從沈靜初口中問出個所以然,不過想要試探一下她的反應而已。

    沈靜初臉色一沉,表情明顯的不悅:「明世子切莫亂說,根據沈家的家規,沈家女子可是不能與男子私定終身的,明世子自是不注重自個兒名聲,靜初可是重視的很。」

    上輩子喜歡李世珩,是一件多麼傻.逼的事,這輩子沈靜初當然不可能會愛上李世珩,不僅如此,聽到明佑軒這麼說,她心中便像是被無數石子硌得難受。

    「呵呵呵……」明佑軒笑得如沐春風,入了沈靜初的耳朵卻變成毛骨悚然,「那沈姑娘為何要跟蹤他們二人呢?」

    「我……」沈靜初頓了頓,片刻便想到了藉詞,「我不過見到怡妹妹一個人去了小竹林,有些便跟上去看看而已。」

    「不過,明世子的好奇心真的很強烈,比那些三姑六嬸的好奇心,還要強烈幾倍。」沈靜初不無諷刺道。

    明佑軒仍是不惱,一臉反正他臉皮厚任她如何說來都無所謂的模樣:「沈姑娘出來有一段時間了,若還不回去,恐怕會有點不妥吧……」

    沈靜初瞪了他一眼,往戲台的方向輕移蓮步,一邊走一邊道:「你可別跟在我身後,一會教別人誤會了……」

    「原來沈姑娘還怕被誤會啊……可是方才我提著你過來,也不知教多少人看了去咯!」明佑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沈靜初心中微驚,四下張望,卻看不到任何人影,回眸瞪了他一眼,這才匆匆離開。

    回到戲廳,坐到位置上,見沈靜怡李世珩已回。而寧氏仍在全神貫注的看著台上的戲子唱戲,時而敲打指節,似乎完全不知沈靜初離開了好長一段時間,見她回來,笑了笑,繼續看戲。

    暖雪不敢聽戲,自是十分的留意自家小姐,見沈靜初回來,頗有些緊張道:「小姐,你怎麼許久才回,奴婢險些要出去找你了。」

    沈靜初笑笑,暖雪果然緊張自己,她招招手,讓暖雪俯身貼近,在她耳邊細聲耳語了一番,暖雪聞言,點頭離開,沈靜初這才將注意力放至戲台上的戲子,笑著對寧氏說:「母親,今日的戲唱的真好。」

    寧氏笑著點頭:「這賽鳳凰可不是輕易能請到的,做的戲自是不一般。」

    沈靜初抬眼見戚氏給老夫人和楊夫人獻慇勤的模樣不覺好笑,孝順本是應分的,但這慇勤獻過了頭,總有些諂媚的感覺,笑著附和著寧氏道:「做的戲果然是不一般。」

    不是一般的爛。

    瞧著老夫人臉色雖好,對著戚氏卻有幾分不耐煩之意。想想看,老夫人最愛聽戲,聽得正是津津有味之時,不停有人打斷,當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戚氏彷彿不覺,只想要更好的表現自己。

    二嬸,彷彿有些迫不及待了……

    過了一會,暖雪從外頭回來,在沈靜初耳邊低語了幾聲,而後立在沈靜初身旁。

    眾人正是興致昂然的看戲,原本安靜看戲的沈靜嵐忽然覺得臉上癢癢的,忍不住抓了幾下,怎知越抓越癢,竟像有幾百隻螞蟻在臉上爬過一般。

    實在耐不住了,喚了旁邊的丫鬟來幫她撓癢。丫鬟看到她的臉驚呼了一聲愣住了,不敢動手。

    「什麼事咋咋呼呼的?」劉姨娘不滿道。今日有許多貴客,所以她讓沈靜嵐特意妝扮了一番,如果有哪個公子看中了嵐姐兒,她就不必仰著寧氏的鼻息,指意著她給嵐姐兒尋一頭好親事。寧氏如此討厭她們母女,想必也不會用心尋得好親事。

    劉姨娘不滿的表情還不曾收去,瞬間表情瞬間變得驚恐,指著沈靜嵐的臉問道:「嵐、嵐姐兒,你的臉是怎麼了?」

    沈靜嵐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又使了狠勁在臉上抓了幾下:「我的臉很癢,姨娘,發生什麼事了嗎?」

    「快、快……」劉姨娘趕緊吩咐丫鬟:「快用方帕給五小姐遮臉!」

    她們的動靜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女眷這邊都聽得動靜轉過頭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見到沈靜嵐的臉,皆是一臉驚異的模樣。

    沈靜嵐仍是毫不知情,只是見眾人目光有異,趕緊接過丫鬟的方帕,劉姨娘吩咐丫鬟趕緊扶她回房。

    沈靜怡看見沈靜嵐這副模樣,心道不妙,準是沈靜嵐擦了自己那盒玉女桃花粉,臉才會變成那般的,這件事很快就會查出來,而她還沒來得及問沈靜嵐要回那盒桃花粉,這該如何是好?

    那日與李世珩私會遇著失火,今日安排沈靜初去錦鯉池卻變成沈靜秋,送給沈靜初有毒的妝粉跑到沈靜嵐手上還被她擦了,臉上已經半毀……沈靜怡有些欲哭無淚,最近為何事事都如此不順心?

    老夫人見沈靜嵐此番動靜,不由得皺眉問道:「嵐姐兒今日是怎麼了?」

    劉姨娘按下心中驚疑道:「嵐姐兒臉上忽癢,也不知是怎麼了……」

    心中一動,劉姨娘端起沈靜嵐的茶杯嗅了嗅,臉色忽變:「老夫人,這茶有桂花……」

    老夫人眉頭動了動,卻道:「既然如此,讓嵐姐兒在屋裡頭好生歇息著吧。」

    沈靜嵐,對桂花過敏,不算是什麼秘密,有心人,自是會記得。

    沈靜怡總算舒了口氣,看來,她還有時間能將桃花粉取回。

    劉姨娘的眼睛卻緊緊的盯著寧氏與沈靜初,肯定是她們!今日如此好的機會,她們卻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在嵐姐兒茶裡放了桂花,讓嵐姐兒無法見人,然後便可用嵐姐兒的婚事,將她們母女拿捏在手心之中。

    好一對居心叵測的母女!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6 AM

第三十五章 沈靜雪出現

   劉姨娘心中惱怒,卻只得暫時按捺心中怒火,現在還不是向寧氏母女發難的時候,賓客滿堂,老夫人肯定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在貴客面前損了顏面,鬧了,吃虧的是自己。

    這寧氏,果然見不得她懷孕了,便使著這些小手段,若她不予以反擊,她劉雅芙這三個字便倒過來寫!

    一路聽戲倒也平靜無波,彷彿剛才的小插曲並不曾激起任何的波瀾。

    聽完戲,又到了晚宴時間,賓客被請至前廳入座,寧氏與沈靜初入內,戚氏方才得了老夫人默許,坐了寧氏的位置,又想故技重施,搶先佔了老夫人右邊的座位,老夫人彷彿已知戚氏所想,睨了戚氏一眼道:「不可亂了規矩。」

    戚氏這才訕訕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靜初低聲對寧氏道:「祖母還是重規矩的,二嬸想亂了規矩越過母親,那是萬萬不能的。」

    寧氏點頭,心中暗暗稱讚女兒的通透,幸得她提點她這個什麼都不懂的母親,否則她只會越來越不得老夫人喜歡了。

    眾人皆已就坐,卻是各懷心思。差不多到了開飯的時辰,戚氏正低聲吩咐著身邊的丫鬟,門口卻有一個女子,穿著素色的衣衫步入前廳。

    女子的步子很輕,彷彿不願驚動任何人,還是三房的沈靜雲眼尖,即刻便見到女子,平淡的語氣略帶驚奇:「雪姐姐不是身子不適麼?怎麼過來了?」

    正在說笑的這一桌女眷暫且停下了嘴邊的話語,戚氏身形更是一僵,轉過身看,那女子,不是沈靜雪,還是誰?

    戚氏臉有尷尬之色,語氣略帶責怪道:「雪姐兒,你身子不適,怎麼還出來,切莫衝撞了母親的喜氣才好!」

    沈靜雪臉上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倒也掩去了原本的蒼白,屈膝行禮道:「靜雪見過祖母,願祖母福泰安康,長命百歲。」

    老夫人臉上倒沒有任何不悅,笑著道:「好孩子,起身吧。」

    沈靜雪溫聲道:「祖母大壽,靜雪定要出來給祖母賀壽的,更何況祖母福氣盈門,靜雪還想沾些祖母的福氣,也就不會……」

    一邊說著,手中無意識的摸了摸額前的傷口,最後那句話音已變調,惹人憐惜。

    戚氏臉色大變,她這兩日不想讓沈靜雪出現在老夫人面前,便是怕老夫人想起她做的蠢事,而今沈靜雪出現了就罷了,還如此直接坦白的道出她的委屈,小蹄子這嬌憐的模樣,是想害死她麼?

    老夫人臉上笑意凝了凝,寧氏趕緊打圓場:「雪姐兒來了便好,快坐下吧。」

    沈靜雪低聲應了一聲,乖巧入座。

    楊夫人低聲對老夫人道:「這雪姐兒確實也不錯,這種般嬌媚的風情,最能拿得住男人的心了。」

    楊夫人要的便是能拿得住她名下那兒子的心,只要她能拿捏的住兒媳婦,便能拿捏的住那兒子了。

    老夫人卻是皺眉:「雪姐兒醒來以後反倒覺得怪怪的,怕是她拿捏的住你兒子,你卻拿捏不住她,性子太倔,不好管。」

    「可是今日那秋姐兒……」楊夫人想起今日次間秋姐兒的言語神態,不免有些擔憂。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你放心,大皇子對她無意。她年紀還小不懂事,好好管教個兩三年,將來便聽話了。嫁給楊家嫡子,也是她的福分了,她還敢不惜福,哼!」

    楊夫人見老夫人如此偏幫她,自然非常滿意,而老夫人說的也確實很對,便也放下心來,安靜的等著宴席開席。

    席間不免觥籌交錯,不斷有人過來恭祝老夫人壽辰之喜。酒過三巡,戚氏在桌底下推了推沈靜蓮,沈靜蓮會意,起身道:「今日是祖母的壽辰,靜蓮準備了助興節目,祝祖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夫人高興道:「好好好。」

    沈靜蓮退下,換了一身喜慶的紅舞衣,為了今晚的舞蹈,特意請來京中有名的樂伶,便是為了在老夫人的壽辰宴會上大展身手,借此博得盛名。她要告訴大家,沈家,並不是只有那個沈靜初才是京中才女!

    沈靜初雖有惡女之名,但惡女名聲之前,才女之名才是盛名遠播的。她自小便是聰明伶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只是有人別有用心的藉著一些小事,讓她不慎傳了惡女之名。

    沈靜初坐在一旁笑而不語,沈靜蓮的蹁躚舞,她上一世已經看過,確是紅火的讓人驚豔,不過卻被她清塵脫俗的霓裳羽衣舞給徹底打敗,自從以後無人不知沈六娘的舞技驚人,猶如仙女下凡一般。

    這般的盛名,其實不要也罷,今日出名以後,便會成了眾多公子爭奪的目標,前世她倒無所謂,今世,她只想要低調的不惹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靜蓮舞姿妙曼,伴隨著緊湊的樂聲,舞曲合一,熱烈奔放,倒是很符合她略帶潑辣驕縱的性子。一曲舞畢,自然免不了掌聲,看客們興致勃勃,似乎在等待更好的演出。

    寧氏低聲道:「靜初的舞跳的極好,要不也上去表演一番?」

    沈靜初搖頭笑道:「蓮姐姐跳的不錯,靜初便不去與她爭鋒了。」

    寧氏點點頭,也不勉強她。想來寧氏的變化也是極大的,前世寧氏是不屑的說「蓮姐兒跳的一般,還沒靜初跳的好呢!」,原本技癢的她更是心癢難耐,於是跳了一支霓裳羽衣舞,技驚四座。

    這一世,她自是不會再去表演任何舞蹈來引人注目,便讓那沈靜蓮出出風頭罷。

    沈靜蓮臉帶笑意的下了搭建的檯子,向老夫人行禮:「祖母可曾喜歡靜蓮為祖母精心準備的翩躚舞?」

    為祖母精心準備?恐怕是為自個出風頭準備的吧!

    眾人心思各異,老夫人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悅,笑著道:「喜歡,蓮姐兒長大了,果然出落的越發標緻了!」

    沈靜蓮臉上有著喜色,撒嬌道:「祖母,你取笑靜蓮……」

    沈靜雲在一旁微笑著開腔道:「我記得初姐姐也是能歌善舞,何不來給大家表演一曲助興呢?」

    沈靜初一愣,沒想到沈靜雲竟會提起她,只是笑著道:「靜初無才無德,就不獻醜了。」

    「初姐姐好生謙虛,初姐姐的才名可是享譽京城,若今日不在眾位貴客面前表演一番,實在是說不過去。」沈靜雲笑著,只當沈靜初是謙虛。

    旁桌的恰巧有人聽到沈靜雲所言,連聲起鬨道:「素聞沈六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乃京中才女,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開一開眼界?」

    沈靜初淡淡一笑:「小女子才疏學淺,還請各位見諒。」

    「才疏學淺?盛名之下,其實難符,原來是真的。」那人依是毫不客氣的說。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7 AM

第三十六章 驚鴻舞

   沈靜初心中納悶,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誰敢對沈府的人如此無禮?見那人一副油頭大耳,眼中帶著幾分色迷迷的看著她,她心中一陣噁心,毫不客氣的反擊道:「靜初是否徒有其名,與閣下仿似沒有半點關係。」

    寧氏按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靜初,不得無禮,這位是四皇子。」

    沈靜初撇撇嘴,並沒有因為寧氏所言而放低姿態。

    四皇子李世玹冷哼了一聲道:「依本王瞧來,沈六娘的才女之名是假,惡女之名才是真吧!不僅是個惡女,依本王看來,無才無德,倒是個潑女痴女!」

    沈靜初並不惱怒,反而甜甜一笑:「四皇子說的對,靜初就是無才無德的惡女一名!」

    她並不反擊,反而如此巧笑嫣然,李世玹不覺有些詫異,一下子竟愣了。

    一直沉默的沈靜秋見此刻時機正好,開口打著圓場道:「初姐姐不願表演,就別要勉強初姐姐了。祖母,孫女也準備了一支舞獻給祖母,希望祖母不要嫌棄。」

    「哦?秋姐兒也會跳舞,我倒不曾聽說過。」戚氏眼中有些鄙夷,「今日貴客雲集,秋姐兒莫要在眾人面前損了沈家的臉面才好!」

    戚氏並不擔心沈靜秋會搶了沈靜蓮的風頭,因為她從來沒聽說這向來低調的秋姐兒會跳舞,雖然她跳的不好,自然更凸顯自家女兒的優秀,但丟了沈家的面子,這倒是劃不來。

    沈靜秋微微一笑:「請祖母稍候片刻。」

    沈靜秋剛穿來古代,跟幾個姐妹還不熟悉,又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她的心思,自是沒人伴曲,而她的舞曲皆是新穎,旁人一時半會也不一定學的來,所以她敲定了《甄嬛傳》的驚鴻舞,無人伴曲便是由她自唱自舞,更能凸顯她的才能。

    沈靜秋擺定了姿勢,便開始在台上翩翩起舞,一邊輕甩水袖,一邊婉轉唱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台下之人哪曾聽過如此動人美妙的歌曲,哪曾見過如此輕盈柔美的舞姿,台上那位女子,彷彿梅中仙子在梅林之中嬉戲,一時,竟讓眾人迷亂了眼。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首先喝了一聲「好」,隨即便是雷動的掌聲。戚氏和沈靜蓮從未料到沈靜秋竟然還有這麼一招,完全把才纔沈靜蓮的翩躚舞給比了下去,臉上又羞又憤,目光幾乎要殺人。

    沈靜初也沒料到沈靜秋不僅會跳舞,而且竟還跳得如此之好,且如此有新意,這個舞,這首曲,仿似她從前不曾聽過,沈靜秋竟然不聲不響的掩藏的極好,只待在今日一鳴驚人……看來,她不可小看了她才是。

    更何況……她的軌跡,彷彿在按照上一輩子的沈靜初的軌跡來走……她最終會跟李世珩成雙成對麼?

    沈靜秋舞罷,眼神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台下的李世珩,這才下台回到座位,靦腆一笑:「靜秋舞姿不好,讓大家見笑了。」

    這次老夫人臉上反而沒了笑容,楊夫人臉色也是難看的緊:「秋姐兒竟會如此會跳舞,以前我倒是看走眼了。」

    沈靜秋臉上微微窘迫,老夫人不喜歡她的舞蹈麼?明明她跳的比那沈靜蓮好多了啊?

    老夫人面無表情道:「回去安生的坐著吧。」

    「是。」沈靜秋心中略有委屈,又是一頭霧水,即使她是庶女,老夫人也不必如此給臉色她看吧?

    莫非是怕她鋒芒太盛,壞了她們的養成計畫?

    老夫人臉色不善,瞬間胃口盡失。

    一個庶女,竟然如此不安守本分,以為抬了嫡女便可飛上天上去了,竟跳個這般出色的舞來勾引京中的公子,若是被別人看中了,豈不是辜負了她對自家女兒的一番心意?

    戚氏見老夫人臉色不好,心中才舒坦了些,趕緊獻慇勤:「母親,今日的桃花酒可是極好的,母親嘗一點罷?」

    沈靜初自是知道老夫人心中氣得是什麼,卻又不好點破,只是淡淡旁觀著。平日裡她們是不允許喝酒的,今日祖母生辰才破了例,她不免貪了幾杯,如今卻有些內急了,起身道:「母親,靜初去方便一下。」

    「嗯,暖雪,跟著小姐吧。」寧氏吩咐著。

    兩人還不曾起身,但見沈靜怡又行起身離席,沈靜初低聲吩咐道:「暖雪,你去跟著沈靜怡,看看她去幹什麼,小心別讓她發現了。」

    「是。」

    為了不讓沈靜怡起疑心,沈靜初起身的很慢,步子也放的很慢,等待沈靜怡的身形徹底消失在大廳之內,她仍是不緊不慢的踱著步子,慢慢走出大廳。

    出了大廳,暖雪便跟上了沈靜怡的身影,沈靜初則朝茅房的方向走去,忽然有一個熟悉至極點的聲音喚住了她:「沈姑娘。」

    沈靜初身子僵了一僵,卻當作聽而不聞,並不停下腳步。反正,沈府內的沈姑娘多了去了。

    「沈六娘……」聲音跟上了她,不死心的又喚了一聲。

    沈靜初這才停下腳步,眼眸無波的回頭:「原來大皇子喚的是靜初,不知大皇子有何貴幹呢?」

    有何貴幹?是的,他說不出有何貴幹。沒了今天「恰巧」的救命之恩,而這沈六娘卻又淡漠疏離,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跟她搭訕。

    只是,他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彷彿他救的,本該就是沈六娘,而方才在台上舞出驚人之姿的也該是沈六娘,而不是突兀出現的沈靜秋。

    「沈姑娘,是否世珩曾在無意中得罪過沈姑娘,所以沈姑娘對世珩有敵意?」以他對女人的影響力,眼前的沈靜初不該對他毫無感覺才是。不僅毫無感覺,而且他能明顯的感受到她眼中對他的厭惡。

    這種厭惡,讓他對她無從下手。

    沈靜初看著她前世愛極了的清淡眸子,此刻竟然有幾分疑惑的神色,淡淡一笑:「靜初怎敢對大皇子有敵意呢?大皇子多慮了。」

    低頭行禮,打算離開,李世珩見狀不免有些焦急,竟然顧不上禮儀,上前兩步,方才拉住了她的衣袂:「沈姑娘……」

    沈靜初只覺得身子一顫,寒毛豎起,強烈的抗拒感洶湧襲來,下意識的想要抽回被李世珩握在手中的衣袂。李世珩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鬆手賠禮:「沈姑娘對不住,是世珩孟浪了!」

    沈靜初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怒意:「大皇子,你既知孟浪便好,靜初乃是規行矩步的大家閨秀,方才的行為若是被有心人看了去,靜初的清譽便要受了玷污,還請大皇子放過靜初,切莫為難靜初這個小女子。」

    李世珩一愣,沈六娘脾氣不好,他之前不是沒見識過,但像現在這般的火爆,他倒是沒料到,他怔怔的收回手,看著她怒氣衝衝的轉身,大步大步向前邁著,正想追上前,不料沈靜初卻回頭,怒目而視道:「靜初如今要去茅房,大皇子該不會想跟著吧?」

    李世珩訕訕的止住步子,怔愣的看著沈靜初憤怒離開的背影,兀自發呆。

    她——竟然如此厭惡他麼?

    這可如何是好?

    李世珩彷彿看見他所有的計畫因為這個小女子離他越來越遠,而那唾手可得的皇位在他眼皮底下晃了一圈,遠遠的飛向幾個皇弟的身邊。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7 AM

第三十七章 私會男子

   沈靜初氣得尿意全無,腦海仍是方才那股惡寒之意盤旋著。那個男子太骯髒了,即便他只是拉了拉她的衣衫,她仍是覺得噁心得緊。

    一邊嫌惡的拍著衣袖,似乎不希望李世珩的氣息留了哪怕一絲一毫在她身上,一邊沿著青石階走著,她需要一個人靜靜,放鬆心情,否則,她怕她會在宴席上失控。

    她一路走到一株紫荊樹下,清風徐來,伴著若有若無的花香,終於讓她憤怒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

    美眸輕閉,靜靜享受這一刻的安寧靜謐。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前世霓裳羽衣舞的情形。來了興致,倏地睜開雙眼,雖無伴奏,那曲子便在她腦中,而她的手臂情不自禁的隨著腦中的樂曲輕輕擺動,如水波在湖面漾開漣漪,半傾著身子似是要將整個身子隨著波動拋出,卻又搖擺著收回,淡淡的月光如華,偶爾脫離樹枝的紫荊花墜落於她的身上,花香伴著她身上的微汗,竟是好聞的香味。

    最後她以一個腰肢後彎之極致欲墜未墜的姿勢收尾。前世,她便是以這曲霓裳羽衣舞技驚四座的。她定了半秒,正打算收回後傾的細腰,卻聽到幾聲清脆的擊掌聲。

    「啪、啪、啪」,在這寧靜的夜裡,略顯突兀。

    沈靜初微驚,她以為四下無人,也不過是一時興起,不料卻還有個旁觀者,腰上力道還來不及收回,陡然失去重心,彷如一隻折翼的鳥兒急速墜落。

    沈靜初驚慌的閉上雙眸,準備承受來自冰冷堅硬大理石將要帶給她的疼痛,身子還不曾墜落於地,感受到一股旋風撲面而來,還不曾觸碰到她,卻突然消失,身子卻被一雙大掌救起。

    那人將她扶定,關切的問:「沈姑娘,你沒事吧?都怪在下唐突了。」

    沈靜初很快便回過神來,壓下心中余驚,斂衽施禮道:「明二公子。」抬頭目光直直的盯著明佑宇道:「非禮勿視,偷窺不是君子所為。」

    她毫不客氣的話語並沒有惹惱明佑宇,明佑宇微微一笑,甚是迷人:「在下席間有些微醺,出來透透酒氣,不料竟窺得如此美景,若是唐突了沈姑娘,還望沈姑娘見諒。」

    見他如此溫文有禮,沈靜初明明心中堵得慌,卻生不出一絲惱意。明佑宇就是那種你打了他左臉他還生怕你弄疼了手,還毫不吝惜的獻出右臉給你打的人,一如那天,她命人潑了他一身水,他反倒說是自己的不對。

    沈靜初此刻反而希望眼前的人是那死皮賴臉的明佑軒,這樣她便可以毫不客氣的痛罵他的失禮,偏偏這人卻教她無法罵出口。

    耐著性子保持最後一絲的端莊:「明二公子,可否不要將方才所見告知別人?」

    明佑宇眼中透出一絲訝異:「為何?方才我便想問沈姑娘,如此妙曼的舞姿,為何方才不在人前一展身手?」

    沈靜初淡淡的說:「我不喜歡出風頭,還望明二公子替靜初保守這個秘密。」說罷,施禮離開。

    明佑宇望著沈靜初離去的背影,月光淡淡的灑在她身上,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還不下來?」聽到樹上窸窸窣窣的聲音,明佑宇淡淡開口道。

    「嘻嘻……為兄見你跟沈六娘打的火熱,不好意思打擾你倆……」明佑軒跳下紫荊樹,一臉笑嘻嘻道。

    明佑宇皺眉:「大哥別亂說,沈姑娘的名聲要緊。」抬了抬眉,又道:「方才你不是已經下來了麼?怎麼又躲了回去?」

    明佑軒嬉皮笑臉道:「本來見到沈六娘快要摔個啃狗屎,好心想扶扶她,又見到二弟你箭一般的衝了過來,便把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讓與你了……」

    話題一轉,忽然詭異一笑:「父親前段時間不是有意與沈府結為親家麼?不過依我看來,這沈六娘的性子潑辣,二弟你這般的溫吞,將來一定會被她吃的死死的……」

    「大哥……」明佑宇皺眉,「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可別亂說,姑娘家的聲譽很緊要的。」

    「喲喲喲,瞧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就那麼在意人家啦,哈哈哈……好吧,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見明佑宇瞪了他一眼,明佑軒才乖乖閉嘴。

    「知道你憐香惜玉,對每個女子都呵護的很,你可知你這種性子卻是最最讓人討厭的,明明不喜歡人家,還要給對方希望,就像那語薇縣主,整天像只蒼蠅一般在耳邊嗡嗡作響,每次我都恨不得踹她出門口,偏偏你還那麼有耐心,我真是服了你……人人都說明世子多情,依我之見,明二公子才是最最多情的那位呢……」

    明佑宇頓了頓腳步,明佑軒卻不理會他,越過他的身子朝前廳的方向走去。

    「多情的人,才是最無情的……」前方飄來明佑軒的聲音。

    三人皆往前廳的方向走去,卻沒留意到,遠遠的,有一雙眼睛將方才的事情一絲不落的收入眼內,眸中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沈靜初從外頭回到前廳,暖雪已經回來了,旁的桌仍在觥籌交錯,好不熱鬧。寧氏見沈靜初回來,語氣略帶責怪:「怎麼去了這麼久?」

    對面的沈靜蓮不懷好意道:「初妹妹怎麼去了那麼久,今日祖母大壽,可是有許多的男賓,妹妹該不會是……」

    沈靜蓮後面半句雖然沒說,但結合前面的語境,也是讓旁人浮想聯翩的。沈靜初冷睨了她一眼,厲聲道:「靜初不過去了茅房一趟而已。蓮姐姐,女子的聲名事關重大,還請蓮姐姐切莫無中生有,傷了靜初的聲譽,靜初可擔當不起『私會男子』這個罪名!」

    戚氏趕緊摀住沈靜蓮的嘴道:「小孩子不懂事,總是喜歡胡說。」

    沈靜蓮掙脫了戚氏的手道:「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只不過初妹妹去個茅房,竟用了那麼長的時間,確實有趁機私會男子的嫌疑……」

    「蓮姐兒!」寧氏喝道:「莫要玷污靜初名聲!」

    「喲,原來沈府的茅房是個男子啊!明某孤陋寡聞,今日才知。」明佑軒方巧邁著步子進入前廳,方才沈靜蓮的話,他在外間聽得一清二楚,「方才明某也從茅房過來,難道明某也私會男子了?哎呀,二弟,如何是好?明日該要傳出明府兩位公子皆喜男色了,哎呀,還是與沈家六娘一同私會男子,真是羞澀啊……」

    沈靜蓮臉色一黑,看到身後的明佑宇卻結巴了:「明、明二公子。」

    明佑軒嬉笑著說:「方才我和二弟去了一趟茅房,正巧看見沈六娘在前面出來,敢問老夫人,這算是私會男子麼?」

    老夫人臉色一沉,訓斥道:「蓮姐兒,不得胡說!」

    沈靜蓮委屈道:「靜蓮知錯。」

    她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沒料到卻被心儀的明佑宇撞上了,還被祖母訓斥……這個沈靜初,每次遇上她,便沒什麼好事發生!

    明佑軒明佑宇兩人回了座位,明佑宇看著仍是嬉笑著的明佑軒,輕輕蠕動嘴唇。

    你撒謊的功夫可是越來越高了。

    你沒揭穿我,還縱著我,那是共犯。

    我不過是不忍心看著沈六娘被人污衊罷了。

    嘿嘿,藉口!

    靖王爺見兩個兒子回來,可惜的嘆道:「你們回來得太遲了,方才那沈家九娘的舞姿可真是驚為天人,為父活了那麼多年,能比的上那丫頭的舞姿的,可真不多。可惜啊可惜……」

    「是麼?」明佑軒似笑非笑道,「一點也不可惜。二弟,是吧?」

    「嗯。」明佑宇淡淡的回答,腦中不其然的盤旋方才月下的驚鴻一瞥。

    靖王爺看著從茅房回來的兩個兒子嘴角含春,笑得詭異,不禁狐疑,這茅房不是臭氣熏天的麼?合該也沒什麼好玩,也沒什麼好笑的,怎麼兩兄弟回來都變了個人似的?連錯過了如此精彩的表演,也絲毫不可惜?

    難不成還真私會男子去了?

    想到這裡,一向英明神武的靖王爺不由得頭頂一團黑線,心中默念,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19 AM

第三十八章 做主

    沈靜初坐定,暖雪趕緊附耳了一番,聽到暖雪所言,沈靜初臉上不由得浮出幾絲冷笑之意,待宴席散去,沈靜初挽著寧氏回了錦苑,摒退了其他人,才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寧氏。

    「今日午膳過後原本靜初是想回房歇息的,晴雲那丫頭卻忽然勸靜初去錦鯉池觀賞錦鯉,靜初原本應承了,吩咐了晴雲回去拿魚食,又覺得倦意襲來,還是回了屋……靜初這兩日覺得怡妹妹有些不妥,剛剛見妹妹離席,命了暖雪跟蹤怡妹妹,卻聽得她責罵晴雲辦事不利,不曾將靜初帶去錦鯉池……好生奇怪……」

    沈靜初忽然驚呼:「今日秋妹妹在錦鯉池不慎失足,莫非晴雲聯合怡妹妹想加害於我?」

    隻字不提李世珩與沈靜怡的陰謀。

    寧氏聞言,拍案而怒:「好一個不安生的丫鬟!竟想謀害我靜初!」吩咐道:「寶音,將那背主欺主的丫頭和意欲謀害嫡女的怡姐兒給我押過來!」

    沈靜初忙勸道:「母親,別急!先聽靜初說!」

    寧氏按下怒火,示意寶音先別動,讓沈靜初繼續說來:「母親,今日之言,雖有暖雪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可是捉賊要拿贓,我們並沒在現場聽個真切,怡妹妹若是矢口否認,我們也拿她沒辦法。靜初想先處理了晴雲這個丫鬟,再想辦法對付怡妹妹。」

    寧氏臉上仍有怒意:「這不要臉的庶女竟敢謀害於你,我怎能容忍於她!」

    沈靜初連忙安撫寧氏道:「我們已經吩咐甘草監視著怡妹妹,她現在也弄不出什麼花樣出來,只要我們能證明她的清白已失,便可由祖母懲罰她,無需我們出面。可是晴雲是我貼身服侍的丫鬟,放這樣一個吃裡扒外的人在身邊,靜初可不放心。」

    寧氏怒氣略緩,眉頭緊蹙:「靜初有什麼好辦法?」

    沈靜初微微一笑:「暖雪說,怡妹妹吩咐晴雲私下偷取靜初的私物給男子,日後好冤枉靜初與該男子私通,毀靜初名聲……」

    寧氏大驚:「怡姐兒竟然如此狠毒?!」

    沈靜初見寧氏驚得氣喘連連,趕緊安撫著道:「母親別擔心。竟然晴雲敢偷我的私物,我自然是要她好看了!」

    「暖雪,今晚當值的,是晴雲,對吧?」沈靜初轉身問道。

    暖雪恭敬回答:「回小姐的話,今晚當值的,確實是晴雲。」

    沈靜初冷笑一聲道:「好!今晚便有好戲上演!母親,切莫太早入睡才好!」

    ……

    沈弘淵剛邁進香苑,劉姨娘便迎了上來:「老爺,你可來了。」

    沈弘淵低聲應了一聲,劉姨娘服侍著沈弘淵褪去外衣,沈弘淵有些憐惜道:「有了身孕的人,這些小事,便由丫鬟來服侍著就好,不必你如此操勞。」

    劉姨娘將沈弘淵的外衣掛好,柔聲道:「服侍老爺是婢妾的本分,婢妾不覺操勞,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見劉姨娘紅了眼眶,沈弘淵示意她坐下說話,「怎麼?有人讓你受委屈了?難道母親又讓你抄金剛經了?」

    劉姨娘揉了揉眼睛,淚水順著食指而下,抽噎道:「嵐姐兒、嵐姐兒……」

    沈弘淵皺眉:「嵐姐兒怎麼了?母親既然吩咐嚴嬤嬤教她規矩,這規矩定是要學的。嵐姐兒是被你寵壞了,倒真是沒大沒小的。」

    「老爺……」聽到沈弘淵如此責備沈靜嵐,劉姨娘心中更覺委屈,眼淚啪嗒啪嗒直掉。

    見劉姨娘哭的淒切,沈弘淵心中有幾分不忍道:「好了好了,嵐姐兒學學規矩也好,規矩學的好了,以後才好給她找個好人家。」

    劉姨娘漸漸停了哭聲,卻仍是哽咽道:「今日,嵐姐兒本來準備了歌舞給老夫人祝壽的,只是有人竟下了狠心,在嵐姐兒的茶杯裡下了桂花,嵐姐兒的臉……嗚嗚……」

    沈弘淵安撫道:「可能是茶水小廝不小心罷了,嵐姐兒如今怎樣?沒事吧?」

    「大夫來看過,吃了藥,好些了……」劉姨娘目光中帶著幾分誠懇,祈求:「老爺,定是有人生怕嵐姐兒搶了她的風頭,故意在嵐姐兒的茶杯裡下了桂花,請老爺替嵐姐兒做主!」

    沈弘淵眉頭緊皺:「故意?倒也不至於吧?今日蓮姐兒和秋姐兒兩人表演了,莫非你懷疑是她們所為?」

    劉姨娘搖搖頭,眼神有幾分可憐:「老爺,婢妾與她們無冤無仇,她們定是不會這麼做。一定是……是夫人……」

    「書卉?」沈弘淵半眯眼睛,想起這兩日寧氏的溫婉,有些狐疑道:「應該……不是她,更何況今日初姐兒也不曾出風頭,哪裡存在搶了嵐姐兒風頭之說!」

    「老爺……」劉姨娘擠出幾滴眼淚道:「夫人定是害怕嵐姐兒出了風頭,以後拿捏不住嵐姐兒的親事,所以才、才下的毒手的!」

    「夫人……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便是常常藉故責罰婢妾……如今,不過是在嵐姐兒的茶裡下點桂花罷了……」劉姨娘身子一軟,幾欲跪下:「還請老爺為嵐姐兒做主!」

    沈弘淵趕緊扶起她道:「好了好了,此事我明日跟母親細說一番,讓母親查明,這內院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上回你說不想去請安,我允了,不就被母親責罰了麼?母親向來公允,定會替嵐姐兒主持公道的。」

    扶著劉姨娘躺下道:「你懷有身孕,別操心太多,好好歇息吧。」

    劉姨娘看沈弘淵的模樣似乎並不想在香苑留宿,拉了拉沈弘淵的手,一副嬌軟無力的模樣:「老爺,今日雅芙有些不適,你陪著雅芙可好?」

    沈弘淵耐著性子安撫道:「我去錦苑問問書卉,此事是否是她所為。」

    「老爺……」劉姨娘不依道:「老爺即使去問夫人,夫人也不會承認,老爺方才不是說了讓老夫人查明麼?老爺今晚就陪陪雅芙吧……」

    因為寧氏生病,這兩日沈弘淵都在錦苑陪著她,這讓劉姨娘心中升起淡淡的不安,沈弘淵從前從來不曾如此重視寧氏的。

    沈弘淵嘆了口氣道:「好,我不走,你先睡吧……」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20 AM

第三十九章 捉賊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許是白日的熱鬧,映襯著今夜的沈府,顯得特別靜謐。

    晴雲聽到沈靜初均勻的呼吸聲,躡手躡腳的走進沈靜初的床邊,試探的輕喚了幾聲:「小姐,小姐?」

    得不到任何回應,晴雲這才放下心來,手中緊緊捏著一串鎖匙,靠近櫃門,輕輕轉了轉,悄無聲息的打開櫃門上的小鎖,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匣子,從裡面取了一支金步搖出來,再將匣子闔上,捧著匣子正準備將它放回櫃中,半轉身的時候,忽覺有人站在身後,驚得手上一抖,匣子「啪」的一聲應聲落地。

    「小、小姐……你、你怎麼起來了……」晴雲結結巴巴的問道,一邊手忙腳亂的撿起地上的匣子以及散落一地的首飾。

    沈靜初似乎還沒睡醒,一臉迷糊道:「方才不是你喚我麼?」睡眼惺忪中帶著疑惑的看著她:「晴雲,三更半夜的,你在櫃子面前幹什麼啊?」

    晴雲險些想咬斷自己的舌頭,沒事叫小姐做什麼?這倒好了,原本小姐睡著了,現在竟把小姐給叫醒了!

    「我……我……」怎麼辦,被當場逮住了!晴雲沒料到會出現這種狀況,情急之下竟然想不出任何藉口。

    「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暖雪燕草等幾個丫鬟急急從外間進來:「方才聽得裡間的聲響,小姐,不是遭賊了吧?」

    「賊?」沈靜初揉了揉眼睛,朦朧的看了晴雲一眼,朝著暖雪道:「不是賊,是晴雲啊。」

    暖雪狐疑的上前道:「晴雲,半夜三更的,你在搞什麼?」看見散落一地的首飾,忽然便懂了:「晴雲,你該不會是想偷小姐的首飾吧?」

    「我……」晴雲有口難辯,事實上,她是真的在偷沈靜初的首飾,只得急急起身辯解道:「不是,我、我沒有!」

    暖雪緊緊盯著她:「那你這麼晚了,拿小姐的首飾匣子出來作甚?」

    晴雲意欲分辯,但她沒料到會被人撞見,一時間竟也想不到好的藉口:「我、我……我只不過是想幫小姐整理首飾……」

    「整理首飾?三更半夜?」暖雪似乎不打算放過她,步步緊逼道。

    晴雲不知如何辯解,轉身帶著哭腔對沈靜初道:「小姐,冤枉,真的是冤枉,晴雲,晴雲只是半夜有些瞌睡了,怕是要睡著,便想著幫小姐整理一下首飾盒罷了……」

    沈靜初心中冷笑,若不是早知你的計畫,如今被你這麼一鬧,說不定還真的信以為真,以為你真的是冤枉的呢。

    「那你整理得如何了?有多少跟金簪銀簪玉簪?」沈靜初上前一步,逼近晴雲。

    「我……」晴雲被沈靜初忽然的逼近嚇得後退了一步,袖中的金步搖正不巧跌落於地。

    「這是什麼?」暖雪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金步搖,辨認了一番,道:「小姐,這是您的金步搖。」

    「金步搖?捉賊拿贓,晴雲,依我看來,你不是整理首飾盒,而是偷取本小姐的首飾吧!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沈靜初指著金步搖,眼眸無波的看著她。

    「我……小姐……晴雲有苦衷的……」晴雲低聲哀道。

    「苦衷?什麼苦衷?」沈靜初再次逼近晴雲,想要看清楚晴雲臉上的表情。她也很想知道,晴雲為何要背叛她?沈靜怡究竟給了她什麼好處?

    「晴雲……晴雲一時貪念,求小姐原諒……」晴雲心中念頭百轉,最終還是沒道出實情,情急之下,晴雲希望沈靜初能念在舊情,饒恕了她的罪過,免了她的懲罰,不過恐怕自此之後,她便要失去小姐的信任了。

    沈靜初有些失望,如果晴雲能夠徹悟,反省自己的過錯,將沈靜怡的陰謀道了出來,將功補過,說不定她會看在她的坦誠與往日的情分上輕罰她,可到了這個關頭,她仍是毫不認錯,死不悔改,那就不能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燕草,去請母親過來。」沈靜初低聲吩咐道。

    「小姐!」晴雲一驚,小姐這是要把她交給寧氏處罰麼?

    「小姐……晴雲求小姐原諒……」晴雲雙腿一軟,跪立在冰冷的地面,顫抖著祈求沈靜初。

    沈靜初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看著地上的晴雲。機會她已經給了,可是,晴雲並不懂得珍惜。

    寧氏很快便過來了,掃了一眼瑟縮在地面的晴雲,沉聲問道:「三更半夜的,這是什麼事?」

    「母親。」沈靜初恭敬行禮,「晴雲這丫頭想偷我的首飾,被我當場拿住了。」

    「偷竊?」寧氏冷睨著地上的晴雲道:「六小姐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待她?」

    寧氏其實想問,靜初對她不薄,為何她還要聯合怡姐兒算計靜初?

    晴雲顫抖著答:「奴婢一時貪念……」

    沈靜初看著寧氏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下去,以免打草驚蛇,寧氏斂了斂神,問道:「寶音,偷竊罪,按照家法,應該如何處置?」

    「杖二十。」寶音簡潔的回答道。

    晴雲心中驚駭,難道小姐和夫人是玩真格的?雖說是有家法可依,可是沈府對待下人向來寬厚,很少重責,晴雲知道偷竊是不光彩的,但沒想到夫人小姐真的要動用家法。

    「小姐,奴婢是鬼迷了心竅,奴婢求小姐原諒,奴婢保證再也沒有下次了!」晴雲急急的拉住沈靜初腳求情道。

    暖雪燕草見狀趕緊拉開晴雲,寧氏吩咐幾個粗使婆子拖了晴雲下去,又開口道:「罰完以後,打發到郊外的別莊裡去吧。」

    郊外的別莊……晴雲心中更是驚駭,那莊子,是沈府的產業,但那麼多年來,都沒有主子去那住過,偶爾只有小產的姨娘會去那養病,打發到那裡去,那相當於被沈府打入冷宮。

    「不要……小姐,救我,救我……夫人,別趕走奴婢……」晴雲這才意識到後果的嚴重性,淒厲的求饒道。

    為什麼竟會演變成這般境況?晴雲隱約覺得今晚的事情有點不對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寧氏打了個呵欠道:「莊嬤嬤,你看著晴雲受罰,我先回去歇下了,半夜三更也讓人不得安生。對了,如果她太鬧了,便堵住她的嘴以免驚動了其他人。」

    「是,夫人。」莊嬤嬤恭敬應道。

    寧氏執過沈靜初的手,輕撫了幾下:「靜初,沒事了,那丫頭再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了,早些睡下吧。」

    「嗯。母親睡好。」目送寧氏離開,沈靜初才回到床邊,心中鬆了口氣,只要晴雲被送走了,沈靜怡沒人幫手,定必出師不利,這輩子,她定要沈靜怡輸得一敗塗地!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21 AM

第四十章 情敵

   晴雲淒厲的哭喊聲劃破了長空,沒一會,卻又消失於夜際。

    睡得不安穩的沈弘淵聽到聲響,動了動身子,被中的劉姨娘惺忪的問:「老爺,怎麼了?」

    那陣聲響又沒了,沈弘淵皺眉,這大半夜的,是誰的院子在哭鬧?

    吩咐了守夜的丫鬟去打聽,丫鬟轉了一圈,回來道:「好像是錦苑傳出的動靜,彷彿是在懲罰一個丫鬟。」

    劉姨娘聽到錦苑,瞬間清醒了一分,不屑道:「夫人可有閒情逸致啊,半夜三更還來處罰丫鬟,不讓人好生安歇。」

    沈弘淵沒說什麼,只道:「睡吧。」

    劉姨娘嘟囔了幾聲:「老爺,你看夫人就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嵐姐兒那事準是夫人所為!」

    沈弘淵語氣有幾分不耐道:「睡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老爺……」劉姨娘有些委屈,沈弘淵索性閉上雙眼裝作入睡。

    劉姨娘心中委屈無處可訴,但她明顯的感受到,老爺,他變了!

    卯時,劉姨娘聽到外間有些動靜,迷迷糊糊的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丫鬟入內道:「回主子的話,現在是卯時了,不過老夫人方才打發了人來說,免了今日的請安。」

    免了請安?劉姨娘心中一喜,懷孕的人特別貪睡,可以好好睡上一覺當然是最好的。忽覺不對,她今日原本想替嵐姐兒討回公道的,老夫人免了請安,豈不是要等到明日才能跟老夫人說?恐怕明日,老夫人早就淡忘了此事了!

    丫鬟見劉姨娘不語,又道:「老夫人還說,嵐姐兒這兩日身子不適,等她過兩日臉上好些了,再去學習規矩。」

    劉姨娘驀地抬頭:「哦?真的?看來老夫人心中還是有嵐姐兒的。」

    丫鬟服侍著劉姨娘睡下道:「聽說是老爺一大早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應該是老爺跟老夫人說的吧,老爺心中還是有主子的……」

    劉姨娘聞言,睡意半消:「真的?」她還以為沈弘淵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呢!

    丫鬟幫劉姨娘掖好被子:「奴婢親耳聽到老爺說要去榮苑請安的呢!想必老夫人很快就會還四小姐一個公道的!」

    「唔……」劉姨娘心中歡喜,躺在床榻,很快便重新入睡了。

    ……

    今日雖說老夫人體貼昨日的盡興,免了眾人的請安,沈靜怡還是起了個大早,一切準備妥當以後,便帶著貼身丫鬟素巧朝著梨苑的方向走去。

    沈靜秋方用完早膳,便聽到丫鬟來報說八小姐求見,愣了半秒才想起兩天前她答應幫這位沒什麼交情的八姐姐製作迎蝶粉,心想這八姐姐也太心急了些吧,她又不會欠了她的,幸好那天弄好她的迎蝶粉,她順手把打算送沈靜怡的也弄了,不然這個八姐姐該做無用功了。

    這個八姐姐,雖然不像四姐姐沈靜嵐那般的囂張跋扈,可是一看她的眼神就是個不好對付的主,而且憑著她的女性直覺,她很明顯的感受到她的刻意隱藏的敵意,她估摸著是因為眼紅她抬了嫡女,所以也不打算跟她計較什麼,因為她這個庶女確實是命好的很哇塞。

    穿越第三天便從庶女抬成嫡女,第四天便在一群古代高富帥面前出了風頭,不管被哪個高富帥看上,後半輩子都不用愁了,當然,如果是那個救她的大皇子,那就更加好了……

    沈靜怡進了房門,見今日素顏的沈靜秋,確實沒有昨日的光彩,如此對比一般,更覺那迎蝶粉是個好東西,要不是為了沈靜嵐,她真的想把它據為己有,待到下次與殿下私會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想起李世珩,沈靜怡臉色微暗,昨日李世珩的計畫被人破壞,心情非常不好,還有些遷怒於她。的確是她辦事不利,但昨晚吩咐晴雲的事情,只要晴雲做好了,殿下一定會稱讚她的!

    不過……

    沈靜怡看著眼前這個眉目中帶著幾分喜色的九妹妹沈靜秋,眼中嫉恨的神色一閃而過。她取代了昨日本應落水的沈靜初,出於女人天生的直覺,她能感受到她對殿下也有幾分喜歡,而昨日她又出了這般的風頭……

    殿下,這不要被這隻狐狸精迷了去才好!

    想起迎蝶粉,沈靜怡臉上堆起笑容,但她臉部的肌肉僵硬的很,在沈靜秋看來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難看模樣:「不知秋妹妹可有幫姐姐製作那迎蝶粉?」

    沈靜秋吩咐青黛去取,看著沈靜怡的假笑,她胃口盡失,實在無法擠出笑容:「當然了,怡姐姐稍等。」

    青黛很快便將迎蝶粉取來,遞給沈靜怡,沈靜怡打開一看,果然如她那日所見的迎蝶粉相差無幾,闔上銀盒,滿意的笑道:「謝過秋妹妹了。」

    讓素巧收好迎蝶粉,沈靜怡臉上又堆起笑容:「妹妹昨日可是出盡風頭了,依姐姐看啊,過兩日求親的人便要踏破沈府的門檻了!」

    雖然知道沈靜怡的話並非出自真心,這般恭維的話還是讓沈靜秋聽得心中暗爽,嘴上仍是謙虛道:「哪裡哪裡,怡姐姐過獎了。」

    沈靜怡臉上笑意不減,試探道:「不知妹妹可有看中的郎君?」

    沈靜秋眼前一晃而過李世珩冷峻的臉,又想起昨日老太太的嚴厲,趕緊道:「靜秋不敢,靜秋的終身大事,是母親和祖母做主的。」

    自己使小心機讓男方看上她提親的不算。

    「妹妹說的是……」哼,她昨晚明明看見她一舞完畢朝殿下暗送秋波的,「不過姐姐倒是覺得昨日救妹妹的大皇子英俊瀟灑,與妹妹倒是絕配呢!」

    被沈靜怡如此直白的道出心中之事,沈靜秋臉上一紅,含羞答答的表情自然逃不出沈靜怡銳利的雙眼:「哪有呢……姐姐莫要取笑妹妹……」

    該死的小蹄子,還真的看上殿下了!殿下是她的,其他的休想染指!沈靜怡的指甲死死的嵌入皮膚,臉色鐵青。

    抬頭見沈靜怡一臉扭曲的模樣,不知她得罪了她什麼,回想一下,莫非她也喜歡大皇子,方才的話只是試探她?

    唔,越看越像。

    好歹她沈靜秋也是個嫡女,你沈靜怡算個鳥啊!

    看見沈靜怡臉上忽明忽暗的表情,沈靜秋更加確定她的直覺木有任何錯誤。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兩看兩生厭,沈靜怡自然也感受到沈靜秋眼中的警惕與抗拒,反正迎蝶粉已經到手了,而且她眼下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辦,趕緊告辭道:「妹妹,姐姐還有事,改日再與妹妹閒話家常。」

    「姐姐好走不送。」沈靜秋心中鬆了半口氣,誰要跟你閒話家常啊,閒話你妹!

    當然,她彷彿忘了自己就是沈靜怡她妹。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21 AM

第四十一章 和好

    沈靜怡從梨苑出來,馬上朝著香苑的方向走去。還沒進沈靜嵐的房門,便聽到裡面有杯子摔落於地的清脆響聲和著某女竭斯底里的尖叫聲:「不見!誰也不見!如今我這般模樣,誰也不見!」

    沈靜怡含笑入內:「姐姐何事發這麼大的火?」

    沈靜嵐沒好臉色的尖聲道:「你說呢!我這個樣子,如何能不發火!」眼帶審視上下打量著沈靜怡道:「你來幹嘛?看好戲麼?」

    沈靜怡趕緊道:「妹妹不敢。只是妹妹今日得了個好東西,拿來給送姐姐。」打了個眼色,示意素巧將東西拿出來。

    「好東西?」沈靜嵐狐疑的看著她:「這是什麼?迎蝶粉?」

    沈靜怡賠笑道:「自然不是一般的迎蝶粉。姐姐昨日有留意秋妹妹的妝容麼?她改良了的迎蝶粉,效果竟比桃花粉還要好上幾分,妹妹向她討了一盒,拿來孝敬姐姐,望姐姐不要嫌棄。」

    沈靜嵐將信將疑的接過銀盒:「真有那麼好?」

    沈靜怡含笑道:「姐姐試了便知。說不定擦了這迎蝶粉,姐姐也無須遮臉示人了。」

    沈靜嵐臉上出了紅疹,又敷了藥膏,按理說不應再擦粉,擦粉只會讓臉上的紅疹受了刺激,更難痊癒,這是常識,沈靜嵐與沈靜怡都很清楚。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特別是沈靜嵐,更是在乎她的那張臉,此刻只希望得以見人,哪裡管得了那麼多,趕緊命人打了溫水將臉上的藥膏洗去,沈靜怡親自替她上了迎蝶粉。

    這迎蝶粉遮瑕的效果的確一流,沈靜嵐雖覺臉上癢得更厲害了些,可是銅鏡所見,那些紅疹幾不可見,更顯臉色紅潤嬌俏,心下滿意:「唔,果然不錯。」

    沈靜怡討好道:「妹妹喜歡便好。」

    沈靜嵐這才露出幾許笑容道:「姐姐有心了。」

    沈靜怡這才小心翼翼道:「上次妹妹將桃花粉送給初姐姐的事,嵐姐姐不要再惱妹妹可好?」

    沈靜嵐揮了揮手道:「不惱了不惱了。」如今有了這麼好的迎蝶粉,哪裡還顧得上惱那事?

    「那……」沈靜怡欲語還休道:「桃花粉原是姐姐的心意,如果姐姐不惱妹妹,可否將桃花粉送給妹妹?妹妹一定好好珍惜,絕不送給任何人!」

    沈靜嵐此刻心情很不錯,自然也不跟她計較,反正這迎蝶粉既比桃花粉的效果好,還要那桃花粉作甚:「杜鵑,去將那桃花粉取來,送給怡妹妹。」

    杜鵑應聲取了桃花粉,將她遞給沈靜怡,沈靜怡吩咐素巧仔細收好,向沈靜嵐告退。

    兩人剛退出沈靜嵐的閨房,見不遠處劉姨娘的丫鬟急匆匆的朝劉姨娘的屋內走去。沈靜怡給素巧使了個顏色,兩人假裝不經意的從劉姨娘的門口經過。

    「回主子,奴婢打聽過了,夫人昨夜處罰的奴婢是六小姐房內的晴雲,聽說是犯了偷竊罪,被抓了個著,打了二十個板子,打發到別莊裡去了……」

    什、什麼?!晴雲偷竊被人當場抓住,還被罰了二十個板子,打發到莊子裡去了?!

    沈靜怡震驚的連連後退了幾步,腦袋嗡嗡作響,半晌不能回神。

    晴雲……該沒有把她的事情給抖了出來吧?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沈靜怡攜著素巧趕緊往錦苑的方向走去。

    如果晴雲把她的事情抖了出來……沈靜怡驚得渾身顫抖,身子搖搖欲墜,幾乎無法行走,她不敢往下想,不敢想像若是被寧氏和沈靜初知道這一切與她有關,會有什麼下場。

    素巧趕緊扶穩了沈靜怡,安慰道:「小姐別擔心,若晴雲將你供了出來,夫人早就尋人來找你了,既然沒人來找,證明小姐的事情還沒有被她們所知。」

    素巧說的有理,沈靜怡這才微微定了定,可是心中又要犯愁:這下可壞事了,昨兒她才信誓旦旦的向殿下保證一定會辦妥此事,今兒晴雲就被捉了去。即便晴雲沒將她供出,沒了晴雲這個得力助手,很多事情將變得更為麻煩,例如沒法及時打聽六姐姐的第一消息,例如沒法想法子設計六姐姐,讓她按照殿下所計畫好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

    殿下一定會怪她辦事不利,很有可能,她會喪失殿下的信任與寵愛!

    當沈靜怡急匆匆的趕至錦苑,想要求見沈靜初的時候,丫鬟卻告訴沈靜怡,一大早宮裡有人將夫人和六小姐請了進宮,沈靜怡又打聽昨晚之事,丫鬟支支吾吾說具體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六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夜半偷竊之時被抓了個正著,現在已經送到別莊裡去了。

    沈靜怡見丫鬟對著她也沒有異樣,知道晴雲沒有將她供了出來,才算鬆了半口氣。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將會變得更為困難……

    最近真是沒有一件事情順心順意的……

    沈靜怡自是不知,晴雲沒有將她供出,一是因為沈靜初和寧氏根本不給機會她說什麼,二是因為晴雲思量著若只是偷竊,挨了二十板也就罷了,若是將沈靜怡供了出來,那便是背主,背主,那可不是二十板子,按照沈家家規,可是要杖斃的!

    晴雲當時一邊咬牙忍著板子,一邊盤算著,還是決定將此事忍了下來。再者,沈靜初對她無情,就莫怪她對沈靜初無義,她偏生不提醒沈靜初,她身邊有人要對她不利,要算計著她!

    與此同時,晴雲心中暗暗詛咒這該死的八小姐,要不是她給了那麼多銀子她,又許了她那麼多好處,她又怎麼會見利忘義,背叛了自家小姐!若非如此,她可是個風光的沈府嫡女的貼身大丫鬟!晴雲一邊在心中恨恨的罵著沈靜怡,一邊想道,等自己能下床了,一定去扎個小人,將這可惡的沈靜怡往死裡戳,方能洩她心頭之恨!

    當然,晴雲始終沒弄明白,六小姐明明已經睡的死死的,為何竟突然出現在她身後?暖雪等幾個丫鬟明明已經睡下了,為何聽到這麼點聲響,便走了進來?夫人也該睡的很沉,為何只需片刻便過來小姐的閨房,帶著一大群人,迅速的處置了她?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22 AM

第四十二章 皇后召見

    晨起,用完早膳不久,宮裡便派了太監來請寧氏與沈靜初入宮一趟。

    寧氏待字閨中之時,與當今的皇后乃是手帕之交,偶爾得空也會請寧氏入宮作伴,不過邀上沈靜初,倒是絕少的。

    沈靜初記得前世皇后邀她入宮皆因知悉李世珩救了落水的她,擔心她會喜歡李世珩嫁給李世珩,增加李世珩爭奪皇位的籌碼,才特意召她入宮敲打了一番。不過她仍是一意孤行,乃至於最後皇后對此記恨在心,與母親斷了聯繫。可如今昨日之事並不曾發生,為何皇后仍要召見她?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沈靜初對於這次召見,倒沒有任何緊張擔憂之處,她反而在思考,之後的巧遇,她該如何破解?

    隨著宮轎一路的搖晃,終於到了鳳麟宮門口,寧氏與沈靜初下了轎,小太監領著她們入內,寧氏和沈靜初屈膝行禮道:「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坐在鳳椅上,輕抬芊芊素手,含笑道:「不必拘禮,平身吧。」

    待她們坐定,宮女上了茶,端上了一盤糕點,皇后笑意盈盈道:「原本前些日子便想召你入宮閒話家常,不過想著沈老夫人的壽辰,你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便等了今日再邀你了。」轉了目光,含笑對著沈靜初道:「幾年不見,靜初倒是長了大姑娘了,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了呢!」

    沈靜初一旁坐著不語,手中捏著方才宮女端上來的點心低頭咬著,看起來只是個貪嘴不懂事的小女孩,心中卻在琢磨著皇后這句話的意思,難道皇后不想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將她指給皇后出的二皇子?

    寧氏瞧了沈靜初一眼,笑著說:「她啊,在我眼中,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姑娘。」

    沈靜初滿嘴的糕點,臉上還有些碎屑,口齒不清的撒嬌:「母親,靜初希望自己永遠也長不大,守在母親身邊。」

    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彷彿真的還不曾長大。

    皇后看著兩母女的互動,想起自家女兒,心中一暖,眼神更為柔軟了:「靜初如今也十三了吧?」

    寧氏笑著答:「是呢!」心中卻忽覺不對,皇后忽然問這個,難道……?

    皇后仍是笑著問:「十三歲了,該到說親的年齡了,書卉,靜初的婚事,可曾定了下來?」

    寧氏心中微微一驚,卻也笑著答:「還不曾呢!」

    皇后眼中笑意更濃了:「我兒世玨今年十八,本宮瞧著他與靜初倒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書卉,你覺得如何?」

    寧氏心中一突,卻含笑的答:「娘娘,靜初的婚事,該由我家老爺,老太爺和老夫人拿主意,臣妾不敢擅作主張。」

    皇后眸色略暗,若她能說服沈家老爺,自然是不必通過寧氏了。問題是沈老太爺是皇上的老師,沈老太太又是太后的親妹妹,沈家只需全心全意輔助皇上,根本不必蹚奪嫡這趟渾水,萬一沈家的嫡女所嫁非人,豈不是連累了沈府?出於這層考慮,沈家,是決不會將自家的女兒嫁給任何一位皇子的。

    再者,沈家已經是盛極一時,若沈家的女兒日後當了皇后,那更是風光無限。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沈家懂得斂其鋒芒,皇上也不想坐大沈家的勢力。沈家勢頭太猛,不利於控制,也要防止日後外戚過盛的狀況。

    所以,沈家和皇家,達成了非常好的共識,沈家的女兒,不嫁皇家。

    她自是知道別說沈府,就連皇上也不願替李世玨做這個主。

    她身為皇后,生的皇子雖不是長子,按照道理也應立為太子,可是這麼多年來,皇上那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她明裡求暗裡試,皇上依然不為所動,只道自己身子仍是健朗的很,無需過早冊立太子。她心中明白,皇上根本就不重視她所出的二皇子,她又如何能不急呢!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將沈家的嫡女求為媳婦,更何況,沈靜初不僅意味著沈府,或多或少還意味寧府。

    寧氏平素雖然不關注朝堂形勢,但對於沈家女兒不嫁皇家這點,還是很清楚的,更何況嫁入皇家,恐怕女兒以後會受委屈,當了皇后,更是要跟**三千分享一人的寵愛,作為一個疼愛女兒的母親,寧氏只希望女兒過的幸福。出於私心,她也不希望沈靜初跟那些皇子有什麼牽扯。如此回答,既不駁了皇后的面子,又不必違逆了自己的心意。

    皇后見寧氏的表情,知道她不願幫她,不免有些著急了:「書卉,我與你自小便認識,你的女兒,我自然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疼愛,絕對不會虧待了她的。日後世玨有了成就,靜初也是風光無限,難道這樣不好麼?」

    寧氏面露難色:「皇后娘娘,靜初的婚事,臣妾真的不能做主。」

    皇后記得寧氏向來都比較一根筋,為人也很仗義,她原本以為她會願意幫她這個忙,況且這件事對她沒有任何不利之處,反而能給她女兒帶來風光無限,如此好事,何樂而不為呢?沒想到寧氏竟然忽然伶俐了起來,沒有當即拍著胸脯答應她,反而露出如此為難的神色,好像是她虧欠了她似的。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不快:「書卉,若是靜初喜歡,沈老太爺也會考慮自家孫女的喜好,對吧?」

    目光轉向沈靜初,笑眯眯的問道:「靜初,你願意當本宮的媳婦麼?若你願意,本宮許你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皇后想著方才沈靜初撒嬌的痴兒模樣,以為她仍是不諳世事,所以這般哄著她。不想沈靜初心中暗道好笑,臉上卻不能露出半分,她昂著頭,天真的問道:「當皇后娘娘的媳婦,有好吃的麼?可以每天都吃到今日這般好吃的糕點麼?」

    皇后見沈靜初如此天真易哄的模樣,含笑點頭:「當然,靜初想吃什麼便有什麼,這玫瑰糕自然也不在話下。」

    寧氏正想出口訓斥,又想著這並非女兒這兩日來的作風,說不定她自有方法可解,便也由著她,看她如何應答皇后。

    沈靜初聽到皇后的回答,雙眼亮晶晶的看著皇后,眼眸中彷彿要溢出期待光彩來:「真的麼?」

    皇后仍是含笑著,這個小女娃也太好哄騙了:「真的。本宮一諾千金,絕不騙人。」

    「可是……」沈靜初方才還流光溢彩的雙眸忽然便黯淡了下來,瞬間失了色,「靜初卻沒這個口福了……」

    「為什麼?」皇后急急的問道。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因為,祖父說過不許靜初嫁入皇家啊,靜初自然是聽祖父的。」沈靜初悶悶道:「可是靜初對這玫瑰糕真是喜歡的緊呢……」

    一邊說著,張大小嘴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彷彿是因為知道以後不常能吃玫瑰糕,今日便要一口氣吃個夠。

    皇后神色一黯,四肢微涼。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25 AM

第四十三章 巧合

   沈家與皇家的共識,乃是不需言語的默契,所以皇后思忖著即使打破了這個共識,皇上會有些不悅,但也應該不會反對。

    但是沈家老太爺既然親口說過這句話,那便是絕無可能。沈府仍是老太爺當家作主,他說了不許,便是不許,旁人再怎麼說也沒用。

    只是,這真的是沈靜初的童言童語嗎?還是她故意為之?

    皇后抬頭看著沈靜初嘴裡塞的鼓鼓脹脹,左手右手還各執一塊玫瑰糕的貪食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個不懂世事的天真女孩,方才那句話也只是無心說之,看來,此事應當是真的。

    當然,她也不可能去向沈老太爺求證。

    不過,沈老太爺既然說了不許她嫁入皇家,她的世玨沒可能,其他的皇子一樣的沒可能,這樣想著,也算舒了口氣,至少她不用擔心沈靜初嫁給別人,例如大皇子李世珩,會給她帶來多大的煩憂。

    這麼想著,臉上神色總算緩了緩,看著沈靜初狼吞虎嚥的模樣也不覺好笑:「慢點吃,你既然如此喜歡這玫瑰糕,一會本宮讓人給你裝些回府慢慢吃。」

    沈靜初這才停止了狼吞虎嚥,瞪大雙眸,發出模糊的聲音:「真的麼?謝皇后娘娘。」

    心中卻鬆了口氣,這玫瑰糕險些沒把她噎死。

    寧氏沒料到沈靜初這般直言直語也能回絕了皇后,皇后不帶生氣,還讓她帶些玫瑰糕回去吃,不禁有些驚愕,真的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臉上略帶愧疚的對皇后說:「皇后娘娘,臣妾未能為皇后娘娘分憂,臣妾有愧。」

    皇后神色雖暗,卻擺手道:「罷了罷了,與你無關。」轉而語氣變得嚴肅了些:「書卉,沈老太爺既然這麼說過,本宮自是不希望以後聽到靜初嫁給其他皇子之說。」

    寧氏趕緊低頭道:「絕無此事發生。」

    皇后低沉的應了一聲,手指撐著太陽穴,緩緩闔上雙眼。

    寧氏趕緊道:「皇后娘娘身子疲乏,臣妾便不做打擾了。」

    拉著沈靜初起身行禮,沈靜初口中還唸唸有詞道:「皇后娘娘答應了讓我帶些玫瑰糕回去呢!」

    寧氏哭笑不得,一旁的宮女倒是機靈,趕緊拿來食盒,將玫瑰糕裝好遞給沈靜初,沈靜初接過食盒甜聲對著已經闔眼的皇后道了聲謝,這才挽著寧氏的手一同告退。

    等她們離開,皇后才睜開雙眼,盯著她們離去的方向。昨晚聽世玨說,昨日沈靜初並無任何出眾的表現,看起來平平無奇,不僅如此,她與李世玹當眾起了爭執,但真有幾分惡女痴女之態。

    今日看來,世玨所言非虛。若真是如此,不能娶她,也不算為一件憾事了。

    這樣想著,皇后心中總算舒坦了些了。

    寧氏和沈靜初退出鳳麟宮,寧氏眉頭不曾鬆開:「想不到皇后娘娘竟要打你的主意,我雖愚鈍,也知此事不能擅作主張,不過……」

    寧氏狐疑的看著沈靜初:「你何時聽你祖父說了不許你嫁入皇家的?我怎麼沒聽說過?」

    沈靜初笑嘻嘻道:「皇后娘娘又不可能去祖父面前求證,又不好逆了祖父說的話,所以靜初便撒了個小謊,嘿嘿。」

    沈老太爺確實不希望她嫁入皇家,前世她或許被愛情矇蔽了雙眼,今世她卻看得通透。只是當時她對李世珩心生愛慕非君不嫁,李世珩對她又有救命之恩,她幾經艱辛才求得寧氏的首肯,最後寧氏是怎麼說服老太爺的,她倒是不得而知。

    「這個丫頭片子,反應倒是快得很!」寧氏敲了敲她的額頭,笑罵道。

    沈靜初連忙求饒:「母親,靜初知錯!」

    寧氏斂了斂笑容,換上一臉嚴肅:「靜初,昨日那幾個皇子也有參加你祖母的壽辰,你沒看對眼吧?」

    沈靜初趕緊搖頭道:「當然沒有。」

    寧氏舒了口氣:「沒有便好。母親自是希望你能嫁得如意郎君,若你真心喜歡其中的哪位皇子……」

    沈靜初緊緊握住寧氏的手,堅定的道:「母親,靜初不願嫁入皇家。」

    寧氏應了一聲,心中卻想,昨日的明二公子看起來倒是不錯,若明府也有意,得請示老太爺和老夫人,快些將此事定下來,以免再有他人覬覦她的靜初了。

    兩人一邊走著,身後忽然有個小太監喚道:「沈夫人請留步。」

    寧氏轉身,狐疑問道:「不知這位公公有何指教?」

    小太監堆著笑道:「指教不敢,只是皇后娘娘說還有一事忘了跟夫人說,還請夫人隨奴才去一趟。」

    沈靜初心中暗覺不對,想跟著寧氏一同前去,小太監卻笑著擋住她道:「皇后娘娘說有事要單獨跟沈夫人說。」

    寧氏回身道:「靜初,你在這裡等等我罷,我去去就回。」

    沈靜初看著寧氏越走越遠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她依稀記得,前世便是有小太監喚走了母親,然後她在此處,「巧遇」了李世珩!

    前世的她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可如今的她只想著要如何避開他。雖然如今她對他無意,不會讓他得逞,可是這皇宮畢竟是他的地盤,若他察覺軟的不行來硬的,刻意製造一些什麼讓人誤會的事情,那她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心中這麼想著,她四處張望了一番,也不知前方的卵石路會通向何方,她如今只希望趕緊離開這個危險之地,不要被李世珩逮了個正著便好!

    腳步急急的沿著卵石路一路走著,詭異的是,路上並不曾看到一個太監宮女,怎麼會這樣?這偌大的皇宮,怎麼可能一個人也沒有?若是發生了什麼誤會,那可怎麼好?

    好不容易走到一處涼亭,回頭一看,已經看不見方才停留的地方,這才緩了緩神,微微喘息著,心中卻想,皇后不過是今早召她入宮,可是李世珩竟然早就知道,還能算到皇后忘了有事沒說,喚了母親回去,獨獨在那裡遇見了她。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還是一個策劃已久的陰謀?

    若這真是李世珩的計畫,那麼李世珩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已經收買了皇后身邊親近的人,他對皇后的所言所行瞭如指掌,他在這場奪嫡的戰爭中,實在佔有絕對的優勢!

    無怪乎皇后如此緊張,希望她嫁給二皇子為妃,替二皇子增加奪嫡的籌碼了。

    不過……

    沈靜初心中忽覺不對,今日看來,皇后召寧氏與她進宮,確實只為了求親此事,應該不會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而且依照皇后的性子,不可能會忘了什麼重要的只讓寧氏去而留她在原地,更重要的是,皇后最後的表情,分明是不想再見她們。

    她前世沉浸在巧遇心上人的喜悅之中,根本不記得寧氏當時回來口中念叨了些什麼。莫非……

    沈靜初猛然抬頭,莫非剛才的小太監,不是皇后.宮中的人,竟是,是李世珩的人?

    調虎離山,只是為了製造「巧遇」?

    沈靜初渾身一顫,尚未從忽然悟到的這點事實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便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清冷聲音:「沈六娘,真巧啊。」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26 AM

第四十四章 巧遇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

    沈靜初瞳孔微縮,這次「巧遇」,猶如命中注定,不管她怎麼逃,終究躲不過,更何況,這一切都是他精心佈置的一個局,她如何能逃?倒還不如坦然面對,見招拆招。

    她深呼吸了幾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緊捏拳頭僵硬轉身,對著身後的來人勉強一笑,心中卻暗罵巧個屁:「大皇子殿下。」

    隔了一丈有餘,她仍能看見他冷峻的表情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心底是高興的,如他所願,他遇見了她,她逃不出他的掌心,他是這樣想的,對吧?

    她偏偏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李世珩淡淡開口道:「沈六娘怎麼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裡呢?」

    其實他心裡頭是在想,她明明應該出現在那處,他找了片刻沒找到,險些以為弄錯了,還好他多了個心眼,沿著卵石路走過來瞧瞧,果然,她就在前方的涼亭裡。

    沈靜初並不想跟他糾纏,一邊走出涼亭一邊道:「不過見這邊風景不錯罷了。大皇子若是有正事,靜初便不打擾了。」

    其實她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只要是遠離他,或者是有人的地方,便是安全了。

    李世珩臉上有著淡淡的尷尬:「本王……沒別的正事。」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他的正事便是來這裡與她巧遇一番,可是這沈六娘為何如此厭惡他,避他如蛇蠍?他自認雖不算貌勝潘安,但也算是英俊,也有不少女人對他投懷送抱,為何沈六娘偏偏就不是那些女人中的一員?

    李世珩跟上沈靜初的步伐,大費周章製造的機會,自然不能浪費了:「本王正巧得空,沈六娘若是不介意,便由本王陪沈六娘遊覽一番吧。」

    「我介意!」沈靜初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

    李世珩一愣,沈靜初低頭道:「孤男寡女,靜初應當避嫌,否則讓旁人瞧了去,靜初名譽不保,還請殿下見諒。」

    沈靜初邁著步子匆匆離開,李世珩不死心的跟上了幾步:「沈六娘,你就如此討厭本王麼?」

    語氣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幽怨。

    沈靜初頓了頓腳步:「殿下多心,靜初並非討厭殿下,只是沈家家規甚嚴,靜初實在不宜與殿下過於親近。」

    不討厭?才怪!她渾身上下都刻滿了討厭二字,巴不得李世珩離她遠遠的。

    「沈靜初……靜初……」李世珩蠕動雙唇,輕輕的喃唸著她的名字。

    不對!事情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她應該要喜歡上他,嫁給他,而非像如今這般冷淡對待的!

    李世珩不知道他心中為何會這樣認為,他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告訴他,眼前這個長的國色天香明眸酷齒的沈家六娘合該就是他的人,這彷彿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的!

    他下意識的快步上前,很快便跟上了她,手掌彷彿不受控制,竟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臂,那柔軟溫熱的觸感從隔著衣衫傳至他掌心之時,他的腦袋頓時雪花紛飛,嗡嗡作響,竟有片刻的晃神。彷彿……彷彿他以前曾經跟她這般親近過,他曾經這般握住她的手臂一般。

    當那雙熟悉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臂時,沈靜初不覺渾身寒毛豎起,瞬間像刺蝟一般張開所有防備,她使勁想甩開他的箝制,卻發現他力氣之大,她根本無法甩開他,只得怒目而視道:「大皇子殿下,您這是在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即便您是皇子,也不得如此無禮!」

    李世珩看到她盛怒的表情心中不由得一陣苦笑,她還說不討厭他,她臉上「討厭」二字分明就寫的很清楚明白,她到底對他有多厭惡。但她如此盛怒的模樣,竟……竟讓他心中一動。

    雖不知她究竟為何對他會有如此的態度,但她已經徹底激起了他對她的征服慾望了。

    她,應該要屬於他!

    沈靜初見李世珩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意思,心中又氣又怒,眉頭一皺,埋下頭,狠狠咬住李世珩的大手。

    李世珩有些始料不及,雖然他有聽說過沈靜初惡女的傳聞,可是沈靜初對他始終都是一副冷淡至極冰冰有禮的模樣,怎麼看也不像是傳言描述的那般,而沈靜初對他的恨意如此強烈,她是卯足了勁咬下去的,李世珩吃疼,只得放開她,峻冷的眉頭微皺:「沈靜初,你瘋了。」

    沈靜初惡狠狠的盯著他道:「是的,我瘋了,可是,是殿下無禮在先,可怪不得靜初。」

    李世珩目光緊緊的攫住她的眼睛,看著她嬌俏的臉蛋被怒意漲得通紅,唇色越發鮮嫩欲滴。他眸色一暗,既是如此,不若……

    沈靜初被他盯得心中發毛,這李世珩該不會在打什麼壞主意吧?這裡四下無人,他該不會想要對她霸王硬上弓吧?

    沒錯,李世珩的確想要對她用強的,他偏不信了,這沈六娘就能不被他的男色所迷惑!

    沈靜初瞪圓了眼睛,看著李世珩的冷臉在她眼中放大,心中寒意俱生,急急四下張望了一番。李世珩似乎很不滿意她的分心,一手握住她的香肩,讓她不得動彈,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不得左右張望,她的眼睛,只能看著他。

    可是,慌亂間,沈靜初分明看到一個身影閃過。她使了狠勁抬腳往李世珩身下一踢,李世珩沒料到她竟有如此狠招,趕緊鬆了手,閃開身子,沈靜初已顧不上那麼多,大聲朝遠處的喚道:「七皇子,正巧了!」

    沈靜初此生從未像現在一般如此欣喜於見到一個她並不熟悉的男子,李世瑜的出現猶如久旱後的甘露,大雪中的煤炭,口渴時的井水,飢餓中的肉包子……總之,見到李世瑜,她要謝天謝地感謝菩薩了。

    「七皇子,靜初剛剛想找你探討一個問題,不知你是否方便呢?」

    李世瑜心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又看了看她身後臉色不善的李世珩,見沈靜初不停的給他打眼色,表情有些焦急,唇畔彎了個弧度道:「當然方便了,沈姑娘,這邊請。」

    沈靜初心中大大的鬆了口氣,輕輕撥弄了一下額前劉海,儀態萬千的與李世瑜並肩離開。

    李世珩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失落,還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這該死的七皇弟,出現得太不合時宜了!

    李世珩張望了一番,沈靜初莫名走出了他可控制的範圍,而此處確實是七皇弟可能出現的地方,才打消了心中的狐疑,否則,他便要懷疑這七皇弟是否是故意出現了!

    沈靜初……他想起方才眼前女子眼中的那股狠勁,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好,很好,如此潑辣帶著狠勁的女子,很對他的胃口。

    想想他的皇位,李世珩心中暗道,這個沈靜初,他要定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4 11:28 AM

第四十五章 被看穿了很失落

    李世瑜與沈靜初並排行走,餘光輕瞟此刻仿似很輕鬆的沈靜初,眼角笑意微濃:「大皇兄玉樹臨風俊逸不凡,宮裡宮外有不少女子仰慕他,為何沈姑娘反而將他視為洪水猛獸?」

    「玉樹臨風俊逸不凡?」沈靜初不屑的撇撇嘴道:「我看是尖嘴猴腮鼠目獐頭吧。」

    李世瑜忍俊不禁:「沈姑娘的眼光真特別。」

    若是向來自視甚高的大皇兄聽了沈姑娘的這般形容,倒不知要氣成什麼樣了。

    沈靜初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道:「依我特別的眼光看來,七皇子倒是長得比大皇子好看多了。」

    若他方才那句眼光特別是稱讚她,那麼現在她這句話也是稱讚他,如果不是,不管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也是加倍的還給他。

    李世瑜被她一噎,心中不惱,反而覺得沈六娘實在是有趣至極:「沈姑娘,本王倒是有些不懂了,為何沈姑娘如此痛恨大皇兄,莫非沈姑娘跟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節?」

    沈靜初瞪了李世瑜一眼,嘴上卻淡淡道:「我與大皇子不過見過一兩面,怎會有什麼過節!」

    李世瑜笑了笑:「雖然只有幾面之緣,但是大皇兄好像對沈姑娘上了心。」

    心?他怎麼會有心。他不過是想利用她罷了。

    語氣平淡道:「七皇子忘了麼?靜初可是惡女痴女,大皇子又怎麼會看得上靜初。」

    「是麼?」李世瑜不以為然道:「本王可不這麼認為,沈姑娘明明是個心地善良,端莊有禮的女子,怎麼會傳了這般不堪的名聲出來?」

    心地善良,端莊有禮?想不到這個七皇子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不過皇家的人對她印象不錯,這可不是件什麼好事,她苦心維持的惡痴的形象,可就要毀於一旦了。

    心思略轉,臉上表情換的飛快,沈靜初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語帶嬌羞道:「七皇子,靜初真的心地善良,端莊有禮麼?」

    李世瑜轉頭看著沈靜初,向來淡淡的語氣中竟忽然變得溫柔了幾分,而她微微低頭,臉頰緋紅,原本便是傾國傾城的她看起來更有幾分惹人憐愛之感。

    李世瑜只覺心中一動,心底深處的某一處柔軟似乎被觸動了,雖不懂她忽然的轉變是什麼原因,頷首點頭道:「是的。」

    沈靜初輕輕理了理衣裾,仍是一副嬌羞之色,此刻卻帶了幾分矯揉造作的模樣:「小女子至今仍未婚配,依我瞧來,七殿下豐神俊朗,與我倒是登對至極,不如……」

    餘下的話在嘴邊欲語還休,可是不用說也知道後面的話是什麼。

    李世瑜略略一驚,她忽然的改變,還如此直白的跟他討論婚配的問題,眉頭一皺:「沈姑娘不是常說男女有別,需得保持距離,怎麼忽地與本王討論這個問題了?」

    「哎喲,七皇子,瞧您說的,我那不是看不上他們說的託詞嘛……」沈靜初拉了拉李世瑜的衣袂:「七皇子,不知您意下如何?」

    李世瑜狐疑的看著眼前的沈靜初,明明就是那個沈六娘,怎麼忽的變了一個人?是她之前隱藏的太深,如今這般模樣才是她的真面目,還是她果真對他有意?

    她雖含情脈脈的看著他,眉目間的柔情卻始終達不到心中,總像是含了幾分做作。李世瑜輕輕的拉回自己的衣袂,後退了兩步,保持著距離道:「沈姑娘,這樣彷彿於禮不合……」

    沈靜初彷彿沒有注意到他的退避,反而上前半步,嬌聲嬌氣道:「怎麼會於禮不合呢!只要殿下同意了,去向皇上請旨,皇上疼愛殿下,一定會同意的……」

    看見他退避三舍的模樣,沈靜初心中得意,她就是要讓他知道,她不是什麼端莊有禮適合當王妃的女子,諸位皇子最好都別要打她的主意。

    經歷過一次生死與背叛,她彷彿將人性看的更加通透了些,李世瑜還算是個正人君子,她相信他是不會將今日她所言所為告訴旁人。

    李世瑜蹙眉看著她,她裝模作樣的表情神態讓他心裡有些發毛的不舒服,但他仿似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他沉吟半晌,忽然開口:「原來沈姑娘仰慕本王,想當本王的妃子,既是如此,本王成全沈姑娘便是。」

    沈靜初臉上的笑意忽的一僵,什麼,他、他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七、七皇子不是說這樣於禮不合嗎?」見他表情認真,沈靜初心中一驚,難道這七皇子果真對她有意思?正常有教養的人都知道婚姻大事乃由父母做主,私下定情乃是不知廉恥,大家閨秀可不能這樣做,傳了出去即便日後嫁入夫家,也是毫無顏面可言的。李世瑜聽了她這番話,理應嫌她不知廉恥逃之夭夭,怎麼會順了她的意的?

    她的驚訝變成疑惑,她不可能看錯了他,難道他真的是一個如此隨便的人?還是,他也看中了她背後意味的勢力?

    李世瑜認真的點頭道:「沈家六娘豔冠群芳聰明伶俐,甚得本王的歡心,本王原以為沈姑娘的仰慕者眾多,沈姑娘會看不見本王,沒想到沈姑娘與本王竟懷有同樣的心情,一個是郎有情,一個是妾有意,若本王不去向父皇請旨,便真是天理難容了。」

    見沈靜初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李世瑜笑得如沐春風:「沈姑娘,本王一定不會讓你久等的,過幾日,便可以聽到本王的好消息了。」

    沈靜初驚得連連後退,險些摔倒在地,李世瑜趕緊扶穩了她,看她呆若木雞沒回過神來的可愛模樣,輕笑出聲:「怎麼了沈姑娘,高興得快要喜極而泣了麼?」

    沈靜初看見李世瑜眼中的笑意,瞬間反應了過來,怒紅了一張小臉:「七皇子,你嚇唬我!」

    李世瑜依舊是笑著道:「難道沈姑娘不是跟本王說真的?本王可是認了真的!」

    認真?本姑娘才不希望你是認真呢!

    沈靜初四下張望了一番,左顧而言他:「今日天氣不錯,如此良辰美景,靜初就不打擾七殿下的雅緻了。」

    說罷,也不顧了形象,提起裙襬,快步離開。身後還傳來李世瑜低沉爽朗的笑聲,沈靜初腳下一滑,險些摔跤,幸得反應及時,臉上更加羞憤,加速了離開的步伐。

    李世瑜笑意盈盈的看著沈靜初離開的背影,直到她身影完全消失於他的視線,才收了目光,轉向李世珩離開的方向,皺眉沉思。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24 PM

第四十六章 燕窩事件

   沈靜初走了老遠才緩下步子,回過神來,才發現,她竟然被這個七皇子耍了!按理說來,這個七皇子應當不是那般無賴之人,他突然不按理出牌,她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幸好,他並沒有惡意,不然,她就要頭大了。

    李世珩今日計畫失敗,下一次,便是敬王府的賞櫻大會了……

    沈靜初理了理因急速行走而微亂的秀髮,循著來時的路回到方才寧氏離開的地方,寧氏已然在那裡等候,遠遠的見她過來,焦急上前道:「靜初,你跑哪去了,皇宮那麼大,若是迷路了可怎麼好?」

    沈靜初微微一笑道:「女兒沒事,不過是閒來無聊四處晃了一下罷了。母親,皇后娘娘找你有什麼事?」

    寧氏與她一邊往宮門的方向走去,一邊道:「走到半路又有宮女來說弄錯了,便就折回來了。」

    「弄錯了?」沈靜初直接指出疑點:「這樣的事情,怎麼會弄錯?」

    寧氏搖頭:「我也不知,總不可能去問皇后娘娘吧。反正也沒什麼事,無礙。」

    總不可能去問皇后娘娘吧……李世珩就是算準了這點,才演了一場調虎離山之計吧。當然,她不會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寧氏,以免她擔心。

    只是她不清楚,按照李世珩的性子,如果用軟的法子,想讓她愛上他,卻三番四次的失敗,會不會用一些強硬極端的手段——李世珩從來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回到沈府錦苑,莊嬤嬤笑著迎了上來:「夫人,今日進宮可還順利?」

    寧氏點點頭道:「一切還好。早上讓你燉的燕窩好了麼?」

    莊嬤嬤笑著道:「好了,夫人可是現在享用?」

    見寧氏點頭,莊嬤嬤打了個眼色,讓小丫鬟趕緊將燕窩端了上來,又道:「方才老夫人請夫人過去榮苑一趟,奴婢說夫人進宮了,老夫人讓夫人回來拾整好了過去。」

    寧氏疑惑道:「可知因為何事?」老夫人與她向來不算親近,這突然請她,事必有因。

    莊嬤嬤壓低了聲音:「好像是四小姐的茶水出的問題,是二夫人沒吩咐清楚,導致茶水小廝失誤,老夫人已將二夫人喚了去,說是要幫四小姐做主……」

    寧氏皺眉道:「這也不算是件大事,不過是二夫人稍有疏忽罷了,老夫人竟如此大的陣勢?」

    莊嬤嬤的聲音更低了:「聽說是老爺一早去給老夫人請了安……」

    寧氏瞭然,心中卻是一片酸澀。沈弘淵始終還是寵愛劉姨娘那房的人,雖然這些天他對她已有所改觀,總是撼動不了劉姨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寧氏嘆了一聲道:「走罷,去榮苑一趟,燕窩回來再用。」

    莊嬤嬤卻道:「夫人,你剛從外頭回來,風塵僕僕,這般去見老夫人於禮不合,還是換下一身衣裳,歇歇汗氣再去,更為妥當。」

    寧氏瞄了莊嬤嬤一眼道:「還是你想得周到。」招呼了沈靜初一同坐下,輕捏湯匙,眉中憂愁不散。

    將匙中燕窩送入嘴中,但覺不對,寶音趕緊拿了漱口盆接著,沈靜初還不曾動匙羹,見寧氏眉頭緊皺,一邊攪動著手中的湯匙,一邊問道:「母親怎麼了?可是這燕窩有什麼問題?」

    寧氏接過寶音遞來的茶水漱口,這才道:「有些不妥,彷彿不是平日的味道。」

    沈靜初心中微動,該不會是別人在燕窩中動了手腳想要害她們吧?舀了小半勺輕輕送入嘴中,味道確實有些不對,不似平日的燕窩。

    莊嬤嬤聞言趕緊跪下道:「夫人,奴婢不曾動過手腳,請夫人明察!」

    寧氏讓莊嬤嬤起身,沈靜初問道:「莊嬤嬤,這燕窩可是你從庫房領取的?可曾假借他人之手?」

    莊嬤嬤謹慎的回答道:「回六小姐的話,平日一般的用物,都是小丫鬟去領的,可是燕窩靈芝一類的貴重物品,確實是老奴親自領取的,不曾假借他人之手。」

    「那……這燉燕窩的途中呢?」

    莊嬤嬤低頭:「老奴一直盯著火候,不曾偷懶。」

    莊嬤嬤向來規行矩步,謹言慎行,甚少給人留下任何把柄,她是沈靜初的教行嬤嬤,有她在之時,沈靜初的言行舉止也會慎重許多,所以寧氏與沈靜初也相信莊嬤嬤應當不會做出這等渾水摸魚之事。

    沈靜初面露微笑:「母親,我們該去更衣向祖母請安了。」

    寧氏疑惑:「這燕窩……」

    沈靜初冷笑了一聲道:「不管二嬸嬸是刻薄大房也好,中飽私囊也好,去了榮苑,祖母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

    二嬸嬸是越來越有出息了,竟然將心思動到錦苑的頭上,刻薄錦苑的份例……錦苑怎麼說也是長房正室,即便祖母不喜,父親不愛,也輪不到二房如此欺壓!

    寧氏與沈靜初換了一身衣衫,便朝著榮苑的方向走去。剛進了次間,便聽到戚氏的聲音:「……這次確實是媳婦的疏忽……」

    老夫人長長的「嗯」了一聲,轉身對劉姨娘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沈家人多事兒多,二媳婦一時忘了叮囑也是情有可原,讓嵐姐兒這兩日好生休息,你們倆也別大題小做了。」

    沈靜初一聽到老夫人這句話就已經明白了老夫人的態度,雖然嵐姐兒臉上見不得人,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而劉姨娘竟然在沈弘淵面前告了枕頭狀,讓老夫人為其主持公道……上回劉姨娘仗著身孕沒來請安,已經惹得老夫人萬分不滿了,如今竟還將這般小事鬧大,這劉姨娘真是越來越蠢了!

    沈靜初心中不由得冷笑了幾聲,劉姨娘大概以為這事是母親與她所為,想要借此機會扳倒她們吧,真是可笑,便是要修理一個庶女和一個姨娘,又何必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劉姨娘太小看她們了!

    寧氏與沈靜初分別向老夫人行禮,沈靜初笑臉盈盈的迎了上去:「這麼一大早的,誰惹祖母不高興啦,萬一祖母臉上長了皺紋那可怎麼是好!」

    沈靜初捧著老夫人的臉仔細瞧了瞧,舒了口氣道:「還好祖母天生麗質……」

    老夫人的表情鬆了鬆道:「哎喲,初姐兒,你這張油嘴可越來越會哄人高興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25 PM

第四十七章 責罰收權

   沈靜初無視下面劉姨娘臉上的烏雲,看來她猜得不錯,劉姨娘本來以為是她們所為,而最近沈弘淵對寧氏還頗為親近,劉姨娘想藉機離間兩人感情,可惜不但沒成功,反而惹得老夫人不快,還得罪了當家的二嬸嬸,恐怕以後日子會不太好過了。

    沈靜初轉頭側向一旁的丁嬤嬤,問道:「祖母今日的燕窩可用了?」

    丁嬤嬤答道:「還不曾呢!」

    沈靜初嬉笑道:「祖母,這燕窩可是滋養之品,祖母方才皺了眉,可要好好補回來才是呢!」

    丁嬤嬤瞧著老夫人臉上的神情應是同意,便吩咐著小丫鬟將燕窩端了上來,沈靜初接過瓷碗道:「孫女來服侍祖母,這燕窩味道定是更甜了!」

    老夫人笑著道:「好好好,初姐兒的嘴可是抹了蜜了……」

    沈靜初小心翼翼的舀了大半勺燕窩,輕輕點了點瓷碗邊緣,以防燕窩滴落於身,左手上鋪著一張手帕,托著右手緩緩的將湯匙往老夫人嘴裡送。

    老夫人半眯雙眼,以極其舒服的姿勢窩在炕上,含住沈靜初送於嘴邊的湯匙,咂摸了一番,原本享受至極的臉色忽然一變,將口中的燕窩吐了出來。

    沈靜初急急的問道:「祖母怎麼了?是靜初服侍的不夠周到麼?」

    沈靜初原以為戚氏只在錦苑的燕窩中動了手腳,她不過想藉著服侍老夫人道出這件事來,竟沒想到戚氏吃了豹子膽,連榮苑的燕窩都被動了手腳!

    她餘光輕掃一臉茫然的戚氏,這事,究竟是有人瞞著二嬸嬸,還是有人想陷害二嬸嬸?不管如何,二嬸嬸這次有難了。

    劉姨娘臉上一喜,心中幸災樂禍,討好不成,反惹了老夫人不喜,活該。

    老夫人接過丁嬤嬤遞來漱口的茶水,細細的擦開唇邊的水,這才開口,語氣嚴厲:「今日的燕窩,是誰負責燉的?」

    綠綺趕緊出列道:「是奴婢。」

    老夫人鋒利的眼神緊緊的盯住綠綺,厲聲喝道:「跪下!」

    綠綺不知所犯何事,只得趕緊跪下,老夫人沉聲道:「為何今日的燕窩如此清稀,難以下嚥?可是你偷舀了一半再兌了水?」

    綠綺連忙澄清道:「冤枉啊老夫人,就算給奴婢天大的膽子,奴婢也不敢做這種事情啊!」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心道也是,如此明顯不上的了檯面的事情,諒她也不敢做。輕哼了兩聲,又問道:「丁嬤嬤,去將餘下的燕窩拿出來。」

    丁嬤嬤得令,端了餘下燕窩呈上給老太太,老太太抓過燕窩放在鼻尖聞了聞,又放下,語氣平靜的問:「丁嬤嬤,這可是從庫房取來的?」

    丁嬤嬤答道:「是的。」

    「不曾假借任何人之手?」

    「是的。」

    戚氏見形勢不對,趕緊上前問道:「母親,難道這燕窩有問題麼?」

    老夫人睨了戚氏一眼:「這燕窩,是誰人採辦的?」

    戚氏有些慌張道:「是王管家。」

    「丁嬤嬤,你去將王管家喊來。」轉身厲眼看著戚氏:「王管家,似乎是你的遠方親戚?」

    戚氏的身子抖了抖,道:「是的。」

    王管家很快便被丁嬤嬤帶了過來,行禮後問道:「不知老夫人找奴才有何事?」

    老夫人指了指碟中的燕窩,問道:「這些燕窩可是你去採辦的?」

    王管家不知燕窩出了問題,笑著答:「正是奴才。」

    老夫人拍案而起,大怒道:「狗奴才,好大的狗膽!竟敢以次充好糊弄我?!以為我老糊塗了,不懂分辨燕窩的好壞了麼!」

    王管家心中一驚,雙腿一軟,嚇得直哆嗦:「奴、奴才不敢!」

    老夫人仍是怒極:「不敢?這燕窩是你採辦的次品,你竟敢說不敢?!你用了低價錢,買了這種玩意,餘下的錢揣自個兒兜裡了!你以為我便是不知了?!」

    王管家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老、老夫人,奴才、冤枉啊……」

    「冤枉?」老夫人冷笑了一聲道:「好,如今我便給你一個辯解的機會。」

    王管家身子抖了抖,顫聲道:「奴、奴才……有人陷害奴才……」

    戚氏在一旁急了,掐了他一把道:「說啊!老夫人給你機會了,趕緊解釋清楚啊!」

    老夫人冷笑了一聲,卻是不語,眼睛盯著瑟縮一團的王管家。

    戚氏跪下求情道:「母親,王管家絕不可能明知故犯,這內裡一定有什麼別情,還請母親明察!」又掐了王管家一把,咬牙低聲道:「你怎麼還不說!」

    「老夫人,我、我……有人陷害我……」王管家口中雖嚷嚷著有人陷害他,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既然王管家解釋不出,便無需解釋了,瞧你這心虛的模樣,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來人,把這王管家拖出去,杖責二十,免了管家的職務,降為三等奴才!」

    戚氏大驚,厲聲道:「老王,你有什麼隱衷你說啊!你說啊!」

    王管家有苦難言,被人拖了出去,嘴邊還喊道:「陷阱!這絕對是個陷阱!」

    戚氏眼睜睜的看著王管家被拖了出去,接著是淒厲的喊聲,心中一顫,回過神來,發現老夫人正目光銳利的看著她。

    「母親,我……」戚氏嘴上不由得哆嗦道:「王管家的事情,我是毫不知情,我……」

    老夫人不待她說完,便打斷她的話:「他可是你的遠房親戚,是你一手帶起來的人,你怎麼會毫不知情?怕是互相包庇吧!」

    「母親!」戚氏不由得聲淚俱下:「如此上不了檯面的事情,媳婦又怎麼敢做,媳婦不怕丟了沈家戚家和二房的臉麼?媳婦再怎麼不懂規矩,也不敢如此斂財啊!」

    戚氏說的對,她就算是貪財,頂多將採辦的錢財數目報大一些,從中偷些小錢,最重要的是不能出什麼岔子,像這般明目張膽的買了廉價的次品燕窩充當上等貨,不管王管家給她什麼好處,她都不會接受,畢竟,在沈家當家,比那些蠅頭小利有用的多,當家的人,還怕沒有油水可撈麼?

    老夫人半眯著眼,看著底下跪著的戚氏道:「王管家是你的人,他辦事不利,是你管教無方……以後採辦的事情,無需你負責了……」

    老夫人把臉轉向寧氏:「此事由你負責可好?初姐兒也可跟著你學學如何當家。」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26 PM

第四十八章 原來是你

    下面有幾人臉色微變,沒想到鬧了這麼一出,得益的竟是這平時不受老夫人待見的大房媳婦。

    寧氏心中一喜,倒並不是因為採辦的事情有多大的油水,只是因為老夫人願將這件事交給她,代表對她的信任,只是她這幾日總是莫名腹痛,尚且尋不到原因,她怕她的身子吃不消,一時也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她把目光轉向沈靜初,見沈靜初眉頭略皺的對她搖頭,這個動作很細微,老夫人幾乎看不見,寧氏見狀,恭敬答道:「媳婦最近身子不好,又是新手,恐怕會有所疏漏……還望母親日後多多提點……」

    老夫人含笑著道:「這是自然。」指了指丁嬤嬤道:「丁嬤嬤跟著我身邊多年,對家裡頭的事情瞭如指掌,便讓她從旁協助吧。」

    寧氏喜道:「如此甚好。」含笑著對丁嬤嬤道:「以後還賴丁嬤嬤多多指點了。」

    丁嬤嬤答:「老奴自當盡力。」

    老夫人冷聲對著仍然跪在地上的戚氏道:「一會你將鑰匙和賬簿給你嫂子吧。」

    戚氏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含恨道:「是。」

    處理完畢,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你們都退下吧,好好的一個下午被你們糟蹋了。」眼瞥到劉姨娘由丫鬟扶著的嬌嫩模樣,心裡啐了一聲,這才不到一月就嬌貴成這樣,以後還了得?

    有意無意開口道:「以後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莫要再告訴自家老爺,男人每日在外頭也不容易,晚上回來還不讓人安心……女人就該做好自己的本分,切莫惹是生非……」

    劉姨娘身子一僵,自知老夫人在諷刺她,又不敢還嘴,只得帶著訕訕之色離開。

    戚氏因被老夫人責怪之事本是惱怒劉姨娘大題小做的,但後來又被攪出燕窩之事,被老夫人收回了當家的權利,心中對寧氏的怨恨掩蓋了對劉姨娘的惱怒。出了次間,生怕寧氏追問她鑰匙一事,急急離開。

    回到錦苑,入了屋子,沈靜初才急急問道:「母親,靜初方才明明搖了頭,為何你還應承了下來?」

    寧氏大驚道:「靜初的意思不是讓我莫逆了老夫人的意思麼?」

    沈靜初默然,半晌才道:「母親的身子骨不好,靜初不想母親操勞過度,想要母親好好養好身子再說……更何況,母親從前並未接觸過,恐怕一時半會不能上手,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倒是得不償失了。」

    寧氏臉有急色:「那、那該如何是好?」

    沈靜初想了一會道:「幸好祖母體貼母親,讓丁嬤嬤來提點母親,母親應該好好感謝丁嬤嬤一番才是。」

    寧氏馬上會意道:「這是自然。」

    沈靜初又道:「祖母讓二嬸嬸一會將鑰匙賬簿交給母親,母親這幾日先熟悉熟悉賬本,有丁嬤嬤在,應該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寧氏含笑道:「還好有你在。也怪了,怎麼你比我還懂呢?」

    沈靜初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道:「女兒天資聰穎,無師自通……」

    寧氏忍俊不禁:「哪有人這麼稱讚自個兒的,靜初的臉皮可是厚了!」

    沈靜初挽著寧氏的手臂撒嬌道:「靜初是遺傳母親和父親的聰慧嘛!」

    寧氏笑嗔道:「老夫人說的沒錯,你可是越髮油嘴了!」

    兩人正是笑鬧著,丫鬟來報:「夫人,大少爺帶著兩位朋友來了。」

    朋友?沈靜初眼睛一亮。莫非是龍吟月和他的小師妹?

    寧氏趕緊端坐好:「快請。」

    話音未落,便見沈元勛與兩位客人入內。只見那男子長得俊逸出塵,膚如凝脂,眉若彎月,青絲如黑色瀑布一般散落在一身白衣勝雪,那股風雅的氣息,沈靜初即便兩世為人,也不禁心生出一種莫名的敬意,彷彿他便是下凡的謫仙人,以供世人頂禮膜拜。

    而那女子一身緋衣,雖不若男子的仙逸氣息,卻也是清靈動人,眼波逐流仿若一汪秋水,眉黛如山,唇似紅梅,一臉小臉精緻得如畫一般,男子謫仙人般的氣息,並不曾將女子的靈動比了下去。

    沈靜初不由自主的瞪大雙眼,輕捂唇部以免失態:「是你!」

    緋衣女子羅曉韻典雅一笑,施禮道:「沈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沈靜初這才想起來,沒錯,無怪乎她覺得羅曉韻這個名字如此熟悉,因為她是龍吟月的小師妹,也是東方卿的徒弟!

    傳聞東方卿的徒弟只有四人,而其中只有一位女子,便是眼前的羅曉韻。除了龍吟月以外,東方卿的兩位徒弟卻是很隱秘,沒人聽說過他們到底是誰,只是能當東方卿的入室弟子,自然是不簡單的。

    沈元勛訝異道:「妹妹,你認識羅姑娘?」

    沈靜初微笑道:「之前在昭覺寺有過一面之緣。」

    羅曉韻嘴角含笑道:「沈姑娘是個善心的女子。」收了笑容,問道:「聽說沈夫人身子不適?能否讓曉韻探探脈搏?」

    寧氏對這個端莊有力的羅曉韻很有好感,微笑道:「有勞羅姑娘。」

    伸出右手,輕輕置於桌上,羅曉韻將三指置於寧氏手腕寸關尺三點,閉目凝神,感受寧氏薄嫩的肌膚之下脈搏的細微跳動。

    片刻,羅曉韻收回手指,眉心微皺:「夫人的底子原是極好的,只是元氣有損,氣虛血凝,內有邪氣凝滯於體內,積於腹部,所以才引起了腹痛。」

    沈靜初忙問道:「羅姑娘,可知因何致此?」

    羅曉韻輕輕搖頭:「邪氣來的詭異,卻又不是風寒風熱之象……沈夫人從幾時開始腹痛的?」

    沈靜初答道:「四日前,這兩日偶有發作。」

    連羅曉韻也不知病因,母親這病情,是否很棘手?母親會不會像前世一般?

    想到這裡,沈靜初不由得心中一痛。

    「四日前……」羅曉韻沉吟片刻,又問:「那日沈夫人都吃了些什麼?有可能是食物對沖以致腹痛,若是如此,一般表面所得之脈,跟沈夫人的脈象倒是極為相似的。」

    寧氏細細回憶了一遍,道:「皆是平常所食之物,不過是些素菜與豬牛肉一類,靜初與我所食基本一致。」

    「除此以外沒有別的了?」羅曉韻眉頭輕蹙,鑲嵌在她小巧精緻的五官裡,卻是好看極了,「牛肉與許多事物皆有相剋,例如栗子、韭菜、橄欖……」

    「橄欖!」沈靜初細心的聽著羅曉韻數著與牛肉相剋的食物,逐一搖頭,當羅曉韻說到「橄欖」之時,她不由得驚呼了一聲,那日她落水重生,張姨娘便是端了那麼一盤橄欖果脯來,還說了一番挑撥的話。

    沒想到,竟是那盤毫不起眼的橄欖惹的禍!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27 PM

第四十九章 橄欖有問題

    她印象之中,前世張姨娘經常製作橄欖果脯給母親食用,而最重要的是,她們都明知,母親喜食牛肉!沈靜初敢肯定,張姨娘與沈靜怡絕對是知道兩種食物相剋,而一般人甚少知道,所以才如此明目張膽!

    寧氏看著沈靜初表情沉重,心中猶有幾分疑惑,當著外人的面子又不好發問,只得按下不語。

    羅曉韻看到沈靜初的表情,已明白了幾分:「沈夫人既知兩種食物相剋,日後便不要同時使用,以免損傷了身子,曉韻先為沈夫人開幾貼補氣理氣的方子,待沈夫人經脈運行順暢,再為夫人開些補氣益血的方子調理一番。」

    寧氏感激道:「有勞羅姑娘。」

    寶音給羅曉韻張羅了筆墨,羅曉韻一邊在紙上唰唰的寫下方子,一邊道:「沈夫人無須如此客氣,喚我曉韻便可。」

    「曉韻姑娘。」沈靜初神色有些凝重的問道,「牛肉與橄欖長期同食,是不是會讓身子不知不覺的虧虛,然後……然後一命嗚呼?」

    「一命嗚呼?」羅曉韻驚訝道:「沈姑娘為何如此說來?雖然牛肉與橄欖同食相剋,會傷了元氣,倒不至於會中毒身亡的。」

    看她神色如此凝重,羅曉韻忽的明白:「難道有人……」

    羅曉韻本就聰明,加上內宅之事她也有所經歷,沈靜初這般一問,瞬間就懂了。

    沈靜初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更是沉重了幾分。如果說,前世母親是因為張姨娘的橄欖而去世的,今世便已經找到了真兇,日後倒無需再擔憂什麼。但是,羅曉韻卻告訴她,橄欖與牛肉的對沖,並不致死,那麼,加害母親,是另有其人,令母親致死的原因,還需一步一步去查明……

    想不到,要置母親於死地的人,竟有那麼多……

    斂了斂神,沈靜初問道:「曉韻姑娘可有相關醫術寫明哪些食物相剋?靜初好記著,以免日後有其他食物相剋了而不知。」

    羅曉韻微笑道:「醫書中沒有記載,我倒是有本小冊子,專門記載食物藥物相剋,若是沈姑娘感興趣,下回曉韻帶來給沈姑娘看看。」

    沈靜初欣喜道:「謝謝曉韻姑娘。」

    羅曉韻將方子遞給沈靜初道:「按照這個方子,服用三日,三日之後我再來替沈夫人把脈。」

    沈元勛沈靜初將羅曉韻與龍吟月送至門口,沈元勛正要送羅曉韻回羅府,龍吟月卻淡淡開口道:「不必麻煩了沈兄,我與師妹正好順路,我送她便可。」

    語氣雖是淡淡的,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羅曉韻璀璨一笑,與龍吟月兩人雙雙登上馬車。

    沈靜初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嘆了一聲:「那龍公子真真如傳言一般,像個謫仙人!」

    沈元勛挑挑眉道:「你喜歡他?哥哥倒是覺得明公子與你倒是極配的。」

    沈靜初腦海中飄過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瞪圓了一雙杏眸,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元勛:「明公子?前些日子哥哥才說他是危險之人,讓妹妹遠離了他,今日為何提起他來了?」

    沈元勛好氣又好笑的敲了敲沈靜初的腦袋:「你想到哪去了?哥哥說的是明佑宇公子!」

    沈靜初微舒了半口氣,卻假裝驚嚇的拍了拍胸脯:「哥哥你該說清楚些,險些嚇到妹妹了!」

    「舅舅前兩日才與明王爺提起,看看兩家的意見,若都是同意的,便可換了庚帖……」

    「哥哥,我還不想考慮這些糟心的事情……我還小……」

    「你不小了!」

    ……

    沈元勛還有別的事回了書房,沈靜初回了錦苑,寧氏半躺在炕上歇著,沈靜初見寧氏眉目中有些倦色,不禁有些心疼道:「母親,你既是累了,暫且歇會吧。」

    寧氏搖搖頭道:「一會你二嬸將賬簿和鑰匙拿來,我還須熟悉一番,不然要辜負了母親的一番期望了。」

    沈靜初聞言更是心疼:「母親……」又知寧氏的倔性子是不容易勸的,只好作罷,心中想著與其勸她,不若幫她分憂還更好。

    這麼想著,又見時辰過了許久,朝著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番:「這麼久了,怎地還不見二嬸派人將東西送來?」

    寧氏沒作多想,只道:「許是賬簿太多了,你二嬸還需整理一番吧。寶音,你去明苑瞧瞧有什麼要幫忙的。賬簿應是不少,你找幾個小廝幫襯著將東西搬過來吧。」

    沈靜初按住寧氏道:「二嬸嬸定是不願將手中大權交出交出,母親若是派莊嬤嬤去,應是更為妥帖一些。」

    寧氏笑道:「還是靜初想得周到。」轉身吩咐道:「莊嬤嬤,你去走一趟吧。」

    莊嬤嬤得令離開,寧氏想起方才的事情,問道:「靜初,你方才臉色大變,又問橄欖與牛肉多食了是否會致命,難道你懷疑張姨娘想毒害於我?」

    沈靜初臉上凝重道:「母親,恐怕不是靜初的懷疑,依靜初看來,張姨娘確實生了毒害之心,就連沈靜怡也聯合晴雲算計於我!」

    想起昨晚的晴雲,寧氏臉色一沉,沈靜怡生了算計靜初的心思,而那張姨娘的橄欖令她腹痛了好些日子,靜初說張姨娘想要加害於她,也是合乎情理的。枉她平時待她們不薄,想不到這兩母女居心叵測,竟然這般回報她們!

    思及至此,竟有些怒不可遏:「寶音,你去蝶苑將那張姨娘給我喚過來!」

    「母親,別!」沈靜初急急制止寧氏道:「雖然橄欖果脯是張姨娘所送,但我們並無實質證據,貿然將張姨娘喚來斥責一番,只會打草驚了蛇!」

    「那該如何才好?這張姨娘竟生了這般的心思,不斥責一番,我胸口這怒氣是如何也嚥不下去的!」寧氏不由得怒極拍桌。

    「母親!」沈靜初勸住寧氏,「硬碰硬總是劃不來的,您想想父親……」

    提起沈弘淵,寧氏怒氣略緩,是啊,自己的倔強性子真真應該收斂一番,老爺似乎更喜歡溫婉的女子呢!

    「那靜初可有什麼法子?」寧氏看著沈靜初亮晶晶的眸子,開口問道。

    沈靜初笑的燦爛,眸光四溢,若暗夜中的星辰般熠熠生光:「以彼人之道還治彼人之身!既然張姨娘如此喜歡橄欖與牛肉,母親便設了鴻門宴,讓張姨娘來嘗用便是!究竟張姨娘是否居心叵測,一試便知!」

    寧氏擊掌道:「靜初說的是!」

    沈靜初笑道:「那母親該如何做才是?」

    她這次並不直接吩咐寶音該如何做,而是希望能慢慢引導寧氏,讓她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畢竟不管她多想,也不可能一輩子守護在她身邊,有些手段,必須要寧氏自己學會。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28 PM

第五十章 寧氏的進步

    寧氏低頭沉吟了片刻,吩咐了寶音道:「寶音,你去一趟蝶苑,告訴張姨娘,她制的橄欖果脯我喜歡至極,問她可還有。」

    等寶音領命離去,寧氏才問:「這樣可對?」

    沈靜初笑道:「母親跟靜初想到一塊去了!」

    寧氏露出小女兒般的得意神色:「當然,不然如何生出你這般伶俐的女兒!」

    沈靜初哭笑不得,母親是故意用方才她說的話來堵她的吧!

    不過幸好母親不笨,一點便通,如此一來,她便無需擔憂了。看來母親今日曲解了她的意思,接了當家的擔子,也並非一個錯誤的決定。

    正想著,莊嬤嬤入內,卻是兩手空空,寧氏收了笑容,正色問道:「莊嬤嬤,怎地你空手回來?」

    莊嬤嬤面有羞愧之色,低頭道:「夫人,老奴無能,有負夫人所托……方才去了明苑,二夫人說賬簿太多,需慢慢整理,二夫人說待整理完畢,自會遣人將賬簿送來。」

    寧氏臉色微凝,很明顯,二弟媳是不想將手中權力移交給她,不過使這等手段為難她,既不能挽回老夫人的決定,又損了自個兒的面子,這是何苦呢!

    揮了揮手道:「罷了,明日你再過去一趟吧。二房丟得起這個臉,大房可丟不起!」回頭一看,沈靜初正笑眯眯的看著她,疑惑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妥麼?」

    沈靜初微笑著搖頭道:「並無。母親做的很好。」

    其實母親向來都不是個惡婦,只是性子比較直爽倔強,才會被有心人利用了。如果前世,她與母親都有防人的心思,也許就不會過得如此艱難了吧……

    沈靜初如此坦白的稱讚寧氏,反叫寧氏有些不好意思了。

    次間珠簾聲動,沈靜怡與寶音一同入內,沈靜怡捧著一個小罐子,恭敬道:「母親,張姨娘聽得母親喜歡食用她醃製的橄欖,讓靜怡將這埕新制的橄欖帶來給母親享用。」

    沈靜怡一邊抬頭一邊打量著寧氏與沈靜初的臉色,晴雲被打發了去別莊讓她心中慌亂無比,生怕晴雲將她告發了,端詳了半天,發現寧氏與沈靜初臉色並無不妥,心中才略略鬆了半口氣。

    寧氏見著沈靜怡,自然想起了昨晚之事,卻謹記著沈靜初的叮囑,按下心中不快,命寶音將小罐子收好,輕啟紅唇,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張姨娘有心了。怡姐兒,回去你告訴張姨娘,我非常歡喜,明日午膳你與張姨娘過來錦苑用膳吧。」

    沈靜怡心中欣喜道:「是。靜怡這就去告訴姨娘這個好消息。」

    沈靜怡一邊離開心中一邊想到,事情一定還沒穿幫,否則依著寧氏的直性子,絕對不可能還請她與張姨娘過來用膳,而寧氏還如此信任她與張姨娘,這對她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特別是,寧氏如此喜食橄欖……

    待沈靜怡離開,寧氏吩咐寶音道:「一會擬明日午膳的單子給我,以牛肉為主。」

    寶音應聲退下。寧氏闔上雙眼,坐在炕上揉了揉太陽穴,似乎在考慮什麼,沈靜初見她有些愁眉不展,開口道:「母親別擔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寧氏睜了睜眼道:「方才老夫人說讓你也學著當家,我想著將我名下的幾間鋪子交與你打理,你也是時候該好好學學了,免得嫁到夫家以後慌手亂腳的。」

    「母親……」沈靜初聽到「嫁」字心中便是慌了,「靜初還小,這些都不急……」

    最近母親與哥哥頻頻提及「嫁人」,看樣子他們真的在給她物色對象,即便與那明家的二公子談不攏,估摸著也會有別家的公子,可是她經歷了前世的背叛,如今對嫁人有些莫名的牴觸,只希望此事能拖便拖……

    寧氏笑著摸了摸沈靜初的頭,寵溺道:「靜初已經十三,倒是不小了,待親事說定以後,還有一大通事情要忙,忙完以後,差不多就到了你及笄的年齡,便可以成婚了……」

    又道:「那幾間鋪子也是給你作嫁妝的,這兩天我吩咐掌櫃的將賬簿整理好,等我理順了家裡頭的事情,便將鋪子裡的事情交給你……」

    沈靜初默然,心中卻在想,如何才能讓母親放慢幫她訂親事的腳步呢……

    ……

    沈弘淵剛進門,便有小廝將今日在榮苑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給他,沈弘淵一邊走一邊聽,忽然頓住腳步,原本是朝著劉姨娘香苑方向走去的,卻陡然改了方向,腳步朝著錦苑的方向邁去。

    剛進門,便聽到寧氏與沈靜初清脆的笑聲與沈元勛爽朗的聲音,入了次間,一眼便瞧到寧氏笑的面若桃花,臉上帶著慈母的寵溺,有著別樣的光彩,叫他心中忽的一動,還沒來得及出聲,三人已經見到他,收了笑聲,端正道:「老爺。」

    「父親。」

    沈弘淵心中莫名生了淡淡的失落,彷彿他與三人有些格格不入,入內坐定,問道:「說什麼那麼好笑呢,也說來給我聽聽。」

    三人忽然噤了聲,彷彿不知該如何作答,最後還是沈元勛開口道:「父親,我們在說靜初已經不小了,該是給她說親事了。」  「哦?」沈弘淵接過寧氏遞來的熱茶,輕啜了一口道:「確實也是。你們可有中意的對象?」

    沈靜初急急道:「哥哥已經十六歲了,依靜初看來,哥哥的婚事倒是該定下來了,靜初覺得葉家衣衣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沈元勛笑道:「妹妹一點也不著急自個兒的婚事,倒不怕自己變成老姑娘了!」

    寧氏嗔道:「哪有哥哥這般說自家妹子的!」轉身問道:「老爺今晚可在錦苑用膳?」

    沈弘淵見沈元勛與沈靜初互相打趣的模樣已是覺得小溫馨,比起沉默的沈元青與蠻橫的沈靜嵐兄妹,錦苑似乎更為有趣些,又見寧氏清澈的眸中帶著幾許期盼的看著他,想起劉姨娘昨晚所言,對比更為強烈,不自覺點頭道:「嗯。」

    這幾日寧氏的大為改變,讓他心中有種莫名的疑惑,是寧氏忽然改變了,還是他一直以來對她有所誤解?但是昨晚之事……

    「昨晚三更半夜的錦苑有些動靜,發生何事了?」

    寧氏張了張嘴,原本想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沈弘淵的,又想想免得多惹事端,只道:「不過是靜初房裡頭有個丫鬟半夜想偷東西被抓了個正著,我已將她打發了去別莊。」

    沈弘淵點點頭,也沒覺得寧氏處理的有何不妥,反倒覺得近日的劉姨娘彷彿越發的令人生厭,寧氏卻越發有正室的風範了。

    嘴上不由自主的說道:「今日你身子可好了些?晚上我在錦苑下榻。」

    寧氏臉上一紅,含羞點頭。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29 PM

第五十一章 陷阱?

    且說戚氏離開榮苑,也不顧不上自個身份和形象,急急往奴才住的院子走去,她必須問個清楚明白,王管家方才口中嚷嚷著說「陷阱」,究竟是怎麼個回事。

    老王他平日有藉著採辦的機會斂財,況且他也有賄賂她,這倒是見怪不怪,但何以這次竟膽大包天到採辦次貨糊弄老夫人?

    要知道,沈家的人,都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進了王管家所在的屋子,王管家剛受了刑責,整個人還爬在床上哼哼唧唧,見到戚氏,想起身卻又無力,只得慌亂的喊了一聲:「二夫人,奴才、奴才愧對二夫人的厚愛!」

    戚氏靠近了幾分,厲聲問道:「老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還不快如實道來!若是有什麼冤屈,我自會替你做主!」

    王管家啜喏了幾聲道:「奴才、奴才……」

    卻不知該如何啟齒。

    戚氏心中著急,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聲音越發尖銳了幾分:「老王,你素來貪斂的那些錢財也就罷了,這次可不是小事,你怎能將這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擺上檯面!」

    最為重要的是,他連累了她,讓她大權被收,卻讓大房的寧氏撿了個現成的便宜!

    王管家被那二十杖打的後.庭開花,一邊哼唧著,一邊道:「奴才並非故意的,是有人給我設了陷阱!」

    戚氏不覺皺緊了眉頭,壓低了聲音道:「老王,方才你便說有人給你設了陷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何不一五一十告訴老夫人?說不定老夫人會免了你的責罰,也不必遭這個罪了……」

    若老王是被陷害被冤枉的,她必然是要向老夫人那裡去討回公道,如今她越發不得老夫人歡喜了,這可如何是好!

    王管家支支吾吾道:「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上個月王管家去綢緞莊採辦的時候,剛巧看中了一款質地輕柔顏色華麗的緞子,本想著老夫人壽辰,該要做一身新衣這個最適合不過了,不巧有個年輕富貴的公子恰巧也看中了那匹緞子,道是他母親壽辰,他想將這緞子送給母親,王管家想了想,一匹緞子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個公子看起來又是富貴有餘,王管家不敢輕易得罪,便將緞子讓了給那位公子。後王管家去採辦海味,又見到那位公子,那位公子看起來闊綽大方,買了許多貴重之物。

    那日王管家採辦完,去了松鶴樓飲茶歇息,不巧再次遇見那位公子,那位公子感謝他方才的禮讓,請他吃了頓便飯。

    說是便飯,其實那頓飯豐盛有餘,那位公子給他的印象是富貴大方,他倒沒做多想。沒想到前幾日又在松鶴樓見到那位公子,那公子眉目有焦急之色,似乎在跟別人談什麼要緊的事,因為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小,他恰好聽了去。

    原來那位公子家中出了變故,急著將家中物品變賣,恰巧先前置辦了燕窩,如今願意以五成的價格賣出去,兩人卻沒談成。王管家心思一動,那日他是親見這位公子在鋪子置辦的海味,這位公子原就出手闊綽不似有假,更何況,五成的價格,那中間的油水自然是分外可觀了。

    於是王管家便要了那位公子的燕窩存貨,那位公子還取了些給他對貨,他也驗過其中的一些,確實沒有問題,便放了心,可是他萬萬沒料到,只有那一小部分是真,剩餘的皆是假貨!

    可這般的事實,教他如何說出口,告訴老夫人,他貪小便宜撈油水,以一半的價格置辦了這批燕窩,卻是被人騙了!雖則是陷阱,但確實是他貪財所致,更何況,平時的油水,他與戚氏是五五分成的,但這次的事情,他瞞下了戚氏,只給了往常的分成給戚氏,所以戚氏並不知有這般的內情。

    王管家說著,臉有愧色,這次他不但讓自己吃了責罰,丟了管家的位置,還讓戚氏丟了權,他愧對戚氏。

    可是,這件事,分明就是一個局,一個早在一月前便為他設好的局!

    戚氏聽了王管家這般道來,自是氣他做事如此不妥帖,又瞞著她撈了油水不報,還白白連累了她丟了差事!

    這麼想著,含著怒氣道:「老王,你怎麼糊塗成這樣!平日裡我見你辦事還算穩妥,怎麼這樣的變故也不給我說!若是你跟我說了,便不會教人騙了去!」

    戚氏氣啊,戚氏惱啊,只差沒直說看你有油水隱瞞著我不說吧,如今出大事了吧,當初你要是告訴我,這會也不會出事啊!好你個老王,還以為你對我忠心耿耿,沒想到你竟然見錢眼開!

    戚氏捶胸頓足,心想如今出了事,才扒出了這件醜事,平日裡別的不見得光的事也不知他瞞了她多少!

    王管家自覺愧對戚氏,他看著戚氏臉上的表情,也對戚氏心中所想猜到了一二分,只是如今確實是他有錯在先,早知如此,當初就應告知戚氏,分一杯羹,這責任也不必被他獨自擔了去!

    他如今被降為三等奴才,讓他這張老臉以後往哪擱!

    戚氏恨啊,她原以為此事別有內情,待她弄清楚了,便可以向老夫人解釋一番,說不定老夫人會回心轉意,還她當家大權,沒想到內情著實有,卻是這般不上得檯面的內情!

    想到這裡,她也顧不上安慰王管家了,憤憤的離了奴才的院子,回了自家明苑,坐在炕上獨自生著悶氣。丫鬟知道今日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輕易說話,生怕得罪了主子,徒惹責罰。

    沒坐多久,心中怒氣猶未散去,丫鬟來稟道錦苑派了莊嬤嬤來取賬簿與鑰匙。這不提則已,一提便把戚氏剛消了些許的火氣蹭一下點起了!

    戚氏心中煩悶不已,看著那丫鬟道:「你回了莊嬤嬤,就道賬簿太多,需慢慢整理,待整理完畢,再遣人將賬簿送去錦苑。」

    丫鬟猶豫的看了戚氏一眼,卻不敢辯駁,只得出去回話。

    戚氏心中「哼」了幾聲,就憑寧氏那副傻樣也能當家?她偏就不信了!她非得刁難她一番,讓她知道當家不易,最重要的是,她並不想就這樣將大權拱手讓人!

    戚氏又自我安慰道,或許明兒老夫人便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將大權交還於她呢……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0 PM

第五十二章 尼瑪的貴妾啊!

   「哐當」——

    清脆的瓷器落地的聲音從香苑傳來。

    劉姨娘怒氣衝衝的將桌上茶壺茶杯掃落於地,如此尖銳刺耳的聲音,不但沒有平息她心中的熊熊怒火,反而燃燒的更為旺盛了。

    她原以為嵐姐兒茶水一事定是寧氏這個惡婦的下作手段,才告了枕頭狀,而沈弘淵也是體貼她,竟跟了老夫人提了這事,沒想到竟是二房戚氏的不仔細,讓她今日告狀不成,反而被老夫人刺了幾句,還得罪了二房。不僅如此,為何莫名發生了燕窩事件,連沈家的當家的權利,也竟被寧氏奪了去!

    想起寧氏得意的嘴臉,她心中怨氣無處可洩,而最最令她氣憤的是,丫鬟告訴她,沈弘淵一回來,便去了錦苑!

    這幾日,她已經覺得沈弘淵隱約有些不對,沈弘淵平日對她疼愛有加,對那寧氏也是厭惡至極,怎麼自從嵐姐兒無意將初姐兒推落水,他為了補償寧氏去了錦苑一趟以後,就忽的對寧氏開始改觀了?

    開始她是安慰自己,寧氏確實長得花顏月貌,沈弘淵許是偶爾被她迷了眼,後來越發覺得不對,昨日沈弘淵提起寧氏之時,竟沒了以前的厭惡神色,當她說起寧氏的不好,沈弘淵的語氣竟還有幾分不耐……

    寧氏雖是國色天香,卻也三十好幾,難道老爺現在才開始覺得寧氏比自己要好?而寧氏最近也是不妥的很,以往總是盛氣凌人,卻容易對付的很,最近卻是笑裡藏刀,滿腹算計。

    老爺該不會是著了她的道吧?劉姨娘一邊想著,心中越發恨那寧氏,若不是她橫插一腳,她才是沈弘淵高高在上的嫡妻,又怎麼會淪為貴妾?

    貴妾,說的好聽,卻總是個妾,哪有正妻那般風光?

    她的青哥兒合該是沈家的嫡子,她的嵐姐兒合該是沈家的嫡女!

    沈靜嵐在一旁捂著耳朵,不耐煩的吼道:「姨娘,你就別摔了,你就算摔遍了屋裡的碗碟,父親也不會過來香苑的。」

    劉姨娘本就心情不佳,被沈靜嵐這麼一堵,更是氣結:「要不是為了你,今日我會被老夫人當面敲打麼!如今你還用這般的態度與我說話!」

    一邊說著,一邊將桌上最後一個瓷碗摔落於地。

    那稀里嘩啦的刺耳聲快要震破了耳膜,劉姨娘卻似乎上了癮,還想尋些瓷碗來發洩一番。

    沈靜嵐捏緊了耳朵,堵住那令人心情煩躁的聲音,不屑的「嗤」了一聲:「你哪裡是為了我!你分明是為了在父親那裡出風頭!你看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也沒為我討個公道回來!」

    劉姨娘被沈靜嵐這麼一激,氣得食指哆嗦,指著沈靜嵐的鼻子罵道:「你就這麼跟我說話?我生你養你,如今我們母女受了委屈,你也不站在我的立場想想?你那嫡母得了勢,你以為你有好日子過麼?」

    沈靜嵐撇了撇嘴道:「你若是聰明些,也不至於將事情搞砸,失去父親的寵愛了。我明日還得去跟那勞什子嚴嬤嬤學規矩,煩人得緊!」

    想起嚴嬤嬤上下打量她的時候那不懷好意的目光,她也忍不住想摔碗了,可惜掃了一眼桌面,可以摔的都讓劉姨娘給摔光了,只好作罷。

    「你、你……」見沈靜嵐如此沒大沒小,劉姨娘真心頭疼的緊,語帶怒氣道:「你就合該去好好學學規矩,不然以後怎的幫你尋個好人家!」

    沈靜嵐忽的想起昨日見到面冠如玉的明家世子明佑軒,他嘴角帶著一絲挑逗的邪邪表情,心中波光漣漣,若是能嫁給那般的男子,就算是當個妾,那該有多好……

    都怪那該死的茶水,害她失了表現的好機會,反而讓那沈靜秋奪了風采去,好不可恨!

    說來也怪,那沈靜秋與沈靜初一同落水醒來以後,不僅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嫡女,還如此鋒芒畢露,與以往鵪鶉一般的她,真有些大不相同。她原只視沈靜初為最大勁敵,處處針對,沒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沈靜秋,忽然就變得這般奪目,成為如今京中炙手可熱的話題,看來她和姜姨娘也是不得小覷。

    這般想著,語氣軟了幾分道:「姨娘,我的親事,你可得幫我好好看看……」

    劉姨娘看沈靜嵐語氣緩了下來,帶著幾分哀求,心也軟了幾分道:「那是自然,你是從我肚皮裡出來的……」

    更何況她嫁得好,她這個親生的姨娘,自然也是風光無限的!

    從門外進來的沈元青遠遠的便聽到了兩人吵罵的聲音,加急了腳步走過來,進門見兩人和好了,一邊鬆氣一邊道:「大老遠便聽到你們倆吵吵嚷嚷的,也不怕被人笑話了去。」

    劉姨娘見著沈元青心中自是高興的很,一下便忘了方才的不快:「青哥兒,你可回來了,學堂上的如何?先生怎麼說?」

    「還不錯。」沈元青模糊的答道。他自然不會告訴劉姨娘他今日背不出書受了先生的責罰,掌心仍在發疼,而那個沈元勛卻被先生大為表揚了一番,讓他滿肚惱火。

    為何錦苑的人便是高人一籌?這沈元勛也是如此,那個沈靜初也是如此……

    想起那日他誤以為她要投入他懷中的巧笑嫣然,那晚上月光灑落在她身上的遺世獨立,還有……

    還有祖母壽辰那晚,紫荊樹下,香氣襲人,她的舞姿,猶如下凡的仙子,他從未見過如此曼妙的可人兒……

    再對比眼前動不動與姨娘吵鬧的妹妹,沈元青心中莫名的一陣煩躁,姨娘所出,注定他永遠低人一等,無法出人頭地。

    為何他不是錦苑那位所出?偏偏是眼前這位劉姨娘所出?若是如此,他便是沈家的嫡子,是沈家的驕傲,能隨時給榮苑的老夫人請安,能聽到她嬌滴滴的喚他一聲哥哥……

    他也不用像現在這般,無論花多少功夫,做多大努力,費盡心思苦心鑽營,仍無法獲得重視,讓人正眼瞧一瞧。

    他們口中的讚揚,總是留給那個沈元勛,教他如何不惱……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1 PM

第五十三章 鑰匙不見了

   寶音將午膳的菜譜列在紙上,寧氏過目後輕輕的「嗯」了一聲,表示非常滿意:「就按這個單子上的辦吧。」

    沈靜初輕瞟了單子一眼,不由得撲哧一笑:「母親,今日中午是打算來全牛宴麼?」

    寧氏將單子交給寶音,笑著說:「既然是要吃,便要一次吃個夠。」抬頭又問莊嬤嬤:「明苑那邊還不曾派人送賬簿過來?」

    莊嬤嬤搖頭道:「還不曾。怕是二夫人不想將賬簿交出吧……」

    寧氏蹙眉,臉色微凝:「二弟媳竟要如此為難我!莊嬤嬤,你再去明苑一趟催促一番。」

    沈靜初擰著眉頭,她當然知道二嬸嬸不想交出手中權力了,只是祖母的決定已下,拖也拖不了兩天,更何況,這樣不是更惹祖母討厭麼?二嬸嬸向來精明,怎麼涉及到當家權力便就遲鈍了?更何況,按照規矩,這當家權力,本就應該落到母親頭上的,她也不過是代為掌管罷了。

    莊嬤嬤一會便回來了,依是兩手空空,面有難色:「二夫人說有些賬目還沒整理好,待她整理好了,便會派人送來,讓夫人不必著急。」

    「夫人……」莊嬤嬤猶豫道:「要不將此事稟告老夫人?」

    寧氏將頭轉向沈靜初:「靜初,這樣並無不妥吧?」不知不覺中,寧氏竟已形成了這個事先詢問沈靜初的習慣,大抵是因為知道自己並不一定能處理妥當,而沈靜初總是能把事情考慮周全。

    沈靜初低頭想了一會,問道:「祖母不是派了丁嬤嬤來協助母親麼?母親無需特地向祖母稟告,只需在丁嬤嬤來的時候,讓丁嬤嬤知曉一番便可。」

    寧氏恍然大悟:「對,還是靜初考慮的周全。」又問莊嬤嬤:「昨日讓你給丁嬤嬤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麼?」

    莊嬤嬤應道:「已經準備好了。」

    「母親。」沈靜初歪著頭問:「你打算幾時將東西給丁嬤嬤?」

    寧氏知道這小丫頭又在考她了,沉思了半晌才答:「此事非一日可成,待丁嬤嬤第一日來錦苑,臨走之前給,應是最為妥當。」

    「為何不一見面便給?」沈靜初繼續問道。

    「丁嬤嬤本就是老夫人派來提點我的,那是她的本分,而我賞賜她,不過是稱讚她指點得當,讓我獲益匪淺。」寧氏看著沈靜初,像是個回答了先生的問題,等待先生的評論的學生一般。

    沈靜初笑道:「母親如今越發有當家主母的氣派了。」

    只要母親摸熟了這個套路,漸漸學會如何八面玲瓏,以後當家的事情便就如魚得水了,也不必擔心若是自己不在,母親會處理不好。

    外面守門的丫鬟來報:「丁嬤嬤來了。」

    沈靜初朝著寧氏微笑,寧氏即刻便懂了,吩咐丫鬟趕緊請丁嬤嬤入內。

    丁嬤嬤入了次間,給寧氏和沈靜初行完禮後,笑著問道:「不知大夫人可有看過賬簿?有哪裡不懂的地方?」

    寧氏眉頭略蹙道:「丁嬤嬤,原本我該細細將賬簿看一遍的,只是二弟媳至今還不曾將賬簿給我,我催了兩次,她說還有些賬目沒整理,待整理好了再派人將賬簿送來……」

    丁嬤嬤聞言收了笑容:「二夫人這般說的?」

    寧氏鬆了鬆眉頭:「許是二弟媳比較細心些,怕交給我的賬目有錯罷了。」

    丁嬤嬤欠身道:「竟然如此,老奴先回了老夫人,待二夫人將賬簿拿來再跟大夫人細細說來。」

    寧氏忙道:「有勞丁嬤嬤了。」

    待丁嬤嬤退出次間,沈靜初開口道:「母親,相信二嬸嬸很快便會將賬簿交出。」

    寧氏含笑點頭,她怎麼生了個如此伶俐的好女兒!

    丁嬤嬤離開錦苑回到榮苑,將寧氏所言告知老夫人,老夫人原本斜躺在炕上正悠閒的喝茶,聞言不免有了怒容:「這個二媳婦,真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人!丁嬤嬤,你去一趟明苑,就說我命她將賬簿鑰匙即刻交給大媳婦,賬目不必她整理了,讓大媳婦來整理罷了,反正你也是要提點著大媳婦學的。」

    「是。」丁嬤嬤得令領了幾個小廝一同去了明苑。

    戚氏此刻正與沈靜蓮在次間喝茶吃點心,一邊命沈靜雪在一旁抄《女訓》。這該死的繼女自從那日撞頭醒了以後,不肯喚她「母親」,竟叫她「太太」,她是想昭告天下她戚氏是個「虐待繼女」的主麼?以後她還用出來混的?

    因為給沈靜雪指婚事一事,她被老夫人責罵,如今她如此稱呼她,不予小小懲戒,自是不能出這口惡氣。關鍵是她又不敢來猛的,只得使些小手段,讓沈靜雪抄抄《女訓》。沈靜雪這才鬧了些動靜,已有傳聞說她「不慈」了,萬一又弄了什麼么蛾子出來,那老夫人可要徹底鄙棄她了。

    聽得丫鬟來報說丁嬤嬤來了,戚氏一邊喝了口茶將點心嚥下,心中一邊暗喜,莫非是老夫人改變主意了?

    丁嬤嬤進了次間,恭敬的朝戚氏行了個禮:「二夫人,老夫人派老奴來將賬簿和鑰匙取走,交給大夫人保管。」

    戚氏的笑容僵在臉上,什麼?老夫人是來拿賬簿而不是讓她不用交的?

    戚氏支支吾吾道:「賬目還不曾整理好,待我整理好,定會親自送到錦苑。」

    肯定是大房的寧氏在老夫人面前嚼舌根了!原先還以為她是個好對付的主,沒想到一涉及到當家大權,竟也如此迫不及待!

    丁嬤嬤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這個二夫人,果然不肯交出賬簿和鑰匙,還用這般不入流的藉口!「老夫人吩咐老奴即刻將東西接了交給大夫人,賬目沒整理好,便讓大夫人擔待著些。」

    什麼?戚氏有些愕然。老夫人竟然如此吩咐丁嬤嬤?她可真偏心!

    戚氏不情願的起身,吩咐丫鬟將賬簿拿出,又親自進了裡屋,開了櫃子,將賬房的鑰匙捏於掌心,念頭一轉,卻又偷偷踮著步子走到床邊,將鑰匙放於枕頭底下,這才回到櫃邊,驚慌道:「糟了,鑰匙怎地不見了!」

    丁嬤嬤在次間自然聽到戚氏在裡屋所言,卻又不能入內,只得等戚氏出來才開口:「二夫人,鑰匙怎麼會不見了?」

    戚氏眉目中全是焦急的神色:「我也不知,我明明將鑰匙鎖於櫃中,怎地會不見了?莫非是遭賊了?」急急的將明苑的丫鬟婆子們都喚來:「你們給我仔細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賬房的鑰匙,這鑰匙可是很重要的,任何一個犄角旮旯都別放過!」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1 PM

第五十四章 鴻門宴

   丁嬤嬤心中直覺這二夫人又在玩什麼上不了檯面的把戲,卻又不好拆穿,只得道:「既是這般,老奴便先將賬簿送到錦苑去。待晚些老奴再來看夫人是否已找到鑰匙。」

    丁嬤嬤指揮著小廝抬走賬簿,戚氏不覺露出一個微笑,長房想那麼容易便奪了大權?她偏不讓她如意!不覺丁嬤嬤忽然回頭道:「二夫人,這賬房鑰匙的重要性不必老奴多言,老夫人如此信任二夫人,將鑰匙交至二夫人手中,如果二夫人不將它盡快找回,恐怕老夫人知道了會不高興呢。」

    戚氏的表情僵在原地,顯得分外滑稽,丁嬤嬤也不再理會她,領著小廝往錦苑的方向走去。

    戚氏半晌才反應過來,心中怒極,抓起桌上的茶盞便摔至地上:「連這惡奴也敢欺我!」

    一旁的沈靜蓮忙安慰著:「母親別生氣,祖母也不過是一時氣憤罷了。」又吩咐道:「還不趕緊將這碎片掃了?掃仔細些,別漏了碎片!」

    丫鬟得令趕緊將碎片清理了,又是眼尖的看到沈靜雪鞋上的一點血跡:「哎呀,七小姐受傷了!」

    戚氏掃了掃沈靜雪的鞋尖,大概是方才用力過猛,瓷杯的碎片濺到她身上了。戚氏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去給七小姐清理一番吧!」

    沈靜雪低頭退下,戚氏又道:「清理好了,回來繼續抄。」

    沈靜雪溫馴的應了一聲。戚氏但覺心中更加煩躁,沈靜蓮在一旁勸道:「母親彆氣了,那些玩意不弄不更好,省得心煩。」

    戚氏瞪了她一眼:「你懂什麼!」覺察到自己語氣過重了,放緩了聲音道:「最近事事皆不順心,你看大房的初姐兒最近很得你祖母歡心。就連你大伯母也開始招你祖母喜歡,這就將我手中的權利奪了,再過兩日,這沈家便沒了我的立足之地了……」

    「怎麼會呢!」沈靜蓮想著這也不是多大點事,母親似乎有些誇大其詞了。不過前日大房的秋姐兒搶了她的風頭,的確讓她不爽到極點,大房的人,確實可惡得緊。

    「母親,不如女兒陪你去院子裡走走散散心可好?整日悶在屋子裡頭也不好……」

    看著女兒如此軟言軟語,戚氏心中才平靜了些:「還是你最懂事……」由著沈靜蓮攙著她出了院子四處走走。

    丁嬤嬤將賬簿帶至錦苑交給寧氏,囑咐寧氏將這些賬簿細細看一遍。至於鑰匙,丁嬤嬤將方才明苑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寧氏眉目中有些不安:「丁嬤嬤,二弟媳是不是惱了我搶了她當家的位置?」

    丁嬤嬤笑道:「大夫人不必擔憂。這當家的位置,原本就該落到夫人頭上的,二夫人如此刁難,傳了出去,失禮的倒是她了!不過二夫人應當也鬧不出什麼動靜來,下午大抵會將鑰匙奉上了。」

    寧氏點頭道:「有勞嬤嬤了。」打了個眼色跟莊嬤嬤,莊嬤嬤趕緊將準備好的錢袋拿出遞上:「丁嬤嬤幫我打點著也是辛苦的,拿了買些茶點吃。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丁嬤嬤趕緊推辭道:「老奴不敢當,這原本是老奴的分內事。」

    寧氏含著笑道:「丁嬤嬤拿著便是,只是喝茶的錢罷了,日後還須嬤嬤多多提點呢!」

    丁嬤嬤不再推辭,接過錢袋,手中沉甸甸,心中一喜。臉上卻沒透漏半分:「謝夫人賞賜。」

    丁嬤嬤退下以後,寧氏嘆了口氣道:「戚家也是京中望族,沒想到你二嬸嬸竟然用這麼些小手段……」

    沈靜初卻不以為意:「即便這樣又如何,拖得了一時也拖不得多久。更何況還惹得祖母不快,得不償失!」

    寧氏點頭。拿起賬簿,細細的翻閱起來,沈靜初見無事可做,也順手拿起了一本賬簿看了起來。寧氏不看還不知,原來沈府一日竟有如此多細碎的支出,半日下來竟看得頭暈腦脹。

    沈靜初看了看漏壺,見時辰不早了,笑著道:「母親先歇息一會吧,母親身子骨本就不好,別太勞累了,一會還要與張姨娘用午膳呢!」

    寧氏放下賬簿嘆了口氣:「這些細目真看得我暈頭轉向的。」看沈靜初眉目中仍是輕快,隨口問道:「你方才也看了一陣,不覺得這賬簿太繁瑣了些麼?」

    沈靜初笑了笑:「雖是繁瑣,卻有據可循。只需分門別類,倒也不難。」

    「哦?」寧氏正想問她如何分門別類,丫鬟已在門口喊道:「張姨娘八小姐到——」

    張姨娘與沈靜怡低眉順眼的入了次間請安道:「夫人/母親。」

    眉目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喜色。

    寧氏收了收神色,將賬簿放下,淡淡道:「你們來得挺早的。」

    張姨娘的聲音帶著幾許笑意:「夫人喚我們過來用膳,自然是要早些過來的。」捧上一個小罐子道:「這是婢妾新制的杏脯,用紅糖醃製的,甜甜的很好入口,希望夫人喜歡。」

    沈靜初心中即刻警惕了起來,寧氏點頭,命丫鬟接過收起。

    張姨娘將小罐子遞給了丫鬟,便就挨了上來,如往常一般幫寧氏捏腿揉肩,好不慇勤。

    寧氏見著這小罐子,想起那罐橄欖,不知這小罐子裡頭又有什麼鬼把戲,心中無比牴觸著張姨娘卻是按捺著,可當張姨娘的雙手碰到她的細腿時,她身體直覺反應便是要極度反感這個口不對心,企圖加害於她的蛇蠍姨娘。

    寧氏不自覺的抽動了右腿,朝著張姨娘踢了一腳,張姨娘沒料到寧氏竟會牴觸她,猝不及防被寧氏一腳踢至地上。雙手撐地,驚愕的看著寧氏。

    沈靜怡也沒料到有這麼一出,心中又驚又疑,趕緊上前將張姨娘扶起身。寧氏察覺到自己失態,掩了掩臉上的尷尬神色,道:「方才坐久了。腿腳有些發麻……秋菊,你無礙吧?那一腳可嚴重?」

    張姨娘忍著痛起身,臉上帶著幾分委屈,卻咬牙笑道:「婢妾沒事。夫人腿腳發麻,便由婢妾來揉揉。幫夫人理順經脈吧。」

    寧氏點頭,依了張姨娘,心中縱是抗拒著,也由著張姨娘去了,為免尷尬,命寶音將午膳準備妥當。沈靜初方才雖有片刻的驚詫,但見張姨娘臉上的表情精彩萬分。心中不覺好笑,母親的性子真是可愛的緊,這麼踢張姨娘一腳,倒也解氣。

    寶音手腳麻利,很快便將午膳準備妥當,寧氏揮了揮手,讓張姨娘起身,四人依次序入座。張姨娘與沈靜怡坐定,不由得驚詫,滿滿的一桌菜。全都是牛肉,瞬間亮瞎了她們的氪金狗眼!

    從冷盤到熱菜,林林總總,各式各樣的牛肉,從涼拌香辣牛肉,到胡蘿蔔土豆燉牛腩,再到蔥燒牛蹄筋。再到西湖牛肉羹……總之這一頓,幾乎是無牛不歡。

    看到她們臉上的詫異之色,寧氏微微一笑:「今日想著你們要來,便讓小廚房做的豐盛些,他們只唸著我喜吃牛肉。竟忘了你們的喜好,真是該打。」

    張姨娘撤下了臉上的驚詫,換上了一臉的笑容道:「夫人喜歡吃的,婢妾便喜歡吃,能吃夫人愛吃的菜,那是婢妾的福氣。」

    寧氏含笑道:「既然是這樣,你便多吃些。」說著,竟親自給張姨娘布菜。

    張姨娘不免有些受寵若驚,又想起方才寧氏的一腳,便很快坦然了:「謝謝夫人。」

    半晌,張姨娘覺得有些不對,為何只有她和怡姐兒兩人在吃夫人為她們準備的各種牛肉,卻不見夫人和六小姐吃呢?

    這當中不會是有什麼古怪吧?

    張姨娘放下手中的筷子,欲言又止,寧氏見她這般模樣,也停了筷子問道:「怎麼了?這菜不合口味麼?」

    張姨娘儘量收起眼中的探詢,小心翼翼的問道:「夫人為何不吃?」

    寧氏微笑著說:「前幾日我跟靜初去了昭覺寺祈福,今日還須忌口。你們多吃些罷。」

    張姨娘和沈靜怡皆想起寧氏那日祈福回來便將她們喚了去驗了沈靜怡守宮砂一事,雖覺今日氣氛有些詭異,也不再疑惑,心想夫人倒不可能在菜裡面下毒下藥,兩人便慢條斯理的繼續方才的動作。

    用膳完畢,張姨娘和沈靜怡並不急於回蝶苑,留下來陪寧氏嘮嗑。寶音將昨日沈靜怡捧來的橄欖用小瓷碟裝好,奉了上來,寧氏見著這些橄欖,笑著道:「秋菊醃製的橄欖好吃的緊,我用完膳定要吃幾顆。」

    只見張姨娘臉色微變,卻是溫聲道:「今日的菜式豐盛,婢妾方才吃得有些撐了,暫時吃不下……」

    寧氏笑的更加和煦了:「吃撐了正好,橄欖消食。寶音,給張姨娘和八小姐遞去吧。」

    寶音得令將瓷碟捧至張姨娘面前,張姨娘眉頭略緊,臉有愧色:「夫人,婢妾這幾日天天吃橄欖,吃的有些膩味了……」

    寧氏臉色一沉:「我原是好意,你竟然不接受……秋菊,你從前是不會拂逆我的意思的……」

    張姨娘心中一驚,生怕從此失了寧氏的信任,無奈之下只得叉了瓷碟的橄欖放入嘴裡。

    寶音又將瓷碟遞至沈靜怡面前,沈靜怡狠狠的盯著碟中的橄欖,咬了咬牙,還是挑了一粒,含於嘴中。

    寧氏滿意的點點頭,餘光瞟了瞟沈靜初,兩人幾不可察的笑了笑,沈靜初見沈靜怡如臨大敵的表情,一如那日她送玉女桃花粉給她,她強令她上妝粉的表情,竟是如出一轍。她心中冷笑了一聲,這對心懷叵測的母女,竟然這般再三對她們下手,從前她們給她與寧氏的傷害,她必定有仇必報!

    看著沈靜怡臉上帶著幾分扭曲的痛苦,沈靜初不解出聲:「怡妹妹,難道張姨娘的橄欖如此難吃麼?你怎麼含著不吃?」

    沈靜怡險些沒將嘴裡的橄欖吐了出來,只得咬了幾口道:「姨娘的橄欖弄的好吃極了,妹妹在細細品嚐著。」

    沈靜初滿意的笑了笑:「難道姨娘把橄欖都給了母親,竟沒給怡妹妹留著?怡妹妹不必如此細細品嚐,喜歡吃,多吃些便是了。吃完了,讓張姨娘再做便是了。寶音,好生伺候著八小姐,定要讓八小姐吃足了為止。」

    寶音立在一旁險些沒笑出聲,卻恭敬道:「是。」一邊將叉好的橄欖遞給沈靜怡:「八小姐,請。」

    沈靜怡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了,卻只得接過道:「有勞寶音。」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2 PM

第五十五章 繩命,是入刺的井猜

    看著沈靜怡一粒接一粒的吃著自己親手釀製的橄欖,張姨娘心中驚駭不已,莫非,夫人已經察覺了,今日是要故意試探她們的?抬眼望去,寧氏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不可能的,她從小服侍著夫人,依她對夫人的瞭解,夫人若是知道了,決不會用這般的手段,只會暴怒然後審問她一番,而不會像今日這般,邀她過來午膳,對她如此和善的。

    驚覺沈靜怡仍在痛苦的咀嚼著她親手醃製的橄欖,張姨娘回過神來,從沈靜怡手中搶過橄欖:「婢妾見怡姐兒吃的如此香甜,嘴癢癢了,還是給婢妾吃吧。」迅速放入嘴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沈靜怡眼中帶著一絲感激:「姨娘……」

    寧氏笑嗔道:「秋菊,那麼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搶吃的,真是的。既然你們都如此喜歡吃橄欖,卻捨不得吃都留給了我……香草,你去把剩下的橄欖都乘出來,你來服侍八小姐,寶音就服侍張姨娘吧。」

    張姨娘含了一嘴的橄欖,險些沒噎著。急急嚥下口中的橄欖道:「夫人,寶音和香草是貼身服侍夫人的丫鬟,婢妾何德何能,得夫人如此厚愛,婢妾惶恐。」

    寧氏收了笑容,半眯著眼睛,臉上的表情讓張姨娘有些分辨不清:「秋菊,你自小便在我身邊服侍著,又隨我嫁到沈府,如今與我一同服侍老爺。還為老爺生育一女……這麼些年來,勞苦功高,便是讓她們服侍你吃幾顆橄欖,又有何妨?」

    張姨娘還在細細琢磨這幾句話,夫人究竟是在稱讚她這些年來的服侍,還是在暗暗敲打她?夫人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今日的言行皆讓她有些看不懂了。

    沈靜初笑著接嘴道:「張姨娘這些年將母親與父親服侍的如此周到,別說讓母親的丫鬟服侍張姨娘吃幾粒橄欖,就是讓她們從此服侍張姨娘,也不為過了!」

    沈靜初無心的一句話讓張姨娘驚出了一身冷汗,瞬間清醒了幾分。今日夫人絕對不是請她們過來用膳那麼簡單,背後一定還有別的什麼!

    她急急跪於地面:「婢妾惶恐!服侍夫人與老爺是婢妾的本分,婢妾不敢居功……」

    寧氏頓了頓,卻笑了出聲:「秋菊你這是怎麼了,我又沒有怪你!快起來吧!」

    張姨娘惶惶的看著寧氏道:「婢妾對夫人忠心一片,其心可昭日月。」

    沈靜初聞言心中翻了個白眼,那敢情是天狗食月?卻「好心」的替張姨娘解釋道:「姨娘對母親當然忠心了。所以這些年,才將父親服侍的這般好。」

    沈靜初發誓,她絕對不是火上澆油的!

    張姨娘的表情更加惶然了:「婢妾也不知為何老爺就看中婢妾了,但婢妾自知姿色平庸,無才無德……婢妾永遠是夫人的女婢……」

    寧氏盯了張姨娘半晌,終於緩了緩臉色道:「你對我如此忠心,我本就該抬你當老爺的姨娘,只是沒料到老爺自己看中你了……也是件好事……起來吧。」

    張姨娘還欲解釋,一旁的沈靜怡臉色忽變,按著小腹痛呼:「痛……」

    張姨娘臉色發白。肚子也開始隱隱作痛,卻趕緊起身扶著沈靜怡的身子道:「怡姐兒,你怎麼了?快請大夫!快!」

    沈靜怡不知道自己最近是犯了太歲,還是沖了哪路神仙,為何最近諸事不順,沒一件事情是按照她期待的方向發展的呢?

    再這麼下去,不但會失去殿下的信任與寵愛。恐怕連自己也要開始懷疑人生了

    她雙目無神,躺在床上哀嚎了一聲。眼下一個個難題,她應該如何破解?

    張姨娘聽到她的哀嚎,趕緊走了過來,緊張道:「怡姐兒沒事吧?肚子可還疼?」

    沈靜怡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張姨娘。無意識的喃念道:「姨娘,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張姨娘緊緊握著沈靜怡的手,有片刻的慌神:「怡姐兒,真的很疼麼?都怪姨娘不好,連累你受苦了……」

    因為緊張,張姨娘不自覺加重了手中的力道,這力道讓沈靜怡回過神來:「姨娘,我沒事,你的肚子可還好?方才你替我吃了許多橄欖……」

    張姨娘苦笑道:「怡姐兒,姨娘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妾罷了,受些痛楚又何妨?你可是沈家的千金小姐,身子嬌貴多了……」

    正了正色,問道:「夫人今日的言行有些反常,你說,夫人會不會已經察覺了?」

    沈靜怡定了定神,仔細回想了今日寧氏的言行:「今日母親的行為確實有些古怪,若不是知曉她是個直性子的人,我也會疑心她是否在警告我們。依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怎麼可能就此放過我們?也斷不可能知道如此迂迴的敲打我們。我琢磨了一番,約莫母親今日確實想對我們示好,不過歪打正著罷了。」

    「不過……初姐姐這幾日對我的態度確實有所改變,不知是否還惱著那日沒勸著嵐姐姐……」沈靜怡想起這兩日沈靜初的冷言冷語,心中不由得擔憂。她如今已經失去了晴雲這個得力助手,她斷不能再失去沈靜初的信任!她一定要讓沈靜初對她一如從前!  想起自沈靜初溺水醒後,她諸事不順,桃花粉沒送出自己險些毀容,算好的計中計被破壞了;和殿下的歡好被莫名其妙的失火打斷;回到家中被寧氏懷疑清白;與晴雲合計將沈靜初騙至錦鯉池給殿下製造機會,那人卻莫名變成沈靜秋,還忽然多了沈靜秋這麼一個不要臉的情敵;讓晴雲偷簪子,晴雲卻被當場捉住……

    沈靜怡只覺得腦袋一團混亂,腦袋卻忽然生出一個驚人的想法:該不會沈靜初早就知道她的桃花粉有問題,也知道她失了身,還知道她與晴雲要算計她,甚至知道晴雲要偷簪子,所以如今才對她如此冷淡並且每一次都能拆解吧?

    沈靜怡搖了搖頭,不可能,沈靜初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又不懂的讀心術,更不會先知之術,她之前還如此信任她,怎麼會知道她的那些小算計?這一切肯定都是巧合,準是她最近被這些亂七八糟的的事情攪得不得安生,才會生了這般荒誕的想法的……

    沈靜怡安慰著自己,繩命,是剁麼的回晃,人生,是入刺的井猜。她將來可是要當貴妃娘娘的呢!

    想到這裡她才微微舒了口氣,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但想到接下來要如何重新獲得沈靜初的信任,如何幫著殿下讓沈靜初愛上殿下,瞬間又有點笑不出了。

    張姨娘一臉緊張的看著沈靜怡又是搖頭嘆氣又是舒氣微笑又是表情僵硬,不由得摸了摸沈靜怡的額頭問道:「怡姐兒,你沒事吧?難道是牛肉與橄欖對沖的太厲害了?」

    沈靜怡緩了緩神,朝著張姨娘勉強一笑:「姨娘,我沒事,別擔心了。」她並不曾告訴張姨娘和李世珩的那些事兒,雖然她知道張姨娘很疼她,若她知道她想做的事情,定會助她一臂之力,但她也知一個沒出閣的閨女已與男子有了肌膚之親到底是有多驚世駭俗,張姨娘若是知道了,定必要李世珩趕緊娶她過門以挽她的聲譽,可是她如今不能,在沈靜初還沒愛上李世珩之前,她不能將此事抖出來!否則幫不上李世珩的忙,定會讓李世珩失望的!

    反正她早就是李世珩的人,還怕李世珩不認賬麼!

    張姨娘並不知沈靜怡心中的千回百轉,只是憂心的問道:「怡姐兒,你說,我們還要給夫人送橄欖麼?若是下回夫人又讓我們吃了……」

    沈靜怡收了收心思,斬釘截鐵道:「當然!且不說母親不知這牛肉與橄欖對沖,就算她果真知道,我們咬死說不知,誰又會知曉這種偏方我們竟會得知呢!再者,今日母親喚了我們去,我與姨娘又腹痛回來,若是以後不再送橄欖,母親問了起來,姨娘該如何作答?必定會惹了母親的懷疑的!我們只要假裝一無所知,一如既往的給母親製作橄欖便可。」

    「更何況……」沈靜怡眉目閃過一絲狠毒:「母親如此對待姨娘你,靜怡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想起這些年來,她們在寧氏母女面前一直伏低做小,但她們卻從來不將她們放在眼內,今日母親竟還踢了姨娘一腳……沈靜怡臉上陰晴不定,她不能明地裡怎麼地她們,但一定要讓她們吃暗虧!

    「可是……」張姨娘有些猶豫道:「夫人身子受損,對我們並無任何好處……本來老爺心中就偏寵劉姨娘,若是讓劉姨娘得了威風……還不如得了夫人的信任會過得好些……」

    「誰說的!母親身子一日日的差了下去,卻又查不到原因,必定會懷疑到劉姨娘的頭上,到時她們鬥得你死我活,得益的便是我們!」沈靜怡眉目中閃過一絲得意。原本玉女桃花粉她想用的也是這個點子,可惜剛巧被沈靜嵐進來撞破了,這回的食物對沖悄無聲息,定必沒有任何人發現得了……

    「說的倒是有理……不過你這孩子,怎麼會知道這般偏方呢?本來姨娘還不信的,不過……」寧氏腹痛至昏厥,今日她不過吃了些許已經腹痛如此,可想而知若夫人長期以往的服用,對身子會有怎樣的損傷……

    「不過無意得知罷了……」沈靜怡面帶微笑。此事當然要多謝她的好殿下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3 PM

第五十六章 真的不見了

    沈靜怡忽然腹痛,張姨娘臉色也是蒼白不已。寧氏即刻吩咐丫鬟去請了大夫替兩人查看身子。送走了張姨娘母女,寧氏心中有些愧疚:「這樣對待秋菊和怡姐兒,是不是不太好……」

    莊嬤嬤在一旁勸道:「夫人,張姨娘如此對你,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她們對夫人若無歹心,夫人又怎會如此對待她們!張姨娘跟我自小在夫人跟前伺候著,沒料到竟然生了這般惡毒的心思,其心可誅!」

    沈靜初接口道:「莊嬤嬤說的對,母親不必愧疚。今日一事,很明顯張姨娘是知情的,她三番四次想要推辭不吃橄欖,依靜初看來,橄欖一事,張姨娘必定是故意為之。母親不過是敲打了一番罷了。希望張姨娘收了歹念,以後盡心服侍母親才是!」

    寧氏嘆了口氣:「沒想到我一直待她不薄,她竟想加害於我!經了此事,不管以後她是如何盡心服侍,也不可能再像從前那般的信任了……」

    又道:「沒料到這牛肉與橄欖對沖的如此厲害,方才怡姐兒才吃了那麼點,就開始腹痛了,秋菊醃製的橄欖,若我全數吃了,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沈靜初忽然想起方才張姨娘來時捧的那一罐杏脯,皺眉道:「也不知那紅糖杏脯,跟牛肉是否也對沖了……」

    話說回來,沈靜怡如何得知這些隱秘的食物對沖?莫非是李世珩教她的?這可惡的李世珩。算計她也就罷了,竟然教唆沈靜怡加害她的母親,真是可惡可恨至極!

    猶在深思,有丫鬟入內道:「大夫人,老夫人命奴婢請大夫人去榮苑一趟。」

    寧氏起身,沈靜初念頭忽轉道:「母親。靜初跟你一同過去。」

    寧氏應了一聲,附耳問道:「難道老夫人喚我去是因為二弟媳的事兒?」

    沈靜初點頭道:「靜初估摸著是祖母要替母親做主了。二嬸嬸竟然愚鈍至斯,祖母是個極重規矩的人,自然是無法容忍二嬸嬸的這般行徑了……」

    兩人步行至榮苑,入了次間。只見老夫人半眯著眼睛斜躺在炕上,聽到丫鬟通報,睜了睜眼睛,道:「你們來了……」

    寧氏與沈靜初恭敬行禮,沈靜初知今日氣氛嚴肅,也不上前與老夫人抱作一團,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等著老夫人發話。

    老夫人輕敲桌沿以示心中不滿:「二媳婦也太不像話了。竟敢謊稱鑰匙不見……我已命她即刻將鑰匙送來,不得有誤。」

    沈靜初心中微笑,二嬸嬸這些小把戲,自然是瞞不過精明的祖母的,二嬸嬸可真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了,竟不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

    寧氏聽到老夫人替她主持公道心中自是高興,卻仍是恭敬著:「也許二弟媳真的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鑰匙罷了……」

    老夫人鼻孔冒出一聲冷哼:「若是真的不見了鑰匙,那更是看管不力,罪加一等!」

    寧氏與沈靜初兩人都噤了聲,此時此刻。還是莫要火上加油的好。

    過了須臾,珠簾聲動,丫鬟入內稟告:「老夫人,二夫人說鑰匙不見了,如今正在尋找,請老夫人稍等片刻……」

    「什麼?!」老夫人無名火起,拍案而怒:「二媳婦竟然這麼說?!」

    丫鬟低頭道:「是的。」

    老夫人不屑的冷笑:「好啊!給臉不要臉。給她台階下她偏不要!大媳婦,你跟我去一趟明苑!我倒要看看二媳婦在我跟前還敢耍什麼花樣!」

    「嗯。」寧氏低順的應了一聲,跟在老夫人身後,沈靜初上前攙著寧氏,一同朝明苑的方向走去。

    方才到了明苑院子。便已看到裡頭人影紛亂,戚氏尖銳的聲音傳了過來:「給我找仔細點了,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老夫人心中再次冷笑了一聲,敢情這戲還往真裡做了!

    有眼尖的丫鬟見到老夫人一行人,趕緊低聲提醒戚氏,戚氏看見老夫人,臉色微變,趕緊出門迎接:「母親,您怎麼來了?」

    老夫人不理會她,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入了次間坐下,方才道:「我不來,你這兒可是要翻天了!」

    戚氏本就心虛,聽得老夫人帶著責備的語氣如此道來,心中更加惶然:「兒媳不敢!」

    「不敢?我瞧著你膽子可大的很!」老夫人滿臉怒容,「鑰匙呢?」

    戚氏低著頭,淒聲道:「兒媳沒用……鑰匙、鑰匙不見了……」

    老夫人厲了戚氏一眼道:「不見了?昨兒怎麼沒聽你說不見了?怎麼今日讓你將鑰匙交給大媳婦的時候便就不見了?你可是沈家的二房嫡妻,如此上不了檯面的事情也敢做,我倒是想知道戚家如何教出你這麼一個好女兒出來!」

    戚氏心中一抖,撲通一聲跪立於地:「兒媳沒用,兒媳會盡快將鑰匙找回,交給大嫂!」

    戚家是京中世家,雖比不上沈家,也算是有頭有臉,老夫人向來都會給戚氏幾分面子,可今日,老太太竟然如此道來,可證明老太太現在是何等的盛怒,若是不盡快找到鑰匙,恐怕她要丟盡了戚家的臉,以後也很難在家裡頭立足了。

    可是說來奇怪的很,今日她不過是心有忿恨,才偷偷將鑰匙藏於枕頭底下,原本她不過是打算為難一下長房大嫂,沒想到待到她想交出鑰匙的時候,卻找不到鑰匙的蹤影。賬房鑰匙,竟然不翼而飛!

    她拷問過所有的丫鬟,沒有任何人進過裡屋,也沒人說的出鑰匙的下落。那鑰匙到底去了哪,還真是個迷。

    老夫人見戚氏已有悔意,唸著到底還是要留幾分顏面,也不好將話說的太絕,如今已敲打了一番,便收了收語氣,道:「那還不趕緊將鑰匙交出來!」

    戚氏起身道:「媳婦再入內找找……」

    「唔……」老夫人緩了緩臉色,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啜了兩口,又見沈靜雪自行了禮後便一直在一旁低頭書寫,柔了柔聲音道:「雪姐兒在抄什麼?」

    沈靜雪起身道:「回祖母的話,靜雪在抄《女訓》。」

    「哦?你母親命你抄的?」老夫人看著低眉順眼的沈靜雪,心中對這個沒了親娘的孫女還是頗為憐惜的。

    沈靜雪低頭道:「靜雪規矩學的不好,太太命靜雪一邊抄《女訓》,一邊背下來。」

    那聲「太太」聽起來額外刺耳,讓老太太不由得想起幾日前戚氏做的糊塗事。老夫人哼了一聲,沈靜雪規矩學得不好?沈家的孫女,就數沈靜雪和沈靜雲的規矩學的最好了。

    老夫人朝她招了招手:「雪姐兒,過來陪我坐坐,先別抄了。」

    「是。」沈靜雪乖乖上前,挨著在吃點心的沈靜蓮坐下。

    老夫人見戚氏許久未出,心中又生了幾分不滿,這找鑰匙,需要那麼久麼?不由得咳了幾聲。沈靜雪趕緊起身,替老夫人奉茶,又立在老夫人身後,彷彿她是個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唯恐將老夫人服侍的不夠周到。

    戚氏入內,又將枕頭被窩翻了個便,依舊是沒找到鑰匙的蹤影,心中焦急不已,又聽到老夫人在次間的咳聲,知曉老夫人這是在提醒她快些出來,只得硬著頭皮出來,徑直跪立於地:「母親……鑰匙……真的不見了……找不到……」

    老夫人半眯著眼睛,眼眸中醞釀著一場風暴,戚氏只覺得頭皮發麻,頭頂似乎已經被老夫人盯出個千倉百孔,她不敢抬頭,耳間聞得一聲怒喝:「怎麼可能不見的!」

    老夫人怒氣攻心,不由得拍案暴喝。這個戚氏實在是太不知好歹了,她已經將台階給出,這二兒媳竟還不順著下,乖乖將鑰匙交出,還敢在她眼皮底下耍這些不入流的把戲,戚家到底是如何教出這麼一個好女兒出來的!

    她身後的沈靜雪見老夫人如此激動,趕緊上前一步輕撫老夫人背部,老夫人臉色不緩,緊盯著戚氏,等著看她如何解釋。

    戚氏自知有錯,戰戰兢兢道:「昨兒明明還在的,今日忽然就不見了……」自然不敢提早上還在,是她故意不交出鑰匙一事。

    老夫人再次拍案,聲音銳利的仿似一把刀子,狠狠的剜著戚氏的肉:「保管的好好的,如何可能不見?!莫非是明苑遭了賊?若是真是如此,便將明苑的人全部抓了拷問一番!看誰敢在沈家撒野!」

    戚氏心中也有委屈的,她雖耍了小性子,但如今真的不是故意隱瞞著不將鑰匙交出,可是老夫人的語氣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她,這教她如何是好?雖然,不見了鑰匙,責任確實在她……

    她低著頭,悲切中帶著幾分誠懇道:「母親,兒媳真的不是故意的……兒媳雖是不懂事,可是如今母親都已下了命令,兒媳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是不敢隱瞞的……鑰匙不見了,是兒媳保管不力,明苑若是有人故意為之,兒媳定會找出那個令鑰匙不見之人,還兒媳一個清白,請母親相信兒媳!」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3 PM

第五十七章 腫麼出現了

    老夫人雙眼鋒利的盯緊戚氏,見戚氏言辭懇切,只差沒說「我既知母親大人知道我之前是在耍小性子,如今你已經給台階我下,我不可能不順著下反在鬧脾氣,要是如此我不是自尋死路,還想不想在沈家混下去了」 。心想這戚氏心中倒是精明得很,應是不可能膽敢不交出鑰匙,或是真的遭了內賊也說不定,而如果此事還要追究,就要撕破臉,不但有損沈家名聲,也會折了跟戚家的交情。

    半晌,才漸漸淡去臉上的怒容道:「既然二媳婦的鑰匙找不到,丁嬤嬤,明兒讓人將鎖換了,免得耽擱了大媳婦管事。」

    丁嬤嬤應道:「是。」

    老夫人又道:「二媳婦你管事不力,以後沈家的事兒都無需你經手了,安生的在屋裡頭呆著,將藏書閣的經書都抄一遍,靜思己過。」

    戚氏心中惶然,卻也鬆了半口氣,抄經書和禁足都不算是太大懲罰,老夫人終究顧唸著沈家和戚家的面子:「兒媳謹遵母親教誨。」

    老夫人起身:「我們走罷。」

    戚氏仍是跪著不敢起身:「兒媳恭送母親。」

    沈靜蓮也不敢貪吃,起身恭送老夫人。

    沈靜雪上前一步道:「祖母,靜雪送祖母出門。」

    老夫人並無反對,沈靜雪便扶了老夫人的手臂,正欲往門口走,忽聞「哐當」一聲,沈靜雪衣擺的動作太大。竟不小心掃到桌上的小花瓶,小花瓶應聲墜地,瞬間碎了一地。

    沈靜雪驚慌道:「祖母,靜雪不是有意的……祖母可有弄傷?讓靜雪好好瞧瞧。」

    戚氏心中暗罵了一聲,方才才暗讚她懂得孝順老夫人,說不定老夫人會因此減了怒氣。若是如此,就免了她抄寫《女訓》,沒想到這轉眼就闖禍了!又趕緊吩咐丫鬟將碎片掃了乾淨,免得一會扎傷了自己。

    老夫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瓷器墜地聲驚了驚,不由得微微皺眉。倒也沒有太多的不悅,沈靜雪蹲下身來,仔細查看老夫人是否有被瓷器碎片傷著了,確定老夫人安全無礙,沈靜雪這才起身:「幸好祖母沒事,不然靜雪可就罪過了……」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雪姐兒這孩子乖巧的很。你這個當母親的還沒這孩子懂規矩,還讓孩子抄什麼《女訓》。」

    戚氏咬牙切齒著,卻只得低頭道:「兒媳只是希望雪姐兒修心養性……」

    老夫人不耐道:「得了得了,我倒是希望你能修心養性,有些長進呢!」

    戚氏愧不敢言,卻聞得沈靜初忽然發出了「咦」的一聲。

    一直安靜看戲的沈靜初忽然「咦」了一聲,指著地上某個閃著銀光的點道:「那是什麼?」

    眾人被她的聲音吸引了目光,皆順著她的視線而去,那點銀光夾雜在鮮花與碎片中間,卻顯得分外刺眼。

    丁嬤嬤蹲下身。撥開碎片和鮮花,見到那銀光物品,臉色微變,趕緊拾了起來,捧在手心道:「老夫人,是賬房鑰匙。」

    老夫人緊盯著丁嬤嬤手中的鑰匙,確認是賬房鑰匙無誤。才將目光移至戚氏身上:「二媳婦,此事,你如何解釋?」

    老夫人此刻的語氣沒了先前的憤怒,反倒是平靜至極。這種異乎尋常的平靜之中,大家彷彿都能嗅到一絲風暴前夕的氣息。

    房內有著片刻壓抑的沉寂。彷彿此刻空氣被凝固了,房內眾人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生怕打破了這個嚴肅的氣氛,只得小心翼翼的看著老夫人的神色。

    戚氏一眼便認出那鑰匙正正就是今早她藏至枕頭底下的賬房鑰匙,可是她放的地點明明是枕頭底而非小花瓶,到底是誰?

    此刻她已來不及深思,「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心驚膽顫道:「媳婦……媳婦不知……」

    不知?先前老夫人當她真的不見了鑰匙,信了她說的「不知」,如今她還敢矯情的說自個兒不知?真以為她這個老太婆瞎了眼,或是不敢懲罰她?戚氏怎麼說,也是沈家的媳婦,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她的權威,簡直就不把她這個老太婆放在眼裡,這樣下去還了得?

    「二媳婦,機會,我早就給過你了。」老夫人平靜道。

    戚氏還沒反應過來,老夫人音調陡然一變:「你竟敢將鑰匙藏於小花瓶中,還謊稱鑰匙不見,不過是不想交出鑰匙,不甘心我將你手中權力交給大媳婦罷了!你可別忘了,你只是二房媳婦,大媳婦才是長房嫡妻,才是沈府日後的當家主母,你貪戀手中的權利,私心太重,還用這麼些上不了檯面的手段!我真想知道,戚家是如何交出你這麼個好女兒來!」

    老夫人已經不留情面的將話說開,這意味著老夫人不打算給戚氏留什麼顏面了,戚氏大驚,抱住老夫人的腿道:「母親,媳婦不是故意的……」

    早知如此她就不耍什麼小性子,早早的將鑰匙交出不就好了麼?就不會惹出這麼一場禍事了。戚氏腸子都悔青了,卻已經是後悔莫及了。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我是沒本事提點你這個『好媳婦』了,你回家小住幾日,讓你母親好好教教你吧!」

出嫁女子回娘家,是要自己提出申請,再經過夫家審批通過才能成行。但一般都是自個兒提出回娘家的要求,而且一般不在娘家過夜,若是夫家遣其回娘家,那便是不同的意思了。除非是在夫家嚴重過錯的女子,才會被遣回娘家,那可是大大的丟了娘家人的臉!

    若是如此,不出一日,京都便要有這般的謠言,沈家二房戚氏德行有虧,被夫家遣回娘家,這不僅是摑了戚家的臉面,就連戚府中待字閨中的女子聲譽也要受損,恐怕也難以在京中覓得一門好親事了。

    寧氏與沈靜初雖不喜這處處刁難她們的二房嫡妻,而且這次戚氏的行為確實過分了,可是也不願見到家中有如此不和諧事情發生,聽到老夫人這般吩咐,心中不免驚異。而戚氏心中更是駭然,臉上瞬間失了血色,抱住老夫人的腿腳不願放開,語調微變,帶了幾絲哽咽之聲:「母親,兒媳有錯,請母親收回成命……」

    老夫人抿唇不悅,轉開頭不願見到戚氏。丁嬤嬤蹲下身拉開戚氏勸道:「二夫人,老夫人主意已決,若再這般糾纏,恐怕要失了臉面……」

    戚氏仍是淒淒的抽噎著,抱著老夫人的腿不願放手,低聲哀道:「母親,請饒恕兒媳的過錯……」

    老夫人臉上生出了幾分不耐,眉頭緊皺,喝了一聲:「二媳婦,那麼多下人看著呢!你還要不要臉面了!」

    戚氏身子一震,方才意識到明苑的下人們都在看著,頓覺顏面盡失,雙手一抖,力道不禁鬆了鬆,猶豫著究竟是要拉,還是不拉,要求,還是不求。丁嬤嬤聞得老夫人所言,也不怕得罪戚氏,在戚氏猶豫的當下已經強行將她拉開,護著老夫人威儀十足的離開明苑。

    戚氏癱倒在地上,丫鬟們趕緊上前,七手八腳的將戚氏扶起,沈靜蓮也趕緊上前,一把抱住戚氏,驚慌的問道:「母親,母親,這可如何是好!」

    戚氏失魂落魄,心中還不曾接受老夫人方才那個決定,腦袋一片嗡嗡作響,完全聽不見沈靜蓮所問,癱軟著身子,由著丫鬟們將她扶至炕上,雙目空洞無神,呆呆的看著屋頂。

    沈靜雪接過丫鬟奉來的熱茶,恭敬的端著欲奉給戚氏:「太太,喝點熱茶緩緩神吧。」

    戚氏緩緩收回目光,眼睛定定的看著沈靜雪,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漩渦,暴風疾雨迅速集中於她的瞳孔,戚氏不顧形象的跳了起來,一掌掃開沈靜雪奉上的熱茶,捉住沈靜雪的手臂一陣抽打:「你這個掃把星!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會被老夫人責罰!」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你惱我給你指的婚事不合你的心意,你便要在老夫人面前裝可憐,惹了老夫人對我厭煩對不對!你這個居心叵測的繼女!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一個女兒出來!你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熱茶灑在沈靜雪嬌嫩的肌膚上讓她覺得陣陣發麻之感,而戚氏的力道落在發麻的皮膚上更顯得疼痛異常。她卻不反抗,默默的由著戚氏抽打。旁邊的丫鬟趕緊勸道:「夫人,別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心中卻暗想,七小姐本就不是您生的,要是您生的,您能用這般的狠勁麼!

    戚氏一邊怒吼著,一邊使了狠勁,沈靜雪嫩白的肌膚早就被她抽的一片殷紅,她猶不解氣,朝著旁邊的丫鬟吼道:「給我拿雞毛撢子來!今天我非狠狠教訓這個不聽話的繼女不可!」

    「夫人!」一旁的嬤嬤趕緊勸住:「方才老夫人才罰了夫人,若是又讓老夫人知曉了,那可不得了!更何況這麼一鬧,夫人的名聲……」

    戚氏一窒,這才收了手,站在原地喘著粗氣,眼中仍閃著凶光,恨不得將沈靜雪吞之入腹。沈靜蓮扶著戚氏的手安慰道:「母親,別置氣,身子要緊!」

    又橫了沈靜雪一眼道:「雪姐姐,還不趕緊回你的華苑?」

    沈靜雪低應了一聲:「太太好生休息著,靜雪告退。」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4 PM

第五十八章 闖禍

    見沈靜雪低眉順眼的模樣,又聽到那一句「太太」,戚氏只覺更加窩火,那小蹄子狐媚的樣子,跟過世的方氏一般的做作。賤人就是矯情!偏偏她只是個繼室,不能對方氏那個逝去的正室說三道四,甚至在方氏的靈位面前還要行妾禮!

    沈靜蓮扶著戚氏坐下,又接過丫鬟奉上的熱茶遞給戚氏:「母親,雪姐姐向來如此,別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了,氣壞了身子可是不值的。」

    雖然她對這個嫡姐沒有任何好感,她的身份從小都壓著她,可是對她也沒構成過任何危險,更何況沈靜雪向來低調乖巧,從不爭什麼,她自是無視了她的存在,忽略了她潛在的敵對值。

    戚氏咬牙切齒,恨恨道:「若不是她不小心碰跌了花瓶,我又怎會被老夫人如此責罰!本來老夫人已經信了我,也不知這小蹄子是不是故意的!」

    「蓮姐兒,如今母親被你祖母趕回娘家,也不知幾時可以回來……」戚氏淒然道,「怕就怕到時回來,沈家都已經變了天了……」

    沈靜蓮安慰道:「母親不必擔心,等晚些父親來了,母親讓父親給祖母求求情,興許祖母的氣消了,便無需母親回去呢!」

    戚氏一想也對,如果她真的回了娘家,不但是打了戚家的臉,也是打了沈家的臉面,晚上她再好聲跟老爺說說,興許老爺能說服老夫人收回成命也不一定。想到這裡。心才稍微定了定。

    又想起沈靜雪方才那副矯揉造作的模樣,心中仍是惱恨不已。這個繼女,長得跟方氏一樣,性子也跟方氏如出一轍,如今長大越發像從前的方氏,戚氏唯恐二老爺看著沈靜雪便會想起逝去的方氏。恨不得撕爛了沈靜雪礙眼的臉。她原本給她安排的親事,她的外甥雖不爭氣,也算是名門望族,難道就娶不得沈家的嫡女了?而今日,也不知這沈靜雪是不是故意的。說不定,鑰匙就是她偷了去,藏在花瓶中,方才又藉故打碎花瓶讓老夫人知曉的!

    只是,這可能麼?這個繼女,雖然她向來看她不順眼,她卻一直乖巧的很。從不曾拂逆她的意思。更何況,她並無任何可能靠近的機會。戚氏搖了搖頭,否認方才所想,應該不是她。

    戚氏想了想,心中忽然疑惑了起來,這鑰匙到底是如何從枕頭下飛至花瓶中的?究竟是誰?她貼身服侍的丫鬟中,到底誰背叛了她?

    戚氏懷疑的打量了一番恭敬的站立在眼前的丫鬟們,恨不得在她們身上盯出個洞來,要讓她知道誰背叛了她,她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寧氏與沈靜初一左一右攙著老夫人往榮苑的方向回去。寧氏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母親,二弟媳這次雖然是過分了,可是回娘家……未免過於苛責……又損了兩家情面……」

    老夫人瞟了一眼寧氏,只道:「二媳婦越發沒了規矩,如果這次不給她一個好好的警告,只怕她以後會更加目中無人!」

    「只是……」此事畢竟因她而起,如今她奪了戚氏的權也就罷了。還累她被老夫人趕回娘家……恐怕此番戚氏要對她恨之入骨了。

    「大媳婦,你不必替她求情,此事與你無關,你也不必替她擔憂。」老夫人開口道,「二媳婦這次著實該罰。一會我著人寫封信給戚老夫人,就說二兒媳最近想念老夫人,要回去小住幾日,戚老夫人定懂我的意思。待她回娘家反思己過,十日以後再派人將她接回,這樣,既不會駁了兩家的臉面,又可以給二媳婦一個警告。」

    「還是母親想的周到。」寧氏這才舒了口氣,原來老夫人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也是,老太太何其顧及臉面的一個人,即使戚氏再有過錯,她再惱她,總不可能拿兩家的顏面開玩笑。

    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寧氏:「你最近倒是懂事了許多。這樣也好,我也放心將沈家的事物交與你來打理。」

    寧氏低頭謙虛道:「兒媳愚鈍,還需母親多多提點。若兒媳有做錯的地方,還需母親體諒包涵。」

    「有丁嬤嬤在一旁提點著,該也出不了大的岔子,你可不能像二兒媳那般,以次充好,中飽私囊……」老夫人意有所指道。

    寧氏趕緊接口道:「就算給兒媳十萬個膽子,兒媳也不敢做出這種上不了檯面的事情!」

    老夫人見敲打成功,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只需多看,多看,多做,慢慢便能上手了,事兒多,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是。」寧氏應道。

    送了老夫人回榮苑,寧氏與沈靜初回了錦苑,入了裡屋坐下,寧氏不由得道:「沒想到事情竟會變得如此。」

    沈靜初蹙眉道:「我倒是覺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蹺。」

    寧氏忙問:「怎麼說?」

    沈靜初思索了半晌道:「二嬸嬸人雖會使些小性子,我疑心昨日與今早她確實是刻意刁難我們,只是她怎可能敢在祖母面前耍這些小動作?況且,祖母原本已經信了她,卻是雪妹妹不小心推倒了桌上的花瓶才發現那賬房鑰匙的……我疑心有人故意陷害二嬸嬸……」

    「你是說雪姐兒——」寧氏驚呼了一聲,察覺自己失言,趕緊摀住了嘴。

    沈靜初又道:「按道理,此事最大的得益者該是母親,可是我們並無對二嬸嬸用任何手段,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對二嬸嬸懷恨在心,趁機報復。更何況,賬房鑰匙何其隱秘,非一般人能拿到,此事,定是二房裡的人所為,若不是雪妹妹,也該是二嬸嬸身邊最親近的人……」

    寧氏聽了沈靜初的分析,但覺有理,轉念又想:「二弟媳該不會疑心是我們所為吧……」

    沈靜初毫不在意的微笑道:「若是如此,那只能說二嬸嬸太愚鈍了,任誰也知道,我們根本無法碰到二嬸嬸的鑰匙,二嬸嬸經歷了此事,還不揪出那個內鬼,以後可有她好受的。」

    「不過,二嬸嬸回了娘家,也能消停幾天了,而且經了此事,二嬸嬸該不會再如此魯莽了吧。」

    寧氏點頭應是。又拿起案上的賬簿開始細細翻閱:「靜初,你方才不是分門別類也不難,如何個分門別類?」

    沈靜初大致看了看賬簿,將心中總結的規矩列出,耐心給寧氏講解,寧氏聽完恍然大悟,靜初果然聰明,這些瑣碎的賬目經她這麼一說,瞬間清晰明了了許多。

    兩人看了一下午的賬簿,不覺天色開始昏暗,寧氏驚覺時辰已經不早,吩咐寶音準備晚膳,又見沈元勛入內,揉了揉有些疲憊的雙眼道:「勳哥兒回來了!今日學堂上得如何?再過一月便是春闈了!」

    沈元勛眼角嘴角皆有淤青,一反常態,沒有如往常一般的與寧氏及沈靜初嬉笑,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不語,寧氏與沈靜初互相對視了一眼,小心的問道:「勳哥兒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臉上有幾處瘀了?」

    沈元勛揉了揉眼角:「沒事,母親不必擔心。」扯了扯嘴角道:「可以開飯了麼?我餓了。」

    寶音聞言趕緊命丫鬟們將晚膳端了出來,三人坐定正準備起筷用膳,卻見沈弘淵邁著步子入內,臉色暗沉語氣含了幾分不悅:「勳哥兒,你跟我去一趟父親的書房。」

    沈元勛一怔,放下筷子道:「是。」

    寧氏拉了拉沈元勛的衣角問道:「這是怎麼了?」

    沈元勛不答,寧氏又看了看沈弘淵,沈弘淵「哼」了一聲:「你可教出來一個好兒子!」

    沈弘淵語氣的不滿寧氏和沈靜初可是聽得分明,卻又一頭霧水。沈元勛行事向來穩重,難道是闖了什麼禍?

    沈元勛抽回寧氏手中的衣角,淡淡道:「母親和妹妹先行用膳吧,無需等我,我去去就回。」

    兩人走後,寧氏與沈靜初也沒了吃飯的心情,寧氏嘴上叨念道:「到底是怎麼了,發生何事了?」

    看沈弘淵方才的臉色,事態應是嚴重的。只是以沈元勛的性子,她們實在猜想不到沈元勛到底會犯了什麼過錯令沈弘淵如此生氣,還驚動了老太爺?

    而且沈弘淵好不容易對她稍微改觀了些許,這幾日也增加了來錦苑的次數,恐怕又要開始對她淡漠疏離了吧。

    沈靜初見寧氏坐立不安的模樣,轉頭問寶音:「今日小廚房準備的甜點是什麼?」

    寶音答道:「是蓮子百合銀耳湯。」

    沈靜初點頭:「如此甚好。你即刻去小廚房拿一盅過來。」

    寶音得令下去,不一會便端了上來,沈靜初吩咐暖雪端好,對寧氏道:「今日天氣乾燥,靜初給祖父送些清潤的糖水潤潤喉嚨,以免傷身。」

    寧氏含笑道:「還是靜初考慮的周全,去吧。」

    沈靜初帶著暖雪緩步朝老太爺的書房出走去,方進了外院,便聽到老太爺的咆哮:「……先生教你們的規矩你們到底有沒有聽進去?群毆鬧事!這是沈家子孫能做的事情麼?!」

    群毆鬧事?哥哥因了何事竟會與人群毆鬧事?

    只聽得兩個聲音響起:「孫兒知錯。」

    沈靜初微微驚訝,除了沈元勛的聲音,她竟還聽到沈元青的聲音?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5 PM

第五十九章 顏面重要

   沈元青向來討厭他們,那日劉姨娘見紅,便是一副想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今日兩人皆因群毆鬧事被老太爺責罵,難道是兩人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想起那天沈元青眼中的怒火以及他的小肚雞腸,叫他讓個道便恨不得撕了她,若是他與哥哥吵了起來,也不足為奇,只是,兩個人打架便是群毆鬧事?

    老太爺含著怒意的聲音又沖了過來:「……你們怎能跟曹右相的公子打架!你讓我的老臉往哪擱!淵兒,你是如何教出這麼兩個好兒子來的!」

    跟曹右相的公子打架?沈元勛和沈元青?沈靜初疑惑了起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父親,孩兒教子無方,還請父親息怒。」這是沈弘淵的聲音。

    老太爺的怒氣似乎消了消,又道:「明日你領著你兩個好兒子去曹右相的府中請罪!」

    「是。」沈弘淵恭敬道。

    「祖父,孫兒並無做錯,為何要請罪?」沈元勛似乎有所不服。

    「你!」沈靜初遠遠的都能聽到老太爺的龍頭枴杖落地時含著盛怒的重擊聲,「你有錯在先竟不知悔改!淵兒,你瞧瞧你教的好兒子!」

    「勳哥兒!不得對祖父不恭!」沈弘淵訓斥道。

    沈靜初微驚,心中默念,哥哥,別再跟祖父爭了,即便是受了委屈,此刻也不宜再做爭論。若此時還在祖父盛怒之下拔他的老虎鬚。可是要落了個不孝的罪名了!

    「祖父,請容孫兒細說。」沈元勛不急不慢道:「今日之事,並非孫兒與青弟撩撥在先,實乃那曹公子出言不遜,孫兒反駁了幾句,他卻變本加厲。肆意謾罵……孫兒與其打架有錯,但作為沈家子孫,斷沒有旁人欺負到頭上來也不還手的道理!」

    沈靜初慢慢走近書房,聽得裡面靜默了片刻,老太爺方才開口:「他如何出言不遜?」

    沈元勛猶豫了片刻。才道:「他侮辱靜初的名聲,嘲笑靜初是個惡女潑女……」

    沈靜初頓住了腳步,哥哥……是因為她才與人打架的?不過,這與沈元青又有一毛錢的關係?沈元青應該是在旁邊拍掌同意,幸災樂禍,恨不得廣而告之,沒錯。沈家六娘就是個惡女!這樣才對吧?

    老太爺有些震驚道:「什麼?曹家那小子竟然這般說初姐兒?!」

    沈元勛的聲音不卑不亢道:「祖父,孫兒確實有錯,錯在愛妹心切,錯在太想要維護沈家顏面,但孫兒是不會跟曹家道歉的,若讓孫兒去向曹正德道歉,豈不是承認了他那些侮辱之詞皆為真,倒是我們沈家的不對了?」

    老太爺怒吼了一聲,「沈家的女兒幾時能容他污衊了!淵兒,明兒你們不用去認錯。等著曹家上門道歉!一個小毛孩,竟敢不把沈家放在眼裡!我倒要看看曹右相如何教子!」

    沈家是諸侯不說,世代為皇上效力,乃是京中顯貴,到了沈老太爺這一輩,老太爺是皇上的老師,老夫人又是皇上的姨母。連皇上都要給沈家幾分顏面,區區一個曹家的小毛孩就敢對沈家的女兒指指點點,這還了得?更何況,這曹右相的公子,聽說是四皇子的酒肉朋友。老太爺不由得冷哼一聲。皇上還健在呢,他們就敢明目張膽的結黨營私,還選了這麼個不入流的四皇子,真是笑死人了!

    「是。」沈弘淵應道。

    沈靜初已走到書房門口,門口的小廝通報了一聲,沈靜初進了書房,向老太爺行禮道:「祖父,近日天氣乾燥,孫女拿了些清潤的糖水給祖父潤潤喉嚨,補補身子。」

    身後的暖雪將糖水置於桌面,沈靜初笑著說:「還請祖父趁熱吃。」

    沈靜初送糖水的目的不言而喻,在場的四個男子並不戳破。老太爺臉色略緩道:「還是初姐兒有孝心。你跟你母親可用了?」

    沈靜初搖頭道:「不曾呢。母親還等著哥哥父親與靜初回去用膳,用膳完畢才用糖水……」似乎是不知方才老太爺的怒火,稀鬆平常的問道:「祖父與父親哥哥也聊了許久,不知可餓了?」

    經沈靜初這麼一提醒,老太爺方才想起他一得知自家孫子跟曹家公子幾人打架的事情,還來不及用膳便命人將沈弘淵沈元勛及沈元青三人喚了過來,如今他們應還餓著,便道:「你們先回去用膳吧。以後可不許鬧事。」

    沈元勛兩人知曉老太爺已經不惱他們群毆一事,忙應道:「謹遵祖父教誨。」

    轉身準備離開,老太爺又補了一句:「……沈家的顏面也不能失。」

    兩人一愣,腳步卻已跟著沈弘淵離開了書房。

    沈靜初卻是險些沒笑出聲,老太爺的意思,已是默認了這次他們並無過錯,莫不是以後誰敢惹是生非,駁了沈家臉面,他們也合該如這次一般維護著?當然,最好不要建立在打架的基礎上。

    離開了書房,沈靜初看了一眼沈元青,也不知是否因為沈元青鼻腫臉青,她覺得他今日的面色分外古怪,帶著幾分不自然的,心中不禁疑惑,難道他今日真的為了維護沈家的顏面幫著哥哥一起打架?這倒教她有點看不懂了。抬頭看到沈弘淵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開口問道:「父親今晚還去錦苑用膳麼?」

    沈弘淵想到方才自己的態度不善,忽然有些不想見到寧氏,只道:「你們回錦苑吧,我跟青兒去香苑。」

    「是。」沈元勛與沈靜初兩人與沈弘淵沈元青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

    「哥哥。」等他們走遠了,沈靜初壓低聲音問道:「今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青哥哥怎麼會幫著你一起與人掐架了?」

    沈元勛眉頭略皺道:「今日之事確也有些奇了。原本是那曹正德污衊你,我自然不服氣,與他爭辯,沒料到越吵越凶,他開始口不擇言,辱罵母親與你,甚至詛咒你日後無人敢娶……」

    不想用,沈靜初用腳趾頭也能猜到辱罵之詞,不過是惡婦潑婦,惡女潑女之類,但詛咒她無人敢娶?笑話!光是沈家嫡女,寧將軍外甥這個名號,也不知有多少人虎視眈眈,世家之間的聯姻,情愛是其次,利益才是關鍵的。老太爺說的沒錯,即使曹公子的父親是右相,那又如何?與安遠侯沈府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還敢辱了她的名聲。沈靜初倒也不惱,只覺這個曹正德真是愚不可及。

    不過沈元勛的性子,倒不屑於以暴制暴,光用強大的氣場唬唬他,那曹正德大抵連屁也不敢放吧?怎麼又會打了起來?

    沈靜初疑惑的看著沈元勛,沈元勛接到她的眼神,繼續道:「原本哥哥也沒打算出手教訓他的,以哥哥的功夫,一隻手指就可以把他按在地上不得翻身,只是……」沈元勛猶豫道:「青弟忽然撲了出來,揍了曹正德一拳!」

    什、什麼?!沈元青忽然撲了出來,揍了出言侮辱她的曹正德?

    沈靜初驚詫了,這是什麼狀況?

    難道沈元青撞邪了?

    想想沈元青方才臉色古怪,沈靜初越發肯定她的猜測沒錯,不然以香苑那房的人討厭他們的程度,沈元青怎麼可能幫她出頭?

    「青弟忽然撲了出來,揍了曹正德一拳,然後兩人扭打了起來,曹正德自是不夠青弟打的……原本想勸開的,有人不服曹正德挨打,幫著曹正德,幾人打的火熱,拉也拉不開,索性與青弟一起揍了曹正德那廝一頓……誰讓他這般侮辱你呢……」

    沈靜初瞠目結舌,當場愣住。

    沈元勛的隱忍不發她懂,她也不希望哥哥因為她的那點破事跟人掐架被責罰,反正她也不在乎,只是沈元青……倒是讓她看不懂了……

    她可不認為沈元青疼惜她這個「妹妹」,所以聽到別人出言侮辱,就忍不住出手,這內裡,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蹊蹺!

    「雖然青弟動手在先是有不對,可是那曹家小子的確欺人太甚了,揍了他一頓,心裡舒坦得多了,哈哈!」沈元勛笑得爽朗,牽動了臉上淤青的肌肉,不由得發出「噝噝」的吃痛聲。

    沈靜初見他這般模樣,也忘了去深思沈元青的反常,忙問道:「還疼麼?回去妹妹替哥哥上藥。」

    沈元勛揉了揉嘴角:「這算得了甚麼!過兩日便好了,還上甚麼藥!青弟倒是比我嚴重多了,晚些你讓丫鬟給他送藥吧……畢竟……他也是因了你才受傷的……」

    沈靜初點了點頭。兩人進了錦苑,已看到寧氏焦急的在門口徘徊著,見到他們,連忙迎上前:「勳哥兒,沒事吧?你祖父可說了什麼?可有責罰?」

    沈靜初笑著答:「母親放心,祖父不曾責罰。」

    寧氏這才松了口氣,與他們一同入內,見沈元勛臉上的淤青,又問道:「今日究竟發生了何事?」

    沈元勛簡單的敘述了事情的經過,寧氏不由得訝異的轉向沈靜初:「青哥兒?他幾時與靜初如此要好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5 05:39 PM

第六十章 詭異的沈元青

    沈靜初攤手:「女兒也不知。」

    寧氏見沈元勛眼角淤青心中未免心疼,也不追究,一邊吩咐丫鬟熱菜,一邊喚人去取活血化瘀膏。

    沈元勛皺眉道:「母親,這與以前練功受的傷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母親不必理會。」

    寧氏打斷道:「那可不行!如今勳哥兒已經是玉樹臨風的沈家少爺,這淤青可多礙眼!」

    沈元勛但覺好笑,也只得隨了寧氏去。待丫鬟取了膏藥,寧氏親自給沈元勛上藥,一邊輕柔的塗抹,一邊仔細的問沈元勛是否疼痛,沈元勛有些哭笑不得。

    「對了,你父親呢?他還在生氣麼?」寧氏不經意的問道。

    「祖父不惱,父親自然也不惱,他跟青弟去了香苑。」沈元勛答道。

    香苑?寧氏的手不覺一頓,繼而又假裝若無其事的將餘下的淤青仔細塗抹好,卻不再開口。

    再愚鈍的人兒也看得出寧氏因此心情低落,更何況沈元勛與沈靜初是如此的聰明。只是父親在何處用膳,何處歇下,從來不是他們做子女的可以干涉。雖然方才沈靜初詢問沈弘淵是否去錦苑用膳之時,她明顯感受到沈弘淵的猶豫,但是沈弘淵最終還是選擇了香苑。

    畢竟,沈弘淵跟香苑的那位,感情要更為深厚些。沈弘淵這幾日都在錦苑處用膳下榻,不代表以後只在錦苑處用膳下榻。

    他還有好幾個姨娘。不是麼?

    而男人,從來都不會從一而終,不是麼?

    …………

    沈弘淵與沈元青一路沉默的回到香苑,劉姨娘在院子見到兩人,幾乎撲了出來:「老爺,青哥兒。你們可總算回來了!」

    沈弘淵應了一聲,並未多言,徑直邁入裡屋坐下。劉姨娘忙吩咐丫鬟將晚膳端了上來,卻小心翼翼打量著沈弘淵的臉色。

    沈弘淵似乎有什麼心事,一直漫不經心。不曾說過一句話。

    用膳完畢,沈弘淵起身欲走。

    劉姨娘緊跟著起身,喚道:「老、老爺……」

    沈弘淵輕應了一聲:「嗯?」

    劉姨娘猶豫的問道:「老爺……今晚可在香苑歇下?」

    沈弘淵頓了半秒,隨即道:「今日公務太多,恐怕要忙到很晚。」

    沈弘淵一般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晚上直接在書房歇下,不去任何人的院落。劉姨娘點點頭:「晚上起風了,老爺須添些被子。莫要著涼了。」

    沈弘淵一邊應著,一邊離開,心中卻覺萬分詭異,明明今晚公務不多,他為何竟騙了雅芙?這可不是他向來的作風。

    劉姨娘目送著沈弘淵離開,直到沈弘淵的背影完全消失於香苑,馬上回了屋子,厲聲斥道:「青哥兒,今日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為了錦苑的人跟別人大打出手!你的前途還要不要!」

    沈元青今日鼻青臉腫的回來,不管劉姨娘如何逼問他也不說原因。劉姨娘知道從沈元青這個悶葫蘆口中是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趁沈弘淵與沈元青去了老太爺的書房,逼問了沈元青身邊的小廝,才問出了原因。

    不知則已,得知真相的劉姨娘不由得大怒,她肚皮裡出來的青哥兒,怎可幫錦苑的人出頭!本想等沈元青回來發作一番。怎知沈弘淵也一同來了,教她發作不得。原本打算替沈元青求情,卻見沈弘淵臉色暗沉,應是怒極,甚至不願意搭理她。又道晚上公務繁忙,不在香苑下榻。

    劉姨娘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妥……

    沈元青並沒有回答劉姨娘的話,起身道:「姨娘,我還要回房溫書。」

    劉姨娘眼中怒火更盛:「青哥兒,你可知你與別人打架,你父親你祖父都會因此惱了你責罰你!別說是錦苑的沈靜初,即便是嵐姐兒,也不值得你如此!」

    青哥兒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莫非他是想借此討好錦苑的那位?

    一旁的沈靜嵐可是不依了:「姨娘,你竟是如此想的!你可真讓我心寒!」氣極跺腳,也不聽劉姨娘的解釋,飛奔著離開。

    劉姨娘驚覺自己說錯話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本想追出去撫慰沈靜嵐,思前想後覺得眼前這位的問題更為嚴重,便定定的站著,緊盯著沈元青,等待著他的發言。

    不料沈元青只淡淡道了一聲:「沒什麼大不了的。」轉身道:「我先回房溫書了。」

    劉姨娘阻攔不得,恨恨的看著沈元青離開,心裡暗罵,沈弘淵如此,沈靜嵐如此,沈元青也是如此!她的香苑就這般不招他們待見麼?

    猛然中想起沈靜嵐,心中一驚,忙吩咐了丫鬟婆子去找沈靜嵐,卻哪裡還見得著沈靜嵐的蹤影!

    事實上,沈元青自己也沒想通,到底為何當時會如此憤怒,以至於忍不住便沖上前狠揍了曹正德一頓,他只記得當下聽了曹正德如此謾罵那個月下妙曼的女子,無名之火瞬間被點燃,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思考,身體便很自覺的沖了前去。

    將曹正德那個猥瑣男子以後,心中只覺得酣暢淋漓,只怕時光若是倒流,他還是會忍不住要揍那個滿嘴污言穢語的曹正德。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那個女子明明時常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令人討厭至極,香苑的人都恨極了錦苑的人,聽到別人罵她「惡女」,甚至於惡毒的詛咒她,他該幸災樂禍不是麼?他何必如此緊張她的名聲?

    理不清這複雜的思緒,沈元青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邁進院子,卻忽的頓住腳步。

    月光輕灑。桂花樹下,那個女子安靜的站著,長發猶如黑色瀑布,肌膚欺霜賽雪,側臉的弧度漂亮的完美,美眸輕閉。手中拈著一支桂花,放在她小巧挺立的鼻樑前,唇角微彎,帶著笑意。

    他心臟猛地一突,呼吸似乎快要凝滯。卻不敢上前驚擾了這幅美好的畫面。

    聽到響聲,沈靜初睜開雙眼,鬆了手,轉過頭去,喚了一聲:「青哥哥。」

    「嗯。」沈元青低低的應了一聲,快步上前,「找我有事?」

    沈靜初檀唇輕啟:「聽說青哥哥今日因為維護妹妹的聲譽受了傷。妹妹特來看望。」

    沈元青淡淡的回答:「小傷而已,沒事。」

    沈靜初很想問他為何會這樣做,終於還是沒問出口,只是轉頭看了看暖雪,暖雪會意,遞上一罐藥膏,沈靜初捧著遞給沈元青:「這個小罐子裝的是活血化瘀膏,用這個,臉上的淤青好的快。」

    沈元青伸出雙手接過藥罐,碰到她冰涼的指尖。手上一抖,險些沒接穩:「妹妹有心了。」

    沈靜初行了個虛禮:「妹妹不打擾青哥哥歇息了,先行告退。」

    「妹妹好走。」沈元青嘴上應著,卻不曾邁開步子,一路目送著沈靜初的身影,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拐了個彎離開了沈元青所住的院子,暖雪開口道:「青少爺今日彷彿有些怪怪的。」

    沈靜初驚訝道:「暖雪。你也覺得?他替我出頭,我已是覺得奇怪的緊,方才他看我的眼神,竟也不像之前的怨恨,也不知他幾時開始轉了性子。」

    「難道是青少爺想要討好夫人。所以從小姐這裡下手?」暖雪揣測。

    沈靜初搖搖頭:「不清楚。倒沒見他去母親那裡邀功。不必理會他了,如果他想使什麼小手段,以後便知。」

    暖雪應了一聲,兩人朝著錦苑的方向回去。經過花園的曲橋,前面有一個丫鬟驚慌失措的跑過來,一路小跑著一路回頭,險些沒撞上沈靜初。

    暖雪不悅的訓斥道:「哪裡來的不懂規矩的丫鬟,險些撞上六小姐了!」

    丫鬟穩了穩腳步,聲音帶著幾分驚慌與顫抖:「六小姐大量,奴婢失禮了!」

    「怎麼回事?」沈靜初見丫鬟眉色有幾分不對,大晚上的,連燈籠也不打,還如此慌忙,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丫鬟緊張的回頭看了看,低聲道:「六小姐,前面……有……有鬼……」

    暖雪叱了一聲:「不得胡言!」

    那丫鬟見兩人不信,急急道:「真的!方才我經過前面的花園,聽到有個女子在哭……」

    似乎想起方才驚悚的畫面,丫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沈靜初道:「暖雪,我們去看看吧。」

    丫鬟慌忙勸道:「六小姐,真的有鬼……」

    沈靜初不理會她,與暖雪兩人朝著花園荷塘走去,隱隱約約聞見有女子低低的哭聲,在這寂靜的夜晚裡,顯得有幾分詭異。

    暖雪驚疑的問道:「小姐,不會真有鬼吧?」

    沈靜初道:「前去看看便知。」

    兩人靠近了荷塘,假山後面,隱約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暖雪不禁覺得有些悚然,仍是壯著膽子上前喝了一聲:「誰在那裡?」

    紅色的身影微動,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反喝了回來:「哪個不知教養的丫鬟如此無禮!」

    兩人一怔,這女子竟然是沈靜嵐。

    沈靜初狐疑的問:「嵐姐姐,大晚上的,你在這裡做甚麼?」

    沈靜嵐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反詰道:「與你何幹!」

    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塵,沈靜嵐越過沈靜初準備離開,卻看到身後星星點點的燭光,嚴嬤嬤帶著一群家丁走了過來,沈靜初問道:「嚴嬤嬤,這是……」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1 PM

第六十一章 吃錯藥

    嚴嬤嬤見到沈靜初與沈靜嵐,行了個禮:「方才有人稟告老夫人,道花園有鬼,老夫人便命老身前來查看……兩位小姐為何在此處?」

    沈靜初忍著笑意道:「那是下人聽錯了,是嵐姐姐在此處散心罷了。」

    嚴嬤嬤狐疑的看了看兩位主子,卻應道:「既是如此,老身便回了老夫人。」忽然又回頭道:「五小姐,明兒開始老身便要教五小姐學規矩,五小姐可別忘了。」

    沈靜嵐撇了撇嘴,不耐煩道:「知道了。」

    沈靜初見只是誤會,便也邁著步子與暖雪一同離開。

    「沈靜初!」沈靜嵐在身後喊了她一聲。

    沈靜初疑惑的轉身,只見沈靜嵐臉上一臉忿恨:「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

    沈靜初懶得理會她,與暖雪一同回了錦苑。

    香苑的人,今兒真是怪異。難道今天集體吃錯藥了?

    回到錦苑,卻見沈弘淵在院子門口徘徊著,沈靜初上前喚了一聲:「父親。」

    沈弘淵似乎沒料到竟會在此見到沈靜初,有一瞬間的尷尬與心虛:「初姐兒。」

    沈靜初見沈弘淵眉色古怪,問道:「父親怎麼在門口不進去?」

    沈弘淵自然不會告訴她方才看了半天的公文,卻怎麼也看不進去,心煩意燥的很,總有種怪怪的感覺,原本想出來走走散散心的,不知怎的。神使鬼差的竟走到錦苑門口。

    他猶豫了半晌,卻不敢入內,不巧卻被沈靜初撞見了。

    沈靜初看他臉色古怪,琢磨著是否因為父親今日給母親甩了臉色,後來得知哥哥與人掐架一事錯不在哥哥,卻又不好意思去見母親。

    可是。沈靜初有些不確定,父親也會不好意思麼?這可不是父親向來的風格。

    見沈弘淵不答,沈靜初乖巧的加了句:「母親在裡面等了父親許久了。」

    既然書卉等了他許久,當然不能讓她再等了。沈弘淵「唔」了一聲,才邁著步子進了屋子。

    看著沈弘淵的身影。沈靜初反而更加驚訝了,難道她猜中了,父親果真是不好意思了?

    難不成,連父親也吃錯藥了?

    …………

    翌日,沈靜初洗漱整理完畢,便攜著暖雪去了寧氏的屋子。寧氏今日似乎起晚了,眉目中仍有倦色。不住的打著呵欠,寶音還在她身邊替她梳頭,見沈靜初入內,笑著道:「靜初來了。」

    「嗯。」沈靜初應了一聲,在旁邊坐下。昨晚父親來了錦苑,母親又如此疲倦,想必他們昨晚一定恩愛異常吧。

    寶音麻利的將寧氏的發髻梳好,寧氏看了看漏壺道:「時辰差不多了,該去請安了。」

    出了屋子,一眾姨娘庶女已經恭敬的在外頭候著。寧氏看見人群中的劉姨娘,「咦」了一聲:「劉姨娘,你身子不適,老夫人不是已經免了你這個月的請安麼?」

    劉姨娘眼中雖有怒火,卻按捺著:「婢妾身子無礙,請安乃是婢妾的本分。」

    昨日沈弘淵明明說了要在書房留宿,結果他竟去了錦苑!劉姨娘如何能不惱。如何能不怒!這寧氏究竟對老爺使了什麼法子,令老爺最近對她如此戀戀不捨的?

    特別是剛見到寧氏那一刻,寧氏眉目中的倦色,彷彿在公告天下,昨夜老爺與她是怎地徹夜纏綿。以致於精神不濟。

    寧氏精神不好,仍有些睏倦,只是輕應了一聲,見人已到齊,便領著眾人往榮苑的方向走去。

    方進了次間,便聽到老夫人問道:「東西都收拾妥當了?」

    戚氏的聲音低低響起:「已經收拾妥當。」

    昨晚等沈二爺回來,戚氏哭訴了一番,原本想讓沈二爺替自己做主,向老夫人求情,怎知沈二爺卻道老夫人的命令不好違抗,戚氏確實有錯,讓戚氏先行回娘家小住幾日,等老夫人消氣了再行接她回來。

    自家老爺如此不給力,戚氏的肺簡直快要氣炸了,她千錯萬錯,好歹也是他的正妻,他連求情也懶得給她求?

    而今日請安,是最後的機會,如果老夫人改變了主意,讓她不必回去的話,自是最好了。可是戚氏眼瞧著老夫人絲毫沒有讓她留下的意思,反而有敦促的意味,這讓戚氏無從開口。

    老夫人「嗯」了一聲:「你既想念你娘,便回去小住幾日,盡盡孝道。」

    知道老夫人這麼說,已經是給她台階下,但戚氏仍在垂死掙扎:「媳婦雖然想念娘親,可也想在母親膝前孝順……」

    老夫人不耐的揮手道:「我自有人孝順著,無需你操心,你安心回去小住吧。」見到寧氏領著眾人來請安,無視眼前的戚氏,笑著道:「大媳婦來了。」

    寧氏領著眾人給老夫人請了個安,老夫人見寧氏的樣子似乎很疲倦,關心道:「怎地今日如此疲倦?賬簿看得很頭疼麼?不急的,慢慢來。」

    寧氏面色微紅:「兒媳知道,謝謝母親關心。」

    老夫人瞟了一眼前來請安的劉姨娘,劉姨娘以為老夫人要稱讚於她,剛準備向老夫人獻點慇勤,博點存在感,怎知老夫人卻略過了她,直接道:「都回去吧,大媳婦好好歇著,別累壞了。」

    劉姨娘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無奈的跟在寧氏離開。

    回了錦苑用過早膳,寧氏把沈靜初喚到跟前,道:「桂嬤嬤向來負責我那幾間鋪子,今日讓桂嬤嬤帶你去看看,熟悉一下。」

    沈靜初點頭應是。寧氏吩咐了桂嬤嬤,又讓寶音服侍回去睡了個回籠覺。

    沈靜初帶上了暖雪和燕草,一路低聲吩咐:「今日你們需打醒十二分精神仔細學著,日後大抵也是讓你們幫忙著打理了。」

    兩個丫頭連忙應是。

    上了馬車,桂嬤嬤解釋道:「夫人的陪嫁鋪子總共有十間,選了五間給六小姐做日後的嫁妝,分別有金鋪、米鋪、綢緞莊、茶館、酒莊……」

    沈靜初有些驚訝,兩個丫鬟更是瞠目結舌,夫人該是把最好的都留給小姐了吧?

    桂嬤嬤領著沈靜初走了一圈,從金鋪出來,沈靜初方準備同她們上馬車,卻聽到有人在一旁恭敬道:「大皇子,請。」

    沈靜初循著聲音望去,金鋪旁邊,正好是一家錢莊,掌櫃的待著諂媚的笑容迎著李世珩入了錢莊,兩人並無留意到一旁的沈靜初。

    「小姐,上車吧。」暖雪在一旁催促著。

    沈靜初心中念頭一閃,道:「今日天氣這般好,我也許久不曾出門了,今日便在外面閒晃一會再回去吧。桂嬤嬤,你先行回府吧,我與暖雪燕草晚些回去。」

    暖雪看著自家小姐眼睛閃閃發亮,與那日吩咐她去幹壞事的表情無異,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妙的感覺,小姐,該不會又在醞釀著什麼鬼主意吧?

    看出暖雪眼中的擔憂,沈靜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這回不會讓你幹上回的事情,你放心。」

    見暖雪半信半疑的看著她,沈靜初不由得心想,她的信譽就有那麼差麼?雖然她讓暖雪幹了兩次壞事,可是……

    可是,這僅僅是個開始誒,看來她對暖雪的訓練還不夠,得多讓她幹幾次壞事壯壯膽,不然以後對付李世珩的時候,讓誰來出頭?

    沈靜初怕驚動到李世珩,在對面的茶館尋了個臨窗的位置坐著,待見到李世珩從錢莊出來,才攜著暖雪燕草進了錢莊。

    甫進了錢莊,便有夥計笑著迎了上來:「這位姑娘好面生,第一次來我們匯通錢莊吧?」

    沈靜初點頭,問道:「這可以存銀子麼?」

    夥計笑著答:「當然可以,我們這除了存取銀子,還可以兌換銀票,我們匯通錢莊的銀票在各處都可以兌換銀子,方便的很吶!」

    沈靜初壓低了聲音道:「我要存一大筆銀子……」

    夥計愣了愣,隨即張開笑臉道:「姑娘這邊請。」夥計把她們帶到貴賓房,又道:「姑娘要存多少銀子?」

    沈靜初猶豫道:「存在你們錢莊可安全?」

    夥計連聲應道:「姑娘請放心,我們錢莊可是老字號了,銀子存在我們錢莊絕對的安全!」

    「那……」沈靜初又壓了壓聲音,「你們絕對不會向外面的人透露我存了多少銀子?」

    夥計拍了拍胸脯道:「姑娘放一萬個心,我們錢莊對所有客官的資料進行保密,絕不會透露一絲一毫!」

    「果真?我如何得知你鋪子裡其他夥計會不會……」沈靜初狐疑的問道。

    夥計耐心解釋道:「錢莊裡所有客官的資料都有專門的賬簿記錄,記錄都是由總管保存的,其餘人是無權查看記錄的,而且錢莊的夥計都是經過專門的訓練,嘴巴嚴的很,所以客官不必擔心。」

    沈靜初點點頭:「原來如此。既是這樣,我便放心了,明日我便攜了銀子過來貴莊存起。」

    沈靜初起身,夥計連忙恭送她出門,出了錢莊,沈靜初撤下方才愉悅輕鬆的臉,小臉緊緊皺成一團,若是如此,她該如何獲得李世珩在匯通錢莊存了多少銀子的消息呢?

    她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卻聽到一聲渾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沈姑娘何事如此煩惱?」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2 PM

第六十二章 被看穿了!

   沈靜初聽到那聲音,眼皮也懶得抬一下,懶懶道:「與你何干?」

    明佑軒輕輕用力,扇子「唰」一聲被打開,優哉游哉道:「明某向來憐香惜玉,沈姑娘勉強算是個美人,明某自然要關心一番了。」

    沈靜初翻了個白眼道:「明世子有心了。但明世子彷彿有心過頭了。」

    有心過頭,那就是多餘了。

    沈靜初襝衽施禮準備離開,明佑軒卻攔住她,湊了上前,壓低了聲音:「明某發現沈姑娘總是出現在明某的視線範圍之內,是真的事有湊巧呢,還是沈姑娘故意為之呢?」

    沈靜初見他在她毫無防備之下靠近她,他高大的身形讓她有種莫名的壓迫感。她對這種感覺討厭至極,恨不得一腳將他踹到九丈以外,只是知道這男人力氣大的很,自己肯定打不過他,只得退後了幾步,與他保持距離:「明世子尚不值得靜初故意為之。」

    退後幾步,方才那股無形的壓迫感頓然消失,沈靜初輕抬下巴,倨傲道:「不過靜初知道愛慕靜初的人不少,若明世子是其中之一,也不足為奇。」

    「你……」

    「靜初可以很明確的告訴明世子,靜初對明世子無意,明世子還是早早的死了這條心罷了!」

    說罷,挑釁的看著他。

    明佑軒吃了癟,並無生氣,反而吃吃的笑了起來:「沈姑娘。若明某真對沈姑娘有意,偏偏要死皮賴臉的纏著沈姑娘,沈姑娘又當如何?」

    「你!」

    「沈姑娘是不是還想說明某厚顏無恥卑鄙下流?沈姑娘上回對明某的讚揚之詞,明某可是銘記於心呢!」明佑軒揚起燦爛的笑容道。

    他那厚顏無恥的笑容還真真格外刺眼,沈靜初心中恨得咬牙切齒,想不到她竟被他反將了一軍!

    沈靜初努力平息了自己憤怒的氣息。再三告誡自己眼前這廝就是個潑皮無賴,不值得置氣,不值得與他爭什麼高低輸贏,果斷無視他,當他是透明便好。

    沈靜初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靜初謝謝明世子的厚愛。靜初還有要事,不耽擱明世子的寶貴時間了。」

    「哎,沈姑娘……」明佑軒再次攔住她。

    沈靜初好不容易調整的平靜氣息終於被他撩撥的爆發:「明世子,你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好狗不攔路!你這般死纏爛打又是為何!」

    沈靜初話才出口馬上就後悔了,她的暴喝引起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群眾圍觀,她雖不介意別人說她是潑女惡女,可是在大街上與男子糾纏不清。那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用餘光瞟了瞟眾人,似乎他們都對於一個美人兒被一個俊公子攔著,美人兒還對俊公子暴喝的緣由很感興趣。

    明佑軒沒有生氣,似乎也不介意被圍觀,只是悄悄的上前半步,渾厚的聲音掠過她的耳朵,引起她渾身的顫意:「可是我卻覺得,沈姑娘對大皇子有著非比尋常的興趣,每次我『巧遇』沈姑娘之時,沈姑娘彷彿都在跟蹤大皇子……」

    說罷。退後了半步,饒有興致的等待著她的反應。

    沈靜初打了個突,寒意從腳底升起,隨著血液瞬間蔓延至全身,她瞪圓了杏眼,眼中帶著幾分驚恐,卻緊捏拳頭。否認道:「你、你胡說什麼!」

    明佑軒似笑非笑道:「難道不是麼?」

    沈靜初扭過頭道:「當然不是!明世子莫要信口開河!」

    卻見圍觀的群眾越發密集了,沈靜初無視這萬惡的明佑軒,往自家馬車的方向走去。

    明佑軒低醇的聲音卻不死心的飄了過來,不高不低,只有她剛巧能聽到:「那日被沈姑娘訛了一粒合浦珍珠。明某聽說了客棧失火一事;沈姑娘祖母生辰那日,在小路上巧遇,彷彿那條小路的那一端,通向的是沈府的錦鯉池,明某沒記錯的話,大皇子便是在那裡救了沈姑娘的妹妹;後來又見沈姑娘偷聽大皇子與沈姑娘另外一個妹妹的對話……沈姑娘,難道這些,全部都是巧合麼?」

    沈靜初身子一抖,險些滑到,暖雪趕緊攙著沈靜初,沈靜初連心跳紊亂,連反駁的話語都來不及說,趕緊上了馬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馬車裡,沈靜初隱約還能聽到明佑軒讓她倒盡胃口的笑聲。

    沈靜初心臟緊窒,為何,為何這人竟會知道?她被看穿了麼?

    可是,這人又怎麼可能知道?她重生的事情,她被李世珩和沈靜怡聯合著設計她、背叛她的事情,不曾對任何一人說起,即使是母親寧氏,她也不曾透露分毫,明佑軒,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潑皮無賴,他又是怎麼留意到的?

    沈靜初心中一慌,忽然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彷彿所有隱私都被暴曬於陽光之下。她掀開馬車的簾子向外張望著,並沒有看見明佑軒的身影,這才略略鬆了口氣。

    暖雪有些擔憂的看著沈靜初,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明世子剛才不知道在小姐耳邊說了什麼開始,小姐的臉色大變,心緒不寧,彷彿發生了什麼大事一般。小姐向來都是胸有成竹,瞭然於心的模樣,像現在這般失態,還真真少見。

    沈靜初搖頭道:「沒事,不過被那潑皮騷擾了一番,有些心神不寧罷了。」

    淡定!淡定!沈靜初深深的呼了幾口氣,總算平復了心情,也許,他不過是隨便猜測,或者是胡言亂語,卻剛巧言中,自己卻自亂陣腳——沈靜初心中一驚,糟了,如果方才明佑軒只是試探她的反應,那她的不自然,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該如何是好?那日她瞧著,他與李世珩的關係並不差,還勾肩搭背的,他會不會向李世珩告密?

    雖然她印象中與李世珩來往甚密之人並無明佑軒,只有個姓明的回回氣得李世珩直跳腳,可是,若是明佑軒暗中幫助李世珩,李世珩隱瞞了不說,這也並無可能。

    那個姓明的,究竟是明氏兄弟中的哪位?

    若是她能跟那人聯手,一起對付李世珩,那該有多好!

    沈靜初心中忽然有了疑惑,沒錯,明佑軒清楚的道出了自己與李世珩幾次的巧合,可他竟知道的如此清清楚楚,難道他也在暗中留意李世珩?

    若此人真是是在偽裝的話,沈靜初回想起方才明佑軒那無恥的模樣,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那此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心思回收,李世珩……她該如何擾亂他的計畫呢?

    忽然靈光一閃,李世珩來往甚密的人!她可以從這裡入手,調查李世珩!

    要參加奪嫡,皇上的心思,便是最重要的因素,除此以外,便是朝臣的支持。當今的局勢,大皇子並非皇后所出的嫡子,而皇后所出的二皇子卻非長子。皇上既沒有立大皇子為太子,也不曾立二皇子為太子,甚至連一咪咪要立誰為太子的跡象都木有。沒有立太子,諸位皇子皆是蠢蠢欲動,認為自己都有奪嫡的優勢,私底下當然免不了要拉攏自己的勢力。群臣當然也要觀望揣摩,到底哪位皇子最有可能在眾皇子之中脫穎而出呢?要知道,押錯寶了,那可是關乎身家性命的。

    而朝臣的支持,無外乎是兩點,要麼便是就有千絲萬縷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這就是前世李世珩千方百計要設計她,定要讓她愛上他的原因——沈靜初的父家母家皆是如此煊赫,有了沈家的支持,無疑是給奪嫡增加了一個多麼重要的籌碼。要麼便是無往不利能使鬼推磨的銀子,若是沒有那麼顯而易見的利害關係,能讓人與人之間結成同盟,自然就是錢途以及錢途的無限了。

    第一個因素,沈靜初自是會毫不留情的摧毀了李世珩的念想,這至於第二個……如果李世珩沒了銀子,很多事情都辦不了,奪嫡都將是浮雲。而皇家子弟,除了月例以外,賞賜的珍品皆有記錄在案,李世珩無法將之變賣以此換取銀兩。

    看他方才的樣子,應該是錢莊的重要客人,存在錢莊的銀子應是不少。而前世他對她也不吝嗇,手頭上應該很是闊綽。

    那麼,李世珩的銀子,到底是從何而來?

    到底有誰在背後支持他奪嫡?

    心中仍在尋思著,馬車忽然停住了,原來已經到了沈家門口。暖雪扶著沈靜初下了馬車,不疾不徐的邁著步子回去。

    到了錦苑,卻不見寧氏,也沒見著寶音,沈靜初問道:「母親呢?」

    該不是回籠覺還沒睡醒吧?

    香草恭敬的回答:「夫人去了榮苑。」

    「哦?」去了榮苑?「可是祖母找母親有事?」

    香草壓低了聲音道:「五小姐鬧了些動靜,老夫人把夫人和劉姨娘都叫了過去……」

    「嵐姐姐?她今日不是要跟嚴嬤嬤學規矩麼?又鬧了什麼動靜?」沈靜初疑惑的問道。

    香草又壓了壓聲音:「聽說五小姐不服管教,與嚴嬤嬤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那麼嚴重?這沈靜嵐還真不讓人省心,也不消停消停,這嚴嬤嬤也是她能打的麼?別說是她,就算是母親,對著嚴嬤嬤也不敢端著架子,須得謙遜著,唯恐得罪,她一個沈靜嵐便敢跟祖母的陪嫁丫頭大打出手?!

    這不是打了嚴嬤嬤的臉面,這簡直是狠狠的甩了祖母一個耳光!讓祖母顏面何存!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3 PM

第六十三章 爐子不可澆也

    暖雪問道:「小姐可要去榮苑瞧瞧?」

    沈靜初搖搖頭:「祖母正在氣頭上呢,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又問香草:「可知嵐姐姐如今在哪?」

    香草答:「五小姐如今被老夫人關在柴房呢,老夫人說要關一關她,壓一壓她的脾氣,沒有老夫人的命令,誰也不能給五小姐送任何東西,也不准放走五小姐。」

    沈靜初心想,誰敢在這個風頭火勢之時去給沈靜嵐送東西啊,這不是在警告劉姨娘麼。

    轉身對暖雪道:「走,我們去柴房看看。」

    暖雪不解道:「小姐,五小姐平常如此囂張,如今被關著也是她咎由自取,難道小姐要去幫她求情?」

    沈靜初笑道:「我不過去看看而已。」

    劉姨娘及沈靜嵐,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從前也沒少害她們母女,如今她不會落井下石,但不代表她是聖母,要原諒她們以往的過錯。

    更何況,母親前世病逝的原因尚未查出,既是與橄欖無關,這到底是張姨娘下的毒手,還是劉姨娘下的毒手,這還是個未知之數。

    張姨娘與沈靜怡自然不是什麼好鳥,可是母親去世,得益最大的人,便是劉姨娘母女,劉姨娘可是抬了正室,沈靜嵐也抬了嫡女的!

    更何況,張姨娘只是普通一個不顯眼的姨娘,還需依仗著母親的庇佑生存著。就算心思狠毒,也不至於要弄死母親,倒是原本應該嫁給父親當正室,卻因為母親的橫空出現只好淪為貴妾的劉姨娘嫌疑最大。

    還不曾走到柴房門口,遠遠的便聽到柴房的木門被人拍的「咚咚」作響,沈靜嵐尖銳刺耳的咆哮聲傳了過來:「該死的奴才!你們快放我出去!嚴嬤嬤。你這個惡奴!」

    沈靜初皺眉,沈靜嵐的聲音實在太刺耳,她不由得摀住了耳朵,以免她的聲音刺破了她可憐的耳膜。

    守門的婆子卻仿若聽若未聞,見到她。恭敬的行禮:「六小姐好。」

    沈靜初應了一聲,朝著裡面道:「嵐姐姐,祖母讓你在此靜思己過,你這般嚷嚷,祖母只會更加生氣。」

    拍門聲停了下來,沈靜嵐憤怒的聲音傳了出來:「沈靜初,關你什麼事!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你給我滾!快點滾!」

    沈靜初搖搖頭。嘖嘖,誰說她是沈家惡女,明明這沈靜嵐才是嘛!跟沈靜嵐一比,她完全就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啊有木有!

    「妹妹我可是為了你好呢……」沈靜初忽然心生了一個腹黑的想法,若是父親聽到了沈靜嵐此刻的叫罵,還會認為沈靜嵐是個貼心嘴甜的乖女兒麼?

    沈靜嵐的叫囂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我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快給我滾!」

    沈靜初朝著一旁的暖雪笑道:「我這輩子可還沒聽過有人自稱是耗子的,嵐姐姐可真有自知之明啊!」

    暖雪掩嘴笑道:「奴婢也聞所未聞,真是奇了。」

    裡面有片刻的安靜,隨機便是狂風暴雨的捶門與咆哮:「沈靜初,你竟敢笑話我!待我出去了。我要你好看!」

    沈靜初看到木門被沈靜嵐捶得一抖一抖的,敢情沈靜嵐把木門當成她了?心中不由笑道,她還不曾怕過沈靜嵐呢!更何況,她一個庶女,竟敢要她好看?真是口不擇言!

    「暖雪,我們走吧。」

    沈靜初轉身,見到那個男子眉頭緊蹙的站在她身後。她心中忽地生出了幾分不自然。

    沈元青站在她身後,眉頭緊蹙,這種表情,忽的讓沈靜初心中生出了幾分不自然。若不是因為昨日的事情,沈靜初大可昂首漠視他的反應。若他敢對她怒目而視,她就敢對他反唇相譏。可是他昨兒像撞了邪似的,莫名消了對她的敵意,還如此維護於她,雖她現在並無對沈靜嵐做什麼,卻總有一股被逮個正著的心虛感。

    沈靜初已經準備好沈元青會暴怒一聲「沈靜初你這個惡女又在欺壓嵐姐兒,好生可惡!」,那就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道「是你家嵐姐兒得罪了祖母的陪嫁丫鬟與我無關,她這種性子是得要好好磨礪一番」,然後當他昨日反常的行為是吃錯了藥,以後繼續兩看兩生厭,如此這般便是最好。

    怎知沈元青卻越過了她,徑直走到柴房門口,軟聲勸道:「妹妹,你莫要急了,姨娘正在給你想法子呢,一會父親回來了,我們再去求求父親。」

    「那個嚴嬤嬤分明是個惡奴!為何要把我關起來!這世道反了!反了!」沈靜嵐聲嘶力歇道。

    「妹妹。」沈元青眉頭不展,「你莫要再胡言亂語了,你若是還是如此這般,你讓父親如何替你求情?」

    裡面終於安靜了下來,沈元青又勸道:「你便乖乖的在這呆著,不要再鬧事了。」

    裡面應了一聲,沈元青才舒了半口氣,轉過身來,對沈靜初道:「初妹妹,還望母親能向祖母求情,免了嵐妹妹的懲罰。」

    沈靜初應了一聲,心中卻有些淡淡的失落,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沈元青不對她怒目而視?為什麼沈元青不朝她發火?

    這究竟是為什麼?

    這種示好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有木有!

    沈靜初與暖雪朝著錦苑的方向回去,暖雪道:「青少爺最近是怪異的很,昨兒為了小姐跟別人大打出手,今兒聽到小姐跟五小姐的對話,也沒說小姐欺負五小姐,奴婢可是記得那日明明是五小姐推小姐入池塘,青少爺反倒誣賴小姐,今兒青少爺到底是怎麼了?」

    沈靜初搖頭道:「我也不知。他這般。我心裡頭還膈應的很呢。」

    回了錦苑,寧氏已經從榮苑回來,坐在炕上揉著眉心,劉姨娘則挺著肚子跪在軟墊上:「夫人,求求您了……」

    寧氏有些煩躁道:「我若是有法子,方才也不會挨了母親一頓責罵了。你快起來吧。」

    劉姨娘含著淚道:「夫人想不出法子。我便不起來了。」

    咦,這唱的是哪一出?劉姨娘竟也對母親服軟了?

    沈靜初上前,挨著寧氏坐下,對劉姨娘道:「姨娘,你肚子還有孩子呢。這麼跪著,仔細傷到孩子了。」

    劉姨娘聞言,才讓丫鬟扶著她起身,沈靜初又道:「一會父親該回來了,母親方才求情無用,再怎麼想法子也是枉然,劉姨娘何不等父親回來。讓父親跟祖母說說?父親說話的份量,自然是重一些的。」

    劉姨娘但覺有理,點頭正欲退下,心中又生了幾分狐疑,這沈靜初怎麼忽的如此好心了?

    打量了幾下,卻不曾在沈靜初臉上看出任何破綻,只得退下。

    待劉姨娘走後,寧氏不解的問道:「靜初為何勸劉姨娘找你父親?嵐姐兒方才那個模樣,又是出言不遜,你祖母正在氣頭上。你父親也不好開口求情。」

    沈靜初寬慰道:「我說與不說,劉姨娘勢必都要去尋父親的。我不想她在這煩擾著母親罷了。更何況劉姨娘求不求父親,父親應不應她,父親求了祖母祖母肯不肯,那都是另當別論,也與母親無關了。」

    寧氏點頭應是。沈靜初問道:「嵐姐姐今日究竟為何會跟嚴嬤嬤吵了起來,竟還吵的如此凶?」

    寧氏道:「說是嵐姐兒不服教。嚴嬤嬤便拿了戒尺,有不對之處便要責罰,嵐姐兒原本心中便是不服氣,嚴嬤嬤下手又是狠,嵐姐兒不依了。道嚴嬤嬤不過是個下人,竟沒大沒小、奴大欺主,隨手抄了個茶杯砸傷了嚴嬤嬤的額頭。」

    奴大欺主……這在沈府可是要杖斃的!嚴嬤嬤怎麼可能擔當的起如此大的罪名?這不是說老夫人教導無方,縱容下人欺負主子麼?老夫人也絕不會讓嚴嬤嬤擔此罪名的!

    「……這嵐姐兒也是不爭氣,我還是姑娘家的時候,跟著教導嬤嬤學規矩,哪有沒被罰過的時候?出手打教導嬤嬤,便是大罪,還是母親的陪嫁丫鬟,我瞧著嚴嬤嬤額上腫了好大一塊,還淌著血呢!」

    沈靜嵐竟也下得了這個狠手?教導嬤嬤與旁的下人不同,相當於半個先生,像她的教導嬤嬤莊嬤嬤雖是母親的貼身丫鬟,但她每次見著,總得恭敬著,尊師重道,這是基本的教養,連這點都做不到,沈靜嵐還要如何學規矩?更別說嚴嬤嬤的身份是祖母的陪嫁丫鬟了。即便是下人,那也是級別最高的下人,說得難聽些,在祖母心中的份量說不定比你沈靜嵐還高呢!

    沈靜初忙問道:「那祖母如何說?」

    寧氏道:「方才母親命人押了嵐姐兒去榮苑,嵐姐兒竟也不知悔改,叫嚷著說嚴嬤嬤不過是個奴才,卻對主子下手太重,惡奴欺主一類,母親氣得不輕,即刻命人將她拉至柴房,說非要關她個三天三夜不可,任是我與劉姨娘如何求情也不應,還將我責罵了一番呢!」

    寧氏嘆了口氣道:「我確實有錯,身為她的母親,不曾將她教好。只是這嵐姐兒實在是太不服管,我與劉姨娘又是水火不容,她既不願讓我來教嵐姐兒,我也覺著看著嵐姐兒便是生厭,也不曾替她找個教導嬤嬤,這般看來,若不好好管教一番,以後如何能嫁人?倒是要丟了沈家的臉面了!」

    沈靜嵐真是爐子不可澆也,闖了這般的大禍,還連累了母親受罰,態度又如此惡劣,看來祖母這次勢必要好好管教沈靜嵐一番了。

    沈靜初勸道:「母親不必擔憂,祖母定會好好教育她的。況且嵐姐姐這次竟欺到祖母頭上來了,恐怕祖母不會善罷甘休的。」

    老夫人把沈靜嵐關柴房,就是要好好管教她的意思,沈靜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勢必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正想著,外頭有丫鬟恭敬入內,遞來一張燙金的帖子:「夫人,敬王府的人派人送了請帖來。」

    沈靜初心中微緊,敬王府的賞櫻請帖!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4 PM

第六十四章 「幸」福生活多麼重要

    寧氏接過請帖,細細的看了看,闔上請帖,笑著對沈靜初道:「敬王妃邀請我們三日後到敬王府一同賞櫻。」

    沈靜初猶豫道:「母親,可以不去麼?」

    寧氏笑著道:「為何不去?敬王妃這次可是邀請了很多名門公子呢!靜初可藉著這次機會瞧瞧有沒有闔眼緣的公子,母親好琢磨你的婚事。」

    她就是知道邀請了很多名門公子才不想去,因為那日會見到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李世珩!

    那日李世珩又要無所不用其極,想方設法讓她愛上他,想起前世他的嘴臉,她就作嘔!

    沈靜初還想說什麼,沈元勛卻從外頭入內,道:「母親,勳兒腹中空虛,可有吃的了?」

    寧氏收了愁眉,笑著吩咐寶音布菜,又問道:「今日怎地餓了?」

    沈元勛坐下灌了幾口茶道:「今兒心情好,下了學堂以後與寧城表弟練了會騎射。如今正餓著呢。」

    寧氏含笑著吩咐丫鬟準備清水讓沈元勛好好洗臉再行用膳:「為何今日心情好?」

    沈元勛接過丫鬟遞來的毛巾,簡單了洗了一番,才道:「今日曹丞相帶著曹家那混小子來向我和青弟道歉,原本我們想讓他給靜初道歉的,不過想著那小子賊眉鼠臉的,省得污了靜初的眼,父親又唸著與曹丞相是同僚,以免失了情分,才作罷的。」

    轉過身對沈靜初道:「妹妹可不會生氣吧?」

    沈靜初掩嘴笑道:「我連那混小子是誰都不知。又怎麼會因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氣呢!」

    沈元勛笑道:「那就好。以後哥哥準會尋了機會給妹妹你出今日這口氣!」

    沈靜初笑著入座:「哥哥若是春闈高中,便是替妹妹出了這口氣了!」

    沈元勛道:「好,待哥哥他日高中,妹妹來看哥哥打馬遊街便是!」

    打馬遊街,必須要進入一甲,即狀元、榜眼、探花。其餘人都無次資格。寧氏與沈靜初不由得被沈元勛的豪言壯語逗得莞爾,又見寶音將菜上齊,笑著道:「哥哥既是餓了,還是快些吃吧!」

    沈元勛正準備動筷,卻聽到門口丫鬟大聲通報:「老爺來了!」

    三人皆是一愣。趕緊放下筷子,起身迎接沈弘淵。

    寧氏迎上前,接過沈弘淵的官帽與沈弘淵即刻脫下的官服,嘴上問道:「老爺來錦苑用膳,怎麼不讓人來通知一聲?還好沒有動筷呢!」

    沈弘淵坐下應了一聲:「原本便想過來的,剛回來便被纏住了。」

    沈弘淵剛回府,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第一個念頭竟是想往錦苑那頭去。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惦記著寧氏,也許是昨晚的床笫之歡太美滿太和諧了……

    眾所周知,「性」福美滿的生活對一對夫妻來說是多麼的重要。沈弘淵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男人,當然不能例外。於是沈弘淵同志,一回來便不由自主迫不及待情不自禁的往錦苑的方向走去。

    還不曾走兩步,卻被一個小丫鬟急急攔住:「老爺,劉姨娘請您去香苑一趟。」

    劉姨娘?沈弘淵皺眉。是的,他有些日子沒去劉姨娘那了。昨日在香苑用的晚膳,心裡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甚至還騙了劉姨娘,沒在香苑下榻。想想劉姨娘以往的風情萬種善解人意以及她肚子裡如今已經有了身孕,沈弘淵想,好吧,今日便去香苑好了。腳步卻是有些彆扭的改變了方向。

    剛準備隨著小丫鬟往香苑的方向走去,又有人攔住了沈弘淵。

    榮苑的丁嬤嬤向沈弘淵行了個禮道:「世子爺,老夫人命老奴在此等候世子。道若世子聽了劉姨娘所言,想要替五小姐求情的話,今日就不必去向老夫人請安了。」

    沈弘淵還不知發生什麼事,但聽了丁嬤嬤所言,已經猜到估計是沈靜嵐又闖了什麼禍端出來。沉著臉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丁嬤嬤恭敬的回答:「今日嚴嬤嬤奉了老夫人之命教五小姐規矩,不想卻被五小姐砸了個頭破血流,還被五小姐冠了個奴大欺主之名,老夫人如今氣在頭上呢。」

    沈弘淵眉頭緊皺:「竟有這般的事情?」點頭道:「我知道了。」

    丁嬤嬤見傳達了老夫人的意思,便恭謹退下,回了榮苑。

    小丫鬟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問道:「老爺,那香苑,您還去麼……」

    沈弘淵在原地站了片刻,卻道:「走吧。」

    不去香苑,難保又會發生劉姨娘半夜三更肚子疼來請他過去一類的事情,況且他剛從外頭回來,還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也想聽聽劉姨娘如何道來。

    還沒到香苑門口,劉姨娘便迎了出來,聲音帶著幾絲哭腔:「老爺……老爺……」

    沈弘淵讓丫鬟扶穩了她,道:「有什麼事入了裡屋再說。」

    「老爺……」劉姨娘並不知老夫人早就派了丁嬤嬤在門口攔住沈弘淵一事,紅著眼睛道:「嵐姐兒被老太太關了柴房,好生可憐……」

    沈弘淵打斷了她的話:「所以說,嵐姐兒今日砸了嚴嬤嬤的頭?」

    劉姨娘一驚,卻馬上反應了過來:「嵐姐兒是小孩子不懂事,也許是嚴嬤嬤過於嚴厲了呢……」

    沈弘淵「哼」了一聲道:「嚴嬤嬤雖是嚴厲,規矩卻是教得極好的,母親肯讓嚴嬤嬤教嵐姐兒規矩,可是抬舉了嵐姐兒了!嵐姐兒竟敢砸了嚴嬤嬤的腦袋,她眼中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有了!」

    見沈弘淵絲毫沒有要替沈靜嵐求情的意思,劉姨娘哀道:「老爺,嵐姐兒是被婢妾寵壞了,可是她本性不壞,只是被人激著了……如今她也受了懲罰,正在柴房關著呢!老夫人說,要關嵐姐兒三天三夜,嵐姐兒如何受得了……」

    說著,不由得落了幾滴眼淚,模樣十分惹人憐愛。

    以往沈弘淵是見不得她梨花帶淚的樣子,不管她或嵐姐兒犯了什麼過錯,只要她眼中含著眼淚,楚楚可憐的看著沈弘淵,沈弘淵必定心軟,不與她計較,這招,幾乎是她的殺手鐧。

    不料,沈弘淵卻口氣不耐道:「嵐姐兒就是被你縱壞了,越發不懂規矩了。如今母親要親自管教她,不管母親用什麼方法,我這個做兒子的也不會反駁一句。若嵐姐兒規矩學不好,日後嫁了人,還會影響沈家的名聲,此事就這麼著吧,你也別管了,讓母親好好管教一番便是。」

    劉姨娘錯愕在當場。什麼?老爺說什麼?她不是聽錯了吧?對,她絕對是聽錯了。

    沈弘淵見劉姨娘片刻沒反應過來,卻已沒了耐心:「我去錦苑那邊用膳了,你也好好靜思己過,想想為何把嵐姐兒教成這副模樣,再想想以後該如何好好教好她吧。」

    劉姨娘身子軟了下來,幾乎要跪坐在地上,幸得旁邊丫鬟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老爺變了,老爺真的變了……

    劉姨娘喃喃道。連老爺也不願替她做主了,她該如何是好?嵐姐兒,怎麼就會給她添亂子,看,現在連老爺也不待見她,片刻也不願呆在香苑,急急的往錦苑走了!

    寧氏!都是那個惡婦寧氏!是她!是她搶走她的一切!她要寧氏不得好過!

    …………

    沈弘淵回了錦苑,不知為何竟覺鬆了口氣。劉姨娘、沈靜嵐、沈元青……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他揉了揉眉心,還是錦苑好,錦苑的人,以前他並不親近,這些日子卻覺得相處的愉快極了,不像以前,甩著刻板的冷臉,沉默無語,尷尬冷漠。

    看到寧氏臉龐中帶著些許笑意,沈弘淵有些怔愣。為何他從前從來不曾覺得寧氏竟長得如此好看?眉似新月,美目流盼,素齒朱唇,竟是好看極了。再看看一旁的沈靜初,遺傳了寧氏五官的精緻,卻是糅合了兩人的優點,長得更是國色天香,教人移不開雙眼。

    以前他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竟從來看不見寧氏的好,只記得她的倔強霸道,善妒與惡婦之名。

    用膳完畢,四人閒聊了一會,沈元勛與沈靜初才各自告退,寧氏見沈弘淵沒有要走的意思,問道:「老爺今日不去書房?」

    沈弘淵招呼著寧氏坐於他跟前,道:「今日嵐姐兒一事,你多多擔待了。」

    寧氏坐下,眉目中有幾分擔憂:「老爺,今日一事,我已向母親求情,可是這次嵐姐兒……」

    沈弘淵打斷她的話:「此事我已知,母親自有安排,你無需操心,嵐姐兒是需要好好管教一番了。」

    寧氏有片刻的愕然,老夫人都告訴老爺了?

    寧氏眉目帶著幾分茫然的模樣在沈弘淵的眼中看起來卻是可愛至極,沈弘淵心中喜悅,忽而壓低了聲音:「書卉,今日可有不適?」

    「不適?」寧氏搖搖頭道:「妾身今日身子好得很……」

    瞬間懂了他的意思,住了口,臉上一片緋紅。

    沈弘淵覺得她的樣子嬌俏無比,想起昨晚的纏綿,聲音不覺低了幾分:「我們進裡屋去……」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5 PM

第六十五章 想要學醫

   沈靜初呆呆的看著桌上的宣紙,宣紙上,只有一個字。

    燕草小聲的問道:「暖雪,你說小姐今日是怎麼了?對著那個字發了一上午的呆了。」

    暖雪搖頭道:「我也不知,小姐從昨日見過明世子開始,便有些心緒不寧了。」

    燕草壓低了聲音:「難道小姐對明世子起了相思病了?」

    暖雪有些疑惑:「可是看小姐的表情也不像啊……而且那個字,又不是明世子的姓氏……」

    燕草也有些疑惑了:「小姐幾時認識了一個姓『馮』的公子,我們為何不知?」

    「……真是奇了……」

    沉思中的沈靜初並沒有聽到燕草與暖雪的這番對話,若是她聽到燕草說她對明佑軒起了相思病,恐怕要大為吐血了。

    她一直定定的看著宣紙上那個字。

    馮。

    馮,是李世珩母妃的姓氏,馮淑妃,她前世的婆婆,那個心機深沉的女子,李世珩完全遺傳了她的腹黑。

    只是,馮淑妃的娘家並不顯赫,即便她為皇上生了個長子,她的父親也不過只是一個從四品的芝麻小官,在京都毫無勢力可言,家境也僅是一般。

    可是,李世珩的黑手,已經伸到了皇后的身邊,他早已不知不覺在皇后身邊布下了他的棋子,這說明,李世珩的勢力,不容小覷。

    而前世,她印象李世珩向來是信心滿滿的。京都裡,究竟有誰在背後暗中支持他?

    李世珩異常小心,她前世從不曾聽他從嘴裡談論過諸如此類的話題,她要如何著手去調查李世珩?

    從馮家,可以麼?

    「暖雪。」沈靜初忽然開口,把暖雪嚇了一跳:「小姐。何事?」

    沈靜初沉吟了片刻才開口:「暖雪,我們院子裡頭的小廝,你看著哪個比較可靠些?」

    暖雪思考了一會道:「王家的長生做事爽快,為人也老實。」

    沈靜初應了一聲,吩咐道:「你去把他喚過來。」

    「是。」暖雪心中有些狐疑。卻應聲下去,過了不一會,便領了王長生來。

    王長生見了沈靜初恭敬的行了個禮,沈靜初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暖雪燕草兩人:「長生,我聽暖雪說你做事爽快,為人老實。便是不知我能不能信得過你。」

    王長生趕緊低頭道:「奴才是沈家的家生子,自然是要對沈家盡忠的,小姐有何吩咐請儘管說。」

    沈靜初「唔」了一聲:「如今我有一件事交待你去辦。辦好了,自有重賞。」

    王長生抬頭:「小姐吩咐的,奴才自當辦妥。」

    沈靜初低聲吩咐了幾句,末了又加了句:「此事你須低調謹慎,萬萬不可讓旁的任何人知曉。」

    王長生應道:「奴才會看緊嘴巴,定不會漏出半點風聲。」

    沈靜初點點頭,讓王長生退下,不一會又有丫鬟來報。道沈元勛帶了羅姑娘來給寧氏看病,沈靜初收了桌上的宣紙折好,去了寧氏的屋子。

    方才坐下,沈元勛便與龍吟月羅曉韻兩人一同入內。沈靜初眉目有一閃而過的驚訝,若說上回龍吟月是為了引薦羅曉韻,可這次出現又是為何?

    龍吟月似乎看出了她的驚訝,淡淡道:「師妹要過來沈府。正巧我找沈兄有事,便順道一起來了。」

    羅曉韻微笑著上前問道:「沈夫人這幾日覺得身子如何?可有好些?還有腹痛麼?」

    寧氏笑著答:「羅姑娘的醫術高超,這幾日竟果真沒有再腹痛了。」

    羅曉韻替寧氏把了把脈:「唔,沈夫人的脈象平和了許多,看來之前猜測的不錯。確實是因為兩種食物相沖而致。」

    羅曉韻開好藥方道:「用完這三服藥,夫人的身子應無大礙,可以安心休養。不過曉韻見夫人這兩日似乎有些疲憊過度,雖知沈府當家主母事兒應是不少,卻也要注意休息,莫要操勞過度了。」

    寧氏沒想到羅曉韻竟能看出她最近疲憊過度,心中暗暗讚嘆她醫術高超,臉上卻是一紅,她疲憊過度,卻不是因為操心沈府的瑣碎事呢。

    沈靜初不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自是知道母親臉上的紅霞代表著什麼,上前解圍道:「曉韻姑娘上回答應給靜初帶的小冊子,今日可有帶來?」

    羅曉韻點頭,掏出小冊子遞給沈靜初。沈靜初便是迫不及待的接過小冊子,翻開一看,林林總總,各種食物藥物對沖,皆細細記錄在案。

    沈靜初翻至專門記錄與牛肉相剋之食物一頁,臉色忽然變得有點難看。

    「怎麼了?」察覺沈靜初的不對,寧氏開口問道。

    沈靜初左手捧著手中的冊子,右手指著書頁道:「母親,牛肉與紅糖……也是對沖之物……」

    那日的鴻門宴,張姨娘捧了一個小罐子來,裡面,裝的是她醃製的杏脯。

    那杏脯,是用紅糖醃製的。

    橄欖,紅糖,這一切都不是巧合,是張姨娘母女的早有預謀,讓母親服下對沖之物,致使母親的身子一日一日變差。    她們以為這些秘方不為人知,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令母親身子受損,甚至可以嫁禍於劉姨娘。張姨娘母女,好狠毒的心!

    羅曉韻自是看出兩人的神色不對,卻也不追問,只道:「牛肉確實與許多食物皆有對沖,雖不致命,總是損傷身子的,夫人若是喜食牛肉,注意些便可。」

    沈靜初收了小冊子緊握於掌心,今世,她絕對不會給任何人再有傷害母親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保護母親,護她周全!

    轉身問道:「曉韻姑娘,你幫母親醫病,靜初萬分感激。只是若我能學得一二,若是母親身子有什麼不適,我也能瞧出一二,也不用被那些大夫的斷言嚇得六神無主了……」

    前世每一個前來幫母親看病的大夫,都是搖頭嘆息著離開的,開的方子也不管用,而且別的大夫,她心中始終存著懷疑,若是有人別有用心,想要對母親使什麼絆子,他們根本毫無防備。若她能學得醫術,時時刻刻留意著母親身體的變化,自是更好了。更何況,母親病逝的根本原因,她還沒查到,她不得不防……

    羅曉韻聞言,有些驚訝的看著她:「你想學醫術?」一般的世家千金可不會樂意學這個,更何況是沈家的嫡女。而且沈家會允許她學醫?

    羅曉韻將目光轉向寧氏,寧氏自是知道羅曉韻心中所想,大家閨秀確實不宜學醫,但若靜初學得醫術,不但可以照看著她,日後嫁作他人,也可以防著姨娘小妾作亂,作防身的用途,倒也無害。

    這麼想著,寧氏點了點頭,看著羅曉韻。

    沈靜初見寧氏頷首同意了,目光更加懇切了:「不知曉韻姑娘是否願意教我?」這位曉韻姑娘是東方卿先生的徒弟,也不知是否會收徒弟,即使收徒弟,也不知需要什麼條件……

    羅曉韻低頭沉吟了片刻:「曉韻不曾收過徒弟,也不知師父是否允許。要不這樣吧,待師父雲遊四方回來,曉韻問過師父,若他同意,曉韻便收沈姑娘為徒。」

    沈靜初的眸子瞬間迸發出灼亮的光彩:「真的?謝謝曉韻姑娘!」

    羅曉韻微笑著道:「不過師父的行蹤比較飄忽,也不知他幾時回來。我先整理幾本醫術,下回帶過來給沈姑娘先熟悉一下醫理,待師父同意了,便正式收你為徒吧。」

    沈靜初感激的看著眼前清靈出塵的女子:「曉韻姑娘,靜初萬分感激……」

    人家常說大恩不言謝,她一下竟不知該如何表達了。

    羅曉韻莞爾一笑:「沈姑娘不必如此客氣。這幾日若是得空,先看看這本小冊子,以免沈夫人誤食了對沖之物。」

    沈靜初點頭。又與沈元勛一同送了羅曉韻與龍吟月兩人出門。

    回來以後,沈靜初臉色凝重道:「母親,看來這張姨娘果然是不安好心!母親,你一定要好生防著她,千萬不能讓她得逞!」

    寧氏的臉色自然是難看得緊,咬牙切齒道:「秋菊原是我的陪嫁丫鬟,沒想到這些年,我竟養了只白眼狼在身邊!」

    怒氣攻心,不覺竟氣喘的厲害。

    沈靜初連忙給寧氏遞上熱茶:「母親切莫因為這些小人傷了自個兒的身子。不值得的。」又道:「母親心中防著張姨娘母女,但切莫告知她們我們已知了此事,一來沒有真憑實據,二來以免打草驚蛇,免得她們用了旁的法子,讓我們防不勝防。」

    寧氏喝了幾口熱茶,緩了緩怒氣道:「我知道的。」又命了寶音:「你去砸了那罐杏脯,省得我想起堵心的很。」

    寶音領命剛想退下,寧氏又喚住她:「還是算了,賞給你們吃了吧。記得莫與牛肉同食便可。」

    寶音應聲退下,沈靜初心中卻是高興,母親終於學聰明了,不像以前那般由著性子,雖然失了些真性情,卻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

    珠簾聲動,兩人抬頭,卻是丫鬟橘紅。她上前一步,壓低聲音稟告:「夫人,方才甘草來報,道八小姐收了一封信。那信上的字蒼勁有力,似乎是出於男子之手。」

    寧氏心中一震,怡姐兒果真做了有損沈家家風之事?可又不知信中所言,又不好找她要信來看,這可怎麼辦才好?

    正想著,外頭丫鬟大聲通報:「八小姐張姨娘到——」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6 PM

第六十六章 想參加賞櫻會?想得美!

    寧氏聽到丫鬟的通報聲,眉頭微皺,她們來幹什麼?這般居心叵測的想要加害她,還有臉來見她?

    沈靜初卻示意寧氏莫急,且看看這對滿腹壞水的母女想要算計什麼。

    寧氏接到沈靜初的眼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張姨娘與沈靜怡已經入內,恭敬行禮道:「給夫人/母親請安。」

    寧氏淡淡的睥了她們一眼,道:「今兒有些累了,你們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也無須留在這裡守著了。」

    言下之意,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張姨娘上前一步,恭敬道:「婢妾聽聞敬王府發了一張請帖給夫人,邀請夫人參加賞櫻會,婢妾知道許多京城適婚的公子也在受邀之列,那日都會出席,婢妾懇請夫人不要嫌棄怡姐兒,帶上怡姐兒一同參加賞櫻會。」

    聽了張姨娘這番話,沈靜初才想起,前世沈靜怡也參加了賞櫻會,又引了她去桃花林,卻說崴了腳,要在一旁歇息,而她卻被林中若有若無的琴音吸引,踏入了李世珩為她設下的又一個圈套。

    李世珩知道敬王府邀請了她,所以,才寫信給沈靜怡,讓她設法參加賞櫻會吧?李世珩的算盤打的可真響!

    寧氏還不曾將沈靜怡收到陌生男子的信與當下她想參加賞櫻會的事情聯想到一起,心裡不過想著這可恨的張姨娘一邊想要加害於她,一邊又有求於她,真是厚顏無恥到極點!

    她想讓她帶怡姐兒去參加賞櫻會,覓個好夫婿?想得美!

    寧氏掃了她一眼,一旁的沈靜怡低著頭,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乖巧模樣,心中冷哼了一聲,嘴上卻淡淡道:「敬王府邀請的是沈家的嫡女,怡姐兒不是嫡女。帶出去,會惹人笑話沈家不知規矩。」

    張姨娘似乎沒料到寧氏會一口回絕了她,心想莫非是她的語氣不夠懇切?又哀道:「夫人,婢妾自知怡姐兒不是嫡女,身份卑微,不過怡姐兒今年也十二歲了,已是到了尋個適合的婚配對象的時候。婢妾知道此次會有許多王公貴族參加,婢妾希望怡姐兒也借此機會覓得好姻緣……怡姐兒外貌身份德行皆不及六小姐。斷不會搶了六小姐的風頭,還請夫人答應婢妾的請求。」

    張姨娘的算盤打的很好,沈靜怡不過是個沈家的庶女,若是低嫁,當然能求個正室之位,這要是要尋一個與沈家匹配的門第,卻也只能當個姨娘,但張姨娘卻希望沈靜怡寧為鳳尾,不當雞頭。

    若是如此,那麼。這次的賞櫻會,便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若是哪家的公子看中沈靜怡。沈府的庶女求來當個姨娘,並不影響大局,沈府也不會過於計較,這對沈府百利而無一害。而不管如何,以沈靜怡的身份,是怎麼也爬不到沈靜初的頭上去的,張姨娘這麼想著。這般的事情,夫人應當不會拒絕她才是。

    寧氏卻不曾改口,有些不耐道:「我方才不是說了麼?敬王府只邀請了嫡女。若我帶了怡姐兒去,豈不是要被別人笑話沈府?這次出席的人,在京城中皆是有頭有臉,沈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此話已出,便是毫無迴旋求情的餘地了。

    張姨娘臉色微變,沈靜怡心中更是暗中焦急不已,她已經連著好幾次沒完成殿下所要求的事情,若這次還不成功,她有預感,殿下定會大怒,她定會失了殿下的愛……

    張姨娘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指甲陷入肉裡,疼得她不由得淚眼汪汪的看著寧氏,抽噎道:「夫人,婢妾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從夫人還是寧家小姐的時候便一直服侍著夫人,後又隨著夫人來到沈家,一直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差錯。這麼多年來,婢妾一直不曾求過夫人什麼,如今只希望夫人帶怡姐兒一同參加賞櫻會,好讓怡姐兒有機會覓得好夫婿,望夫人成全!」

    說完,整個身子伏於地面,額頭點地,行著大禮。一旁的沈靜怡跟著張姨娘一同伏於地上,心中卻暗暗鼓掌,姨娘這番話說的如此精彩,若她是母親,也定會答應姨娘的請求了!

    沈靜初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張姨娘的表演,不得不說,張姨娘的演技好得很,前世,母親就是被她的演技所騙,原本也是不應承的,後來被張姨娘這番話說得頗有感慨,最後還是應了張姨娘。但是這一次,張姨娘不可能再次得逞!

    忠心耿耿,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差錯?寧氏聞言怒不可遏,差點想讓寶音把橄欖與杏脯搬出來,砸到張姨娘的臉上。她狠狠拍案,怒道:「張姨娘,你這番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怡姐兒不去賞櫻會,我這個母親便不會為她安排一門好親事麼?怡姐兒雖不是從我肚皮裡面出來的,但我才是怡姐兒的母親,怡姐兒的親事還輪不到你這個姨娘來過問!」

    伏於地面的張姨娘沒料到這番言辭懇切換來的竟是夫人的大怒與質問,心中一抖,卻不敢起身,暗道,夫人今日是怎麼了?

    沈靜怡聽得寧氏這般說來,心中的暗喜不翼而飛,抬起頭來,惶恐道:「母親切莫生氣。在靜怡心中只有母親才是靜怡的母親,姨娘不過是擔心靜怡罷了,還請母親息怒!」

    寧氏重重的「哼」了一聲,不說話。沈靜怡懇切的看著寧氏:「靜怡自知身份不過是個庶女,不過靜怡從不曾參加這般的盛宴,實在很想見識一下,望母親憐惜靜怡,給靜怡一次機會見見世面。」

    望母親憐惜靜怡……不讓她去,便是不憐惜了麼?這怡姐兒還真會說話,想將她繞進去?沒門!

    寧氏冷著臉道:「不是母親不給機會你,只是規矩不可廢。這麼說來,你倒是提醒了我,秋姐兒如今是沈家的嫡女,倒是可以參加賞櫻會的。今日我累了,你們先退下吧。」

    沈靜怡愣在當場,寧氏卻已經闔上雙眸,一副累極了準備小憩一會的模樣。沈靜怡不敢再做打擾。只得扶起了自家姨娘,退出了次間。

    待張姨娘母女退出了次間,離開了錦苑,寧氏才睜了雙眼,滿臉怒容道:「好你個恬不知恥的張姨娘!竟敢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如此待我還敢說對我忠心耿耿,還敢妄想我會成全她,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因為怒極,臉色漲得通紅。竟連呼吸也有些不暢。沈靜初趕緊輕拍著寧氏的背部勸道:「母親,莫要生氣傷了身子。如今我們看清了張姨娘的嘴臉,以後便不要讓她得逞便是!」

    寧氏理順了呼吸道:「那是當然。」等怒意消了些,吩咐寶音通知沈靜秋一同參加後日的賞櫻會,並讓沈靜秋好好準備。

    又想起沈靜怡收信一事,不由得了揉了揉太陽穴道:「這個怡姐兒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主。」

    沈靜初笑著說:「母親何必擔心,既然橘紅來稟了母親,那她必定會去回稟祖母的!八妹妹那裡根本無須母親費心思,只待祖母出手便可。」

    寧氏想著沈靜初言之有理,便也寬了寬心。道:「還是靜初聰明。」

    沈靜初笑著抱住寧氏道:「那可不!我可是母親的女兒呢!」

    「你啊,好不知羞!」

    沈靜怡退出錦苑。秀眉蹙成一團,回了自家閨房,不由得在書桌前來回踱著步子,最後,仍是鼓起勇氣寫了封信,叮囑素巧必須親自交到大皇子府守門的奴才手中。

    素巧應聲退下,沈靜怡卻一陣心慌。有種想讓喚住素巧不讓她去送信的衝動,可是,事已至此。她回天無力。

    這到底是為何?姨娘那番話,明明連她都忍不住感動得淚眼盈眶,為何母親竟反而勃然大怒?

    最近,這對母女究竟是怎麼了?

    那廂,橘紅在榮苑次間將甘草所言一五一十的向老夫人道來。

    老夫人坐在炕上,安靜的聽著橘紅的稟告,待橘紅道完,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知道了,你繼續留意著,怡姐兒有何動靜,你需及時向我稟告。」

    橘紅應了一聲退下。

    待橘紅退下,老夫人才沉聲道:「這怡姐兒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通男子!她還有沒有將沈家的家聲放在眼內!」

    丁嬤嬤趕緊替老夫人揉肩捶背,好讓老夫人消消氣:「這事情尚未查清楚,或者八小姐不過與誰有書信往來罷了。」

    老夫人按住丁嬤嬤,示意她走到面前,問:「大媳婦已經懷疑她並非完璧,肯定不是空穴來風,但怡姐兒的守宮砂卻還在。你說,這怡姐兒到底是否完璧之身?若不是,那守宮砂又是怎麼一回事?」

    丁嬤嬤腦袋轉了片刻,壓低了聲音道:「老夫人,老奴曾聽過有過大戶千金失了身子,卻用皮下刺血的方子造了個假的守宮砂,又選在月事之日出嫁,竟也瞞過了夫家。只是後來肇事者不依了,將此事鬧大了,夫家才知曉此事的。」

    老夫人微驚:「竟有此事?那怡姐兒……」

    丁嬤嬤又道:「但是八小姐也未必如此,不過此事關乎沈家名聲,自是得仔細些。」

    老夫人問道:「那你說,有什麼好法子?」

    丁嬤嬤尋思了片刻道:「若是魯莽的問了八小姐,若此事為假,反倒害了八小姐,老奴建議尋個日子,等八小姐不在屋子的時候,把她的信箋搜出來一看,若只是尋常的書信,那還需再查看,若信中內容有些不尋常的事情,老夫人大可讓老奴來檢查八小姐的身子……」

    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就依你所言……」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6 PM

第六十七章 二百兩的玉女桃花粉

    早膳過後,沈靜初道要去錢莊一趟,帶上了暖雪燕草兩人出門。到了錢莊,上回的夥計見了是她,迎了上來問道:「這位姑娘今日可是要存錢?」

    沈靜初含笑著點頭道:「是的。」壓低了聲音道:「不知十萬兩算多麼?」

    夥計微愣了半秒,即刻笑著道:「當然算,姑娘這邊請。」

    沈靜初隨著夥計進了貴賓房,夥計一邊耐心給沈靜初解釋其餘細節,最後開了一張收據給沈靜初道:「沈姑娘,這收據務必要收好,以作為姑娘在我們錢莊存錢的證據。」

    沈靜初一邊收好收據一邊問:「若是不見了呢?那我存於你們錢莊的銀子豈不是廢了?」

    夥計笑著道:「怎麼會呢!這收據上面有個編號,即便不見了,只需根據這個編號,我們錢莊找到姑娘存錢的記錄,這銀子還是算數的。」

    沈靜初眉頭一動,問道:「若是……連那記錄也不見了呢?」

    夥計皺眉道:「這怎麼可能?這些記錄,我們錢莊向來保管的很好。」

    「若是……記錄被盜,又或者走水了……」

    「沈姑娘。」夥計不耐的打斷她的話:「我們錢莊的防火防盜功夫做的可好了,沈姑娘無需過分憂心。」

    沈靜初念頭一轉,又想若是如此,工程太大,難以實現,還不如直接查探李世珩的收入來源,便收了心思道:「有勞了。」

    出了錢莊,沈靜初尋思著胭脂快用完了,便與兩個丫鬟去了鏡花堂。

    鏡花堂是京城中規模最大的買胭脂水粉的店舖,賣的胭脂妝粉也是質量頂好頂上乘的,名門閨秀們都喜歡去鏡花堂選好的妝粉眉筆一類。

    入了鏡花堂,很快便有夥計迎了上去,慇勤的招呼著沈靜初,沈靜初漫不經心的看著各式玉簪粉及玉女桃花粉。忽的想起沈靜怡原本想要送給她的如今卻在沈靜嵐手中的玉女桃花粉不知如何了呢?

    沈靜嵐恐怕到現在還不曾用過那玉女桃花粉,所以臉上不曾出現過任何問題,若是出了事,按照她的性子必定會尋根究底,而若是知道是那盒妝粉出了問題,必定不會輕易放過沈靜怡!

    一邊想著,一邊順手拿起一個裝了玉女桃花粉的銀盒心不在焉的想著。手中的銀盒鏤空呈橢圓型,上面雕刻的花繁葉茂。倒也別緻。還不曾拿定,便聽到一個女聲喝道:「放下你手中的銀盒!」

    沈靜初詫異的抬頭,還不曾開口說什麼,那女子收了手指,變了臉色道:「怎麼是你!」

    沈靜初狐疑的看著她,她彷彿不曾見過這個女的?

    那女子咬牙切齒道:「沈靜初你好大的膽子,上回你竟在大庭廣眾下潑了本縣主一身,你可知錯?」

    「錯?」沈靜初聽她這般道來,馬上想起是何事了,反問道:「敢問縣主。靜初何錯之有?難道上回不是你們堵了路,反倒是靜初礙了你們的事了?」

    語薇縣主一愣。似乎找不到很好的話語來反駁於她,卻仍是嘴硬道:「你即便是沈家的千金,也不可如此肆意妄為!大庭廣眾之下竟命人做出如此潑婦行為,不知沈家是要臉還是不要!」

    沈靜初好氣又好笑的問道:「敢問縣主,你與其他幾位千金當街吵架,還是因為男子,縣主是要臉不要?」

    語薇縣主氣得牙癢癢。恨恨道:「沈靜初,你!」

    沈靜初自然而然的接話:「靜初我自然要臉了,縣主要不要。靜初便是不得而知了。」

    說罷,手中握著銀盒,懶懶的吩咐道:「夥計,我就要這個了。」

    夥計慇勤的應道:「好嘞!小的馬上替姑娘包起來!」

    接過沈靜初手中的銀盒,正要裝好,又聽到語薇縣主喝了一聲:「慢著!」

    沈靜初懶懶的抬了抬眼皮:「縣主還有何吩咐?」

    語薇縣主指著銀盒道:「這玉女桃花粉是本縣主先看上的,應該是本縣主的才是。」

    「哦?」沈靜初反問道:「不是在我手中的麼?怎麼就成了縣主的了?夥計,包起來。」

    「慢!」語薇縣主喝道:「夥計,她還不曾給銀子,這玉女桃花粉便不是她的。」語薇縣主使了個眼色,身邊的丫鬟趕緊將銀子遞上:「喏,本縣主付了銀子,這便是本縣主的。」

    沈靜初不依了:「夥計,明明是我先看上,並且說好了要給銀子的,你這做生意的,自然是講個『信』字,對吧?」

    夥計左右為難,兩邊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可是鏡花堂做的不是普通女子的生意,連這銀質鏤空盒子也是獨一無二的,又不好變出另外一個一樣的盒子出來,只好打著圓場道:「小店還有其他款式的玉女桃花粉,要不兩位再看看?」

    語薇縣主不肯了:「不行,本縣主看中的就是這個,其他的也是不要的!」

    夥計為難的看著沈靜初,沈靜初卻也道:「這原本就是我先看中的,也已經準備好付銀子,要不這樣吧,我出雙倍的價錢,買了這盒玉女桃花粉,你看可好?」

    那伙計正想說什麼,語薇縣主尖聲叫道:「本縣主出四倍的價錢!」

    「我出十倍。暖雪,拿銀子出來。」沈靜初吩咐道。

    「我出二十倍!」由於激動過度,語薇縣主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尖叫道:「這玉女桃花粉是我的!」

    鏡花堂裡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目光皆聚集到那個出二十倍價格買一盒普通的玉女桃花粉的女子。語薇縣主被大家用奇異的目光注視著,彷彿意識到有什麼說不出的不對勁,沈靜初卻莞爾一笑:「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縣主願意用二百兩銀子買了這玉女桃花粉,這玉女桃花粉便是縣主的。暖雪,我們走吧。」

    語薇縣主心中堵得慌,明明自己搶贏了,為何卻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反而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卻聽到旁邊的人們在竊竊私語道:「用二百兩銀子買一盒玉女桃花粉,這縣主可真出手闊綽啊!」

    「呵呵,好聽點叫出手闊綽,不好聽的叫揮霍無度……」

    雖然音量不大,卻有意無意讓語薇縣主聽到。語薇縣主臉色氣得發白,二百兩買一盒妝粉是一個很白痴的行為,可是至少贏了那個惡女沈靜初!

    這樣想著,心裡才舒坦些。

    而沈靜初與她擦肩而過,聲音不高不低的飄進語薇縣主的耳朵:「本來我便不太喜歡那妝粉,不過隨意拿在手上罷了。現在想來,真真普通的很,二百兩銀子,倒可以買珍珠茉莉粉了……」

    暖雪在一旁應道:「小姐說的極是。奴婢還真不曾聽過有人用二百兩銀子買一盒玉女桃花粉的。如今還真開了眼界。」

    語薇縣主怒道:「沈靜初,你是故意的!」

    沈靜初詫異的回頭道:「故意?靜初可是忍痛割愛了,縣主還想如何?況且過了今日,縣主出手闊綽的大名便會傳遍京都,這是一件美事啊!」

    語薇縣主氣得牙癢癢,憤怒的吼了一聲:「沈靜初,你給我走著瞧!」

    「好!」沈靜初笑應著,並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中,與暖雪燕草一同離開。

    語薇縣主咬了咬牙,抬頭又見其他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含著怒氣朝著身邊的丫鬟道:「我們走!」

    「哎,縣主!」鏡花堂的夥計喊住她:「您還沒給銀子呢!」

    許多人已經忍不住掩嘴低聲笑了起來。

    語薇縣主氣結,聽到旁人的笑聲怒意更盛,朝著丫鬟喊:「還磨蹭什麼?趕緊給銀子!」一邊吼著,一邊邁出鏡花堂。

    丫鬟趕緊給了銀子跟上她,夥計又在後面喊著:「縣主,你用二百兩銀子買的玉女桃花粉還沒拿呢!」

    後面又是一陣哄笑聲。

    語薇縣主恨得幾乎咬碎了一口貝齒。都怪那個可惡可恨的惡女沈靜初,竟讓她在眾人面前出了如此大的洋相!

    這個梁子,是結定了!

    沈靜初一路坐著馬車,回想著方才語薇縣主臉上五顏六色的表情仍是忍俊不禁,暖雪也忍不住笑著道:「小姐你可真聰明!奴婢方才還以為小姐真的要跟那縣主爭那盒玉女桃花粉呢!」

    沈靜初笑著道:「不過是一盒妝粉罷了,讓讓她又何妨?只是見她氣焰太盛罷了。若她不是有心跟我爭,又怎麼可能會用二百兩買了那盒妝粉呢!」

    「不過……」暖雪收了玩笑的表情,表情認真了許多:「她畢竟是個縣主,小姐得罪了她,始終不是太好。奴婢見她那性子,怕是她會到處抹黑小姐,恐怕又要添了惡名。」

    沈靜初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清者自清。今日之事許多人都見著呢,我並不曾欺負她。再者她那般的性子,就是說我欺負了她,別人也不可能相信的。」

    暖雪點了點頭:「小姐說的有理。」

    不知不覺,已到了沈府門口。只見沈元青急急的入了側門,像是出了什麼急事。沈靜初下了馬車,跟著入內,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7 PM

第六十八章 赴宴

    翌日,天氣晴朗,風和日麗,倒也是個賞花的好日子,寧氏帶著沈元勛及沈靜初沈靜秋上了馬車,朝敬王府的方向駛去。

    敬王府邀請京中各大名媛閨秀參加賞櫻會,其實不過是個藉口,各位皇子已是到了適婚的年齡,皇后娘娘囑咐敬王妃辦了這場盛宴,不過是讓幾位皇子在京中的名門淑媛中選取適宜的親事人選罷了。而京中有頭有臉的王公貴族皆攜著自家公子千金前來,自是對這暗中的意味心照不宣,當然也想借此機會替自家尋一門好親事。

    「沈夫人。」幾位夫人原本圍在一起正聊著什麼,見到寧氏帶著沈靜初沈靜秋已至,紛紛站了起身,行了見面禮。

    寧氏含笑與諸位夫人打著招呼:「敬王妃,葉夫人,寧夫人,賈夫人,曹夫人,楚郡王妃。」最後將視線落在北靖王妃顧氏的身上,笑著點頭道:「靖王妃。」

    靖王妃亦含笑回禮,看著寧氏身後的沈靜初,不經意的上下打量著:「這位就是沈家六娘靜初了?」

    沈靜初聽到被人點了名,出列施禮道:「見過各位夫人。」

    靖王妃笑著道:「出落的可真是水靈靈的,讓人瞧著便是喜歡的緊。」

    沈靜初微微低頭道:「靖王妃謬讚了。」

    楚郡王妃卻在一旁不屑道:「女子最重要的不是相貌,倒是德行。」

    寧氏沉著臉望向楚郡王妃,還不曾說話,寧夫人已經開口道:「靜初知書達理,是個極好的姑娘。」

    楚郡王妃「哼」了一聲:「若是知書達理,又如何會傳了『惡女』的名聲出來?」

    一旁的曹夫人也附和道:「是啊,我也聽說沈家六娘有那惡女之名……」

    沈靜初聽了她這般說,不氣也不惱,仍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耳觀鼻鼻觀心的站在原地。

    寧氏原本就是個急性子。見不得別人污衊她寶貝女兒的名聲,這幾日雖開始修心養性,可是女兒可是自家心頭肉,哪容得別人如此當眾詆毀:「楚郡王妃,小女原本就是個知書達理的姑娘,不過有人心存惡念,以訛傳訛,沒想到楚郡王妃竟會信了下作之人的碎嘴傳言。」

    楚郡王妃見寧氏話中有諷刺她碎嘴。有些惱羞成怒道:「我並非聽信碎嘴,我家縣主便是被你家惡女欺了去!」

    縣主?沈靜初腦袋轉了一圈,最近只得罪過語薇縣主,莫非楚郡王妃是語薇縣主的母親?

    寧氏皺眉問道:「我家靜初幾時欺了你家縣主?」

    莫非是這兩次外出發生的事情?寧氏微側頭,餘光,看了看沈靜初,卻見她仍是低著頭看著腳尖,不解釋也不辯駁。

    楚郡王妃見沈靜初不反駁,更是覺得道理站在自己這邊:「哼,你家惡女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我家語薇爭搶明家公子。搶不贏便用水潑了她,這便是你所謂的知書達理的好女兒!」

    寧氏這回才想起來。上回她跟靜初去昭覺寺祈福之時確實有人因為爭搶明家公子淤塞了道路,靜初命人潑水清路這麼一回事。只是,她家的靜初幾時與什麼語薇縣主搶明家公子了?雖然她看中了明家公子當女婿,有意與明家結親,可是此事八字還沒一撇,更沒有自家女兒當眾搶男人這麼一說。

    寧氏眉頭緊皺,正欲開口。那靖王妃卻忽然開口道:「宇兒也跟我聽過此事……不過他說的是因為他的過錯造成了街道的堵塞,沈姑娘不過是來勸大家離開的罷了,倒沒有與人搶他一說。看來此事不過是誤會一場。」

    楚郡王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人家明佑宇都說是誤會,自己反而說自家女兒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別人爭奪男子,這傳了出去,語薇的名聲可怎麼辦?看著一直低頭的沈靜初,心中還是恨恨的,語薇還說因為她,才花了二百兩銀子買了一盒妝粉,可是這種事情教她如何說出口?

    其他夫人見楚郡王妃污衊了沈家六娘,她卻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乖巧順心的模樣,不曾反駁半句,更沒有做出任何失了儀態的行為,心中也估摸著她的惡女名聲不過是些有心人的故意碎嘴罷了,倒也對她略為改觀。

    葉夫人見場面尷尬,朝著沈靜初親切的笑著:「靜初,衣衣和芷雲她們去了那邊的荷花池,她們剛剛說,讓你來了便去找她們玩。」

    沈靜初行了個禮道:「各位夫人慢聊。」便與沈靜秋翩然離去。

    各位夫人這才發現沈靜初後面還有一個小跟班,驚訝的問道:「沈夫人,六娘身後跟著的是誰?」

    寧氏微微笑道:「那是九娘秋姐兒,原先是個庶女,最近老夫人把她記在我名下,便帶來過來看看世面罷了。」

    「沈府不是不缺嫡女的麼?怎麼會立了一個庶女?」

    「我聽說沈老夫人大壽之日有個庶女技驚四座,莫非就是她?」

    「老夫人也如此重視的庶女,那可得仔細的瞧著了……」

    「……」那語薇縣主還真能瞎掰啊,竟說她與她一同搶明公子……

    又想起方才靖王妃的溫婉,與上輩子李世珩與沈靜怡的背叛,心裡嘆道,若她也能有她那般的福氣,能覓得一個願與自己攜手偕老的人便好了。這輩子她一定要擦亮雙眼!

    沈靜秋默默的在她身後跟著,這幾日她在梨苑讓姜姨娘教她規矩,雖是惡補,好歹也學會了一些大家閨秀該有的規矩和禮儀,才不至於失禮。而今日她是頭一回參加上流社會的聚會,她自是清楚可以趁此機會結識各種高富帥,所以更要好好表現一番。她自知上回老夫人的壽宴已經讓她出盡了風頭,若是今日能被誰看中,然後提親的話,當然是最好了,特別是那個大皇子李世珩,不知他今日是否會出席呢?

    兩人一路默然的朝著荷花池那邊的方向走去,忽然有人從旁側喚住她們:「這位姑娘。」

    沈靜初與沈靜秋停住了腳步,朝旁側望去。只見一名男子朝她們走來,那名男子身材中等,五官還算端正,只是眉目總是有一副猥瑣之相。

    沈靜秋心想,色狼?劫色來的?看了看異常淡定的沈靜初,心想,還好初姐姐長的比她漂亮。

    沈靜初既知敬王府邀請的人也不是一般尋常之人,自然也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雖然這男子看上去便叫人覺得不喜至極,卻只是淡淡道:「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

    那名男子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將視線停留在沈靜初身上:「在下遠遠的看見姑娘風姿綽約,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沈靜秋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了。雖然那男子長的猥瑣,但調戲的人是比她姿色更甚的沈靜初,總是讓她這個頗有姿色的小美女心中有那麼一咪咪的不爽。

    沈靜初斜了那男子一眼:「這位公子莫非不知,姑娘家的名字是不可輕易透露給陌生男子的?」

    那名男子聽了沈靜初的話笑道:「原來這位姑娘是惱在下不曾先說名字,在下姓曹,名正德。」

    沈靜初心中翻了個白眼,好吧,又一個無比自戀的人,本姑娘都沒空理你,哪裡有興趣知道你到底是姓曹還是草,叫正德還是尼瑪呢!

    咦,不對,他說他叫曹正德??!!

    曹正德,不就是上回嘲諷她是個惡女詛咒她嫁不出去,然後跟哥哥打架的那個曹丞相的兒子曹正德?

    沈靜初朝著他甜甜一笑:「你真的是曹公子?叫正德的那位曹公子?」

    曹正德見到美人兒對她笑了,心花怒放道:「是的,我便是曹正德。」

    沈靜初微笑著襝衽施禮道:「曹公子,久仰大名了。」

    曹正德有些受寵若驚,眼前的美人兒朝著他施禮,還說久仰大名?

    他高興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嘴巴咧得老大,露出一口沾滿茶漬的黃牙:「不敢不敢。」

    那口黃牙真讓人倒盡胃口,沈靜初按捺著胃中翻騰道:「聽說曹公子能文能武,文能出口成章,武能騎射輕功,不知小女子是否能有次榮幸,大開眼界?」

    能文能武?曹正德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別說出口成章騎射輕功,連背首詩出來都略嫌困難,跑兩步路便是氣喘吁吁,可是如此美人兒這般盛讚,曹正德不能不應啊,即使打腫了臉也要充胖子啊。

    曹正德笑著應道:「不知姑娘想要開什麼眼界呢?」

    沈靜初環視了一週,笑著說:「曹公子,這樹上有個鳥窩,我呢,最喜歡就是小鳥了,如果曹公子能把鳥窩捧了下來,那……」

    剩下的半句話,沈靜初欲語還休,惹得曹正德浮想翩翩。

    曹正德雖不識輕功,到了此時也不得不豁了出去,摩拳擦掌道:「姑娘,你等著我!」

    曹正德站在樹下,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瞭望站在原地笑意盈盈的沈靜初,捋起衣袖,抱著樹幹,一鼓作氣爬了上去。

    爬到一半,但覺無力再向上爬,正覺為難,朝下一望,樹下哪還有沈靜初的身影!

    忽而一陣頭暈目眩,他不會輕功啊,怎麼回到地面?

    他、他有輕微恐高啊……

    沈靜初一邊離開心中一邊在想,為何那明佑宇竟隻字不提她潑水一事?倒只說是自個兒的不對,而她不過是來勸和之人。他真是如此替人著想?而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38 PM

第六十九章 大打出手

   沈靜初見曹正德像蝸牛一般慢慢的爬了半高,輕輕笑了一聲,便轉身離開。曹正德這小子出言侮辱她,打了兩位哥哥,這權當是小小的懲罰罷了。

    沈靜秋跟在她身後不明所以,她回頭看了看仍在奮力向上爬的曹正德,猶豫的開口道:「初姐姐,那個曹公子……」

    沈靜初笑了笑道:「由他去吧。」表情帶著幾分的不屑。

    莫非初姐姐與那曹公子有過節?可是初姐姐剛才……想到這裡沈靜秋有些微愣,看來這個初姐姐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自己以後可是要小心了。

    兩人一路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有三三兩兩的淑媛在細聲的聊天,見到她停下來與她打招呼,簡單的點頭示意後便繼續朝著荷花池走去。葉衣衣寧芷雲兩人遠遠的便見著她,興奮的揮手道:「靜初!」

    沈靜初明妍的小臉揚起燦爛的笑容,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芷雲,衣衣!」

    待她走了過去,葉衣衣迫不及待的挽起她的手道:「沒良心的,可想我了?」

    沈靜初刮了刮她的鼻子問道:「我如何沒良心了,日日在家裡呆著,也不見你來尋我玩。」

    葉衣衣剛想解釋什麼,卻看到沈靜初身後的沈靜秋,訝異道:「咦,這不是……」

    沈靜初點頭道:「這是秋妹妹。」

    見葉衣衣滿腹疑問的看著她,沈靜初悄悄的抓了抓她的手,示意日後再說。葉衣衣點點頭,欲言又止的開口問道:「靜初,你哥哥……」

    「嗯?」沈靜初剛想問她哥哥怎麼了,卻有一個聲音不和諧的插了進來:「靜初,你來了,我可想你了!」

    沈靜初轉頭一看,原來是賈府的嫡女賈思妍。不過她與她向來不熟。為何今日她卻對她如此熱絡?

    賈思妍滿臉笑容的擠了過來,撥開葉衣衣的手,挽起沈靜初的手道:「許久沒見,我可想你了!」

    「噢,是麼?」沈靜初淡淡的應著,不著痕跡的抽回她的手。

    賈思妍似乎毫無所覺,仍是笑著道:「當然了!」撥弄了一下額前劉海,似乎不經意的問道:「不知你哥哥這日可有來?」

    哥哥?沈靜初瞬間懂了。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靜初哥哥也。

    沈靜初餘光瞟到葉衣衣眉色之間有幾分的不自然,似乎又帶著希冀的等著她回答,她微微一笑道:「哥哥也來了,在外院與男賓們聊著呢。」

    賈思妍眼中閃過希冀的光芒,再次挽起沈靜初的手道:「靜初我們許久不見,一會要坐一起啊。」

    沈靜初還來不及拒絕,已聽到一個聲音怒喝道:「沈靜初!又是你!」

    沈靜初抬眼望去,竟又是語薇縣主,她拂開賈思妍的手上前兩步,含笑著道:「縣主今日的臉色特別好。莫非是用了昨日用二百兩銀子買的玉女桃花粉?」

    旁人幾人聽到都是訝異,二百兩銀子的玉女桃花粉?細細看一看語薇縣主的臉。好像也並無特別之處啊。

    不提則已,一想起昨日被坑了二百兩銀子,語薇縣主心中的怒氣蹭一聲便上湧到極點,她極力壓著怒氣朝一旁的明月綰道:「綰綰,就是這個惡女!上回為了搶你二哥潑了我一身水,害我在大庭廣眾下沒了顏面,昨兒又與我搶妝粉。害我用了二百兩銀子買了一盒玉女桃花粉,真是可惡到極點!」

    明月綰上下打量了沈靜初一番,「嗤」了一聲道:「長得也不過如此。語薇你放心,我二哥是絕對看不上這般德行不守的女子的!」

    沈靜初不氣不惱道:「語薇縣主,你可知方才你母親已在眾夫人面前說了此事,可是靖王妃卻道此事是一場誤會。你再要四處宣揚你與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搶明二公子,恐怕傳了出去你閨譽要受損,到時明二公子不願娶你,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語薇縣主被她這麼一激,再也按捺不住,一邊撲上前一邊尖聲喊道:「沈靜初,我要撕了你!」

    沈靜初雖不識功夫,總算也跟著舅舅練過一兩套健身的拳法,身子還算靈活,輕輕往後一跳,便閃開了語薇縣主的攻擊,語薇縣主見沒打到沈靜初,心中更是憤憤不已,便是要再度撲上前去痛扁那個三番四次讓她出糗的女子一頓。

    還不曾出手,便被一旁的寧芷雲一手攔住。寧芷雲可是自小便跟著寧驍學功夫的,別看她外表嬌柔,功夫卻不弱,也算是女中豪傑,她稍微用力一推,語薇縣主便被她推得連連後退了幾步,跌坐於地。

    語薇縣主瞪圓了雙眼,不可置信的指著寧芷云:「你竟敢推我!」

    寧芷雲拍了拍手道:「推你又如何,誰叫你動手在先!」

    明月綰原本便討厭那無理取鬧的沈靜初,更惱人的是二哥不惱她的潑女行徑,連大哥也直道她有趣。她便想不通了,如此氣焰囂張的潑女有趣在哪?!而方才,若不是沈靜初的話確實帶刺,故意激了語薇,哪會令語薇如此生氣?不單如此,寧芷雲還將語薇推至地上,簡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次不幫語薇出那口惡氣怎麼行?

    扶起了跌坐於地的語薇縣主,握緊了拳頭衝了上去:「沈靜初,你們欺人太甚!」

    明月綰有跟師傅學過功夫,也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寧芷雲見她這般陣勢衝了上來,也顧不上大家閨秀的儀態了,兩人便在一旁扭作一團。

    沈靜初見了這個架勢,知道勸也勸不開,又怕事情鬧大,低聲吩咐了葉衣衣:「衣衣,你去請靖王妃過來,就說明小姐有事找她。」

    葉衣衣愣了一下,趕緊過去請人。

    那麼多長輩不請,獨獨請靖王妃,皆是因為那麼多長輩之中,她覺得靖王妃既是最能勸阻明月綰與寧芷雲,又不會重罰明月綰,若是請了母親舅母或者郡王妃,此事估計都要鬧大。

    果然。不一會靖王妃便急匆匆的跟著葉衣衣過來,溫婉的聲音略帶斥責的意味道:「綰綰,住手!」

    明月綰聽著自家母親的聲音自是一愣,聽下手了,寧芷雲見狀也收了手,兩人卻早已雲鬢不整,釵子散落了一地。

    靖王妃低聲道:「你怎麼又闖禍了?還不趕緊去收拾一番?」

    明月綰不滿的嘟囔道:「明明是她們……」看見自家母親目光嚴厲的看著她,只好噤了聲。乖乖的隨著下人帶她去客房整理。

    靖王妃略帶歉意道:「綰綰比較任性,請勿怪罪。」

    沈靜初道:「靖王妃言重了。只是……還望靖王妃莫要將此事告知舅母……」

    靖王妃一愣,心道這沈家姑娘倒是個聰明人。點頭道:「方才不過是小孩子鬧著玩而已,自然不必告訴寧夫人了。」

    待靖王妃離開了,葉衣衣才道:「靜初,靖王妃她不會在我們母親面前告狀吧?」

    沈靜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搖頭道:「應該不會。」

    雖然她只是第一次見這溫婉賢良的靖王妃,但她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直覺,這靖王妃是個可以信任的人,此事。她也不會小事化大。

    這種溫婉謙恭的感覺,倒與明佑宇有幾分相像。只是明佑軒與明月綰……他們真是這位靖王妃親生的麼?

    明佑軒玩世不恭。明月綰雖不是蠻不講理,性子倒是挺烈的。

    葉衣衣擔憂道:「可是我聽芷雲說,你舅舅想幫你與明二公子說親,得罪了他妹妹,只怕以後的日子會很難過。」

    沈靜初撇撇嘴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擔心什麼呢!靖王妃見了這陣勢,估摸著也不願意要我這個惡女當兒媳婦。更何況愛慕明佑宇的女子多了去,明佑宇不會看上我的。」

    這廂,兩人在原地等寧芷雲整理髮飾。那廂,語薇縣主陪著怒意騰騰的明月綰去了客房整理。語薇縣主低聲道:「綰綰,對不住,累你被責罵了。」

    明月綰不以為意道:「沒關係,母親不會責罰我的。只是……」想起方才那個惡女沈靜初與她表姐寧芷云:「那兩人著實可惡的很,不收拾她們,我明月綰三個字倒過來寫!」

    本以為自己的功夫在女子中算是不錯的,沒料到她竟打不過那個柔柔弱弱的寧芷雲,明月綰恨恨的磨了磨牙,心裡想到,若有機會,還要與她較量一番,她便不信她打不贏那寧芷雲了!

    語薇縣主攙著明月綰道:「那沈靜初可真惡毒。故意叫了你母親來,卻不敢叫她母親來,哼,若是讓她母親知曉因了她寧芷雲與你大打出手,必定要受責罰。偏偏只換了你的母親來,讓你被你母親訓斥,心機可真重!」

    明月綰細想一番,確實是,沈靜初誰的母親不喊,偏偏喊了自己母親,不是擺明了讓自己受訓斥麼?偏偏自家母親又是個息事寧人的主,也絕不會將方才的事情告知其他幾位夫人,如此想來,這沈靜初果然是個惡毒的女人!

    語薇縣主壓低了音量:「這個沈靜初如此可惡,不收拾她們,我心中那口氣嚥不下去。剛剛我見到明大哥將小花帶來了,不如……」

    明月綰皺了皺眉:「小花只聽我哥一個人的話,只當我是半個主人,我可把握不住。」

    語薇縣主見她不肯,繼續慫恿道:「小花不會咬人,充其量便是嚇唬嚇唬她們而已,無傷大雅的。一會你大哥便要過來,再讓他牽走便是。」

    明月綰想了一會,終於點頭:「嚇唬嚇唬而已,無傷大雅……」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40 PM

第七十章 桃花林

    寧芷云云鬢既亂,便隨著丫鬟去了客房整理,沈靜初與葉衣衣兩人便在荷池旁邊等著她。

    兩人閒話家常,葉衣衣道:「明二公子長得玉樹臨風,俊逸不凡,與你倒是挺登對的。」

    沈靜初撇撇嘴:「太出眾了反而不是件好事……我倒不急我的婚事,更何況,我也不能越了哥哥去的……」

    「你哥哥……」葉衣衣剛想說什麼,卻被一個女聲打斷:「沈家姑娘,久仰大名,不想今日竟在這裡見到你。」

    沈靜初轉過頭去,那女子身著淡粉色華衣,外披白色紗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步子雍容,頭上髮飾繁雜,各式髮簪交映成輝,柳葉細眉,小巧鼻樑,朱紅櫻唇,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冷清之感。

    沈靜初身子微微一震,一股寒意掠過四肢,卻斂去心中的驚詫,襝衽施禮道:「靜初給九公主請安。」

    九公主李若琪眉頭一揚,眼光微冷,驚訝道:「哦?你竟認得本宮。」

    她認得。她如何能不認得。李若琪是李世珩的胞妹,前世是她的小姑子。冷峻的丈夫,深沉的婆婆,冷清的小姑。三人都是城府極深,不懷好意的人,若說馮淑妃對她仍有些虛情假意,那麼這個李若琪,從一開始,對她便有深刻的敵意。

    以至於,她的第一孩子,便在李若琪「無心」的一撞之下,離她而去。

    她至今仍記得那種感覺,那股熱流源源不絕的離她的身子而去,整個人一下被抽空了的感覺,她卻無力回天,無法救回她的孩子。

    李世珩與馮淑妃自是震怒,但不過罰了李若琪禁足一月,而她足足休養了半年,身子才緩了過來。而心中的傷痛卻始終平復不了,直到,她再次懷上了骨肉。

    卻撞破了李世珩與沈靜怡的姦情。

    沈靜初低頭,濃密的睫毛掩去了她眼中的複雜情緒:「九公主生的國色天香,靜初早有耳聞,九公主與大皇子殿下長的酷似,所以一眼便認了出來。」

    李若琪收了詫異,恢復了端莊冷清。與李世珩的冷峻的表情極為相像:「沈姑娘,本宮知道敬王府後花園種了一大片桃花,相請不如偶遇,若是沈姑娘不嫌棄,便與本宮一同去瞧瞧吧。」

    雖是這般的邀請,語氣之中卻是不由得沈靜初拒絕。沈靜初心中不覺好笑,前世因為喜歡李世珩,對這霸道蠻不講理的小姑自然也是要禮讓三分的。可是她再也不是從前的沈靜初,憑什麼要對你李若琪惟命是從?更何況,李若琪讓她痛失愛子。她還不曾跟她計較呢!

    沈靜初忽然想起了沈靜怡。前世,沈靜怡與她一同參加賞櫻會。道聽說敬王府有一片桃花林,挽著她的手去了欣賞桃花。今世沒了沈靜怡,沈靜初還在想這李世珩會想出什麼法子,原來,他竟讓她的胞妹來邀請她!

    沈靜初抬起頭,直直的看著李若琪的雙眸。她的眼中一片冷清之色,與李世珩的眸子極為相像。在這片冷清的眸子裡,她還看出了一絲……不情願。

    對。是不情願。

    李若琪不喜歡她,從前世。到今生。雖然她始終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只以為這位公主只是從小嬌慣罷了,讓讓無妨。但今世的冷靜,讓她瞧出了端倪。

    沈靜初壓抑著心中的惱恨、不滿、不快混雜而成的情緒,微微一笑,正打算拒絕這位高傲冷清的九公主,忽的心思一轉,卻笑著應道:「公主這般盛情,是靜初的榮幸。」

    沈靜初轉向一直站在身邊沉默的沈靜秋道:「公主,這位是舍妹,一直跟在靜初身邊,由她跟著,應該無妨吧?」

    李若琪餘光輕掃了沈靜秋一眼道:「無妨,一起來吧。」

    沈靜初與李若琪並肩而行,沈靜秋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她看出了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不尋常的地方,心思卻放在方才沈靜初那句話上,她說九公主與大皇子長得酷似,而九公主眸色的清冷確實與大皇子殿下有幾分相像,難道,眼前這位九公主是大皇子的胞妹?

    三人一路默然,李若琪心中有幾分不自在,但是如今沉默的氣氛確實有幾分詭異,若是這沈家六娘忽的覺得尷尬,中途落跑,壞了皇兄的大事,她也不好交差,於是開口道:「沈姑娘……」

    沈靜初心中一邊在想著舊事,一邊在琢磨這九公主邀請她去桃花林如今這般的沉默寡言仿似有幾分奇怪,冷不防李若琪竟開口說話,斂了斂神,聽這九公主如何道來。

    「……沈姑娘可有心上人?」李若琪此話既出,沈靜初與沈靜秋皆是一愣。沈靜初沒想到李若琪竟然會如此單刀直入,沈靜秋卻在尋思著大皇子的胞妹問初姐姐這麼一句,莫非是大皇子對初姐姐有意?

    沈靜初斂神低眉,暖暖的太陽灑在她的微顫的睫毛上,話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靜初是大家閨秀,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

    避而不談她是否有心上人,卻在不動聲色的暗示,大皇子這一切,皆是白費心機。

    李若琪卻並沒有聽出這層意思,心裡暗想,若她無意中人,也許此事便好辦多了。

    不知不覺,三人步入桃花林。時值三月,正是桃花盛放之時。放眼望去,林子一片緋紅,淡淡的桃花香氣隨著空氣的搖擺飄入鼻尖,倒也賞心悅目。沈靜秋雖去現代的桃花林遊玩過,不過那些桃花林品種自是比不上敬王府中的桃花,哪有這般繁茂的景象,一時間也覺得心曠神怡,心中暗道,跟著這位初姐姐果然便有好事。

    素來冷清無波的李若琪見到這般的桃花美景,也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快步入林。相對於兩人的欣喜,沈靜初卻在警惕著,前世便是因為這番美景迷了眼,放低了心防,而這般的浪漫的氛圍,總是會勾出少女情懷,更容易墮入情網。

    但是,表面越是美麗的景象,底下越是隱藏著危機與醜陋!

    她緊跟著李若琪的步子,卻無心欣賞這般的美景,看著李若琪欣然的湊近一朵盛開至極致的梅花,拇指與食指輕捏,花朵便離了樹枝,落於她的掌心。

    開的越是燦爛,越是敗落,或是被毀滅的前兆。

    三人又往裡走了些,離李世珩所在的位置又近了些,沈靜初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彷彿卸下了心防,很是沉醉於這片桃花林,心中卻在想,李若琪到底何時會出招呢?

    心裡念頭剛轉過,外頭便有宮婢匆匆入內,朝著三人行了個禮道:「九公主,王妃找你有些事情呢。」

    李若琪拈花之手頓了頓,轉身道:「哦?」對沈靜初道:「沈姑娘且在這裡等等本宮,本宮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也許,她不會再回來吧。不過,她要的便是,她不會再回來。

    沈靜初含笑點頭道:「公主請自便。」

    李若琪與宮婢快步離開桃花林,沈靜初微笑著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李世珩要開始行動了。

    方才轉身,桃花林深處傳來若有若無的琴聲,沈靜初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轉瞬即逝,卻上前挽了挽沈靜秋的手道:「咦,秋妹妹,你可曾聽到裡面有琴聲?」

    沈靜秋屏息凝神,傾聽了一會,唇畔逸出笑容:「果然有。初姐姐耳力可真好。」

    沈靜初笑的一臉純淨無害:「秋妹妹,我們去看看是何人在此處彈琴吧。」

    沈靜秋應了一聲,兩人便挽手朝著桃花林深處走去。

    越發逼近那琴聲的來源,沈靜初腳步一頓,嘴上卻驚呼了一聲:「哎喲!」

    整個人卻幾乎要軟倒。

    沈靜秋急急扶著沈靜初,關切的問道:「初姐姐,怎麼了?」

    沈靜初秀眉緊蹙,似乎隱忍著痛苦,她指了指她的腳踝道:「我扭到腳了。」

    沈靜秋扶了她在一旁的巨石上坐下道:「既是如此,我們便在此休息一會吧。」

    沈靜初坐於巨石之上,揉了揉腳踝道:「無礙無礙。我倒是好奇林中誰人有如此絕妙的琴音。要不……」沈靜初眼珠骨碌一轉道,「妹妹入內幫姐姐瞧瞧吧,姐姐在此稍作休息。」

    沈靜秋似乎於心不忍,問道:「初姐姐當真無礙?一人在這可以?」

    沈靜初笑著道:「待你探了是誰回來再扶我回去便是。」

    沈靜秋應了聲「好」,邁著步子朝桃花林裡走去。

    沈靜初停了手中揉腳踝的動作,嘆息了一聲,前世,沈靜怡,便是說她扭了腳踝,要在此巨石上休息,於是她便獨自一人進了桃花林深處。想不到今日舊事重演,竟換了個人。

    李世珩啊李世珩,不知你見了秋妹妹,會有怎樣的表情呢?

    沈靜初忽然覺得好玩了起來,見沈靜秋的身影已經沒入了桃花林,只有隱隱約約的淡紫色的衣衫在眼前飄動著,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理了理裙裾,悄悄的跟著沈靜秋,緩著步子,保持著足夠的距離,遠遠在跟在沈靜秋身後。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41 PM

第七十一章 又是他!

    沈靜秋慢慢步入桃花林深處,若有若無的悠揚琴聲越發清晰了起來,朦朧中,她彷彿見到一名男子隱約坐於桃花間,胸前青絲隨風輕揚,修長的十指不琴弦之間不過隨意撥弄,琴聲卻如行雲流水一般傾瀉而出。

    沈靜秋心中一緊,桃花交錯之間,她仿似感覺那人長得那般的熟悉,好像她夢中頻頻出現的那名冷逸峻酷的男子……

    沈靜秋不由得放緩了腳步,悄悄的靠近他。花瓣飄落於桃花林中,瀰漫著一股朦朧曖昧而清新的桃花香氣,蠱惑著她的一切觸感,而琴聲悠揚,卻不乏纏綿情意,似乎在訴說著奏樂之人滿腔柔情。

    那人明明生了一張嚴酷至極的臉,在此刻,卻變得柔情萬分,她似乎還能察覺到他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來了!

    李世珩的耳力自是不一般,早在那腳步靠近之時,便已察覺她的靠近,卻仍是不動聲色,彷彿毫無所覺,指尖之下卻更為賣力了。

    唇畔輕輕彎了一個弧度,這般柔情蜜意的曲子,淌溢在這桃花紛飛的林子裡,連他向來堅硬如鐵的心也不禁有所觸動。他便不信,此情此景,這淡漠如水的沈六娘還能毫無所覺,還能不動聲色!

    這次,他不能再失手,他定要拿下這讓他莫名起了非她不得心思的女子!他要讓這幾日擁她入懷,親吻她玫瑰色唇瓣的夢境變成現實!

    一曲終畢,李世珩仍不曾抬頭,似乎迷醉於曲中的柔情之中無法自拔,而立於不遠處的女子也遲遲不曾開口,他心中笑了一聲,沈六娘已經被他迷了去!

    他緩緩抬頭,露出一個恰如其分的迷人微笑,他知道此刻的他必定豐神俊朗至極:「沈姑娘,本王彈的曲子可好聽?」

    臉部卻僵硬在那個笑容上。

    是沈姑娘沒錯。卻不是沈六娘,而是沈九娘!

    沈靜秋似乎不曾察覺電石火光之間已經風雲幻變,她輕輕踏著步子上前,臉上一片緋紅,心中卻是愉悅無比:「大皇子殿下如何知道是我?」

    莫非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個大皇子,是她命中注定的郎君?

    直至沈靜秋步行至她面前,李世珩才從極度震驚中緩過神來,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明明囑咐了九皇妹將沈家六娘引至桃花林。為何,竟變成沈家九娘?

    上回錦鯉池,原本合該是救了沈六娘,卻莫名其妙變成沈九娘,今日怎地又發生了這般的事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世珩很想捉了李若琪過來怒斥她壞了他精心策劃的好事,而眼下的情景卻容不得他多想,換褪去臉上僵硬的表情,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沈姑娘何以出現在此?」

    其實他想問的是,沈六娘到底哪去了!

    沈靜秋低著頭,聲音不覺變得嬌媚:「九公主邀了我與姐姐來桃花林賞花……」

    李世珩眉頭一動。沒錯,就是這樣!可是他的沈六娘哪裡去了?「怎地不見她……們?」

    沈靜秋羞羞答答道:「方才有人請了九公主……」

    重點!重點!李世珩急的恨不得抓耳撓腮。讓那沈九娘快快交待沈靜初的下落,沈靜秋卻仿似毫無所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你家姐姐呢?若是她不見了你,該著急了……」

    沈靜秋臉上仍是一片緋紅,她看著腳尖,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心中想著他竟然如此關心她:「姐姐方才扭到腳了。在巨石上稍作休息呢。」

    心中卻是一片竊喜,三人入了桃花林,偏偏公主被人請了去。初姐姐又扭傷了腳,獨獨她聽到大皇子的琴音,這不是猿糞是什麼?初姐姐的腳扭得可真是時候,不然她若也在,以她的姿色,必然奪了自己的光彩!

    李世珩「謔」的一聲站起身:「既然你家姐姐扭傷了腳,不如本王去瞧瞧她傷得如何了。」

    沈靜秋這才抬起頭,眉目中有些疑惑:「男女授受不親,殿下要怎麼看姐姐的傷勢?」

    李世珩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了,按捺住心亂如麻道:「本王不過是起了憐香惜玉之心罷了……你說的也對……」

    有些頹然的坐下,雙手垂於琴面,沈靜秋眼眸暗含秋波道:「方才我與姐姐在外頭聽見了琴聲,原本是要一起來瞧瞧誰的琴技如此高超,不想竟是大皇子……不知靜秋是否有此榮幸,再聽得一曲仙樂呢?」

    李世珩眼皮也沒抬,聽到她一聲「姐姐」便聽不到後半句了,半晌才問:「你姐姐那也能聽到琴聲?」

    沈靜秋笑著答:「是呢,所以姐姐吩咐靜秋進來看看到底是誰在彈琴……」

    李世珩忽然來了精神,既是如此,若此刻再行過去,也無法做些什麼了,不若先用琴聲給沈六娘留個好印象,下一步再想想如何獲得她芳心好了。

    十指微動,琴聲不絕。

    沈靜初遠遠的站著,雖聽不清兩人的對話,心中卻是滿意非常,李世珩啊李世珩,你贈我算計,我送你佳人。這般的佳人,你可喜歡?

    想著李世珩見自己精心策劃的一場浪漫相遇,女主角卻換了他人,他的表情會如何的僵硬,他心中會如何的忿恨,沈靜初心中便歡快無比,李世珩,你也有今日了!

    不過,若是秋妹妹真的愛上了李世珩……

    沈靜初嘆息了一聲,這已經不在她控制範圍之內了。事實上,祖母生日那日,秋妹妹彷彿就對李世珩起了心思。

    她轉身正準備離開桃花林,猛地卻撞入一個寬廣厚實的胸懷。她渾身一震,誰?誰在她身後監視她,而她竟然毫無所覺?!

    猛然抬頭,她驚駭的表情落入那人的眼裡,那個討厭至極的低笑聲在她耳邊響起:「沈六娘,真巧啊!」

    她顫慄了一下,退後了好幾步,險些跌坐於地。那人卻是眼疾手快的伸出長臂,一把攬過她:「這下,你無法否認了吧!」

    她咬了咬牙關,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麼?」明佑軒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是的,她又被他逮了個正著,她無法否認上回他說的那番話,她無法否認她不是在跟蹤李世珩,她無法牽強附會說這次不過是個巧合。她無法解釋她方才不是在暗中偷窺兩人……

    她有口莫辯。

    可是——

    她倏地抬頭,琥珀色的雙瞳撞入他帶著笑意的雙眼,他是如何得知的?他從幾時開始跟蹤她的?

    他為何對她的事情如此感興趣,為何對她與李世珩的事情如此感興趣?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思緒千回百轉之中,她已經恢復了冷靜自持,輕咳了一聲道:「方才與秋妹妹一同觀賞桃花,卻扭傷了腳,如今無礙了,自是應該去將秋妹妹找回。只是不巧撞見了她與大皇子相談甚歡,靜初自是不應打擾秋妹妹與大皇子的好事……」

    說起來。竟毫無破綻。

    「哦——」明佑軒的尾音拖的老長,眼中仍是不變的戲謔笑容。彷彿在嘲笑她這個理由有多不可信,他可不是三歲小孩,怎麼可能被她這般就糊弄了?

    沈靜初瞪了他一眼,反詰道:「明世子,你怎地出現在這裡?彷彿靜初在哪,明世子便跟到哪,明世子該不會是跟蹤靜初吧?」

    明佑軒一副無賴之相:「沈姑娘忘了?明某說過對沈姑娘感興趣的很。見著沈姑娘入了桃花林,自是要跟著來瞧瞧了。」

    沈靜初毫不客氣的朝他翻了個白眼,以表示自己心中的不屑。誰信你!

    心中又是一驚,每次李世珩出現的時候,明佑軒總在附近,莫非明佑軒跟李世珩是一夥的?他在暗中保護李世珩?她猶記得上回祖母大壽他去了次間給祖母請安,便是說李世珩帶了他去的,出了次間以後與李世珩也是親密無間……

    她猛然抬頭,驚異的看著他,聲音不覺竟有幾分緊張與顫意:「你、你、你該不會是……」

    是李世珩的同謀吧?

    「我什麼?」明佑軒揚揚眉,問道,「沈姑娘該不會以為我愛慕大皇子吧?有沈姑娘這般的美人站在眼前,我如何會喜歡大皇子呢,女人可是比男人有趣多了,特別是沈姑娘,嘖嘖……」

    沈靜初真想啐他一臉,轉念一想,他是在暗示她,他不是李世珩的同謀麼?

    她狐疑的眼光在他臉上打量了幾番,眉頭越發緊蹙,莫非——

    莫非李世珩口中的人,真的是眼前的明佑軒?

    僅僅是他的潑皮無賴弄得李世珩頭殼生疼麼?

    還是他,真的就是李世珩命中的剋星?

    明佑軒見她一雙美眸滴溜溜的轉個不停,不去戳穿她心中所想,只是輕輕湊近至她耳畔道:「沈姑娘,你對大皇子真真上了心,連他的母家也開始調查起來了……」

    沈靜初被他道中秘密,心中一驚,匆匆越過明佑軒,不讓他瞧見她臉上繽紛的表情,腳步急急的朝桃花林外走去,嘴上卻不饒人道:「明世子胡說什麼?靜初又怎麼會對大皇子的私事感興趣!倒是明世子,越發像三姑六婆般的多管閒事了……」

    明佑軒沒有追上去,醇厚如酒的笑聲在她身後響起:「是不是明某胡說,沈姑娘心中有數……」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42 PM

第七十二章 那隻叫小花的獒犬

    沈靜初回了荷塘邊,葉衣衣仍在原地,似乎若有所思,見了沈靜初,葉衣衣奇了:「方才你不是與九公主與你妹妹去了桃花林麼?怎地只有你一人回來?」

    沈靜初已然理順了方才的驚駭不安,笑著道:「剛巧兩人都有些事兒。」

    過了一會,寧芷雲便整理完畢,腳步匆匆的趕了過來,臉上,還帶著一片紅霞。葉衣衣奇怪的問道:「芷雲,你臉上怎麼燒得厲害?」

    寧芷雲低頭道:「方才走得急了,喘得厲害。」

    兩人也不追究,又想起方才語薇縣主方才那模樣,怕不是善了的主,憂心道:「靜初,我看那語薇縣主方才吃了癟,恐怕又要四處宣揚你的惡名了。」

    沈靜初理了理額前劉海,一臉的無所謂:「無礙,清者自清。我倒是怕那明月綰會尋芷雲的麻煩。看那明月綰彷彿有些武功底子。」

    寧芷雲想起方才竟沒打贏那個明月綰,心中猶有忿忿:「以我的武功不該贏不了她,下回再……」

    沈靜初截斷她的話:「你還有下回?不怕舅母責罰了?」

    寧芷雲嬉笑著說:「父親疼你,我就說,那明月綰欺負你,我幫你出口氣,父親定不會責怪的!」

    沈靜初也笑道:「你啊,淨會拿我當藉口……」

    仍是與寧芷雲笑鬧著,卻見寧芷雲臉色忽變,一臉驚恐的看著她的後方,原本握著她的手由於恐懼不覺加深了力道,指甲掐進她薄嫩的肌膚,略覺生疼。

    沈靜初不解的轉頭,這不看則已,一看呼吸頓然停住。

    她身後的不遠處,有一隻半人高的獒犬,凶神惡煞的朝著她們的方向撲來!

    沈靜初全身繃得緊緊的,一旁的寧芷雲葉衣衣兩人也是嚇得臉色煞白。寧芷雲雖有武功,骨子裡卻是個小女人,見到這般的龐然大物自然是害怕不已。

    沈靜初心中害怕至極點,雙腳卻彷彿生了根似的,半步挪動不得,眼睜睜的看著那隻龐然巨物越發逼近她們!

    那隻獒犬忽的放慢了腳步,原地咆哮了一聲,那聲怒吼聽得三人全身一震。身邊兩人已經嚇得緊閉雙眼。沈靜初不由得緊咬牙關,雙拳緊握,腦袋卻高速運轉著。

    難道有人想要謀害她們?不可能!敬王府邀請的人,皆是有頭有臉的人,不管她們得罪了誰,也絕無可能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派隻畜生來咬她們,再者,有誰竟能帶這般巨碩的獒犬入內而不引起懷疑?還是它是敬王府自養的寵物?但敬王爺怎可能任由它在此嚇唬賓客?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沈靜初還不曾想個清楚明白,那隻獒犬已然朝著她撲去,她的心幾乎提到嗓眼。眼睜睜的看著它撲至她身邊。

    它要將她撲倒麼?然後?一口咬斷她的喉嚨?還是咬傷她?

    沈靜初有些欲哭無淚,她明明記得前世並無這麼一出。今世,她的一世英名竟要毀在這只莫名出現的獒犬手中?

    那隻獒犬飛撲至她腳邊,並沒有迫不及待的撲倒她,亦不曾張開血盆大口,只是在她身邊嗅著,彷彿在尋找著什麼。

    沈靜初身子緊繃成一條直線,這只死狗到底想要幹嘛。它在她衣裳上嗅來嗅去到底是在鬧哪樣?

    獒犬圍著她繞了兩圈,似乎沒找到它想要的東西,索性碰了碰她。讓緊張至極點的沈靜初措不及防,險些沒摔倒。

    誰能告訴她這只長得凶神惡煞酷似獅子的動物到底在她身上幹什麼!

    那隻獒犬見她後退了一步,又上前半步,側歪著頭在她裙襬處蹭了蹭,沈靜初以為她眼花,仔細瞧細了,沒錯,它!在!蹭!她!

    沈靜初嚇得快停下的心臟慢慢恢復了跳動。蹭她?不是咬她?

    思緒還在混亂之中,忽然聽到那道還算熟悉的無處不在的低醇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小花,不得胡鬧。」

    沈靜初不由自主抬眼望去,方才那人見人恨的無賴明佑軒已不緊不慢的從桃花林中出來,正巧踱步至荷塘邊。

    只見明佑軒打了個響指,那隻獒犬不再蹭她,歡快的撲向它的主人,熱情的圍在明佑軒腳步轉了幾圈,卻又朝著沈靜初的方向走了過來,使勁的蹭沈靜初的裙襬。

    小花?這只威風凜凜吼一吼抖三抖的獒犬,它的名字叫……小花?

    沈靜初眼角微抽,這個村姑般的名字跟眼前這只獒犬……她實在無法聯想到一處去。

    明佑軒見小花今日竟有些反常,低沉著聲音喚道:「小花。」

    小花似乎有些不捨的朝著明佑軒走去,還回頭看了沈靜初一眼。明佑軒拍了拍小花的頭,半轉著頭,朝著暗處的人兒道:「出來吧。」

    沈靜初這才留意到旁邊有窸窸窣窣的動靜,明月綰扁著嘴,百般不情願的與語薇縣主從旁邊的矮林中走了出來。

    竟然是她們!她早該想到!

    明佑軒臉色微沉道:「綰綰,你又胡鬧了。」

    明月綰扁嘴抗議道:「我哪有胡鬧……我不過是帶小花出來散步而已……」

    「你可知你這般肆意妄為會嚇到人?難道你忘了春華了?」明佑軒的聲音不覺有些嚴厲。

    聽到「春華」這個名字,明月綰的身子不覺抖了一下,啜喏道:「綰綰知錯。」

    明佑軒聲音嚴厲不減,似乎仍有怒意,與方才潑皮的模樣判若兩人:「你既想起來便好,你禍既是你闖的,便由你負責將小花帶回去。」

    明月綰心中生了愧疚之意,方才小花那般撲出來,即便是男子,也會有嚇破膽的可能,再看看三人,臉色刷白,甚至有些發青,雖則她們是可惡,但若是嚇出什麼禍端,那也是她的不對。

    於是乖乖的牽著不甚聽她話的小花退下。還不忘瞪了語薇縣主一眼。語薇縣主自知理虧,卻也怕小花這兇猛之物,只得遠遠的跟著。

    明佑軒轉身看著仍舊驚甫未定的三人,略帶歉意道:「驚擾了三位姑娘,明某在此道歉。」

    眼神掃了掃三人,很快將目光定在沈靜初身上:「沈姑娘,無礙吧?」

    沈靜初緩了緩神,對於他忽然的溫文爾雅表示很不理解。又想起他剛才在她耳畔留下駭人聽聞的言論,眼中帶著幾分警惕道:「無礙。」

    「小花它不會咬人……」明佑軒解釋道,似乎想起什麼,又有些疑惑探尋的看著沈靜初,「它似乎對你有好感。」

    沈靜初險些沒被口水噎著。什麼?好感?他是說一隻獒犬對她有好感?

    所以剛剛它在蹭她的裙襬,是在向她示好?

    沈靜初茫然中帶著疑惑的看著明佑軒,重複道:「好感?」

    明佑軒見到她這般可愛的模樣,不禁笑道:「雖然我也不知為何,但是確實沒錯。」

    沈靜初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那隻小花看起來桀驁不馴。為何會對她有好感?

    莫非她長得看起來像一塊肉?還是一塊香噴噴的烤肉?

    沈靜初表示萬分不理解。

    沈靜初仍在想著,卻聽到沈靜秋在遠處喚了一聲:「初姐姐。」

    沈靜秋疾步走了過來:「靜秋尋了初姐姐許久呢!」

    沈靜初笑了笑道:「我等了半天等不到你。腳也無礙了,便先出來了。」

    正巧敬王府的丫鬟來請人了,沈靜初收了心思,也不去理會眼前這地痞無賴,轉身對其餘三人人道:「賞櫻會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三人並肩而行,沈靜秋很知趣的跟在沈靜初身後。她自知古代等級森嚴。雖然她已被抬為嫡女,骨子裡仍是個庶女,而眼前的嫡姐是她奔向康莊大道的捷徑。若得她歡喜,許多事情都能提攜她,畢竟寧將軍的外甥女,安遠侯府的長房嫡女,那可不是蓋的。

    所以,在她的優勢還不曾發揮出來以前,她要討好沈靜初,至少不能得罪她。

    四人由著丫鬟將她們帶至敬王府花園的櫻花樹下,三月之時,那櫻花開的正是絢爛,滿樹爛漫,微風徐來,落英繽紛,帶著香氣的粉嫩散落了一地,空氣中溢滿了淡淡的春思的曖昧之感。

    沈靜初心中不由得感嘆,選在這個時節又是櫻花盛放的日子舉辦賞櫻會,應景且應情,如此的香氣四溢,惹得人春心大動,不正好是少男少女互相定情定親的好時機麼?

    正如方才的李世珩與沈靜秋。

    沈靜初靠近了櫻花樹,感嘆了一聲,隨即準備入座,眼角的餘光卻瞟到方才那曹正德與四皇子及七皇子在說些什麼,若有若無的聲音飄了過來:「……她竟然把我騙了上樹,然後便不見了……那女子真真可惡……」

    四皇子有些不耐道:「你怎麼這麼蠢,便是一個女子就能哄你上樹了?合該是你貪了她的美色便暈頭轉向了吧!幸得七皇弟經過把你救了下來……」

    沈靜初心中暗自偷笑,卻裝作聽而不聞,低著頭往安排好的座位方向走,心中卻也不免疑惑,七皇子,竟與四皇子結成一派了?

    四皇子那肥頭大耳賊眉鼠臉的樣子,跟曹正德倒是沆瀣一氣,她原本覺得七皇子倒是個好苗子,如此看來,七皇子眼光值得懷疑啊!

    李世瑜卻瞟見了低頭欲走的沈靜初,眼神一亮,略帶欣喜的喚道:「沈六娘。」

    沈靜初停住腳步,只見李世瑜快步上前,臉帶笑意道:「許久不見了。」

    沈靜初撇撇嘴正欲反駁,卻瞧見曹正德驚詫的朝她這邊望來。

    沈六娘?她就是那個四皇子口中的惡女沈靜初?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42 PM

第七十三章 無恥也是會傳染的

    曹正德驚詫的看著沈靜初,她就是那個四皇子口中的惡女沈靜初?竟生的如此的花容月貌?關鍵是,她既知他是與她哥哥打架的曹正德……所以,她方才是故意的?

    是的,她絕對是故意奉承他,讓他飄飄欲仙,然後哄了他上樹,為自己跟她哥哥報仇的!

    他指著沈靜初的右手還在哆嗦,失聲喊道:「是你!」

    沈靜初微微一笑,襝衽施禮:「曹公子,失禮了。」

    曹正德見她如今又如此謙恭有禮,一下竟也忘了惱怒,只得訕訕道:「無礙……」

    心中卻怒啊,都怪四皇子,好端端的在他面前說沈六娘的壞話作甚?看,如今跟人家哥哥掐了一架,又激怒了這如花似玉的姑娘,影響了自己在沈六娘心中光輝美好的形象,這可怎麼好。

    只需一眼,李世瑜便懂了究竟發生了何事,低笑道:「原來曹公子口中的惡女是你。」

    沈靜初無所謂道:「他們口中的惡女向來都是我,難道七皇子不知?倒是七皇子還是與惡女保持些距離為好。」

    李世瑜忽而詭異一笑,湊近了她,壓低了聲音,以免被旁的人聽了去:「沈姑娘難道忘了本王上回說過的話了?」

    沈靜初左顧而言他:「忘了什麼?宴會該開始了,七皇子,恕靜初暫不奉陪。」

    李世瑜爽朗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她聽到李世瑜道:「本王原答應了沈姑娘不讓沈姑娘久等的,看來是本王的錯,沈姑娘切莫惱了本王啊——」

    見沈靜初被他的話語嚇得腳下一個踉蹌,李世瑜更是笑得如沐春風。

    沈靜初心中暗自咒罵著,她看這七皇子原先正經的很,怎地忽然變得跟那無恥潑皮明佑軒一個德性了!

    難道無恥也是會傳染的?

    明佑軒原本跟在沈靜初身後的,不需片刻便跟了上來,疑惑的看著沈靜初的反常與李世瑜眼中的笑意:「這沈六娘怎麼了?」

    李世瑜笑著搖頭道:「快開始了。入席吧。」

    沈靜初坐定,見桌上已擺好櫻花做的糕點,精緻剔透,看起來好吃的緊,那酒,也是櫻花所釀,帶著淡淡的櫻花香氣,不免想到。這敬王府還真細心應景,不免斟了小半杯試飲了起來。

    此時,敬王爺與幾位男賓一同從外院走來,一路還笑聲朗朗,坐定以後笑著對眾人說:「方才與幾位討論箭術,原來諸位的箭術竟也不錯,不如趁著今日切磋一番可好?」

    一道略帶冷清的聲音響起:「敬王爺說好,我等應了便是。」

    沈靜初端著酒杯的手一凝,那是李世珩的聲音。

    她抬眼望去,李世珩的目光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她身上。與她的視線碰了個正著,眸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卻很快便轉移了視線。

    沈靜初將一切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心中暗自偷笑,桃花林的那一幕,他可喜歡?

    還沒來得及多想,一眾男賓皆已起身,準備一試身手。

    沈靜秋見李世珩淡淡的朝她投來一瞥,她能感受到李世珩是在眾裡尋她千百度。想到方才淡淡的曖昧情愫伴著漫天飛舞的桃花,而那冷清的大皇子眼眸中雖淡卻難以忽略的情意。他,竟也對她留了心。心中不免有些喜悅。

    若是能當上他的皇子妃,該有多好?日後,說不定也能當上皇后,母儀天下,也算給穿越女掙臉了。

    待敬王府的奴才將箭靶及弓箭準備好,李世珩首當其衝,朝箭靶射了三箭,俱中紅心的內圈。敬王爺帶頭喝彩道:「大皇子的箭術果然高超,可謂百步穿楊啊!」

    李世珩心中雖喜,臉上仍是無甚表情,只是淡淡道:「敬王爺謬讚了。」

    李世珩的箭術了得,功夫不弱,沈靜初上一世便已知,正是因為他能文能武,深諳權謀之術,又是皇上的長子,大抵是這樣,他才如此不甘平凡,野心勃勃想要謀取一國之君的位置。

    接下來便輪到其餘幾位皇子,二皇子箭術不精,雖能射中箭靶,離紅心卻還有一點距離,因是皇后娘娘所出,仍有著稀稀落落的掌聲。而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位皇子三箭只剛剛上靶,險些沒射到箭靶之外。三皇子甚至罵罵咧咧道弓箭有問題,旁人自是笑而不語。

    輪到七皇子李世瑜,只見他三箭皆中紅心,雖只是紅心的最外圍,也可見箭術了得。又有幾位公子上場,皆不能中紅心。

    沈靜初心不在焉的看著,直到沈元勛上場,才提了提精神,饒有興致的等著沈元勛射箭,心中卻想,哥哥的箭術,應不在李世珩之下才是。

    果然沈元勛三箭皆中紅心內圈,自然免不了滿堂的喝彩,她聽到有女眷低聲道:「他便就是安遠侯世子的嫡長子,長的英俊瀟灑,年少有為……若是當了他的夫人……」

    沈靜初循著聲音,悄悄的看去,有幾位千金小姐在低聲的討論著,轉過頭,卻發現身邊的葉衣衣神色有些不對。

    她推了推葉衣衣,問道:「怎麼了?」

    葉衣衣表情似乎有些複雜,既有些欣喜,又有些說不出的心酸,卻只是搖搖頭道:「無事,繼續看吧。」

    沈靜初心中一動,前世衣衣與自家大哥定了親事,卻在成親之前,因為大哥誤入叛軍陷阱,婚事不得不取消。可她竟死活不樂意,自掛橫樑頭,留下遺書,只求與哥哥合葬。

    此事在當時轟動了一時,畢竟兩人不曾結親,一個未婚女子隨著已定親的夫婿去了,如此烈性子的,實在少見。葉家氣昏了頭,卻也不得不按照葉衣衣的遺願,與沈家商量了,讓兩人冥婚,葉衣衣入了沈家的門,與沈元勛合葬,了了她的心願。

    衣衣對大哥情深至此,只是不知自家大哥做何感想?

    接著輪到明佑軒上場,沈靜初因沈元勛的表演來了些精神。便也集中著注意力看著,只見明佑軒信心滿滿的瞄準箭靶,在箭即將射出之際,手卻微歪,箭竟不能中靶。

    接下來的兩箭竟全部不中,賓客席不免開始議論紛紛。

    「這明世子看起來相貌堂堂,想不到箭術這般不見的人,竟連靶也不中……」

    「靖王爺的武功了得。想不到明世子竟沒遺傳到半分……」

    「……」

    見明佑軒轉頭回席,又見靖王妃臉色不佳,眾人馬上噤了聲。

    明佑軒似乎不甚介意大家的評論,聳了聳肩道:「佑軒失禮了。」

    沈靜初有些狐疑的看著明佑軒,以他的武功,竟射不中箭靶?上回在小竹林,他可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撈了出來,速度之快,連李世珩都不曾發現她的存在,怎麼可能連箭靶也不中?

    而且他方才明明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倒不像箭術如此之差啊?

    是他的箭術本來就爛,只有輕功尚能見人。還是,他根本在掩藏自己的實力?

    想起方才明佑軒對她說的那番話,她不禁沉思了起來。

    似乎察覺有人盯著他看,明佑軒轉過頭,迎著她探尋的目光,燦爛一笑。

    沈姑娘這般看著明某,莫非是愛上明某了?

    不知羞恥!

    沈靜初險些沒喊了出聲。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移開目光。

    果然,這種無賴。無視就好,稍微關注一下,他還把自己當成誰了。

    接下來到明佑宇。彷彿為了印證靖王爺的武功了得,身為他的兒子自然也不差,明佑宇三箭中了紅心。

    女眷席的不免竊竊私語,原本明佑宇便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君子,這般的出眾表演,自然是讓那些未嫁少女春心更加萌動了。

    沈靜初原以為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而已,也沒料到他竟也懂箭術,略略有些訝異,而寧氏沒有錯過她臉上的表情,笑著回頭,低聲道:「靜初,你看著明二公子不錯吧?在這京城裡,可是眾多名門望族結親的對象呢,炙手可熱的很!」

    沈靜初不反駁也不應好,只道:「明二公子確實不錯。」至少比明佑軒好到哪去了。

    心中一動,難道李世珩口中之人,竟是他?

    她被這捉摸不透的兩兄弟弄的有些混亂了。

    寧氏以為她是改變主意了,眼中笑意更濃,心裡想到,那便可讓哥哥好好籌謀一番了。

    接下來是各家公子陸續射箭,沈靜初已經沒了看戲的心情,卻聽得寧芷雲一聲驚呼:「哥哥怎麼不見了?」

    寧芷雲這般喚了一聲,寧夫人才留意到自己寶貝兒子還不曾上場呢,寧家是武將世家,騎射劍術自然不是蓋的,怎麼地也會將他們給比了下去!

    正想派人去尋,卻聽見靖王妃掩嘴驚呼了一聲:「綰綰!」

    沈靜初循著聲音望去,明月綰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髮鬢有些鬆散,額頭有些細汗,因為怒意太甚,一張小臉漲的通紅。而她身後的,不是寧城,還會是誰?

    明月綰一屁股坐下,猛地灌了好幾杯櫻花酒,身後的寧城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寧夫人與寧芷雲不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也不好質問。敬王爺見寧城過來,笑著招呼到:「寧公子來的正好,大家正在比試箭術,寧公子不妨試試?」

    寧城嘴角微彎,接過弓箭,輕巧的射出三箭,俱中最中心。

    敬王爺喝了聲「好」,頓時掌聲雷動。寧夫人不免有些欣喜自得,卻聽到明月綰不屑的聲音不大不小的飄了過來:「有什麼了不起的!」

    靖王妃但覺尷尬,低聲訓斥道:「綰綰,不得無禮!」

    明月綰本來就帶著怒意回來,聽到靖王妃又訓斥她,不免更加惱怒了:「母親,你總是說我無禮,你為何不說方才她們幾人是如何對我與語薇無禮的?」

    一邊說著,一邊轉身,食指不偏不倚,正正的指著寧芷雲。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43 PM

第七十四章 猜謎

   寧夫人疑惑的看著明月綰起身,怒意十足的指著自家女兒,又不知自家女兒到底對這靖王妃的寶貝女兒幹了什麼,轉頭問道:「芷雲,發生何事了?」

    寧芷雲自知大家閨秀不該與人起了爭執,雖然寧家本是武將世家,家中規矩管的不嚴,只是如今到底在別人府中參加宴會,而這參加宴會之人,在京城中都有頭有臉,若是被人知道寧家女兒失了禮儀分寸,與靖王府的縣主當眾掐架,傳了出去,必定對自家名聲有所影響,回去了免不了被嚴厲的母親責罰……

    想到這裡,臉頰帶著尷尬的紅色,只得低頭不語。

    明月綰見寧芷雲沒了先前與她掐架時囂張的氣焰,自是認為這寧家惡女肯定是心中有愧,不由得「哼」了一聲,以表達自己心中的不滿。

    靖王妃餘光掃了在場眾人,皆以異樣的眼光朝著這邊看來,似乎都等著看自家女兒鬧笑話,心中微嘆了一口氣,綰綰究竟知不知,不管方才誰對誰錯,如今落了別人的眼,只會覺得是她在咄咄逼人?更何況此事鬧大,損了名聲,又與寧沈兩家交惡,實在是得不償失啊!

    她深知明月綰的性子吃軟不吃硬,若是如今還大聲呵斥,必定引起她的逆反心理,只得壓著聲音道:「綰綰,大家都看著呢!你可是想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讓世家公子們看你的笑話?」

    明月綰撇撇嘴,這才坐下,又行灌了幾杯酒,才略略緩了緩方才騰升的怒意。

    敬王爺見有些冷場,端著酒杯起身道:「多謝各位賞臉參加今日的賞櫻會,請容本王敬各位一杯。」

    眾人起身,回敬了敬王爺,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眾人坐下,敬王爺拍了拍手。一群舞孃樂師魚貫而入,翩躚起舞,好不熱鬧。

    寧芷雲壓低了聲音道:「幸虧靖王妃寬容大度,不然剛才那事鬧大了,可就……」

    沈靜初低聲笑著:「便是因此,才讓衣衣喚來了靖王妃,若是換了別人,今日之事未必都不能就此作罷。不過城表哥與那個明月綰之間也不知怎了。難道他們之間也起了什麼衝突?」

    寧芷雲眉目中也有疑色:「哥哥的表情倒是沒什麼,倒是那明姑娘怒氣衝衝的。晚些宴會散了再問罷。」

    話才說完,便聽到有個清脆的女聲道:「皇叔,總看舞孃們跳舞也有些膩歪了,不如玩個遊戲,誰輸了便罰酒三杯,可好?」

    敬王爺朗聲笑道:「若瑤的主意不錯,那你說說,玩什麼遊戲?」

    那女子穿了一身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高貴而不失俏麗。她嬌俏的笑著說:「不如來些簡單的,猜謎可好?今日的櫻花與桃花都開的燦爛。便玩擊鼓傳花,手持櫻花者出題,手持桃花者解謎,猜不中謎底的,便罰了三杯酒,若是不願飲酒的,大可表演助興。總比看她們跳舞來得有趣呢!」

    敬王爺笑著說:「就按若瑤的意思辦。」

    沈靜初看著這個笑容明亮而燦爛的女子,轉頭低聲問道:「母親,這個女子是誰?」

    寧氏笑著答:「她是若瑤公主。秦貴妃所出,是七皇子的胞妹。」

    沈靜初一怔,七皇子的胞妹?倒是清麗可人,性子彷彿也是不錯的一個女子,她印象中,在她重生之前,皇上有意將這位公主嫁到大邑國和親去,如此性情的女子,和親未免有些可惜……

    沈靜初的眼神轉向七皇子李世瑜,他是個低調溫和的皇子,前世李世珩並無視他為勁敵,可是和親一事讓李世珩警惕了起來,因為若瑤公主的和親,相當於得到了大邑國的支持,看起來像是這位七皇子為了爭權奪位,而不惜犧牲自家胞妹的終身幸福……

    他是這樣的人麼?

    似乎感受到有誰在審視他,李世瑜的目光銳利凌冽的掃了過來,發現是沈靜初,柔了柔目光,朝她笑了笑。

    被人逮了個正著,沈靜初臉頰微紅,低了低頭,心中卻是一奇,方才他的目光……可不像平常的溫煦無害啊。

    李世瑜難得見到她的羞赧,覺得好玩至極,唇畔不由得揚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說話間,已有人抬了一面大鼓,一人立於鼓後,又有丫鬟遞上一枝櫻花及一枝桃花。敬王爺將櫻花枝及桃花枝捏於手中,喊了一聲「開始」,擊鼓之人便開始「咚咚咚」的擊鼓了。

    鼓止花停,櫻花正好落於沈靜初手中,鼓聲繼續響起,那桃花枝仍在傳遞著,待鼓聲停了,那桃花枝卻落於曹正德的手中。

    沈靜初含笑持花起身,人面櫻花相映紅,竟覺那櫻花反倒遜色了幾分,她微啟朱唇道:「日落香殘,洗卻凡心一點。」

    曹正德捏著手中的桃花,臉色微囧,呆站了片刻,訕訕道:「我輸了。」

    坐下自飲了三杯,意思便是承認自己猜不出了。

    沈靜初帶著淡淡的微笑坐下,敬王爺朗聲問道:「可有哪家的公子猜到沈家小姐的謎面?」

    「是『禿』字。」人群中有人淡淡開口。

    眾人朝著聲音看去,竟是向來冷清至極的大皇子,未免有小小的驚訝,曹正德想起方才被沈家六娘捉弄,此番又出了個如此的謎面,也不知是否故意為之,暗地裡嘲笑他禿頭禿腦?

    這般想著,曹正德不由得有些沮喪,早知道這沈家六娘長得這般的國色天香,他就不該出言不遜,這下倒好了,被沈家人痛扁了一頓不算,回到府中又被父親痛罵了一頓,提著上了沈家道歉,又被這沈六娘捉弄了一番,還在這般的美人兒面前失了臉面,太不划算了!

    李世珩見眾人望來,眼眸無波,見沈靜初眼光掠過他,眸色微動,正想攫住她的目光,她卻很快移開了視線。倒是一旁的沈靜秋微笑的看著他,臉色含春。

    都怪若琪辦事不力!明明讓她將沈六娘引入桃花林,怎地又變成了沈九娘了?上回如此,這回也是如此,究竟是不是撞邪了?

    鼓聲又響,這回櫻花落至二皇子李世玨之手,桃花落至明月綰手中。

    二皇子長相斯文,卻給人一副軟弱之感。無怪乎雖出自皇后的肚子,皇上卻遲遲不肯立太子,莫非也是看出二皇子不宜為皇?沈靜初心中暗想。便是由於長子與皇后之子不是同一人,又因二皇子實無君臨天下的風範,皇上才在猶豫,才讓諸位皇子蠢蠢欲動吧?

    二皇子起身,細聲道:「火燼爐冷,平添心猿意馬。」一邊說著,眼光飄向三皇子李世瑋,似乎意有所指。

    看來這二皇子也並非是個愚蠢之人。只是連說話都如此陰聲細氣,還好祖父與皇上達成了共識。否則,皇后要替她指婚,她便是真真欲哭無淚了。

    明月綰敲了敲腦袋,想不到答案,徑直喝了三杯。沈靜初細細打量著她,她雖不是個舞文弄墨的女子,倒也是個性子豪爽的主。若非如此,方才便不會為語薇縣主出頭,而跟芷雲大打出手了。

    見明月綰不曾答出。二皇子轉向三皇子,輕聲細語的問道:「三皇弟,你可知曉謎底?」

    三皇子冷哼了一聲道:「皇弟不知,還請二皇兄賜教。」

    五皇子李世玹在一旁笑了幾聲道:「三皇兄,你這都不知?三皇兄,是驢!」似乎察覺自己失言,驚叫了一聲:「啊,三皇兄,皇弟可不是在說你啊!」

    眼角眉梢之中卻儘是嘲諷的笑意。

    三皇子臉色微沉,他自是知道五皇子含了挑撥之意,但那始作俑者卻是二皇兄!

    他陰著臉不做聲,敬王爺卻打了個眼色,歡快的鼓聲很快掩去了場上尷尬中帶著洶湧的味道。

    鼓聲停止,櫻花落至三皇子手中,桃花落於若瑤公主手中。

    三皇子臉色黑暗陰沉,眼中精光乍現卻不看若瑤公主,反倒將視線逼至二皇子:「秦王一刀殺三人。」

    語氣中,竟透著幾分凶狠的味道。

    在場的人莫不一驚,沈靜初心想,素聞三皇子脾氣暴躁,但今日幾位皇子皆在場,他竟如此沉不住氣?

    若瑤公主清脆婉轉的聲音響起,適時的打破了場上沉悶尷尬,甚至略帶殺伐的氣息,她輕快答道:「禾刀利。」

    三皇子收了收陰狠的目光,緩聲道:「八皇妹答對了。」說罷,自飲了三杯。

    鼓聲又行響起,眾人心中卻有隱隱的不安,怎麼原本歡快的賞櫻會,被三皇子這麼一攪,味道怎麼地變了?

    這次櫻花落至明佑軒手中,而桃花落至沈靜秋手中。

    明佑軒對方才波濤洶湧的氣氛似乎渾然不覺,他起身嬉笑著開口道:「有心記不住,有眼看不見。」

    沈靜秋本就不擅長猜謎,而明佑軒這個謎題確實比前幾個難多了,她低頭道:「靜秋才疏學淺,一時半會猜不出。不過,靜秋酒量淺……」

    「本王記得上次沈姑娘的舞姿可是精彩妙極,既然沈姑娘酒量淺,便不宜多飲,不如表演一舞,為大家助興。」四皇子色迷迷的打量著沈靜秋,想起上回沈靜秋的曼妙身體,雙眼似乎要噴出火來,將沈靜秋燃燒殆盡。

    沈靜秋心中極度不爽,恨不得挖了色慾熏心的四皇子那雙眼,卻也只能按捺著,又想到今日大皇子也在,若是能讓他對她更加另眼相看……那自然是更好了。

    想著,輕輕頷首:「靜秋獻醜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6 07:44 PM

第七十五章 大出風頭

   沈靜秋起身道:「今日靜秋不曾準備舞衣,便獻上一曲,為大家助興。」

    她清了清嗓子,婉轉悱惻帶著說不盡哀怨惆悵的聲音幽幽響起:「斬斷情絲心猶亂,千頭萬緒仍糾纏。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禍福輪流轉,是劫還是緣?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古今痴男女,誰能過情關。」

    在場眾人皆是一震,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中的杯,凝神傾聽這位沈家九娘的歌聲。只見她目光帶著些迷離情愁,嬌柔無限的蠕動著朱紅的櫻唇,那清靈的旋律便從她唇邊逸了出來,若沉魚出聽,繞樑三日。誰曾聽過如此哀愁無限纏綿意態,又如此韻味不絕的曲兒?

    「……拱手讓江山,低眉戀紅顏。禍福輪流轉,是劫還是緣?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古今痴男女,誰能過情關……」

    眾人仍在品味著她曲中之詞,歌聲卻漸低,終於停了下來。

    「好!唱的好!」人群中的四皇子爆了這麼一句,眾人才從這曲中緩過勁兒,隨著四皇子鼓掌。

    拱手讓江山,禍福輪流轉,天機算不盡,交織悲與歡!

    這幾句歌詞狠狠的擊中了幾位皇子的心,皆不動聲色的用餘光探索了其餘幾人的表情。

    鹿死誰手,仍是未知之數!

    敬王爺朝著寧氏笑道:「沈夫人,想不到你竟有位如此聰慧的女兒,以前倒是藏寶了!」

    寧氏一愣,她也從不知沈靜秋歌喉如此了得,卻笑著答:「王爺謬讚了。」

    沈靜初轉頭看著沈靜秋含笑坐下,眉目之中難掩得意神色,心中萬分訝異,這平素琴棋書畫皆不出眾的秋妹妹,何時學了一首這般意味深長的曲子了?這首曲子如此美妙,她確定她從來不曾聽過。莫非竟是秋妹妹自己做的?

    沒想到,這位秋妹妹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抬頭再看幾位皇子,方才稍稍按下去的暗湧因了此曲澎湃的更為之甚了。秋妹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麼?

    她到底知不知道這首曲子在暗示著什麼!

    沈靜初撫額低嘆了一聲,恐怕,朝廷從此要不安寧了。

    而李世珩,沈靜初朝他望去,只見他緊握酒杯,深深的看了沈靜秋一眼。又將目光轉移到自己身上,目光幽遠深邃。

    沈靜初避開他的目光。她知道他心中所想。

    沈靜秋的曲詞,點中了他心中所想,而他要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最快捷的法子,便是娶她為妻!

    李世珩的手段高明,他一直都非常隱忍低調,他只需挑撥離間,便能坐觀虎鬥,漁人得利。

    皇上不曾立嫡。幾位皇子皆有心一試,他們皆有自己的本事與靠山。沈靜初的目光掃向其餘幾位皇子。除李世瑜以外,眉目之間皆是一副雀雀欲試的神情,彷彿江山便在他們眼前,唾手可得。

    敬王爺對眼前的波濤洶湧仿若視而不見,吩咐著鼓手繼續,那吵雜的鼓聲很快將詭異洶湧的氣氛掩蓋了去。

    鼓聲停止,櫻花與桃花分別落於五皇子與李若琪手中。

    五皇子起身。掃了一眼其餘幾位皇子,才將目光落至女眷席,搖頭晃腦道:「莫等日落近黃昏。」

    李若琪冷清的聲音很快便響起:「暮。」

    五皇子哈哈笑道:「九皇妹果然聰明。」飲了三杯。又重複了一聲:「莫等日落近黃昏啊!」

    幾位皇子聽得五皇子這般道來,皆不語沉思,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敬王爺見氣氛不對,暗忖若再玩這個猜謎遊戲,只怕諸位皇子仍是免不了含沙射影,豈不是壞了今日舉辦賞櫻會的氣氛與目的?

    笑著開口道:「這鼓聲太吵嚷了,如今本王年紀大了,聽著覺得煩躁,先行歇會可好。」

    在場眾人並無反對之音。

    敬王妃也笑著開腔:「後院的桃花開的也正是季節,賞完這櫻花,不若移步至桃花林中遊玩一番可好?」

    幾位夫人皆笑著應道:「王妃的主意不錯。」

    桃花林?沈靜初心中暗笑,那可是李世珩臉都氣綠了的好地方呢!

    眾人起身,隨著敬王爺與敬王妃緩步朝著後院桃花林的方向走去。

    沈靜初在寧氏耳邊低語道:「母親,女兒有些內急了,先行如廁,一會便跟上。」

    寧氏頷首,與幾位夫人說笑著跟了上去。

    沈靜初一路沿著長廊走去,忽而身後有個聲音響起:「沈姑娘……」

    沈靜初轉身一看,曹正德神色略帶慌張,結結巴巴道:「沈姑娘,上回的事,在下不是故意的……」

    「上回的事?」沈靜初睜大一雙清澈無辜的雙眸,故作疑惑不解的看著他:「何事?」

    「就是……就是……」曹正德「就是」了半天,卻不好將下面的話說出。

    「哦——」沈靜初眼睛一轉,「你是說,你譏笑我是惡女,詛咒我嫁不出去一事?」

    曹正德被她如此坦白直率道出,滿臉羞愧:「沈姑娘,在下並不知……」

    沈靜初坦然道:「曹公子不是靜初的父親,也非靜初的母親,實在無須為靜初的婚事擔憂。」說罷,不再理會他,徑直朝著茅房的方向走去。

    曹正德仍是不死心,還想要跟上去:「哎,沈姑娘,在下——」便已被人攔住了:「既然沈姑娘不願與你廢話,你又何必過於糾纏呢?」

    曹正德磕磕巴巴道:「七、七皇子……」

    沈靜初不回頭,卻扁扁嘴,無論是曹正德,還是七皇子,她都沒心思理會。又聽得她最最討厭的聲音響起:「喲,我以為桃花林的戲才好看,沒想到如個廁,也有這般的好戲上演啊!」

    桃花林,他還敢說桃花林!

    沈靜初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心急火燎的離了這個是非之地,彷彿不管她去了哪,耳邊似乎總縈繞著那個明痞子的惹人生厭的笑聲。

    如廁回來,沈靜初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四周,確定那幾個人都不在附近,才不緊不慢的沿著來時之路回到那顆櫻花樹下。奴僕們還不曾清掃現場,弓箭與箭靶仍在原處。沈靜初上前,執起弓箭,按照寧驍所教之罰拉弓射箭,只聽得耳邊「咻」的一聲,雖不中紅心,竟也相距不遠。

    嘴角微笑,看來舅舅所教的,她並不曾忘記。

    方要放下手中弓箭,卻被一人輕巧拿了去,那人身材高大,陽光在她身上投著淡淡的陰影。她逆著光昂頭望去,他的臉竟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而這般靠近,讓她無形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之感。

    只見他輕鬆拉弓射箭不偏不倚,正中紅心。再度拉弓射箭,第二箭竟將第一箭射落於地,卻穩穩的仍中最中心之處。第三箭,又行將第二箭射落與地,仍是紅心的中央之處。

    三箭過後,他放下弓箭,嘴角微彎。沒了平常厚顏無恥的嬉笑,沈靜初忽然覺得眼前這人彷彿換了個人似的,變得極度陌生,彷彿是他,又彷彿並不是他。

    沈靜初看著遠處顯眼的紅心,問道:「既然明世子的箭術不凡,為何方才要故意射歪,惹了眾人非議?」

    明佑軒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別人如何看,與我無關。」

    沈靜初狐疑的轉過頭,才發現他離她極近,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幾乎要逼得她透不過起來,她移開了兩步,呼吸才正常了些,反問道:「那明世子這般告訴我,又是有何用意?」

    明佑軒微微低頭,幽暗深邃的眸子緊緊的攫住她瘦削的身子,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逝,嘴角彎起了一個很好看的弧度。沈靜初狐疑的看著他,他現在這般的表現可是極度極度的不正常,乍一看還以為他到底是有多正經呢。

    轉念又是一想,若這才是他原本的臉孔,那此人,可是太危險了!

    這個危險,不僅僅是指哥哥所言能輕易奪了姑娘芳心的危險,而是他竟然能將自己隱藏的如此之深,讓所有人毫無所覺!

    只是,他到底有何目的?

    明佑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逼近了她幾分,眸色清亮猶如一潭池水:「大皇子的事情,你莫要再追查了。」

    沈靜初呼吸一頓,他灼熱的目光逼得她幾乎要分神,心中卻在怪異,這明痞子今日究竟是撞什麼邪了?

    見她心神恍惚,他一把握住她嬌嫩的藕臂,又行逼近了幾分,溫熱的觸覺透過薄透的衣衫傳了過來,燙得她瞬間回神,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明佑軒眸色微沉,灼熱的氣息迎面噴至她的冰肌玉膚,語氣不免帶了幾分嚴厲:「聽到了沒?」

    他的氣息有幾分危險的味道,沈靜初被他逼得險些不能呼吸,後退了半步,他的手臂卻不肯鬆開她,她昂著頭,櫻唇半翹,帶著幾分驕橫與不屑,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午後柔軟的金光灑在她的臉上,美好的有些不真實。她那玫瑰色的唇瓣在陽光的折射下,愈發嬌嫩欲滴。明佑軒眸色一黯,視線從她晶瑩清澈的雙眸移至她的絳唇之上,溫熱的氣息有些不穩,越發的逼近於她……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13 PM

第七十六章 不願意

    明佑軒溫柔的氣息忽然變得粗重了起來,英俊的臉孔在她的瞳孔之中放大。沈靜初心中有種莫名的驚慌,身子往後傾了幾分,想要掙脫他的箝制:「你放開我!」

    明佑軒心中一驚,這才意識到方才瞬間的失神他是想要干些甚麼。收回已是半俯著的身子,輕咳了一聲,語氣仍是不容置喙:「大皇子的事情,你若是再行追查,他必定會察覺。」

    明佑軒這句話直中她心中。沒錯,她想要追查李世珩的事情,想要從蛛絲馬跡之中尋找他的弱點,不過若是操之過急,被他發覺,那便是得不償失了。可是她如今並無任何著手點,若不從馮淑妃的母家開始查,她還有什麼法子呢?不過是像今日這般,竭力避開李世珩給她設下的圈套罷了。

    可是,眼前這人到底如何得知她這些事情的?是他一直在暗中留意她,還是他一直在暗中留意李世珩?

    絕對不可能是前者。沈靜初在心中否認道,他與她不過幾面之緣而已,還不至於讓他上了心。若他是暗中留意李世珩……

    沈靜初將目光移至眼前那個平時嬉皮笑臉如今卻嚴肅萬分的明佑軒身上,他,會是李世珩的爪牙麼?

    他是在警告自己?還是……他也在對付李世珩,出於好心提醒自己?

    「明世子……」沈靜初收了收眉目中的茫然神色,淡定自如道:「原來明世子,在想法子對付大皇子。」

    明佑軒眸中的亮光一閃而逝,臉上卻平靜無波,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道:「沈姑娘乃深閨女子,這些事情還是不宜多知,否則只會惹禍上身。」

    沈靜初觀察著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猜中了幾分。明佑軒不是李世珩的人,他是想要對付李世珩的暗中力量。

    「明世子,靜初並非無知少女……」

    或許,他能與她,一同聯手對付李世珩?

    可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大家閨秀,莫名其妙對一個皇子有敵意,想要對付他。是怎麼也說不通的吧?

    事已至此,沈靜初決定向明佑軒坦白……事情的一小半。

    雖然她也不知為何,此人忽然變得有幾分可信起來。也許是因為他也想對付李世珩?也許是因為他提醒她莫要再追查李世珩母家的事情?

    沈靜初嘆息了一聲道:「明世子不是好奇為何我如此厭惡大皇子麼?那大皇子是真真可惡的。他誘騙我家妹妹,屢屢給我設圈套,幸得被我識破……大皇子想要娶我為妻,以增加他奪嫡的籌碼……」

    她將視線移至明佑軒黝黑瑩潤的眼眸:「可我並不想成為他奪嫡的工具……」

    若明佑軒是某一股奪嫡的暗中力量,自然也不會願意李世珩娶她為妻,增加李世珩的力量。而對於她這個深閨女子來說,朝堂之爭與她無關,她不過關心自個兒的終身幸福罷了。完全說的通。

    「……若是明世子願意,靜初願與明世子合作。破壞大皇子的好事……」沈靜初目光始終不離明佑軒,似乎在探詢他的意思。

    明佑軒眉頭微蹙,在她臉上逡巡了半晌,卻看不出半點撒謊心虛的表情,卻仍道:「不願意。」

    沈靜初有些急了,為何不願意?難道是嫌她一個女子力量薄弱?

    她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大哥。沈姑娘,你們何以在此處?」

    沈靜初優雅轉身,露出淡淡的笑容:「不過如廁方巧遇到明世子罷了。母親在桃花林想必等急了。靜初先行告退。」

    襝衽施禮,與明佑軒擦身而過之時壓低著聲音道:「你考慮一下。」

    待沈靜初走後,明佑宇走近明佑軒,看著明佑軒的視線仍停留在她遠去的倩影,道:「平素見你與這沈六娘水火不容,今日倒見你們相談甚歡。」

    明佑軒收了視線,不以為意的挑了挑眉道:「有麼?」

    這沈家小姑娘,的確讓他有些意外。

    每逢李世珩出現,總有她的身影,他原本還擔心這小姑娘是被李世珩迷了去,後來發現其實不然。他揣測她與李世珩為敵,或多或少與她那妹妹脫不了干係,如今看來,也不算猜錯。

    因為不想淪為李世珩的工具,卻反過來對付他,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卻也不算太難理解。只是他總覺得,這裡頭一定還有些什麼。不然這小姑娘怎麼知道李世珩在算計她?為何不是一頭栽進李世珩為她設計好的圈套裡?

    不管怎樣,這小姑娘有這般的覺悟,對他們來說,倒是件好事。

    收了心思,他朝著桃花林的方向邁著步子,對明佑宇道:「我們也該進去了。」

    沈靜初入了桃花林,很快便循著喧鬧聲找到了寧氏。寧氏笑嗔道:「怎麼如個廁竟去了那麼久,可錯過好戲了。」

    沈靜初笑著道:「敬王府太大,迷路了。怎麼?靜初錯過了什麼好戲了?」

    寧氏笑著說:「方才幾位公子小姐都在吟桃花詩呢!」寧氏壓低了聲音道:「靜初原本作詩也是了得,若是方才也在,便能出出風頭了。」

    關鍵是能讓靖王妃與明二公子另眼相看,才是最重要的。畢竟坊間有靜初不好的傳聞,今日靜初卻是低調的很,怕是靖王妃要誤以為自家女兒無才無德,誤了靜初的親事,那可不妙。

    原來如此。她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呢!沈靜初笑著道:「無礙,女兒本就不想出風頭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風頭太盛也不是件好事。」

    寧氏又壓低了聲音道:「反倒是秋姐兒今日出盡了風頭,方才又作了幾首絕妙詩句,大家都讚不絕口呢!」

    沈靜初視線轉向一旁嘴角微彎的沈靜秋,她臉頰緋紅,眉目帶著幾分壓抑著的笑意,輕輕開口道:「是麼?」

    寧氏小聲道:「平日的秋姐兒並非伶牙俐齒之人。琴棋書畫學的也不好,怎麼忽的伶俐了許多?她念的詩句,我都不曾聽過呢!」

    沈靜初想起祖母大壽之日沈靜秋那讓人驚嘆的舞姿,以及方才回音繞樑,心中也有些奇怪:「好像自從秋妹妹失憶以後,便與以前有那麼些不一樣了……」

    經沈靜初這麼一說,寧氏彷彿也想起確實如此,低聲道:「看來以後要多加留意才行了……」

    沈靜初淡淡道:「我見秋妹妹心地倒是不壞,不過多個心眼也是好的……」

    沈靜秋忽的伶俐了起來,又有喜歡上李世珩的跡象……她雖知李世珩是決然不會娶沈靜秋的,因為沈靜秋不及她有利用價值,可是若果沈靜秋像沈靜怡一般著了李世珩的道,要幫李世珩,那可真的不得不防了……

    說話間,明氏兄弟也慢步入了桃花林,經過寧氏與沈靜初身邊之時,明佑宇禮貌的朝著兩人點頭微笑,寧氏與沈靜初回了個微笑,沈靜初將視線落至明佑軒身上,那潑皮竟換了個嘴臉,不像平日的胡攪蠻纏,也全無平日的戲謔,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便上前尋了靖王妃。

    這該死的明潑皮,竟然如此的無視她!

    既然他不願意,她自己來便是!又不是非他不可,得意甚麼!

    寧氏見著明佑宇瀟灑俊逸的背影,悄聲說:「靜初,我瞧著這明二公子對你仿似也有意……他的確不錯……你說如何……」

    「不如何!」沈靜初恨恨道。見寧氏表情驚訝,連忙道:「母親,你說什麼?靜初沒聽清。」

    寧氏被沈靜初那句「不如何」嚇了一跳,還以為沈靜初如此厭惡明佑宇,又見原來只是走神罷了,才松了口氣道:「我在說明二公子……」

    眾人在桃花林游了一圈出來,皆覺得有幾分疲憊,興致闌珊,三三兩兩的告辭,敬王爺知這相親會該相的已經相好了,開始送客。

    寧氏幾人也向敬王爺告辭,登上馬車,朝沈府的方向駛去。

    馬車上,寧氏問沈元勛:「勳哥兒今日可有看到中意的女孩了?」

    沈元勛定神想了想道:「倒沒有覺得誰人比我家妹妹更加出彩了。」

    沈靜初笑罵了一聲:「哥哥,你可莫要笑話靜初。」又道:「妹妹的閨蜜葉衣衣乃是葉左相之女,長得眉清目秀,又是端莊大方,知書達理,她來當我家嫂子,倒也不錯。」

    前世因為她的愚鈍與任性,竟間接毀了哥哥與衣衣,今世,希望兩人可以美滿幸福。

    寧氏點頭道:「這孩子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確實不錯。」

    沈元勛動了動嘴角道:「母親與妹妹都說不錯,便是不錯的。」

    沈靜初嗔了一句:「若是母親與我覺得那賈姑娘也不錯,哥哥可也會點頭?」

    沈元勛朗聲笑道:「你若是誠心裡覺得她不錯的話,哥哥便會點頭!」

    沈靜初撇了撇嘴,果然,知妹者莫若兄也,無怪乎哥哥對她的眼光如此信任。

    沈元勛忽的想起什麼,笑著道:「聽說今日妹妹將那曹家小子騙了上樹……」

    沈靜初的聲音變得愉悅了起來:「哪裡是騙,分明是那曹正德為了哄妹妹高興,自願爬上樹給妹妹掏鳥窩來著……」

    「你啊,調皮!」寧氏在一旁笑嗔著,卻並無太多的責怪之意。

    一路歡聲笑語的回到沈府,甫才進門,便見到寶音在門口慌張的迎了上來:「夫人,出大事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14 PM

第七十七章 驗身

    今日是敬王府邀請京中名門望族們參加名為賞櫻實為相親之日。待寧氏帶著幾人出門,老夫人便讓丁嬤嬤去蝶苑請了沈靜怡過來。

    「怡姐兒,難得老夫人對你另眼相看,你可得好好表現啊!若是能討得老夫人的歡心,指不定也會像秋姐兒那般抬了嫡女呢!」沈靜怡離開蝶苑前,張姨娘在沈靜怡耳邊低聲吩咐道。

    沈靜怡滿心歡喜的點頭,隨了丁嬤嬤去了錦苑。

    守門的丫鬟通報了一聲,躺在炕上的老夫人半睜了雙眸,待沈靜怡給她請了安,指了指桌上的經文道:「今日你母親與初姐兒秋姐兒去了敬王府,我想著你在屋子裡頭也無事可做,正巧我有些經文要抄,你今日便在榮苑幫我抄抄經文吧。」

    沈靜怡沒想到老夫人竟然會給她這般的榮譽,自是歡喜不已,臉上卻恭敬道:「能為祖母效勞,是孫女的福氣。」

    老夫人抬頭看著綠綺道:「我這屋子裡鬧,綠綺,你帶八小姐去東盡間抄吧,不許任何人打擾八小姐。」

    「是。」綠綺領命,帶著歡天喜地的沈靜怡去了東盡間。

    待兩人離了次間,老夫人使了個眼色給丁嬤嬤,丁嬤嬤有些猶豫的問道:「畢竟大夫人才是八小姐的母親,此事是否需要等大夫人回來再……」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大媳婦明知怡姐兒有可能私通男子,也不敢搜她的書信,她倒是想顧全怡姐兒的臉面,又怕事情弄砸了,傷了跟淵兒的感情。即便等她回來,她也不敢徹查此事。但是此事關乎沈家家聲,不得不追究到底。既已跟那貼身丫鬟說好了,此事也無須驚動大媳婦和怡姐兒。若是冤枉了怡姐兒,便裝作沒這回事。讓甘草跟橘紅說說,免得大媳婦仍有疑心,也不怕損了怡姐兒的臉面,若此事為真……」

    老夫人的聲音冷冽的猶如冬日裡的寒風:「……那怡姐兒,不得不盡快處理了!」

    丁嬤嬤點頭應是:「那老奴便過去蝶苑看著。」

    「嗯。弄清楚了,再來回稟吧。」說完,老夫人闔上雙眸,以手撐額。神色似乎有些疲憊。

    約莫兩刻鐘的光景,丁嬤嬤腳步匆匆的入內:「老夫人!」

    躺在炕上似乎已睡著的老夫人倏地睜開雙眸,眼中迸出了一道精光,額上的手並不移開,沉聲問道:「如何?」

    丁嬤嬤遲疑道:「以書信所言,恐怕……」

    「恐怕?」老夫人銳利的雙眸掃了過去。

    丁嬤嬤身子一顫,道:「恐怕八小姐有與男子私通之嫌!」

    老夫人終於移開撐於額上的左手,端正了坐著,沉聲問道:「書信可有帶來?」

    丁嬤嬤趕緊從袖中掏出一沓書信,呈了上去。

    老夫人拆了其中幾封書信。緊緊的盯著信上的字,鋒利的目光幾欲要將信箋看穿。她將信箋扔至一旁。臉色愈發黑沉,烏雲密佈,眸色微暗,沉吟了半晌,才厲聲道:「去東盡間把怡姐兒拿來!」

    老夫人已經不用「喚」字,而是讓丁嬤嬤將沈靜怡「拿」來,心中已經判了沈靜怡有罪。只需求證,讓她無從抵賴。

    丁嬤嬤應了一聲,著幾個粗使嬤嬤去東盡間押了沈靜怡到次間。

    沈靜怡被幾個嬤嬤押了入內。卻仍是一頭霧水,方才還好好的,怎麼這些個嬤嬤忽的對她動粗了?

    沈靜怡疑惑的看著老夫人,問道:「祖母,發生何事了?」

    老夫人並不回答,丁嬤嬤吩咐閒雜丫鬟退下,關好房門,兩個嬤嬤一左一右按著沈靜怡不得動彈,丁嬤嬤一把捋起沈靜怡的衣袖,直至那顆守宮砂露了出來。

    沈靜怡心中一驚,這氣氛,這陣勢,實在詭異的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祖母這般,又是想要作甚!

    掙扎道:「祖母、祖母!祖母這般是意欲何為?靜怡不懂!」

    丁嬤嬤使了個眼色,兩位嬤嬤手下加了力道,她便絲毫也不得動彈。丁嬤嬤左手執著沈靜怡的白嫩的胳膊,右手卻在那顆守宮砂上面使勁的揉搓了幾下。

    沈靜怡心中大驚,祖母,這是在懷疑她的清白!

    怎麼會這樣!

    難道是母親告訴她的?

    不可能!沈靜怡馬上否定了這種想法,若是如此,母親也應該在場才是,雖然母親上回也懷疑過她的清白,但後來好歹也信了她的話,若是母親的挑唆,應該不會選了今日母親赴宴之日。

    見丁嬤嬤在她臂上了揉了幾下,那守宮砂不褪色,她心中暗自慶幸這法子好使,上回蒙過了母親,這回應該也能矇混過關。

    她理了理思緒,正想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好讓祖母深刻的意識到她「冤枉」了自己,一旁的綠綺卻給丁嬤嬤遞來了一根銀針,丁嬤嬤左手抓牢了她的手臂,右手接過銀針,竟朝著那顆守宮砂刺了下去!

    沈靜怡心中大駭,祖母怎麼會知道的?難道是素巧背叛了她?!

    她自是忘了,既然這法子素巧想的出,比素巧多吃了幾十年米鹽的老嬤嬤也能想的出了!

    丁嬤嬤精準的朝著那顆鮮紅欲滴的紅痣上刺了下去,手中又行揉搓了幾番,將那皮下之血擠了出來,綠綺又遞來了帕子,丁嬤嬤將血跡擦拭乾淨,沈靜怡白淨的手臂上,空無一物。

    沈靜怡的身子幾乎要軟倒在地,怎麼會這樣!

    丁嬤嬤瞧了一眼她素白無物的手臂,臉色微沉,上前稟告:「老夫人,八小姐的守宮砂……是假的。」

    是假的……是假的!

    「不!祖母,你聽靜怡說!不是這樣的——」沈靜怡大驚失色,臉上一片蒼白,「祖母——」

    老夫人絲毫不理會沈靜怡,低聲吩咐:「用東西堵了她的嘴。帶去西盡間,替她檢查。若她不老實,便用繩子綁牢了。」

    丁嬤嬤領命,往沈靜怡嘴裡塞了一團棉布,沈靜怡淒厲的聲音很快變成了嗚咽聲。她猛力揮動著雙臂想要掙扎,終究不敵粗壯的嬤嬤,被拖到西盡間。

    幾個丫鬟拿了草蓆鋪於地上,沈靜怡被八人分別按住了四肢於草蓆之上,絲毫不得動彈,卻睜大了驚恐的雙眼,拚命的搖頭,想發出力竭聲嘶的「不要」。到了嘴裡邊卻變成隱隱約約的嗚咽。

    她不安的扭動著身子,想要反抗,因為她知道丁嬤嬤接下來,到底要對她做什麼!

    丁嬤嬤蹲下身子,直視著沈靜怡道:「八小姐,若有得罪,還請八小姐海涵。此事關於八小姐及沈家的聲譽,還請八小姐配合老奴,莫讓老奴難做。」

    說完,幾個小丫鬟便解了她腰間的褲帶。將她的褲子褪去,私處大喇喇的呈現在丁嬤嬤的面前。

    雖然她已非處子之身。但她還不曾這般赤裸了下身,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一群丫鬟嬤嬤的眼中,而且,竟還是以這般的方式!

    她此刻只覺得屈辱之至,恨不得一頭撞牆死了才好!

    丁嬤嬤在一旁的銅盆淨了淨手,又用帕子擦乾。見沈靜怡雖被按住了四肢,下半身仍在不安的扭動著。一手按住了她的大腿根部,沉聲道:「八小姐,請配合老奴。否則,傷的是八小姐的身子。若它仍在,因八小姐這般的折騰而弄沒了,反而得不償失了。」

    丁嬤嬤力大如牛,一手按下去,沈靜怡幾乎已是不能動彈。而她肉在砧板上,已是任人宰割,無論如何也反抗不得,只得放棄。

    她臉帶淒哀之色,面如死灰。丁嬤嬤瞬間有些不忍,只是事已至此,為了沈家的家聲,她必須這麼做!

    丁嬤嬤伸出食指,接近那片密林,沈靜怡身子一顫,底下已經感受到危機的逼近,卻無力反抗,只得死死的咬著嘴中的那團棉布。

    她不僅是覺得屈辱,更是害怕查出了真相以後,她該如何自處!

    丁嬤嬤道了聲:「八小姐,老奴得罪了!」食指便朝裡面探了進去。

    沈靜怡身子一陣痙攣,丁嬤嬤粗糲的手指緩緩的摩擦著她花莖的內壁,探索著前進,那甬道並不算狹窄緊致,而她的食指一路朝裡移動著,卻絲毫沒有遇見任何的阻礙,丁嬤嬤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直到她的食指,完全沒入了花莖深處,丁嬤嬤的臉色早已發青。

    沈靜怡初始的痙攣緊張隨著丁嬤嬤手指的探入與摩擦,竟緩緩的生了一絲興奮之意,腦海裡忽然想起了與李世珩纏綿摩擦的景象,心尖忽的一熱。

    丁嬤嬤只覺指尖一濕,不由得低頭皺眉,狠狠的將食指抽了出來,竟沾了些渾黃的液體。而她抽出食指那一刻,沈靜怡只覺得底下花瓣一陣顫動,身子竟然起了反應,鼻腔中發出一聲略帶嬌意的呻吟。

    丁嬤嬤震驚的看著躺於草蓆的沈靜怡,幾乎不能相信方才那般的淫蕩的聲音竟是從沈家的八小姐中逸出。這八小姐非但不是處子之身,竟如煙花女子一般的放蕩,僅僅是她的一番試探,便開始意亂情迷了起來!

    丁嬤嬤低頭看著污濁的食指,她胸口一片噁心,卻強行忍住,一邊在銅盆中淨手,一邊吩咐丫鬟將八小姐的褲子穿好。再押了她去次間。

    沈靜怡自是知道丁嬤嬤檢查的結果是什麼,而讓她羞憤難當的是,她竟然因此而發出了與李世珩在一起才會發出的銷魂之音,還是在眾多的丫鬟面前!

    她、她該如何是好!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16 PM

第七十八章 逼供

    寧氏與沈元勛沈靜初及沈靜秋三人回到沈府,甫進門,寶音便慌慌張張的迎上前,語調已經微變:「夫人,出大事了!」

    寧氏收了笑容,端正了臉色問:「出了什麼大事?」

    沈靜初也是狐疑的看著寶音,今日出門之前還好端端的,能有什麼大事呢?莫非是沈靜嵐又鬧事了?

    寶音急急道:「八小姐……出大事了!老夫人請您即刻去榮苑!」

    八小姐……沈靜怡?

    沈靜初眼眸微閃,寶音慌張至此,莫非是那件事情通天了?

    挽起寧氏的手道:「母親,既然祖母請母親即刻回去,便讓寶音邊走邊說吧。」

    寧氏應了一聲,沈靜秋知趣的回了梨苑,其餘三人朝著榮苑的方向走去,寶音跟在一側:「……今日老夫人請了八小姐去榮苑,說是讓她抄經文,卻命人找了她的東西,翻出了八小姐與男子私下往來的信箋,老夫人便讓丁嬤嬤檢查八小姐的守宮砂……」

    寧氏與沈靜初皺眉。守宮砂上回不是檢查過了麼?還能檢查出個什麼端倪來?

    寶音卻道:「……那守宮砂,是假的!」

    假的?寧氏一震,腳下的步子卻不由得加快了許多。這麼說來,她便是沒有誤會這個庶女,怡姐兒……真的與人私通?

    寧氏把目光轉向她身旁的沈靜初,那可是件大事啊!若此事傳了出去,沈府顏面何存?靜初的聲譽恐怕也要因此受了影響了!

    覺察到寧氏的擔憂,沈靜初轉頭對寧氏一笑:「母親不必擔心,此事定有妥善解決的法子。」

    寶音繼續說道:「老夫人又命了丁嬤嬤檢查八小姐的身子,八小姐,已非完璧之身!」

    不用寶音再多說,寧氏已能想像老夫人有多麼的震怒,沈家是世家大族,向來家風嚴謹。從不曾出現這般的齷齪事情,如今竟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檔子事,而那個不知廉恥的女子,卻是大房的庶女!

    沈靜怡雖不是自個親生的閨女,可卻是她名義上的女兒,自家女兒做了錯事,卻是她這個母親管教不嚴,才會致使沈家的家聲蒙污!

    一旁的沈靜初倒是不緊不慢。今日之事不會給沈家帶來災難,反而會了了沈靜怡的一樁心事——此事不能鬧大,沈府聲譽不能染上污點,而沈靜怡又怎麼會錯過這個機會!

    不過,李世珩該要頭疼了……

    前世李世珩遲遲不肯迎沈靜怡入門,因為在李世珩眼中,沈靜怡也不過是個棋子罷了,而今世,若沈靜怡嫁給李世珩,便徹底失了作用了!

    沈靜初低聲附耳道:「母親。大錯已鑄,已是無可挽回。想法子解決才是最緊要的。」

    寧氏眉頭擰成一團:「法子?我哪有什麼好法子!」

    沈靜初低低道:「如今之計,為了維護沈家顏面,只需讓怡妹妹說出是何人所為,讓兩人盡快完婚。」

    寧氏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靜初說的沒錯,母親知道了。」腦門卻是疼的緊,這個庶女,片刻也不消停。如今竟捅了這麼大的簍子!

    說話間,已到了榮苑,連今日通報的丫鬟秋痕的聲音。也帶著幾分戰戰兢兢之意。三人入了次間,只見張姨娘與沈靜怡跪於地面,已是哭成一個淚人兒一般。寧氏不敢去看老夫人的臉色,低頭上前便是跪下:「母親,媳婦有錯!」

    老夫人冷睨了她半晌,才從鼻腔了迸了一聲冷哼:「你可教出了這麼一個不知廉恥放浪形骸的好女兒!」

    寧氏不敢抬頭,只道:「媳婦教導無方,損了沈家顏面,求母親責罰!」

    一旁的張姨娘也自知此次沈靜怡闖的禍實在是太大了,對於女子來說,名聲閨譽是頂頂重要的。女子私通男子,老夫人為了要顧全沈府臉面,最大的可能,便是讓怡姐兒「病了」,然後不治……

    像這般的事情,她不是沒聽過,可是她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老爺本來就甚少踏足蝶苑,經過了此事,老爺大抵會更加厭惡於她……無論如何,她也要想法子保住怡姐兒!

    張姨娘一邊想著,一邊哭著磕頭,口中唸唸不停:「老夫人,八小姐知錯了,求你饒恕了她……」

    老夫人本就怒極,被她這般碎碎念鬧得既怒且煩,喝了一聲:「住嘴!」

    張姨娘仍不消停,哭喊著道:「老夫人,八小姐定是被不安好心之人迷惑的!她可是個清白的好女子啊!」

    聽到「清白」二字,老夫人想起方才丁嬤嬤所言,臉色忽變,操起桌上的茶杯,朝張姨娘的方向扔了去:「叫你住嘴!」

    茶杯毫不留情的迎頭砸來,張姨娘腦袋疼了一下,一陣暈眩,清脆的瓷器落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沈靜怡一驚,見張姨娘頭破血流,驚慌失措的喊了一聲:「姨娘!」

    張姨娘半晌才回過神來,蠕動著雙唇道:「我沒事……沒事……」

    寧氏跪立於地,一直不曾抬頭,低聲道:「母親,千錯萬錯,都怪兒媳教導庶女無方,以致怡姐兒德行有虧……只是如今大錯已鑄,母親……打算如何處置怡姐兒?」

    「如何處置?」老夫人仍是怒氣凜然,聲音幾乎是從牙縫是擠出來的:「沈家容不得如此不要臉的女兒,待稟了老太爺及淵兒,便送去別莊養病!」

    養病?沈靜怡還不曾參透老夫人話中的意思,張姨娘已是慌然叫道:「老夫人,求你放過八小姐!求你放過八小姐!」一邊叫著,一頭栽於地面,「咚咚咚」的磕起頭來,全然不顧額上淤青紅腫。

    沈靜怡這才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老夫人為了保全家聲,要秘密解決掉她,卻對外聲稱她病逝,如此這般,她不貞的事實才不會外洩!

    不行!她如今正值妙齡,芳華正茂,她是大皇子的人,她怎麼可以悄然死去?

    她將來,可是要當貴妃的人!

    寧氏抬頭,直視怒氣衝衝的老夫人,緩聲道:「母親,怡姐兒品行不正,壞了沈家的名聲,百死莫贖。只是,今日這般的動靜,怕是被外頭的人知道了,沈家仍要蒙羞,又要平白折了個女兒……」

    寧氏看著老夫人的臉色,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試探道:「既然怡姐兒已經有了意中人,許是一時的意亂情迷才釀成這般打錯,何不成全了兩人,也保住了沈家的家聲?」

    老夫人尖銳的目光直直逼向沈靜怡,帶著幾分鄙夷與不屑:「她這般不要臉面的男人私通,那男人指不定是什麼上不得檯面的人。若是那些下三流的人,還不如讓她就這麼病了!」

    沈靜怡被老夫人的目光逼得無處可逃,幾乎要失聲喊道:大皇子可不是什麼下三流的人!

    寧氏聽得老夫人這般說來,身子轉向沈靜怡,平靜的問道:「怡姐兒,那男人是誰?」

    沈靜怡死死的咬唇,若是她將李世珩的名字供了出來,李世珩可是會恨死了她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

    見沈靜怡沒有鬆口的意思,寧氏勸道:「怡姐兒,女子的名聲要緊,出了這般的事情,你們必須即刻完婚才能保住你的聲譽,否則……」

    寧氏嘆息了一聲,語氣中不乏威脅之意:「只能將你送去別莊養病了……」

    見她仍不開腔,老夫人沉聲吩咐道:「綠綺,你去將那套拶指拿來。」

    怡姐兒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病死」,即便是送去別莊,在此之前,她也必須先弄清楚與她苟且的男人是誰,否則,即便解決了怡姐兒,也難保那男人以後不會來沈府尋事,將此事宣揚出去。

    怡姐兒要死,那個男人也不能留!

    寧氏微驚,她當然知道拶指是什麼,只是她嫁入沈家這麼些年,雖偶有奴僕犯事遭杖刑,但老夫人從來不曾用過拶指這些刑具懲罰過任何丫鬟,更別說是小姐了。

    張姨娘自是知道拶指為何物,她轉身雙手緊握沈靜怡的手臂,帶著哭腔哀求道:「怡姐兒,你倒是說啊!」

    沈靜怡抬頭,老夫人目光中帶著一絲陰狠,她知道這次不是鬧著玩的,而綠綺已將拶指端來,幾個嬤嬤在沈靜怡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已將拶指套上,只待老夫人一聲令下,便要對這不知廉恥的八小姐動刑。

    沈靜怡咬唇猶豫,若是不說,便是死路一條,若說了,不但不用死,還可以嫁給大皇子。

    只是,若是如此,她便無顏面對他了。

    但是,有什麼,比性命來得更重要呢?

    大皇子,你可怪不得靜怡了!

    老夫人看了丁嬤嬤一眼,丁嬤嬤會意,幾個嬤嬤便開始用力。沈靜怡指上吃痛,尖聲叫道:「我說!」

    嬤嬤們停了停手,看著她。

    沈靜怡掃了屋內眾人一眼,老夫人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張姨娘緊張萬分的看著她,寧氏皺眉看著她,沈靜初平靜無波的看著她。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在看她,等待著她說出與她苟且之人的名字。

    沈靜怡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的蠕動著雙唇,緩緩從嘴邊吐字:「……是……大皇子……」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17 PM

第七十九章 對質

    沈靜怡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的蠕動著雙唇,緩緩從嘴邊字:「……是……大皇子……」

    屋內眾人倒抽了一口氣,竟然是……大皇子?

    老夫人顯然沒料到與沈靜怡通姦之人竟然是大皇子李世珩,她以為若是上得了檯面之人要求娶怡姐兒,只需派人來說親便好。

    如此無媒苟合的私通之事,定是那些不懂規矩的下人不知怎的誘騙了怡姐兒,只待怡姐兒招出那人名字,兩人都必須悄無聲息的消失!

    可如今,怡姐兒竟說,那人是大皇子?!

    老夫人目光轉向寧氏,看來,只能按大媳婦之前所言來辦了。

    沈靜初並不驚訝,這個答案,她早就知曉,若是從沈靜怡嘴中吐了別的男子的名字,她才要吃驚呢!

    她心中反倒鬆了口氣,自「大皇子」這三個字從沈靜怡口中吐出,沈家也是絕無可能將她嫁給李世珩了!

    她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大抵知道老夫人心中所想,既然經手人是大皇子,斷沒有讓沈家八小姐斷命的理,若是大皇子追究起來,那沈家該拿什麼來交人?

    當然,她也知,即便沈靜怡魂斷沈府,李世珩頂多私底下派人打聽一番,絕不會洩露了他與沈靜怡的那些風流韻事。但是,在老夫人眼裡,就不會這般看待這件事,畢竟李世珩不是一般人,他是皇子。沈靜怡再不濟,當個側妃也是足余的‧也算是攀上了一頭好親事。

    張姨娘顯然沒料到竟會從沈靜怡口中說出這個名字,驚愣片刻以後臉上欣喜:「既然是大皇子,怎麼不早些說呢‧‧‧‧‧‧」

    是大皇子而不是些什麼下三濫的人!張姨娘的目光轉向老夫人,這下,老夫人應不會將怡姐兒送去別莊了。

    寧氏也是一愣,沒想到沈靜怡竟會牽扯出個皇子出來,沈家向來都不喜歡與什麼皇子有任何牽扯,但既是如此,怡姐兒的命也算保住了‧甚至還因禍得福:「母親,既然那男子是大皇子,許是兩人年輕氣盛,失了分寸。他們縱然有錯,沈家還得顧及顏面,皇家也須顧及臉面的……」

    老夫人臉色這下才算緩了緩,長長的應了一聲:「唔。既是如此,便待老太爺與淵兒兩人回來再做定奪。大媳婦,你先起來吧。」

    寧氏瞄了瞄老夫人的臉色,應是不惱自己了‧才敢起身。畢竟,沈家發生了那麼大的事,若只是一味的追究誰的過錯也於事無補,眼下最重要解決了此事才好。

    屋內的氣氛總算沒先前的凝重,張姨娘與沈靜怡心中也鬆了半口氣,沈靜怡心中仍有些忐忑,最近她已經連續搞砸了幾件事,連李世珩要求的賞櫻會也無法參加,卻弄出了這麼一件事情,怕是即便李世珩願意娶她‧她也要失了他的寵愛,以後在王府也會不太好過‧‧‧‧‧‧

    心思還在千回百轉之間,丫鬟喊了聲「老太爺到‧老爺到——」,便見著兩人邁著步子入了次間。

    老太爺見底下跪了好幾人,其他人臉色又是凝重的很,老夫人派來攔截他們的丫鬟支支吾吾的也沒說出到底發生了何事,沉聲問道:「這般的仗勢,發生了何事?」

    老夫人餘光瞟了瞟沈靜怡,對老太爺道:「大房的怡姐兒,跟大皇子扯上不清不楚的關係了……」

    這話聽得沈弘淵心中一驚‧看了看瑟縮的沈靜怡‧又將目光轉向寧氏,寧氏見他有些詢問的意味‧便輕輕的頷首。

    沈弘淵心中一怒,大房竟出了這等醜事!傳了出去他以後如何見人了!還是跟皇家之人!

    老太爺眼睛半眯‧自家夫人相處了幾十年,話中的隱晦意思又如何聽不懂,只覺胸口一怒,想要發作,又見底下兩人一個頭破血流額頭一片瘀黑,一個雙目紅腫淚痕未乾,心知老夫人已經罰過兩人,如今發怒也無用,此事卻是亟待解決的。又將目光轉向仍跪立於地的沈靜怡,威嚴開口:「怡姐兒,你確定此事是大皇子所為?」

    沈靜怡在底下戰戰兢兢的點頭,顫聲道:「確是大皇子無誤,孫女不敢憑空白造。」

    老太爺沉吟了片刻,吩咐小廝:「即刻去大皇子府將大皇子請來,就說我有要緊之事與他商量。」

    小廝點頭應下,屋內頓時恢復了一片死寂。

    老太爺在不緊不慢的喝茶,老夫人在眼神落向遠處,沈弘淵與寧氏並肩而站,畢竟大房出了醜事,他身為人父也脫不了干係,沈靜初只是靜靜低頭的站著,等待下一場好戲上演。

    老太爺雖是表面無波,餘光卻瞟了一眼沈靜怡,心想,大房這怡姐兒,向來不怎麼出眾,大皇子如何會看中了她?兩人是如何勾搭上的?

    他是太師,是皇上的老師,皇上一直對他頗為重,而老夫人又與太后是嫡親姐妹,再加上沈家是京中的世家,這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一般的。與皇上對弈之時,皇上曾也試探過他的口風,許是擔心他站在其中一個皇子的身後,但當時他是何其堅定的表達了他只忠於君的決心。可是眼下……

    事關沈府的家聲,若是確有其事,他不得不將怡姐兒嫁給大皇子!

    所幸怡姐兒不過是個庶女,張姨娘不過是寧氏的陪嫁丫鬟,沈家即便與大皇子綁在一起了,若到了必要之時,卻也只能棄子不顧了!

    而且,就如今看來,大皇子還算安守本分,沒有動了那般的心思。

    這樣便是最好,安安分分當個皇子,日後也能封王,樂得逍遙。

    約莫過了將近半個時辰,終於聽得外頭有聲響.丫鬟通報了一聲,那冷酷俊逸的李世珩,便邁入了次間。

    李世珩本來心中就有些疑惑,初聞沈府派了小廝說沈老太爺有要緊急事請他過府中商量,李世珩雖不知發生何事,卻暗自揣測是否老太爺想與之結親,要將其中一個孫女嫁給他,否則兩人平素交際也不算多,為何忽然會請了他去?

    急急忙忙換好衣衫,便隨了沈府小廝到了沈府。那小廝卻不是領他去沈老太爺的書房,去的反而是上回沈老夫人壽辰之日請安所去的……榮苑?

    進了次間,又見眾人臉色凝重,似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銳眼一掃,便看見跪立於地面雙眼腫得像個核桃似的沈靜怡,心中警鐘大響。

    莫非‧‧‧‧‧‧他們的事情已被沈家的人知道了?

    臉上卻仍是波瀾不驚,一派淡定:「不知老太爺急急請世珩過來所為何事?」

    老太爺示意的看了看沈靜怡,開口道:「聽怡姐兒說,你與她關係匪淺,交往甚密?」

    一個未婚的大家閨秀又如何會跟別的男子關係匪淺,交往甚密?這分明是老太爺的場面話,暗示性的問李世珩,給彼此留個臉面。畢竟對方是皇子,總不能說你跟我家的怡姐兒是不是有過一腿暗度陳倉了,萬一對方說沒有此事,沈府的臉豈不是丟得連渣渣都沒了?

    李世珩自然明白老太爺這般問來是什麼意思,他掃視了一下屋內各人,目光在沈靜初臉上掠過。他見到這個他求之不得的沈六娘臉色平靜的看著她,卻是嘴角微勾,眸中一閃而過的嘲諷之意。

    李世珩心中一緊,將目光定在她的眼眸,卻又恢復如常。難道是他眼花了?

    只是事情如何會變成今日這般?這個沈六娘,他使了千方百計,連今日這般的好計畫,最終抬頭所見之人竟是沈靜秋。這個沈六娘,彷彿與他八字不合一般,他總是與她失之交臂。

    而如今出了這般的醜事,沈家更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將沈六娘嫁與他,即便他讓沈六娘愛上他。更何況,沈六娘何其聰明的人,原本就又對他有莫名的敵意,如今出了這般的事情,想必對他更加厭惡,他想要接近於她,更是難上加難。

    他彷彿看到這個帶著皇位標誌的沈家六娘,離他越來越遠。

    李世珩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眼光落至沈靜怡身上。

    這個不中用的沈靜怡,已經好幾次將他的事情搞砸了,而現在,卻莫名鬧出了這般的簍子讓他來收拾殘局?

    李世珩目光森冷的盯著沈靜怡,她目光殷切,卻又帶著幾分委屈,幾分可憐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事實上,整個屋子裡的人,都等待著他的回答。

    只須他肯定了這件事,這場風波就算過了一半。再等兩人成親,此事便就塵埃落定。

    不,他李世珩,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他從來都是胸有成竹的,何曾淪落到如廝境地!

    他要扭轉如今這個不利的局面,沈家六娘,是他的!必須是他的!

    連同那皇位也一樣!

    李世珩將目光移至老太爺身上,目光依然冷清,絲毫不見眸中的波動,他一字一句的開口,猶如冷冽的寒風,敲打至眾人的心頭:「老太爺,許是您或是這位小姐弄錯了,世珩,與沈家這位小姐不過有幾面之緣,並不熟稔……」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18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30 11:18 AM 編輯

第八十章 逼婚

    李世珩的聲音之中沒有一絲的溫度,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世珩與沈家這位小姐不過有幾面之緣,並不熟稔,何來關係匪淺,交往甚密一說?」

    他將視線轉向沈靜怡,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譏笑:「更何況,沈家的女子都是規行矩步的,又怎地會與世珩關係匪淺?教外人聽了,怕是會誤會了沈家姑娘德行有虧,污了沈家的家聲呢‧‧‧‧‧‧」

    沈靜怡以為李世珩會含著怒氣默認了此事,卻沒料到李世珩竟否認跟她有些什麼不清不楚的牽扯!她面如死灰,似乎不敢相信李世珩方才所聽之言,更不敢相信李世珩拒絕承認兩有染一事。

    大皇子對她,竟如此薄情寡義!明明這是事實,明明她早就是他的人,他為何不願意承認?!他是否知道,他的拒不承認,她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為什麼?為什麼他竟要如此對她?她那麼愛他,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他的帝位,她甚至願意與他合計讓自家姐姐也愛上他,她忍受著這些,竟換來他這般的無情無義!

    屋內眾人斷斷也沒料到李世珩竟會矢口否認眼前這一切。沈靜初也沒料到李世珩竟然會否認兩人的關係,沈靜怡眼中的不可置信與絕望讓她覺得沈靜怡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子,心中不由得生了幾分同情。沈靜怡啊沈靜怡,你仔細的瞧清楚了,你所謂的那個良人‧你全心全意的為他,倒頭來他是如何對你!

    別說如此你連累了他,當初你助了他一臂之力,他還是不肯讓你過門,你不過是他一個可以隨時捨棄的棋子罷了!

    「殿下!」事出雖突然,但沈靜怡也不是個傻瓜,她已顧不上李世珩將會如何惱怒厭惡於她,猛地撲至李世珩的腳邊,哭訴道:「難道殿下竟忘了對靜怡的誓言了麼?殿下忘了‧殿下答應過靜怡‧‧‧‧‧‧」

    李世珩嫌惡的抖了抖身子,一腳踹開沈靜怡,打斷了沈靜怡的後半句話,卻恭敬的朝沈老太爺行禮道:「老太爺,世珩與沈八娘的確不過泛泛之交,實不懂沈八娘何出此言,將污水潑至世珩身上,還請老太爺明察。」

    老太爺坐在主位上,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沈家的女子出了這等有辱門楣的大事,自是不能留的‧可她口中又供認了大皇子,偏偏大皇子又拒不承認‧‧‧‧‧‧若此事傳了出去,即便處置了沈靜怡,沈家的家聲也要毀於一旦,不僅會連累了沈家其他女子的婚配,更是會連累幾個男兒在朝堂的前途,就連他這張老臉,也不知該往哪擱了。

    他將目光移至沈靜怡身上,只見她臉色絕望淒哀,眸間是克制不住的淚意洶湧‧再將目光轉向平靜淡定的李世珩,緩緩開口:「大皇子果真確定與怡姐兒並不熟稔?會不會是大皇子記錯了什麼?怡姐兒乃是沈家閨女,雖只是個庶女‧一言一行皆關乎沈家,應不會無端污衊了大皇子的聲譽才是。」

    出了此等醜事,若怡姐兒再憑空捏造事實,豈不是把自個兒往火坑裡推,還連累了沈家的名聲。看怡姐兒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在說謊。

    李世珩嘴唇微勾,露出淡淡的譏諷與不屑之意:「難道世珩與誰有過一夜恩情連世珩自個兒都會不記得麼?世珩只怕是沈家八娘不知與誰有了露水之情,卻賴在世珩身上‧妄想迫於沈家的壓力而嫁入大皇子府‧還請老太爺主持公道,否則‧世珩是無論如何也不願吃這個啞巴虧的!」

    老太爺有片刻的怔愣。自家孫女哭的傷心欲絕,大皇子卻又言之鑿鑿‧誰也不像在撒謊。

    可是事情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若這大皇子不娶了怡姐兒,此事傳了出去,沈家百年聲譽即將毀於一旦。

    正是兩難之時,老夫人忽然怒喝道:「好你個不知廉恥的怡姐兒!與人私通也就罷了,竟將污水潑至大皇子身上!大皇子是何等人家,怎能容許你胡亂潑髒水,污衊於他!準是你跟什麼下三濫的人苟合了,竟妄想大皇子替你作掩飾!」

    李世珩聽到老夫人怒罵「下三濫」三個字不覺眉角一跳,彷彿被人迎面刮了一掌,卻又無法反駁,他總不可能拆了自己的台吧?

    又聽得老夫人仍是怒道:「丁嬤嬤,你命人堵住怡姐兒的嘴,拖了下去!沈府容不得這般不乾不淨的人!拖出去免得礙了我的眼!」

    張姨娘臉色大變,她明白老夫人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連忙磕頭求情:「老夫人請您饒了怡姐兒,請您饒了怡姐兒!」

    沈靜怡大驚道:「祖母!孫女是冤枉的!那人真的是大皇子!」轉身急急道:「殿下,您說話啊!你說過會娶靜怡過門,只待靜怡幫你……」

    「你胡說什麼!」李世珩怒喝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若是沈靜怡將後面半句說了出來,沈六娘要如何看待他?沈家的人要如何看待他!

    老夫人明顯已經沒了耐性,她對沈靜怡失望至極,原以為與沈靜怡私通的男子是大皇子,她也不敢動手,如大皇子既已否認,還將家醜揚了出去,都是虧了這個不知廉恥的孫女!

    她使了個眼色,丁嬤嬤會意,與幾個粗使嬤嬤便要拉了沈靜怡出去,沈靜怡尖叫道:「殿下,救我!救我!」

    沈靜初見形勢不對,明明沈靜怡是李世珩的人,李世珩為了自己臉面,棄沈靜怡於不顧,而老太爺老夫人也絲毫沒有要為她做主的意思。沈靜怡再怎麼說,也是一個閨閣女子,斷不可能無端污衊了一個皇子的清譽,這不是將自己逼於死地麼?難道祖父祖母這都看不出來麼?

    正想開口幫沈靜怡說話,李世珩卻忽然開口:「老太爺,其實,事情也不必到如廝地步。」

    老太爺揚眉,示意他繼續往下說,得了老夫人的眼色,丁嬤嬤幾人也停住了手,等待李世珩發言。

    李世珩如今處於優勢,神情有了幾分悠閒,不急不慢的說:「今日世珩無意摻入沈家的家事,只是今日一事,很快便會揚了出去,不管沈家八小姐的情郎是何人,恐怕沈家的家聲將會不保‧‧‧‧‧‧」

    老太爺皺眉,是的,今日之事揚了出去,不管怡姐兒的情郎是誰,也是於事無補,沈家的家聲算是毀在這不懂禮義廉恥的孫女身上了。但是大皇子既然拒不承認,不願迎娶怡姐兒,如今他這般說來,又是有何用意?

    李世珩目光定定的看著老太爺,臉上仍是無波無瀾:「世珩有一兩全其美的法子,不知老太爺是否願意一聽。」

    老太爺心中狐疑,卻仍是沉聲開口,問道:「不知大皇子有何法子?」

    李世珩掃了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沈靜怡一眼,目光直視老太爺,緩緩開口道:「如今要保住沈家家聲,只有世珩將八小姐迎娶過門。可是世珩並非八小姐的情郎,即便世珩為了沈家的家聲委屈了自己,沈家也斷不可能讓世珩白白吃了這個啞巴虧。

    李世珩頓了頓,又掃了掃沈家眾人,眾人被他陰冷森寒的目光掠過,身上竟起了一絲寒意,不由自主打了個顫抖,沈靜初心中更是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安預感,這李世珩,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她聽到李世珩說他不能白白吃了個啞巴虧,心中只覺好笑的很,明明人家姑娘把身子都給你了,如今還為了你受了家法,受了長輩責罰,你卻在這說風涼話,說什麼她不是你的人,還說讓你負責竟是吃了啞巴虧!

    要知道,女子嫁人,娘家的態度可是很重要的。若是娘家疼惜這個女兒,夫家便會予以重視,若是娘家對這個女兒不聞不問,那麼夫家便會認為這個女子並無太多的實際利用價值。即便李世珩今日爽快的承認了此事,沈靜怡順利的嫁給了李世珩,可沈家卻會認為沈靜怡讓沈家蒙羞,也不會將其風光大嫁,更不會支持她,給她好顏面。若沈靜怡得不到娘家的支持,她將在大皇子府舉步維艱,難以生存。

    李世珩今日這番的言行舉止,無一不是將沈靜怡逼入絕境。有什麼比女子的名聲來的更重要了!

    而李世珩說完那句話,竟將不懷好意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她身上,沈靜初不由得全身打了個冷戰,她知道李世珩向來不是個好對付的主,他思維敏捷,善於謀略,即便今日如此逆境,李世珩總會有絕地反擊的能力與方法。只是他這般的盯著她,難道他竟要把算盤打到她頭上了

    可是他與沈靜怡之間的瓜葛,與她有一毛錢的關係啊?

    沈靜初但覺不妙-,只聽得李世珩冷清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道來,猶如忽然而至的暴風雨,猛烈的襲擊著她的全身,將她從頭到腳淋了個遍:「世珩不願這般吃了這個啞巴虧,除非,沈家願意將沈六娘嫁給世珩為妻……」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2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30 11:22 AM 編輯

第八十一章 信物

    沈靜初被李世珩冷清的字句刀刮般襲得渾身發疼,她此刻終於明白李世珩眼光略過她的時候,那一抹不懷好意的精光,到底代表著什

    他,李世珩,竟想要用沈家的聲譽作為威脅,以此謀得她的親事。

    李世珩如此卑鄙無恥,不擇手段。前世,讓他稱了心如了意,難道今世,她仍然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上麼?

    在這迫在眉睫的關頭,沈靜初沒有失了理智,反而變得冷靜無比,不,她不能讓李世珩再度得逞,絕不!

    「不,我不同意!」不待沈靜初拒絕,也不待老太爺發言,寧氏急急出聲。靜初是她最寶貝的女兒,怎能為了怡姐兒做出的醜事而毀了靜初的終身幸福?況且靜初已經明確的說了不想嫁入皇家而哥哥如今正與她商量與明二公子的親事……明二公子,怎麼都要比眼前這個大皇子好的多!這個大皇子,看起來目光冷清,靜初嫁過去以後未必能善待靜初,更何況,他還與怡姐兒有那些不清不楚的糾纏,她身為靜初的母親,怎能讓她吃這般的啞巴虧!

    寧氏驚覺失禮,卻只是出列行禮,語速急切道:「父親,兒媳自知沒有管教好怡姐兒是兒媳的錯。可是靜初向來規行矩步,沒有做過令沈家蒙羞之事,哪有庶女做錯了事,反倒要用嫡女的幸福來替她挽回的?靜初是兒媳心尖上的一塊肉,前幾日皇后娘娘意欲讓兒媳將靜初許給二皇子‧可是兒媳問過靜初的意思,她說,她不願嫁皇室中人!」

    沈弘淵聞言也趕緊道:「父親,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初姐兒是兒子的嫡女,如此許了人,確實不合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

    寧氏說的不無道理,更何況,最後一句,才是提醒了老太爺與沈弘淵‧他們與皇上有一種怎樣的默契。

    老太爺沉吟了半晌,抬頭望向李世珩:「大皇子,本侯雖不知怡姐兒為何一口咬定她的情郎便是你,若沈家果真污衊了你的清譽,本侯在此向大皇子道歉。只是你的提議確實有些於理不合,或者,大皇子有些別的更好的提議?」

    李世珩清冷無波的眼眸刻意掃向此刻小臉帶著些憤然的沈靜初,他憶起那日索吻而不得,她臉上的的表情也是如此這般的生動,嘴角不自覺竟浮出一絲笑意‧聲音竟也沒了方才那般的清冷,反倒有一絲說不出的暖意:「老太爺,世珩自老夫人壽辰那日見到沈六娘,便對她一見鍾情,這些日子對沈六娘日思夜想,寢食難忘。

    世珩也知這般求娶沈六娘於禮不合,世珩若是有意要娶沈六娘,應託人來說媒,而非在這般的情形下提出要求‧‧‧‧‧‧只是世珩對沈六娘的愛慕之心實無法掩飾半點,還望老太爺老夫人成全。」一邊說著‧一邊低頭彎腰,行了半禮,竟還有了幾分求娶的誠意。

    老太爺皺眉看著低頭行禮的李世珩‧方才他特意說於理不合,便是想用個「理」字堵了李世珩的嘴,畢竟即便他的皇子,也無法越過這個「理」字。李世珩卻偷龍轉鳳,將道理的「理」換成禮數的「禮」,若僅僅是不合禮數,倒是簡單了,只要他同意了‧親事定下來了‧再請人來說媒也不遲。

    這大皇子,倒是一個聰敏睿智且有急才的人‧竟偷換了他的意思,還說的誠懇有禮‧雖有些厚顏,倒也並非愚蠢之輩,而且他清冷的語氣中透露的淡淡的對初姐兒的愛慕之意,彷彿不似作假。

    只是,寧氏說的更有道理。莫說初姐兒如此無辜,並就不該應了怡姐兒的錯事而為此事擔上責任,沈家並就無意將任何一個女兒嫁至皇上,奪嫡的那趟渾水。若是迫不得己,像怡姐兒這般的狀況也就罷了,無端拉了初姐兒落水,並非他樂見其成的事兒!

    沈靜初見著那李世珩虛偽的嘴臉只覺得讓人作嘔不已,厭惡至極,他可真是會做戲,竟還在祖父祖母面前裝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樣,真真叫人噁心不已!前世就是那般情深至此的模樣將她騙了去,今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得逞!

    沈靜初恨不得撲上去撕了他那虛偽的嘴臉,卻知此刻她不能衝動行事。老太爺的臉色陰晴不定,沈靜初雖知老太爺不喜任何沈家女子嫁於沈家,且她原本便是無辜的,可是沈家的名聲攸關重要,她並不確定老太爺是否會聽了這無恥的李世珩之言,將她嫁給李世珩!

    沈靜初將目光轉向沈靜怡,她臉上的震驚羞憤之情仍不曾褪去,事實上,任何一個要臉面的女子,攤上了這般的事情,即便娘家人能饒恕她,她恐怕也沒臉面再活下去了吧。

    沈靜初深吸了氣,如今只剩下一個機會,她必須要賭一把,否則,便會讓這李世珩得了逞!

    她鎮定了下來,語氣平靜的開口,不卑不亢道:「祖父在上,如今事關靜初的親事,靜初有幾件事情,不得不問清楚,否則,靜初如何願意這般不明不白的便嫁給大皇子?」

    老太爺將視線轉向沈靜初,這個孫女眼中的平靜讓他有些訝異,卻開口道:「問吧。」

    李世珩也理了理衣擺,好整以暇,他倒要看看這個仍是一派淡定的沈六娘,究竟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沈靜初輕輕移動了步子,走到沈靜怡身邊,目光緊緊的盯著她:「靜初不明,關於怡妹妹的情郎一事,怡妹妹並無隱瞞大家污衊大皇子的必要。怡姐姐,大皇子,可真真是怡妹妹的情郎不假?」

    她的目光盯緊了沈靜怡,靜靜的等待著沈靜怡的回答。她在賭,賭今日這場好戲並不是李世珩事先與沈靜怡商量好要設計於她,騙娶沈六娘的一個陷阱,賭沈靜怡終究還是要臉面的,今日這般的情形,即便李世珩及沈家應了她當李世珩的妾,她也無顏以對,賭沈靜怡知道此事落得如此田地,沈家總不可能放過她,終是會讓她「暴病」而死!

    沈靜怡緊咬雙唇不語。顯然她已經明了李世珩的目的了。出了這樣的事,他竟仍在第一時間,扭轉劣勢,並提出他所想要的,而沈家,卻淪為一個笑話。

    若是她此刻看清楚形勢,默認她在污衊李世珩,便是遂了李世珩的意,李世珩會在此事上與沈家糾纏不清,無所不用其極,直到沈家答應他的要求為止。這般的話,李世珩必定會很高興,她在無意中幫了他一把,竟加快了此事的發展,他雖對她會有責怪,但她決不會失寵。

    可是,若是這般,她沈靜怡的聲譽,便是毀滅殆盡。沈府容不得這般將沈府置於險地的愚蠢且不守婦道的女子,還因此賠了個嫡女,按方才老夫人所言,極大的可能是,她會悄無聲息的離開人世。

    她沈靜怡毀了名聲,替了李世珩做嫁衣的最大可能是,她將被人過河拆橋。

    她雖傾心愛慕大皇子,也極度渴望貴妃一位,可是如果她死了,還有什麼榮華富貴可言?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這般想著,她抬起頭,看著她平日裡討厭至極一直在暗算著的嫡姐沈靜初,眸光含著淚道:「靜怡絕無撒謊,靜怡的情郎,就是大皇子不假!」

    李世珩心中暗罵了一聲「蠢貨」,目光卻猶如鋒利的刀鋒劃向沈靜怡,話語中不乏威脅之意:「沈九娘,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你可想清楚了,莫要污了本王的名聲!」

    沈靜初看著沈靜怡委屈的表情,聽得沈靜怡的回答,便知道自己賭贏了,既然如此,她便要李世珩輸得一敗塗地!

    沈靜怡低頭避過李世珩的鋒芒,低低的答:「靜怡不敢污衊大皇子。」

    沈靜初輕輕的移步,擋住了身後李世珩欲將沈靜怡身上剜出個洞的眼光,耐心的勸慰道:「此般的大事,怡妹妹斷斷沒有污衊大皇子名聲的道理。只是大皇子他不肯承認,真教人分辨不出孰真孰假。怡妹妹,你既說大皇子是你的情郎,不知他可有贈你定情信物?」

    沈靜怡靈光忽現,趕緊從袖中掏出一塊翡翠:「這是上回大皇子送給靜怡的,說是將來要贈給皇家媳婦之物‧`‧‧‧‧」

    沈靜初看到這塊翡翠,險些沒笑出來,這沈靜怡也太沒眼力架吧,雖然這塊翡翠上塊上好的料子,可是稍是顯赫的家族便拿的出手,皇家的贈給婦的怎麼可能只是這般的翡翠?看來關於辨認玉石,沈靜怡還需在上面好好下些功夫了。

    李世珩冷睨了一眼沈靜怡手中的翡翠,冷聲道:「皇室贈給媳婦的翡翠,怎可能是沈九娘手中如此普通的翡翠,說出去不是讓人笑話了皇家小氣麼?沈九娘手中的翡翠雖也矜貴,但世勳之家也不是拿不出手的。」

    沈靜怡心中一驚,身體卻在發顫,當日李世珩贈她翡翠,明明便是說了這是皇家媳婦才配擁有的。她悄悄的拿了去玉石行讓人瞧了瞧,也說這是塊上好的翡翠,怎麼到了李世珩的嘴邊,竟變了樣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2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30 11:23 AM 編輯

第八十二章 親事

  沈靜怡震驚的看著李世珩,李世珩嘴角卻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譏笑,眸中陰冷一閃而過。

不可能、不可能的!殿下竟然、竟然騙她?

  雖然她早知殿下待她不慍不火,她總覺得是殿下生性清冷,直至今日被他如此對待,也只是想著殿下要顧及他的名聲,卻不想他從一開始便是騙她的。

  沈靜初見沈靜怡的臉色,心中已知李世珩是如何的用甜言蜜語騙了她,李世珩向來擅長此道,又想李世珩今日大抵是會美夢破滅,繼續對沈靜怡諄諄善誘道:「怡妹妹既然如此肯定,那不知怡妹妹可知大皇子一些我們不知的隱秘事情,以此證明怡妹妹果真與大皇子關係密切?」

  李世珩眼中有一抹光芒轉瞬即逝,他陰冷的目光掠過沈靜初,這沈六娘,果然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可是越是不容易對付,越是聰明的女子,越是勾起他的濃厚興趣。

  「大皇子的隱秘事情……」沈靜怡喃念道,目光不自覺轉向李世珩。只見李世珩狠狠的盯著她,目光不乏警告的意味,她心中雖惱恨,卻仍是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大皇子想要設計初姐姐,想讓初姐姐愛上他嫁給他,想藉著沈寧兩家的地位權利助他登上皇位。
沈靜怡心中這般想著,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沈靜初嘆了口氣,既知想要讓沈靜怡說出李世珩的陰謀,大約是如登天一般的困難,即便沈靜怡說了,沈家心中雖信,卻也只能說沈靜怡胡言亂語,污衊了大皇子的清譽。

  那般行不通,只能先讓李世珩認了沈靜怡再說。

  她微嘆了一聲,繼續道:「怡妹妹既與大皇子關係親密,總該知道大皇子身上有些什麼特徵吧?妹妹拿不出任何證據,我們如何得知大皇子便是妹妹情郎?」

  沈靜初眼中帶著幾分鼓勵的神色,心中默念,怡妹妹啊,姐姐也只能幫到這裡了。

  沈靜怡微愣,旋即便明白了過來:「大皇子左腰處有個蝴蝶狀的胎記。」
  
  沈靜初轉向老太爺,恭敬道:「祖父,事已至此,怡妹妹雖犯了大錯,可總需還她個清白。若大皇子左腰處沒有這胎記,便是怡妹妹污衊了大皇子,沈家有錯,自須一力承擔責任。可是,若是大皇子左腰處確有胎記,怡妹妹並無撒謊,大皇子便應對怡妹妹的清白負責,保住沈家家聲才是。」

  李世珩左腰處有個蝴蝶狀的胎記,她是知道的,幸虧沈靜怡還不至於如此愚蠢,連李世珩這個特徵都說不出來,那她可就白費心機了。

  李世珩視線不曾離開這個能言巧辯心思聰慧的沈六娘,他始終想不通的一點是,為何這個沈六娘竟如此憎惡他,甚至於要千方百計的破壞他的一切計畫?

  他真的如此讓她厭惡,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嫁給他麼?

  李世珩移開視線,轉向沈靜怡,她臉上既有失望震驚,又有屈辱無奈。他心中嘆了口氣,此時此刻,若他再否認,只怕把沈靜怡逼急了,會將他的事情全數抖了出來。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呢,更何況,沈靜怡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忽的驚呼了一聲,敲了敲腦袋:「哦——曾經有一日本王不慎在悅來客棧醉酒,不省人事與一個陌生女子有了肌膚之親,莫非那個女子竟是沈家九小姐?」

  沈靜初冷笑了一聲,李世珩啊李世珩,你臉皮可真厚,分明是你故意勾搭了怡妹妹,與她一同聯手設計我。如今竟推脫自己醉酒了不省人事,雖無明說,卻暗指怡妹妹趁你醉酒對你投懷送抱,倒是絲毫不理會怡妹妹的聲譽了。

  老太爺老夫人自然不是蠢人,當然懂得內裡乾坤,知道與怡姐兒有見不得光一事的男子定是大皇子所為,那翡翠也是大皇子送給怡姐兒的定情信物,不過是騙了無知的怡姐兒。

  大皇子這般說來,既是維護自己的臉面,又在為方才逼婚一事作託詞,掩去方才無恥行徑,才這般說來。兩人心中縱是不悅至極,只是如今大皇子既然肯認了怡姐兒一事,撕破臉也沒什麼好處。

  礙於臉面不得戳破他的謊言,臉上卻沒什麼好臉色,老太爺沉著臉道:「既然怡姐兒的情郎便是大皇子,還望大皇子顧全沈家名聲,盡快迎娶怡姐兒過門。」

  李世珩嘴上應道:「自是當然,世珩會盡快安排,迎娶沈九娘為……側妃……」

  若要李世珩娶沈靜怡為正妃,李世珩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的,畢竟沈靜怡不過是個庶女,李世珩再不濟也是個皇子,娶個沈家庶女當側妃還是綽綽有餘。

  但若沈靜怡娶回去只是當個尋常的侍妾,沈家又肯定不允。老太爺與老夫人對李世珩這個決定還算滿意,長長的應了一聲,此事便是定了下來。

  沈靜怡褪去方才的委屈絕望,臉上一片欣喜,正妃之位她是不敢妄想,能當個側妃,也是賺大了,不枉她今日受了這般的屈辱。

  張姨娘臉上更是喜不自禁,方才還說要處理了怡姐兒,轉瞬間怡姐兒便成了大皇子的側妃,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啊!她跪立於地,喜極而泣:「婢妾謝過老太爺,謝過老夫人,謝過大皇子!」

  老太爺老夫人只是冷睨了她一眼並不答腔,沈靜初臉上則帶上勝利的微笑。誠然,兩人前世這般算計她,今世,她要將其統統還給他們!而今日,只是一個開始!李世珩的那些小算計,今日便是到此為止了,沈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將她嫁給李世珩了!

  而且李世珩……她目光轉向臉上略帶懊惱的男子,他未娶正妃之前先娶了側妃,而且還是以這般的方式娶的,雖則流言不一定會傳出去,可是沈家並不會待見他,而其他世勳家族見他娶了沈家的庶女為側妃,他想要娶其他世勳家族的嫡女為正妃,恐怕也並非那麼容易。

  李世珩心中惱恨之至,臉上仍是面無表情,只是此刻看起來更顯鐵青。餘光陰狠的掠過沈靜怡欣喜若狂的臉蛋,只覺嫌惡無比,偏偏又不得發作,而那沈六娘,瞧她一臉刺眼的微笑,似乎嫁了這個妹妹竟比自個兒出嫁還要歡喜。

  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完美的側臉弧度緩緩的移了過來,嘴角淡淡露出一個若有似無的譏諷的笑容。

  他有些晃神,定睛一看,她卻若無其事的別過臉去,徒留細潤如脂的肌膚、筆挺小巧的鼻樑以及朱紅微翹的櫻唇構成的曲線,教他心中好生失落。
 
  他捏緊雙拳,手背上的青根暴現,不,他李世珩決不能這般就認輸了!他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可能得不到!心中這般想著,卻一副施然的朝老太爺老夫人行禮:「過兩日世珩便會請人來說媒。世珩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

  說罷,一派坦然的離開。沈靜初詫了個異,怎麼,李世珩不該是氣得直跳腳麼?竟然反而淡定了?

  待李世珩離開,老太爺的臉色終於變得暗沉無比,他狠狠擊案,那木案竟被他一掌擊裂,木屑四處飛濺,眾人心中一驚,屏住呼吸,不敢妄自開口,生怕激怒了老太爺。

  半晌,老太爺才開口,語氣仍有餘怒未消:「夫人,怡姐兒出嫁前,你需找人好好教導怡姐兒規矩,《女訓》、《女誡》需學好,務必要將怡姐兒教的規行矩步,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老夫人心中也是悔恨不已,連忙應道:「妾身知道。」

  老太爺掃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人,又加了句:「其他些嫡女庶女都需好好教導一番才是。」

  老夫人應了一聲,老太爺疲憊道:「我先回書房,剩下的爛攤子你來收拾罷。」掃了一眼沈弘淵道:「弘淵,勳哥兒,你們跟我來。」

  言下之意是要將場子留給老夫人,怡姐兒與大皇子的親事既已敲定,內院的這些事兒男人還是不宜沾手的好。

  老太爺與沈弘淵兩人離開了錦苑,屋內忽然一陣沉寂。

  沈靜怡此刻才意識到,這下,才是她災難的開始。

  老夫人鋒利的眼神在屋內巡視了許久,忽然暴喝了一聲:「大媳婦,跪下!」

  寧氏聞言,不敢辯駁,也不等丫鬟替她備上軟墊,「咚」一聲便跪了下來,膝蓋與地面撞擊而發出的那沉悶的聲音,驚得沈靜初心中發疼。

  「兒媳管教庶女無方,千錯萬錯都是兒媳的錯,還請母親責罰!」

  她是長房嫡媳,她房裡頭的庶女出了這般的醜事,便是她這個嫡母教導無方,她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係的,推脫這般不磊落的行為向來不是她的風格,還不如坦白的承認錯誤。

  老夫人見寧氏認錯態度良好,胸口縱有怒氣也發洩不得。悶了片刻才道:「以後怡姐兒便與嵐姐兒一起,跟嚴嬤嬤學規矩。你房裡頭的秋姐兒,你可要好生教導著,知道麼?」

  寧氏低聲應著:「兒媳知道。」

  老夫人忽覺頭疼,這大房的庶女,都是不讓人省心的主,反倒是向來驕縱慣了的嫡女初姐兒變得乖巧懂事多了,方才若不是她提了怡姐兒幾句,恐怕怡姐兒真要落個詆毀大皇子的污名。

  目光轉向戰戰兢兢的張姨娘及沈靜怡,臉上多了幾分嚴厲之色。

  這兩人,絕不可以輕饒!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2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30 11:23 AM 編輯

第八十三章 懲罰

    張姨娘接收到老夫人的目光,心中微驚,趕緊收了方才欣喜的表情,心中卻是戰戰兢兢。即便怡姐兒如願以償的嫁給大皇子,但怡姐兒清譽已毀,再者,怡姐兒攀得高枝,與張姨娘實在沒有一毛半分錢的關係,因為怡姐兒的父親是老爺,母親是夫人!

    老夫人鼻間冒了一聲冷哼,睥睨著跪在底下主角兒,眸中迸出了一絲精光,語氣嚴厲道:「怡姐兒身為沈家的女兒,卻如此不知檢點,放浪形骸!你可知你是沈家未出嫁的黃花閨女,不是煙花巷那些賣弄風情的姐兒,竟與人暗通曲款,沒了處子之身,你可知羞?!」

    不知檢點、放浪形骸,以煙花巷的女子與她做比較‧‧‧‧‧‧老夫人的每一個字,都如尖刀刮在沈靜怡的心上,字字生疼。沈靜怡哽咽的應道:「孫女知錯。」

    「雖則大皇子已經應了這門親事,沈家的臉面卻都讓你給丟光了!這百年來,沈家還不曾出過如此不知廉恥的女兒!」老夫人嚴厲不減。想起方才丁嬤嬤告知怡姐兒已非完璧一事,雖然她早有心理準備,心中仍是希望此事不過是虛驚一場,誤會了怡姐兒,沒料到竟是真的!尤其是丁嬤嬤猶豫著告訴她給怡姐兒驗身之時,怡姐兒竟情不自禁發出了一聲呻吟之聲‧‧‧‧‧‧

    連丁嬤嬤這種見慣大場面的婆子,都替怡姐兒這般的行為感到羞恥萬分,可想而知當時怡姐兒的聲音到底是有多淫靡。而她與大皇子之間‧恐怕也不是一次半次,才能達到如此放浪的地步,想必早就暗度陳倉了!

    沈靜怡在底下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透。雖說她因禍得福,如願以償的得了大皇子的應允,娶她為側妃,可這側妃的位置本應就是她的,卻捅出了這麼一件醜事,如今祖父祖母雖然不會讓她悄然病逝‧但這他們如此不待見她,沒了娘家的支持,又不曾幫李世珩達到目的,只怕以後在大皇子府,她的日子將要變得很艱難了。

    沈靜怡怯怯的看著老夫人,眼神哀戚道:「祖母,靜怡知錯‧……靜怡……知錯……」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不看她,卻喚道:「嚴嬤嬤。」

    嚴嬤嬤應聲出列,額上的傷口仍包紮著。

    老夫人冷睥了一眼沈靜怡道:「今兒開始,八小姐搬到榮苑‧直到大婚之日,不可踏出榮苑半步。八小姐也交與你,跟嵐姐兒一同學規矩。不必顧忌她的身份,務必讓她規矩學的好好的,不許再行差半步。」

    嚴嬤嬤恭敬應道:「老奴必定竭盡全力。」

    雖無重罰,沈靜怡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自沈靜嵐打了嚴嬤嬤以後,老夫人吩咐沈靜嵐全權由嚴嬤嬤管教,不管用何種手段,只要將沈靜嵐教得規規矩矩便行。於是便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道嚴嬤嬤一日只允許沈靜嵐吃一頓‧若是規矩學的不好,打手心這些責罰自是免不了,連唯一的那頓飯也不許吃了。早上寅時便需起身‧晚上戌時才得休息,沈靜嵐被嚴嬤嬤這番折騰,開始還叫囂著她是沈家的小姐是主子,而嚴嬤嬤不過是個下人,無權不讓她用膳,三日以後,連發怒的力氣都沒了。而老夫人明知嚴嬤嬤是如何對待沈靜嵐,卻不聞不問‧明顯是默認了嚴嬤嬤的行為。

    若是將她交與嚴嬤嬤一同管教‧只怕,她的日子會比沈靜嵐過的更為艱難!

    沈靜怡抬頭看了看嚴嬤嬤‧只見嚴嬤嬤眼中迅速掠過一絲嘲諷的光芒,表情嚴厲不減‧似乎在琢磨著應用何種方法來管教這個讓沈家丟臉的八小姐。她心中一慌,只得低下頭去避開嚴嬤嬤審視的目光。

        「至於張姨娘‧‧‧‧‧‧」老夫人朝一旁的丁嬤嬤道:「明日你差幾個婆子將張姨娘送至平安寺去,家裡頭最近糟心事不少‧‧‧‧‧‧張姨娘,你便去替沈家誦經求福吧。」

    平安寺,雖是一座寺廟,卻更是京中顯赫的家族將犯錯了的姨娘小姐們送於此處,一來是為了家裡誦經祈福,二來卻是讓她們與世隔絕,寺廟常伴青燈苦寒的日子會讓這些犯了錯的姨娘小姐們更為深刻的反省自身錯誤,又是離了府裡頭,鬮騰不出什麼麼蛾子。有些姨娘小姐去了幾月,便能送回府裡,有些一去便就是此生與佛祖為伴。

    張姨娘大驚失色:「老夫人,婢妾不要去平安寺!在蝶苑裡頭也可為沈家祈福‧‧‧‧‧‧夫人‧‧‧‧‧‧婢妾想留在府中服侍老爺和您‧‧‧‧‧‧」

    張姨娘可憐巴巴的轉向寧氏哀求道,寧氏正想說什麼,卻被老夫人打斷:「誰也不准求情,就這麼定了。」

    寧氏低頭道:「母親安排的極好。中鬆了口氣,她本是想勸張姨娘乖乖的接受的,張姨娘懷不軌,去平安寺靜靜心也是件好事,省得她不知幾時又要折騰出什麼新鮮花樣來,怎知老夫人竟打斷了她的話,也好,省的她唱這個白臉。

    處理完這些糟心事,老夫人只覺疲憊至極,揮手讓眾人退下,只留下丁嬤嬤、嚴嬤嬤與杜嬤嬤。待其餘人退出榮苑東次間,老夫人凝了凝神,道:「杜嬤嬤,一會我寫封信,你著人送去戚府,明兒你去一趟,把二媳婦接回來吧。」

眉色之中掩飾不住的疲倦。

    杜嬤嬤一邊替老夫人揉肩,一邊道:「老夫人,恕老奴多嘴……今日府裡頭煩心事兒多,老夫人不怕二夫人回來‧‧…‧又要添亂?」

    老夫人閉目養神:「二媳婦此番受了教訓,這幾日在戚府應也有人指點著,應是鬧不出什麼事端了。便是出了今日的事情,才急著接二媳婦回來,二房沒人管著,也不知道那些個姐兒會不會鬧出什麼麼蛾子出來。有怡姐兒這麼一出,已是丟盡了沈家的臉面,萬萬不可再出現第二個怡姐兒才是!」

    杜嬤嬤連聲應是。

    且說寧氏與沈靜初一同回了錦苑,入了明間,寧氏吩咐寶音關好門,便迫不及待的拉著沈靜初的手,急急道:「靜初,方才可把母親嚇壞了,險些沒把心肝給嚇出來!」

    沈靜初以為寧氏是在後怕老夫人懲罰一事,執著寧氏的手寬慰道:「母親別擔心,怡妹妹雖然鑄下大錯,祖母看在大皇子的份上也不會重罰。如今張姨娘被送去平安寺,怡妹妹留於榮苑被祖母管教著,母親可以不必防範這兩人,倒是可以睡個安心覺了!」

    寧氏反手握住沈靜初的小手道:「母親哪裡是害怕被你祖母責罰,母親是害怕你的親事被那不要臉的怡姐兒給毀了!怡姐兒出了這般的醜事,確實是我的錯,是我教導無方管教不嚴,才讓大房出了這般丟盡臉面的事。你祖母要如何責罰我,我也只能認了。母親是知你不喜大皇子,母親也不希望你嫁入皇家,可恨那大皇子,竟用怡姐兒之事來要挾你祖父……」

    寧氏舒了口氣道:「幸得你聰明,識破了大皇子的詭計。

    依母親看來,那大皇子分明是故意的,上回在客棧見到怡姐兒衣衫不整,定是私會大皇子了。卻如此厚顏無恥,不肯認了怡姐兒,反倒逼沈家將你嫁給他!哼,我看他對你倒不是真心,怕就怕他是想利用你舅舅的兵權,助他一臂之力罷了!」

    沈靜初笑著道:「母親,你當真以為只有我看出大皇子有問題麼?祖父祖母肯定早就看出了,不過礙於臉面,而此事沈家確實損了顏面,才沒鬧大而已。怡妹妹到底是女孩子家,出了這等事,怎可能污衊一個泛泛之交的皇子?祖父開始便質疑了他的話,分明是給台階他下,沒想到他竟變本加厲了!而祖母表面上雖說要把怡妹妹拉了出去,其實是在提醒怡妹妹速速交待兩人之事,好讓大家信服,可惜怡妹妹驚慌過度,竟沒察覺祖母的意思,這事碰巧又攤上了我的婚事,由我來提醒怡妹妹,也是再適合不過了。」

    寧氏仔細回想,好像確實是那麼回事,不由得感嘆道:「虧得我家的靜初聰敏慧智……」

    沈靜初嬌俏一笑:「母親你大可放心,祖父是萬萬不願將我嫁給大皇子的,況且祖父祖母心中早就識破了大皇子的小把戲了,又怎麼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不過是忌著他到底是個皇子,又與沈家的女子私通,須得成親才能解決此事,才留了幾分顏面罷了。不過‧‧‧‧‧‧」

    沈靜初手中微微用力,笑著道:「母親倒是伶俐了許多,也知道大皇子藉著怡妹妹一事逼我嫁給他,不過是為了舅舅手中的權力。」

    寧氏「哼哼」了兩聲道:「你的親事麼,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然需分外留心了。」心中卻在想,看來,與明二公子說親一事,須得快些才好。

    沈靜初笑著窩進寧氏的懷中,心中默念,有這般真心替自己打算的母親真好,重生的她,真幸福。轉唸到,那個暗中加害母親的凶手,她也須得快快找出來才是!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2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30 11:24 AM 編輯

第八十四章 溫存

    寧氏一把摟住一臉嬌態的女兒,忽的正了正色道:「沒想怡姐兒竟真做出了這般不要臉面的事情!好端端的一個女兒家,怎會與皇子廝混在一起了!」

    沈靜初忽的想起那日,書房之外,男女交錯的歡愛聲音飄入了她的耳朵,男人與女人的對話彷彿猶在耳畔。

    「……殿下……嗯……」

    「……嗯哼……」

    「殿下,你幾時娶我過門,你答應我的,我幫你將姐姐娶過門以後,你就納我為妾……」

    「此事不急……」

    雖說此事定是李世珩勾了沈靜怡在先,但沈靜怡也絕非善茬,否則怎會因嫉妒成恨,竟不惜將她這個嫡姐推入池塘!

    她猶記得冰冷的池水灌入她的五官四肢,那是一種怎樣的冰涼,將她身體的溫度一點一滴吞噬殆盡,直至身體再也沒了一絲溫度,眼前一片黑暗,似乎再也看不到光明。

    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可是上天竟如此憐惜她,讓她有重新再來一遍的機會!

    事實上,她真的死過一回了,從身,至心。她發誓,她再也不要被人利用,再也不要成為李世珩奪嫡的工具,她更要讓李世珩與沈靜怡兩人因此而付出代價!

    雖然,當她親見沈靜怡因此而受了委屈,始終是有些於心不忍,一個未嫁女子,竟被人驗了身子,無需想也知是如何屈辱之事。事後又被那吃乾抹淨之後棄如敝屣,心中究竟會有多淒苦。轉念一想,這些卻都是她的咎由自取,若不是她不潔身自好,若不是她心懷不軌,又如何會被李世珩利用的如此徹底!

    心中不由自主對李世珩更加厭惡了幾分,前世她到底是如何瞎了狗眼,竟會看上李世珩這等卑鄙無恥的男人!竟還為了她,不顧祖父祖母父親母親的強烈反對,誓要非君不嫁,前世的她,到底是有多可笑,多缺心眼!

    沈靜初低了低眼皮,斂去了心中湧來的複雜情緒,淡淡道:「上回見怡妹妹在客棧外面雲鬢不整的樣子,靜初已經料想怡妹妹有可能做了一些有損家聲之事。怡妹妹與張姨娘一直對靜初與母親心懷不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大約怡妹妹是想攀上高枝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吧。」

    寧氏「嗤」了一聲,不屑:「沈家的女兒,自不會嫁的太差,若是嫁的不好,豈不是損了我這個當母親的臉面了!這般攀高枝,對她對沈家都沒有任何好處,倒是毀了她以後的日子了!」

    寧氏回想了一下方才李世珩的臉色與表情,以及他的所言所行,又道:「依方才的情形看來,那大皇子是個無情無義之人也不見得有多喜歡怡姐兒,恐怕怡姐兒嫁了過去,也未必有福可享今日這般折騰了一番,倒像是個要吃苦的親事。」

    沈靜初握了握寧氏的手,寬慰道:「母親不必擔心,怡妹妹自有自己的福氣。況且這人是她選的,好與歹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被沈靜初這麼一說,寧氏彷彿忘了方才的擔憂,她戳了戳沈靜初嬌俏的臉蛋兒道:「怪事兒了,明明靜初才十三歲怎地就懂這麼多了連『好與歹只有她自己知道,這般的話也說的出,彷彿你成過親似的。」

    沈靜初說的沒錯成親這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看的如何風光豔羨,心裡的苦清卻只有自個兒才知道。這些年來,羨慕她是安遠侯府長房嫡妻的夫人們多如過江之鯽,可是沈弘淵的生性冷淡,夫妻兩人相敬如賓,外人卻是不知。更何況,她心中自知,原本沈弘淵屬意的便是劉姨娘,不過是劉姨娘的家世配不上他,而她又出現的恰巧,家世又與安遠侯府相當,才被沈府相中了,娶了過門。

    這些年來,沈弘淵心中一直都是偏愛劉姨娘那房人,不過明面上做的好看,不至於落了個「寵妾滅妻」的罪名罷了。直到最近‧……

    最近,自從那日的契合以後,兩人的關係才親密了些,可是她心知,劉姨娘的地位不可動搖,更何況,也不知他幾時,便會厭倦了

    想到這裡,寧氏心中不禁黯然。

    沈靜初聽到寧氏這般說來,想起前世的事情,臉上一僵,心中忍不住有些悲從中來。嘴上卻道:「靜初如何知道呢,不過是眼見這些年來豔羨母親的人多,但是母親身為安遠侯世子夫人、沈家長房嫡妻的心酸,又有誰能得知呢!因此才有了感嘆罷了‧`‧‧‧‧」

    「靜初……」寧氏一把將沈靜初摟進,她的話,一下擊中了寧氏內心的脆弱之處。沒想到她的女兒,這些年來一直都把她的心酸苦楚看在眼內。寧氏眼睛一澀,幾乎要落下淚來。

    「母親‧‧‧‧‧‧」沈靜初在寧氏的懷中磨蹭了幾下,安慰道:「母親不必難過,過去種種不快已是過去,今後女兒定不會讓母親再受半分委屈!」

    「嗯……」

    母女兩溫情了半晌,到了晚膳時間,沈弘淵及沈元勛兩人回了錦苑一同用膳。

    長房出了這等醜事,沈弘淵一直默默不語,寧氏三人也不敢亂言,氣氛就這麼冷著。用完膳,還是沈弘淵首先打破了沉默,開口 道:「今晚我在錦苑下榻。」

    寧氏有些不敢置信,驚喜的抬頭看著沈弘淵。她以為今日之事她有錯,沈弘淵會因此惱了她,今晚會去劉姨娘那裡溫存一番‧‧‧‧‧‧

    她甚至胡思亂想,沈弘淵會否因了此事,斷了前兩日的那般恩愛契合,沒想到,沈弘淵並無因此事而遷怒於她。

    沈弘淵見到寧氏的表情有幾分惶恐,知道方才過於嚴肅的表情嚇壞了妻子,淡淡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事跟你們母親單獨說。

    沈元勛與沈靜初應聲退下,丫鬟婆子們也識趣的退下,輕輕的關好門。

    沈弘淵這才開口道:「長房出了這等醜事,皆因你這個母親平日裡對庶女們管教不嚴,你是世子夫人,如今母親也將管賬的事情交與你,以後你便是要擔起這個家了,幾個庶女你定需好好管教,長房切不可再出此等損了顏面的醜事,知道麼?」

    寧氏自知有錯,低低應道:「妾身知錯,以後妾身必定會恪守本分,克己盡忠,好好教導幾位姐兒,不會再讓長房傳出此等不堪之事。」

    沈弘淵又道:「怡姐兒的親事,就這般定了下來。父親的意思是讓他們盡快完婚,以免醜事被揭了出來。至於親事的細節,你再仔細琢磨琢磨,與大皇子那邊好生商量……不過,既然只是嫁個庶女,大皇子不過是娶個側妃,也無須過於鋪張,一切從簡便可‧‧‧‧‧‧」

    寧氏瞬間明了沈弘淵與老太爺的意思。這頭親事實非他們所願,大概也非那大皇子所願,所以他們想要低調些行事。她點頭應是。

    沈弘淵又道:「至於初姐兒,父親與我皆是不願她嫁給大皇子,今日那大皇子實是厚顏無恥,怡姐兒分明就是他的人,卻拒不承認,還想拿初姐兒的親事作為要挾。若非顧及皇上,又念在此事對沈家家聲有損,方才決不會如此忍氣吞聲。幸得初姐兒也通透,看出大皇子的那些小算盤……」

    寧氏一邊低頭一邊聽著沈弘淵緩緩道來,心中驚異他所言竟與靜初所言無異。果然老太爺他們早就看出大皇子的心懷不軌,不過礙於情面不戳破,倒是由靜初說來,反倒不損了雙方的面子,心中不由得驚嘆靜初的聰慧。

    念頭一轉,心下忽的生了幾分狐疑。為何老爺忽的如此坦白告知她這些事情?他平日裡甚少將他心中所想告知於她,今日是怎麼了?

    寧氏靈光一閃,莫非是因為今日自己因為大皇子求娶靜初一事過於焦急而失了態,而老爺此番的話,難不成、難不成是在寬慰她,讓她不必擔心?

    寧氏猛然抬頭,剛巧撞見沈弘淵向來冷靜淡定的臉上竟然有一分窘迫,心中一喜,卻更加肯定方才乍現的靈光,應是無錯。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弘淵,沈弘淵卻被她如此大膽的探詢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撇開頭,仍是加了句:「靜初的婚事,你不必擔憂,我沈弘淵決不會讓自家女兒受委屈的。」

    寧氏心中歡喜,感動道:「老爺,謝謝…‧‧‧」

    沈弘淵不自在的撇撇嘴:「謝什麼呢,靜初是我的女兒,我自是要為她做主的。」

    不知為何,沈弘淵的表情明明仍是一如既往的嚴肅的緊,此刻入了寧氏的眼,竟覺得沈弘淵可愛的緊。她不由自主的偎了過去,低聲道:「老爺……您……不惱妾身了?」

    沈弘淵仲了仲手,接過寧氏嬌軟的身子,嘴上問道:「惱什麼?」

    寧氏羞著臉,吶吶道:「……惱……妾身‧‧‧‧‧‧不中用‧‧‧‧‧‧」

    「不中用?」沈弘淵雙唇微彎,聲音有著幾乎不可察覺的笑意,「如何不中用?我倒覺得‧‧‧‧中用的很吶……」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29 PM

第八十五章 打聽消息

    沈元勛與沈靜初兩人退出了屋子,兩人一邊走著,沈元助邊開口道:「平日裡見怡妹妹還算乖巧,竟做出了此等污猥之事!」

    沈靜初低頭,心中暗道,沈靜怡哪裡乖巧了,她分明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不對,應該是披著羊皮的惡犬!

    嘴上卻不反駁,沈靜怡與張姨娘算計她與母親的這些事兒,她並不打算告知哥哥,她會將這些內院的事情處理好,無須外院的哥哥費心費神。

    沈元勛語氣中帶著濃濃不屑之意:「那大皇子的如此的品行,還妄想娶妹妹!將怡妹妹吃乾抹淨了卻不打算負責任!真是枉為男人!」

    沈靜初抬起頭,看進沈元勛的眼睛——「我家妹妹,才不能嫁如此德行有虧的男子!」沈元勛斬釘截鐵道。

    前世沈元勛並不是特別喜歡李世珩,當他得知她心中愛慕李世珩之時,曾幾次規勸她,只是她當時哪裡聽得進去。待她嫁了李世珩,沈元勛心中雖是不喜這個妹夫,仍是極力輔助於他。

    今世,沈元勛既知沈靜初對李世珩反感至極,又知李世珩行為這般不檢點,心中對他更是鄙視萬分,厭惡至極。

    沈靜初心中感動,朝著沈元勛微笑道:「哥哥放心,妹妹寧願自掛橫樑,也不願嫁給這般卑鄙無恥的小人。」

    沈元勛卻是笑了:「妹妹說什麼渾話呢!」擔心她憂心這檔親事有變,又道「妹妹放心,祖父父親也是不願妹妹嫁給那個混球的!」

    其實男人三妻四妾,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過男人對於自己與妹夫的要求,自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標準。自己麼,幾個侍妾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妹夫,若是可以,能自全心全意對待自家妹妹然是最好,即便不能那也決不能出現自家妹妹還不曾出嫁,妹夫家裡的小妾已是滿天飛的狀況,那自家妹妹還如何能管理那個家?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做事須得有擔當,大皇子連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肯承認,還想藉機謀取他心愛的妹子的終身幸福,他對此人,簡直是鄙棄到極點!

    沈靜初莞爾,沈元勛的護妹心切讓她感動萬分能有這麼一個好哥哥,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心思轉到今日的話題,開口試探道:「哥哥……可有愛慕的女子?」

    沈元勛皺眉道:a今哥哥一心一意的準備著春闈,哪有心思想那些事情!」

    哥哥如此說來,即是沒有愛慕之人。雖然他或許還不曾對衣衣動心,但衣衣是個好女子,哥哥必定會喜歡上這個溫婉賢淑的妻子的。

    沈元勛瞧了一眼沈靜初的表情,已知她心中那些小九九,笑著道:「你既說衣衣是個好女子,哥哥也相信你的眼光。只是你這個小紅娘可別亂牽線人家葉姑娘指不定不喜歡哥哥呢!」

    沈靜初聽得沈元勛如此道來,嬉笑著說:「她可是靜初的閨中密友,難道她的心思靜初會不知麼?不過女孩子臉皮薄日後哥哥可別說靜初透露了她的心思才好!」

    心中卻鬆了鬆,只要哥哥不抗拒便是好的。衣衣如何會不喜歡哥哥?簡直是喜歡的死去活來的!幸好哥哥不曾有心上人,否則她就該為難了。

    沈元勛笑了笑,腦袋中回憶了一番妹妹的那個閨中好友,似乎是溫婉大方,謙恭馴良的,若是當他的妻子,應當也是能勝任的。

    將沈靜初送至房門沈元勛便回了外院。沈靜初邁著細碎的步子入了明間卻見沈靜秋坐在紅木椅上等著她,眉目之間有些幾分糾結與不安見她回來,即刻起身迎了上前:「初姐姐。」

    燕草上前解釋道:「九小姐等了小姐許久了似乎是有急事。」

    沈靜初應了一聲,目光移至沈靜秋焦急的雙目,含笑問道:「秋妹妹找姐姐有何事?」

    「初姐姐‧‧‧‧‧‧」沈靜秋有些欲言又止,結結巴巴的問道,「聽說……方才,家裡頭出了大事?」

    方才同他們一同回了府裡頭,沈靜秋雖是乖乖回了梨苑,但見寧氏的丫鬟如此驚慌失措,八卦好奇之心油然而生,忙吩咐著丫鬟青黛去榮苑打聽發生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怎知榮苑個個守口如瓶,半點消息也透露不出,沈靜秋但覺怏然。又聽說丫鬟在門口便攔了祖父與父親直奔榮苑,心知肯定是非常了不得的大事,便吩咐著青黛在榮苑附近探聽著,直到青黛又來報,道有小廝請了大皇子去榮苑‧‧‧‧‧‧

    沈靜秋心中訝異,怎麼會與大皇子扯上關係的?心中好奇更甚,撓得她心癢難耐。今日與大皇子有那麼浪漫的際遇,她只覺大皇子就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她千辛萬苦的穿越到這個地方,就是為了遇見她夢中的白馬子兼高富帥——大皇子的!

    而沈家出了一件與大皇子扯上關係的大事兒,她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螞蟻密密麻麻的噬咬的心情,不論用何種手段,她勢要探聽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青黛稟了大皇子離了沈府,祖父與父親也離開了榮苑,才有細碎的流言傳了出來,道八小姐將要嫁大皇子為側妃,從今日起,便要在榮苑學習規矩!但蹊蹺的是,張姨娘竟要被送去平安寺!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那日那個不懷好意的怡姐姐來梨苑取迎蝶粉之時,她已隱約察覺到這個怡姐姐懷了與自己同樣的心思,但她並沒將這個怡姐姐放在眼內——那個怡姐奴長的並不出色,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別的過人之處,雖說她並不比怡姐姐漂亮更多,只是她自有穿越女的優勢,絕對能讓大皇子對她側目的!

    可是,如今竟從榮苑傳出這般的消息,讓她措不及防!而消息應是絕對可靠,不可能有半點作假!大皇子究竟為何會看上那樣的怡姐姐,卻對如此特別的她視而不見?他,是瞎了狗眼麼!

    沈靜初看著沈靜秋臉上千回百轉的神色,心中已知曉這位秋妹妹果真對李世珩動了心,甚或還喜歡的緊。只是可惜了這滿腔浪漫的少女情懷,以為幾番偶遇皆是兩人的姻緣,卻不知內裡藏了多少惡毒的居

    沈靜初心中暗自嘆了口氣,終究是不忍這個無辜的妹妹泥足深陷,被李世珩騙了心。她向暖雪使了個眼色,暖雪會意,與一眾丫鬟退了出去,沈靜初這才拉了沈靜秋坐下道:「秋妹妹,沈府有喜,怡妹妹準備與大皇子成親了!」

    沈靜秋如雷轟頂,耳間「嗡」了一聲,不僅玻璃心碎了一地,連蛋也碎了一地。

    這事果然是真的!若是方才不過是那些丫鬟們的風言風語,這話出自初姐姐口中,便是絕對沒錯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她要與她的白馬王子失之交臂

    見沈靜秋一副懵然的樣子,沈靜初卻沒料到這位秋妹妹陷得如此深。李世珩,怎地就有這般的魅力,讓她兩個妹妹都失了理智了?

    而她,怎麼就越發覺得這人嘴臉可惡至極,倒不知上輩子為何會喜歡上他?

    沈靜初悲從中來,她已有一個妹妹行差踏錯,斷不能多了一個妹妹為了李世珩斷送了幸福。她握了握沈靜秋冰涼的手,這般的觸覺讓沈靜秋回過神來,沈靜秋驚覺自己失態,模糊的焦距逐漸集中到沈靜初的臉上,只聽得沈靜初壓低了聲音,低聲道:「此番姐姐所言,秋妹妹切莫胡亂對外人道來,否則,不僅沈家家聲不保,你我的閨譽也是要受損了……怡妹妹‧‧‧‧‧‧與大皇子有不清不楚的牽扯‧‧‧‧‧‧才鬧了今日之事的……」

    沈靜初話中之意已是很明顯,按照沈靜秋的頭腦,不應該聽不懂才

    沈靜秋臉色大變,倒吸了一口涼氣。初姐姐所言如此隱晦,她的意思是,沈靜怡與大皇子,兩人,竟行了苟且之事?

    所以今日,寶音才如此慌張,而榮苑才如臨大敵?

    沈靜秋渾身一涼,不可能的,大皇子,怎麼會看上那樣平凡的人,還發生了如此的事情?

    雖說在現代,男女未婚的性行為已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她所處的,卻是規矩森嚴的古代,女子若是沒了清白,會有什麼下場,她怎會不知!她不可能天真的以為他們兩人緊緊是炮友的關係!

    沈靜秋彷彿聽到什麼東西墜落於地,發出一聲清脆的「哐當」響聲,碎了一地。她死死的咬著嘴唇,竟將唇瓣咬破了而不自知。

    沈靜初將一切盡收眼底。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不過像李世珩這般的人渣,秋妹妹早些認清他的真面目,斬斷情絲,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祖母替她物色的楊家兒子,是個極好的夫婿人選,兩人成親以後當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李世珩,本就不該是她的良人。

    她笑了笑道:「秋妹妹既是來打聽消息了,好奇完了也該回去歇息了。」

    沈靜秋勉強扯了個笑容,失魂落魄的告退,跌跌撞撞的回了梨苑。

    沈靜初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不由自主的低聲嘆了口氣。

    想不到,她在改變自己命運的同時,竟在不經意間,改變了秋妹妹的命運!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36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29 10:43 AM 編輯

第八十六章 回娘家

  且說戚老夫人接到沈老夫人的書信,大驚失色,不知自家女兒究竟犯了什麼大錯以致被夫家遣回娘家。

  第二日一大早戚氏回了戚府,戚老夫人即刻拉了自家女兒回了次間,屏退了眾人,只剩了長房大媳婦戚夫人三人。

  待丫鬟婆子們都退下了,還不待老夫人責罵戚氏,戚氏已是控制不住心中萬分委屈,掩面而泣,嚶嚶抽泣,好不傷心。

  戚老夫人又氣又怒,見著自家女兒哭得如此淒哀,又是心疼,嘴上卻是怒斥道:「碧茹,你在沈家究竟犯了什麼大錯?竟被夫家遣了回來!戚家的臉都要被你丟光了!」

    戚夫人一邊撫拍著戚氏的背部,一邊勸住戚老夫人道:「母親別動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心中卻是對這個時常惹是生非的小姑子萬分不耐,如今戚家出了這等丟臉的事情,可是會被其他世家笑話戚家教女無方,連累了自家女兒的聲譽及親事啊!

  戚氏嚶嚶道:「娘,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什麼大過錯,母親竟如此生氣,連戚家的臉面都不顧了,嗚嗚,女兒以後可怎麼辦啊……」

  戚老夫人不耐的喝了一聲:「不准哭!」

  戚氏嚇得馬上噤了聲,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家娘親。戚老夫人撫額嘆氣,終究是從自己肚皮裡出來的女兒,雖明知她是驕縱蠻橫,時不時總要惹些麻煩給她收拾爛攤子,卻也只能嘆息了一聲道:「你說,這次你又犯了什麼錯?」

  戚氏不敢有瞞,只得將王管家遭人設計買了次等燕窩,以致她被老夫人責罵,收回了權力,交出賬房鑰匙之時鑰匙卻莫名失蹤,又莫名出現等事一五一十的向戚老夫人及戚夫人兩人一一道來。

  戚老夫人聽完戚氏所言,斜了她一眼:「就這些?沒別的隱瞞了?」

  戚氏啜喏道:「……沒有……」

  戚老夫人厲聲道:「碧茹,在我面前你還想隱瞞!親家太太雖不曾在信中說明你所犯何事,但若僅僅是方才你所說的兩件事,沈家到底是要顧著戚家的面子,還不至於將你趕回來的。你還不老實招來,你到底又耍了什麼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那鑰匙,可是你故意藏起來不給你嫂子的?」

  戚氏結結巴巴道:「娘……我……原先是想藏起鑰匙,為難一下大嫂,早些拿跟遲些拿也沒太大的區別……所以,把鑰匙藏在枕頭底下……可是後來鑰匙是真的不見了!真的!」

  戚老夫人與戚夫人皆以懷疑的目光看著她,彷彿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語。戚夫人心中默默想到,以前戚氏在戚家當小姑子的時候,被她坑過替她背黑鍋的次數還少麼,她的劣跡斑斑簡直是罄竹難書,好不容易等她出嫁了,心中才松了口氣。這回準是她心有不忿將鑰匙藏在花瓶中,卻又被自己的繼女不小心摔破了花瓶被沈家老夫人發現罷了。

  戚氏見母親與大嫂皆不相信她的話,心中暗恨以前自己撒謊太多,如今說「狼來了」竟無人肯信,心下著急,眼圈一紅,眼淚鼻涕齊齊落下:「母親,大嫂,以前我縱然做過許多錯事,可是這回,我又何必瞞你們?我既認了原先確實是想藏起鑰匙為難大嫂,又何必騙你們後來鑰匙是真真不見了呢!」

  戚夫人見到這般狀況,心中雖然半信半疑,卻也只能哄著:「碧茹啊,不是咱不信你,只是,這事情太蹊蹺了啊……」

  戚老夫人卻是冷哼了一聲道:「你既明知鑰匙早些與遲些給你大嫂,你又何苦為難你大嫂?你就是太任性了!」

  戚夫人心中暗道「罵得好」,嘴上卻接道:「母親說的有理……碧茹,你這又是為何呢……」

  戚氏臉上一僵,心中猶有不忿:「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

  戚老夫人見事到如今,自家女兒竟仍是如此任性,簡直就是孺子不可教也不由得怒極拍案:「你嚥下那口氣了,卻被人遣回娘家,臉上無光!這口氣你嚥得下,我可嚥不下!」

  戚氏一驚,臉上尷尬,卻是哀求道:「娘,女兒知錯了,只是事已至此,女兒該如何是好?」

  戚老夫人看著這個萬分不懂事的女兒,只覺腦門生疼:「看親家太太的語氣,也不想將此事鬧大,應只是讓你回來呆上幾日靜思己過以小懲大誡,過幾日便會接你回府。也好,你這幾日你在這定要好好反省一番,回去以後切莫再像從前那般耍小性子,夫家與娘家可是不一般的,在娘家,你縱然犯了天大的過錯,我有哪次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可是你終究不是從沈老夫人的肚皮裡出來的啊!」

  戚夫人聽到戚老夫人這般道來,心中甚是不舒坦,敢情老夫人每回都明知是自家小姑子犯了錯讓她這個大嫂來背黑鍋,卻也眼睜睜的讓她這個無辜的媳婦來攬下所有的罪名?雖然她不是從老夫人肚皮裡出來的肯定是隔了一層,卻怎麼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兒子的嫡妻,她親孫子的母親啊!老夫人竟偏心至此!

  兩人都不曾留意戚夫人臉上的變化,戚氏聞言心中萬分委屈,眼淚啪嗒啪嗒直掉:「娘,女兒在這裡,也不知母親幾時才來接女兒回去。不如娘修書一封,向母親求求情,讓女兒明日便回去?」

  戚氏老夫人眼睛微閉,卻道:「萬萬不可!此次你是被人遣回娘家,若不是夫家將你迎回去,你哪還有臉面可言!以後,你在沈家連坐的地位都沒了!你須得忍耐幾天,必定要等沈老夫人消了這口氣,派人接你回去才好!」

  戚氏縱有萬分不樂意,卻也只得應聲說是,心中悶悶,不知沈老夫人到底幾時會忽然原諒了她,派人接她回去,到時,沈家都不知是什麼光景了!

  戚夫人卻忽然「咦」了一聲:「你說王管家道他是被人設計陷害的,如今你被沈老夫人收了權,差事卻落到你大嫂頭上,莫非是你大嫂在暗中搞鬼,想要奪回長房嫡妻的權利?」

  戚氏心中本來就有幾分疑心的,經戚夫人這麼一說,心中疑雲更重:「你這麼說來,倒是像了。王管家的說是被人陷害了,我總覺得不僅僅是有人想騙財這般簡單。那人定必對沈家的事情瞭如指掌,才能下得了這個手。」

  不止對沈家的事情瞭如指掌,還對她與王管家的事情瞭如指掌,更深知王管家的貪慾與中飽私囊,否則怎麼就會這般順利便成功騙了王管家?恐怕那人原本之意並不在那些錢財,他們的目的,是想要扳倒她這個在沈家暫時掌權的二房媳婦!

  戚氏心中一驚,扳倒她誰的得益最大是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沒想到大嫂平日裡看起來一副生性高傲不諳內宅之術,私底下卻用如此下作的手段設計於她!

  戚氏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還有……」戚夫人又行指出疑點:「你既說不過將鑰匙藏於枕頭底下,打算為難你大嫂些許日子便將鑰匙交出……如果你不曾打誑語……」

  戚夫人猶豫的看了戚氏一眼,戚氏急急道:「真的不曾!」戚夫人才繼續道:「那麼肯定是有人將鑰匙從枕頭底下偷了出來,放至花瓶內!」

  戚氏緊握雙拳,恨恨道:「我也知屋子裡出了內鬼,可是我拷問過屋子裡所有的丫鬟婆子,沒有一人入過裡屋,如何能偷得鑰匙?」

  戚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說不定也是你那大嫂收買了你屋子裡的人,你還懵然不知!」

  戚夫人在一旁驚呼:「如此這般,你那大嫂可真惡毒!先是找人設計王管家,令你失了管事權,後又故意找人藏了鑰匙,讓沈老夫人對你更為厭惡,一怒之下將你遣回娘家——這麼一來,你還哪有反擊的能力!只怕待你回去以後,她已將辦事的小廝婆子們都換了一輪,將權力牢牢握於掌心了!」

  戚氏聞言,咬牙切齒道:「好你個大嫂,竟然如此卑鄙無恥!既然你如此算計我,日後也就莫怪我無情了!我定要將那掌事權奪回來才好!」

  戚老夫人當頭喝了一聲道:「你胡說些什麼!你如今才被沈家遣了回來,你還想回去不想?」

  戚氏哀道:「女兒當然想!」

  戚老夫人重重的「哼」了一聲:「既是想,就別要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好好修心養性是真!」

  戚氏恨恨道:「可是女兒嚥不下這口氣!」

  戚老夫人對這個不爭氣的女兒恨的牙癢癢的,大聲道:「嚥不下又如何?讓你嚥下了又如何?你就是太任性!若是當時忍一忍,將鑰匙給你大嫂,你會落的今日這般田地麼!還想爭什麼那口氣!再者,若這些事情皆是你大嫂刻意為之,你大嫂如此心機深沉,怕且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戚氏兩眼汪汪道:「娘,是女兒不好,只是不發生都發生了,您就別再戳女兒的痛處了……」

  戚老夫人軟了軟語氣道:「你還想不想回沈家?若是想回,便要聽我的話,不許再如此任性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3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29 10:44 AM 編輯

第八十七章 回府

    戚氏見老夫人語氣軟了下來,趕緊撒著嬌道:「當然想了母親,你可有什麼良策?」

    戚老夫人嚴肅道:「那掌事權,本就合該是你大嫂的,不管是否是她用下作的手段奪了去,你也不許再起旁的心思了!」

    戚氏扁了扁嘴,正想抗議什麼,見戚老夫人臉上微沉,嘴上只得應道:「女兒知道了!」心裡卻想著,先回了沈府再說,大嫂既如此對她,也怨不得她使手段了!

    戚老夫人一眼便看穿了自家女兒心中所想,加了句:「你可別想著如今先敷衍了我,回了沈家再說!你如今在親家太太面前都成這副德行了,還要妄想跟你大嫂搶什麼當家的權!沈家的世子夫人原本就是你大嫂,你還想越了去不成?別說這事在沈家行不通,在戚家,也是如此!你大嫂掌管內院一事,你二嫂想要插手,便是萬萬不可!否則就是亂了規矩!」

    戚夫人聽得戚老夫人如此說來,心中的委屈與不快頓時煙消雲散,心道,婆婆對自己還是好的,也不校她這些年來在戚家辛辛苦苦,做牛做馬了。

    戚氏心中縱然千百般的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戚老夫人所言正確無比,她勉強點了點頭,戚老夫人見她聽進去了,又道:「話雖這麼說,但我戚家的女兒也不能平白的受了這栽贓。我自會去命人將王管家遭人陷害一事查清楚,將那幕後指使人尋了出來‧若真是你那黑心眼的大嫂所為……」

    戚老夫人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的精光:「她既敢這般對待我女兒,害我戚府臉上無光,也就莫怪我手下無情,將她拉下馬!」

    戚氏心中一喜:「娘?你要替女兒做這個主?」

    戚老夫人轉過身看著戚氏道:「此事當然要追查,戚家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只不過,你切記在這件事水落石出之前,莫要再使那些上不了檯面的小手段,徒惹親家夫人不快,到時娘也保不住你!」

    戚氏聽得戚老夫人這般說來‧一掃先前的陰霾,連聲應道:「女兒知道了!」

    戚老夫人見自家女兒欣喜的表情,臉上的嚴厲也鬆了幾分,軟了軟語氣道:「你回去以後,只需乖巧行事,莫與任何人起任何衝突,待那件事情查明了,親家太太自然會覺得你更加委屈,自然會替你做主了……」

    戚夫人在旁邊琢磨了半天道:「你說鑰匙莫名出現在花瓶之內,究竟是誰打翻的花瓶?不遲不早偏偏在那個時候打翻了花瓶‧看起來像是個知情的人。倒像是故意為之。」

    戚氏咬牙恨恨道:「還會是誰?不就是那個礙眼的繼女!我也在疑心她是不是故意的,否則怎麼就會不小心打碎了裝著鑰匙的花瓶!」

    戚夫人不由得驚訝了:「她?那日看起來如此柔順乖巧的模樣,竟與你大嫂勾搭到一處,陷害你這個繼母?」

    戚氏冷哼了一聲:「那小蹄子矯情的很!就知道裝模作樣,惹人生厭!虧你還想讓她當你兒媳婦,哼,就怕她不是那麼好的性子,你拿捏不住她!」當然,戚氏不會告訴戚夫人,正是因為她內心深處認為自家外甥不咋地‧按照沈家嫡女的名號,絕對不止嫁的這般,只不過繼女的親事她又怎麼會太上心‧嫁了處更好的人家豈不是便宜了那小蹄子?還不如便宜自家人呢!誰知道這個繼女竟如此不給面子她,毀了她的面子及好事!

    戚夫人想起自己向小姑子求娶沈家嫡女不成,反惹了一身騷,外界的人不知情,還以為嫁給戚家當她兒媳到底是有多糟糕,以至沈家女兒情願尋了短見也不願嫁過來,心中還是頗為不快的。心裡頭按捺著,嘴上卻道:「碧茹‧你的繼女不僅違抗你的意思‧如今還聯合著外人這般陷害你,留在身邊‧終究是個禍害啊!」

    戚氏恨恨道:「我何嘗不知?只是出了那事,我哪裡還敢亂給她指婚事?別說她有什麼不滿意又要鬮出什麼事端出來‧即便是我家老爺也不肯輕易同意啊!」自家老爺向來心疼那個繼女多於自家蓮姐兒,就是因為鬮了那事,讓自家老爺心中對她生了幾分罅隙,連著好幾天沒去明苑不說,連她被老夫人遣回娘家這般的大事,也沒幫著她向老夫人求情,反倒讓自己先行回家小住幾天。

    這哪是平常的小住!忽然又想起什麼,警惕的看著自家嫂子,「你該不會是還想要她給英哥兒當媳婦吧?此事萬萬不可!」

    戚夫人瞪了她一眼道:「上回的羞辱還不夠?我又怎會再次自取其辱!只是她如此不聽話,你總是要給她一些教訓的,否則,她豈不是要騎到你頭上去了?」

    「你啊,就是吃虧在這性子上了!」你那繼女可比你聰明隱忍的多了。人心中暗道。

    戚老夫人接嘴道:「你嫂子說的沒錯兒!從今日開始,你要修心養性,以後可莫要再肆意妄為了!過兩日我找個穩重的嬤嬤,讓她跟你回去指點著你,省的你再鬧出什麼新鮮花樣出來!」

    戚氏想著自家娘親始終是對自家好的,雖然語言中仍有苛責之意,卻也是為了她好,心中未免感動:「謝謝娘。女兒以後會謹言慎行,規行矩步的。」

    戚老夫人嘆了口氣:「你若是真能做到謹言慎行便好了‧‧‧‧‧‧」

    接下來幾日,戚氏在煎熬中度過,日日盼著沈家來人接她回去。丫鬟們稍有入內稟告的動靜,總以為是沈家派了人來。如此幾日,幾乎是度日如年。正當戚氏萬念俱灰,以為沈家已經忘了她,正想哀著戚老夫人無論如何也要寫信給自家婆婆之時,沈府終於派人送信,道明日便來接二夫人回府,請二夫人收拾細軟,準備妥當。

    戚氏欣喜若狂,大大的打賞了來報訊的小廝,歡喜的去房裡收拾物品去了。

    戚老夫人見戚氏如此歡欣的模樣,笑嗔著:「娘說的不錯吧,親家太太絕不會忘了你的,女人麼,必須要矜持著,若是自己灰溜溜的回去,沒了臉面,以後難以在沈家立足,必定要讓沈家抬著轎子將你接回去方是上策。」

    戚氏連聲應是。戚老夫人又道:「你啊!果真是女生外向,倒不見你來探我的時候有這般歡喜的表情!」

    戚氏抱著戚老夫人撒了會嬌,戚老夫人有些招架不住,讓戚氏鬆了手,又道:「我囑了崔嬤嬤跟你一同回去,崔嬤嬤打小便在我身邊服侍著,謹慎的很,有她提點的你,應不會出什麼差錯。你可記得千萬要她的勸才好!」

    戚氏心中既是歡喜又是感動,與戚老夫人溫情了許久自是不提。

    次日,沈府派了杜嬤嬤來接戚氏回府。戚氏神清氣爽的邁出戚府側門,見到杜嬤嬤,正準備趾高氣昂的走過去,一旁的崔嬤嬤趕緊勸住,在戚氏耳邊細聲道:「夫人,杜嬤嬤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了,她的一言一行對老夫人皆有影響,她雖是下人,卻須得恭敬的待著,若她能給夫人美言幾句,自是最好。」

    戚氏凝了凝,終於褪去了方才的傲然,小心的端著步子走了過去,客氣道:「勞煩杜嬤嬤揍這麼一趟了。」

    杜嬤嬤不卑不亢道:「二夫人客氣了。」

    崔嬤嬤遞上一個小錢袋道:「以後夫人還有勞嬤嬤多加提點了。」

    杜嬤嬤接過錢袋,嘴上客氣道:「不敢不敢。

    戚氏心中微有詫異,卻按著沒問,待到上了馬車才問:「我不曾讓你準備,你怎麼如此伶俐了?」

    崔嬤嬤笑著道:「老夫人知道夫人會忘記,昨晚已叮囑老奴準備好了。」

    戚氏得知自家親娘竟如此細心體貼著,未免一番感動。

    馬車朝著沈府的方向不緊不慢的行駛著,約莫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沈府大門,戚氏在心底長長的舒了口氣,由著崔嬤嬤扶著進了側門,去榮苑向老夫人請安。

    入了東次間,只見老夫人斜躺在炕上,神情嚴肅,寧氏與柳氏俱在,連忙恭敬的入內道:「母親。」

    老夫人將目光轉至她身上,鼻孔輕應了一聲:「回來了。」

    不知為何,聽了這句話戚氏心裡一酸,不忍有些哽咽道:「回來了。」

    老夫人長長的「嗯」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回來了就好,以後可須安守本分了。」

    戚氏眼眶微澀,低頭道:「兒媳謹遵母親教誨。」

    老夫人看著底下三人,緩緩出聲:「你們需好好教導著沈家的女兒,須得循規蹈矩,切莫再出了任何差錯,更不能出些有辱門楣之事,知道麼?」

    戚氏一頭霧水,卻見另外二人臉上一片肅然之色,也小心翼翼的應道:「謹遵母親教誨,兒媳定會好好教導女兒。」

    莫非是蓮姐兒在這幾天又鬮了什麼禍端出來?戚氏狐疑的抬頭,見老夫人看她的神色無異,倒是長房的寧氏一臉凝重,怕且是大房的姐兒鬮了什麼事端出來,心中未免得意,幸災樂禍的瞧了一眼寧氏,卻見她一臉淡定,倒沒了以前一點就炸的火爆脾氣。

    老夫人見三人恭謹的應著,心中也覺疲憊,揮手讓她們退下。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38 PM

第八十八章 不想嫁

    戚氏回了明苑,急急問了丫鬟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何事。丫環將沈靜嵐與嚴嬤嬤大打出手一事及沈靜怡與大皇子定親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戚氏。戚氏聞言冷笑了一聲道:「她也有今日了!大房的兩個姐兒都出了這般的事情,無怪乎今日母親這般的敲打了!原來是在警告她!」

    崔嬤嬤在一旁提醒道:「雖則大夫人犯了如此嚴重的過錯,卻不見老夫人重罰,可見大夫人在老夫人心中還是有一定地位的,還請夫人謹言慎行的好。」
   
    戚氏不耐道:「知了知了!」崔嬤嬤見戚氏如此不耐煩,卻也沒有任何的怨言,面無表情站在戚氏身後。
  
    丫鬟又低聲道:「不僅大夫人那裡出了醜事,三夫人那裡也」

  戚氏來了精神,問道:「怎麼?三房有何趣聞?」
   
   「聽說三老爺在外頭置了外室,已經好幾日不曾回府了」
   
    戚氏正在幸災樂禍,忽聞珠簾聲動,丫鬟大聲喊道:「七小姐到沈靜雪低眉順眼的入內,柔聲請安:「太太這幾日一切可都安好?」

    見到沈靜雪,戚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騰升,隨手抄起一個茶杯便砸了過去:「安好?我這幾日吃不安睡不穩,都是拜你所賜!我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竟有你這麼個吃裡扒外的女兒,竟聯合外人置我於死地!」

    茶杯並沒有砸中沈靜雪,卻潑了她一身濕,她低頭斂眉,細聲問道:「不知靜雪做錯了什麼,惹得太太這般生氣?」

    戚氏冷哼了一聲:「做錯了什麼?你竟聯合你大伯母設計於我,讓我在你祖母面前出醜!你可知我才是你的母親,她只是你大伯母,

    你幫著她有什麼好處?你的親事,還是我說了算!」

    沈靜雪處變不驚,柔聲道:「太太在上靜雪並沒有做出這般的不軌行為還請太太明察。」

    「太太、太太!」聽得沈靜雪這般稱呼她,戚氏心中更加窩火「我是你母親,不是路邊的太太夫人!你這般目無尊長,究竟是誰把你教成這樣的!」  

    戚氏怒極攻心嗆著口水了,臉漲成豬肝色,大力的的著胸脯,一臉咳了好幾聲。

    崔嬤嬤趕緊上前輕拍戚氏背部,一邊壓低聲音道:「夫人不必如此惱怒夫人方才回來,切莫惹了老夫人生氣了。」

    沈靜雪並不反駁,只是低聲道:「太太教訓的極是。」

    聞言,戚氏更是怒不可遏,咳得更為厲害了。那咳聲驚天動地,彷彿每一聲都在控訴那個無良的繼女是如何氣得她七竅生煙的。

    沈靜雪上前一步想要動作,戚氏卻奮力揮開她,彷彿她是只惹人煩惱的蒼蠅:「滾……咳咳咳……你給我滾……」

    沈靜雪聞言,安靜退下。

    崔嬤嬤幫著戚氏理順了呼吸,戚氏拍著胸脯含怒道:「這個繼女,每次碰見她準沒好事,真是觸霉頭!真是個掃把星!」

    崔嬤嬤勸道:「夫人,你須得控制一下脾氣,像方才你朝七小姐扔茶杯一事,若是傳了出去又要遭人話柄,說你「虐待繼女,了!」

    戚氏恨恨道:「我就是看她不順眼,就是想要修理她!」

    崔嬤嬤壓低了聲音:「想要修理一個繼女,法子多的是又何必用上不了檯面的手段呢……」戚氏轉頭問道:「你有什麼好法子?」

    崔嬤嬤道:「夫人可以這般這般……」

    寧氏回了錦苑,便忙碌著參照舊時沈家按庶女的份例準備沈靜怡嫁妝事宜。沈靜初則在一旁安靜的看醫書。寧氏不時側頭她這個女兒,想不到竟還真對學醫一事上了心。

    看著沈靜初認真的側臉,寧氏心中未免感動。這個女兒的性子隨她,比較跳脫,可如今卻讓她老老實實坐定了看書……她心知女兒不過是為了她才想要學醫,以免暗遭毒手也不知。

    寧氏慨嘆了一聲,自從上回靜初溺水醒來過後,彷彿換了個人似的,通透伶俐了許多,有時候連她這個母親也有些看不透女兒心中到底想些什麼。

    寧氏理好了沈靜怡的嫁妝清單,正想歇息片刻,有小廝匆匆入內稟告:「大夫人,老太爺請您和六小姐過去書房一趟。」

    老太爺?寧氏疑惑的看著來稟的小廝,問道:「可有說些什麼?」

    小廝道:「不曾。只道請夫人快快過去。」

    寧氏應了一聲,轉向沈靜初,探詢道:「難道是因為怡姐兒的事兒麼?」

    沈靜初搖頭道:「不清楚呢。不過母親不必擔心,若祖父是要責罵,早先就責罵過了,許是商量怡妹妹的親事細節罷了。」   

    聽她這般說來,寧氏倒也不擔心了,兩人一同起身隨著小廝一同去了老太爺的書房。   

    進了書房,老太爺神情嚴肅的讓兩人坐下,開口問道:「大媳婦,前兩日你帶了秋姐兒去了敬王府。   

    寧氏心中奇怪,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只恭敬道:「母親生辰之前將秋姐兒抬了嫡女,兒媳便想著要以嫡女的身份教導著。前幾日收到敬王府的請帖,想著秋姐兒不曾參加過這般的宴會,讓秋姐兒去見見世面,免得日後嫁入夫家被人笑話,便帶上了秋姐兒。」

    老太爺「唔」了一聲,又問:「聽說她那日大出風頭?又是唱歌又是念詩的……大媳婦,秋姐兒是幾時學會這些的?」   

    閨閣中的千金小姐,一般都識字,但並不需熟讀四書五經,只需熟讀《女訓》、《女誡》,懂的三從四德,相府教子,再學些當家及內宅手段便可。琴棋書畫不必精通,讀了太多的詩書的女子,過於聰慧,容易與丈夫意見相悖,反倒顯得不夠賢惠。一般名門望族娶妻,不注重相貌學識,更注重品質修養,日後是否能持家有道,能否擔得起當家主母的擔子。聰明過頭了反倒不是件好事說不定還讓自家兒子孫女落個「懼內」的名聲。   

    寧氏自是知曉這些,心中也是疑惑臉上卻沒流露半分,只道:「兒媳也是奇怪。秋姐兒向來老實木訥,也不曾見她特別喜愛詩詞歌賦母親生辰那日便是一舞驚人,那日更是唱得好曲兒媳心中也好生疑……」   

    寧氏眼眸帶著幾分探詢之色看著老太爺沉默肅然的臉,半晌得不到回應,又將目光轉向沈弘淵,沈弘淵只是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擔心。   

    老太爺半晌才開口,卻是換了個話題,問道:「可曾替初姐兒物色了婚配對象?」   

    寧氏回頭瞄了沈靜初一眼,恭謹答道:「還不曾,但兒媳覺得明府的二公子性子溫良謙恭,倒是不錯。」
   
    老太爺應了一聲,似乎在回想這明二公子究竟長的怎樣,稟性如何。片刻,轉向沈靜初問道:「初姐兒,你可有中意的男子?」   

    沈靜初不緊不慢的起身答道:「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祖父祖母與父親母親覺得好的,便是好的。」   

    「哦?」老太爺想不到這平時有幾分頑劣鬼主意甚多的孫女竟然如此聽話,願意聽長輩的安排,他的聲音悠長而意味深遠」「那你覺得明家二公子如何?」

    沈靜初咬了咬唇說實話,她對這位明二公子,既不抗拒,也無好感不過是個有幾分「姿色」又有幾分才氣的男子罷了。許是「妹妹眼中出潘安」這兩樣在她的眼中比起哥哥沈元勛,明估宇皆是不及,他並無任何能引起她注意的長處。又是長的過於英俊,徒惹諸多煩惱,瞧,那語薇縣主不正正是因為他的「男色」而招惹的無端之禍麼。   

    她本就不想如此輕易定下她的親事。她骨子裡,始終是個性芋倔強的女子,容不得欺騙,容不得背叛,她希望能有靖王妃那般的福氣,與自己心愛的男子一生一世一雙人。   

    也許正是因為她過於倔強,所以當她得知李世珩竟早就與自家妹妹有染,並只是利用自己,所以才如此憤怒。也許她應該聽了長輩的安排,尋個門當戶對的親事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可是她心底始終羨慕那遙不可及的情感。

    她低下頭,長而濃密的睫毛遮掩了眼眸中的情緒,投下了淡淡的陰影,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母親說好,自然是好的……」   

    老太爺眼睛眯了眯眼睛,看著眼前忽而沉默了許多的孫女,試探道:「靖王府的明二公子確實不錯只是以初姐兒的身份,嫁給某位皇子為妃,若日後能母儀天下……豈非更好?」   

    沈靜初心中震驚,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老太爺。還不曾開口,忽而冷靜了下來,不可能,祖父不可能想要蹼這趟渾水。   

    老太爺曾經效忠先皇,得先皇重用委以重任,當了太傅,為當初的太子如今聖上的老師。而先皇駕崩,太子即位至今,老太爺從不曾有半步行差踏錯。老太爺位高權重,阿諛奉承的自是多,但暗中想要扳倒的人也不在少數,而他能一直屹立不倒,與他素來低調不張揚有莫大的關係。   

    而如今,老太爺竟與她說,讓她嫁與皇子,日後為後,豈不是在暗示他不再單單效忠皇上,更要在眾多皇子中選出一位予以支持?老太爺,絕不可能做此等傻事!

    沈靜初腦子高速轉了幾圈,瞬間收了驚詫的神情,懇切道:「祖父,靜初不想嫁給皇子!」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39 PM

第八十九章 夜話

    老太爺銳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沈靜初,問道:「嫁給皇何不好?榮華富貴,光耀門楣……還能打理後宮,母儀天下‧‧‧‧‧‧」

    沈靜初急速的打斷老太爺意味深長的話語,冷靜的說道:「靜初並不稀罕榮華富貴母儀天下,只求安安穩穩的度過。嫁給皇子,不過是表面光鮮讓人豔羨而已,內裡的心酸又有誰知?更何況沈家如今已是盛極,若沈家再出一位皇后,物極必反,對沈家,不一定是件好事,而且如今聖上並不曾立太子,聖意難測……孫女懇請祖母莫要將孫女嫁予皇子,將孫女的幸福與沈家的前程押上!」

    老太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是滿滿的讚賞之意。想不到他的嫡親孫女不僅不貪圖榮華富貴,且如此通透,看出了個中利害關係。

    「嗯‧‧‧‧‧‧既然初姐兒不喜歡,祖父當然不會勉強。大媳婦,你說的明二公子確實不錯,與初姐兒也是門當對。改日你可去靖王府拜訪一番,看看靖王府可有這個意思。」

    寧氏方才聽得老太爺那般問沈靜初,心中嚇了半跳,當真以為老太爺已物色了人選,要將靜初嫁過去。不料只是虛驚一場,而老太爺對她敲定的明佑宇這個女婿十分滿意,心中歡喜,笑意盈盈的應道:「是。」

    老太爺見此事已定,便道:「我與淵兒還有一些事情要商量……」

    寧氏即刻起身道:「那兒媳便不打擾了。」

    老太爺應了一聲,待寧氏與沈靜初走到門口忽然又喚住寧氏:「大媳婦,秋姐兒‧‧‧‧‧‧以後無需帶她參加任何宴會,讓她安生的呆在屋裡子,好好學習規矩罷。」

    寧氏不知沈靜秋到底闖了什麼禍端,又不見老太爺責罵,心中雖奇,嘴上卻應道:「兒媳遵命。」便退出了書房。

    回了錦苑,寧氏才敢開口談論此事:「今日你祖父好幾次提及秋姐兒,仿似秋姐兒做了什麼錯事可又不見你祖父責罰,好生奇怪……」

    沈靜初笑道:「有甚麼好奇怪的。

    秋妹妹那日大出風頭,大抵是幾位皇子對秋妹妹上了心,祖父本就不願沈家女子嫁入皇室,偏生又出了怡妹妹一事,若還要嫁個秋妹妹,祖父和皇上的鬍子都該氣歪了!」

    寧氏敲了敲他的額頭:「甚麼『鬍子都該氣歪了,,這般沒大沒小的話可莫要在別人面前說起!」轉念一想,又道,「所以方才你祖父是在試探你?」

    沈靜初點點頭:「大抵是吧。祖父擔心我想要嫁入皇室,或是母親你已有所安排。不過母親與靜初的表現,顯然讓祖父很滿意。」

    寧氏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不過秋姐兒確實有些奇怪,以前從不聽她吟詩作對,更不知她如此能歌善舞,她到底是幾時學來的本事?倒讓人大吃一驚了。」

    沈靜初回想了一番,沈靜秋大抵是從那次與她一同溺水過後失了憶,便就開始變得古古怪怪的,她的言行舉止,完全不似是一般大家閨秀所言更與往常的她相差甚遠。

    但是她非常的肯定,沈靜秋並不曾重生。她那日請安,喚母親為「大娘」倒真真像個完全不識規矩之人所言了。

    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莫非在她身上,也有如自己這般的不尋常之事發生了?沈靜秋與前世的那個沈靜秋,真的不一樣了。

    沈靜初雖自詡聰明,卻始終對此事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作罷。

    「秋妹妹之事‧‧‧‧‧‧確實有些反常……不過既然祖父的意思是不讓秋妹妹再出風頭,以後母親好好管教秋妹妹便是。不然,不僅祖父,祖母也該頭疼了……」

    秋妹妹可是祖母與姑母相中的人選呢若是被別的人看上了祖母豈非要氣炸了?大房這些日子出的事故本就多,嵐姐姐、怡妹妹兩人都不是讓人省心的主若是秋妹妹再生了什麼事端,這些日子母親好不容易才讓祖母對她稍稍改觀又該得毀了。

    寧氏嘆氣道:「我原也不知秋姐兒竟會如此‧‧‧‧‧‧也不懂得斂其鋒芒……反倒是你……那日倒是不做聲了…‧‧‧」

    晚間沈弘淵回來之時,但見寧氏埋頭,在仔細核對沈靜怡的嫁妝,添添加加,刪刪減減。沈弘淵心裡忽的一動,寧氏這般認真的模樣他以前從不曾見過,她雙眸緊盯著桌上的紙張,手執狼毫小楷,時而認真的書寫著,時而停筆思索,額上的青絲不安分的滑落,看的沈弘淵心中癢癢的,莫名的生了一種想贊拂開阻礙她視線的干擾物的衝動。

    丫鬟見沈弘淵入內,正要提醒寧氏,沈弘淵卻連忙制止了丫鬟,放輕了腳步走過去。

    沉思中的寧氏毫無所覺,直到沈弘淵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後投下淡淡的陰影,她才驚覺沈弘淵竟不知不覺站在身後。

    寧氏擱下手中的小楷,連忙起身道:「老爺您來了怎麼不叫妾身?妾身來服侍您洗漱吧。」

    沈弘淵按住她:「你繼續忙吧,我讓丫鬟服侍便可。」

    寧氏笑著道:「不過是在擬怡姐兒嫁妝的單子罷了。基本已經定下來了。還是由我來吧。」

    沈弘淵看著寧氏的笑靨不免心動微動,嘴上卻仍是雲淡風輕道:「不必了,讓丫鬟來就好,你也去洗漱吧。」說罷,便將平時服侍的丫鬟橘紅喚了進來。

    寧氏應了一聲,也不再堅持,去了淨房拾掇。待她回來之時,沈弘淵已換上貼身單衣,披散著頭髮坐在床沿。寧氏忽的想起這些日子的水乳交融,臉上莫名一紅,帶著幾分緊張之意緩步走了過去。

    待寧氏走到床邊,沈弘淵淡淡的吩咐一直立在床邊的橘紅滅了幾盞油燈,並將牆角的油燈調暗。待橘紅弄好,便摒退了橘紅,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昏黃暗淡的燈光撒在身著單衣的兩人身上,靜謐而美好。洗淨鉛華與塵垢,一種淡淡的曖昧氣氛在屋子裡蔓延開來。

    沈弘淵掀開蠶絲錦被上床躺好,見寧氏仍呆愣著,輕拍著身旁的空位道:「還愣著作甚?上來罷。」

    寧氏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聲,都老夫老妻了,竟忽然害羞了,這是怎麼回事?且害羞矯情,向來都不是她的作風啊。

    她應了一聲,乖順的上床,將芙蓉色的幔帳放下,視線所及之處頓時又暗了幾分。她的摸進被窩躺好,正要找個舒適的姿勢睡好,沈弘淵卻忽的伸出手臂將她拉入懷中。

    寧氏心中猛地一跳,只覺得臉上燥熱不堪,心臟急劇的跳動,又忍不住暗罵自己,卻發現,枕在沈弘淵的臂彎裡,他的心跳竟也如此沉穩有力,似乎比往常快了幾分。

    暗夜帶給人更為敏銳的觸覺,她分明能感受到空氣中浮動著一種不明的因素,似乎空氣倏的稀薄了幾分,有些呼吸困難之感。

    寧氏忽然覺得,若時間就此停留在這一刻,會有多好。而身旁的沈弘淵似乎也是這般的想法,並不開口,也不曾有任何動作,彷彿在享受此刻的溫馨。

    寧氏閉上眼睛,白日的疲累讓她漸漸有了睡意。就當寧氏快要睡著且以為沈弘淵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今日父親與我一同大皇子向皇上稟告了怡姐兒的婚事,皇上雖不喜,卻也勉強同意了……」

    寧氏回了回神,心中卻是有些疑惑。沈弘淵以前從不曾與她講朝堂之事,雖則此事與沈家大有關係,不過既是同意便可,沈弘淵這麼一說,到底有何用意呢?不禁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輕應了一聲。

    沈弘淵又道:「‧‧‧‧‧‧不料四皇子卻忽然來求娶秋姐兒,說是自母親壽宴便是對秋姐兒一見鍾情,前兩日又在敬王府遇上,大讚了秋姐兒一番,道了相思情……皇上龍顏大怒……」

    寧氏一驚,繃緊了身子,轉過頭去看沈弘淵。沈弘淵見寧氏如臨大敵的模樣嘴角微彎,安撫道:「不必擔心,皇上不同意這門親事,沈家也是不同意的。只是皇上略有責怪沈家讓秋姐兒出了風頭,更擔心沈家其他嫡女會嫁給其他皇子。所以才有今日父親將你與初姐兒叫去書房一事。」

    寧氏對上沈弘淵晶亮的眸子,愧疚道:「都怪妾身不好‧‧‧‧‧‧妾身並不知秋姐兒怎地忽的懂了詩詞歌賦,如此鋒芒畢露‧‧‧‧‧‧妾身原先只想著母親既立了她為嫡女,便想帶她見見世面,按照嫡女的方式養著,沒想到……沒想到竟給沈家惹來事端……老爺,妾身、妾身‧‧‧‧‧‧」

    「說了沒事。」沈弘淵打斷她的話,「父親與皇上已經達成共識了。沈家女兒是不可能嫁入皇室的。怡姐兒一事是迫於無奈。之後沈家不可再有任何女兒嫁入皇家。因為……」

    沈弘淵沉吟了半晌,才緩緩道來:「…‧‧‧因為如初姐兒所言,聖意難測,沈家不會將前程押在任何一名皇子身上‧‧‧‧‧‧」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7 05:41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8-5 12:13 PM 編輯

第九十章 夜請

  寧氏一愣,她沒想到沈弘淵竟會與她說這些,心中微詫,更加訝異於沈靜初的聰慧。她輕輕頷首道:「妾身知道了。」

  寧氏頷首的動作帶動著三千青絲隨著她上下起伏,沈弘淵不由自主的抓了一小戳置於掌心把玩:「所以今日父親才會試探初姐兒的心意,幸得初姐兒也是伶俐的,倒也讓父親與我省心不少。」

  寧氏心中有些自豪與得意,她的靜初麼,自然是頂聰明的。甚至虧得有她這般伶俐的女兒在一旁提點她這個不甚聰明的母親,這些日子,老夫人與老爺才稍稍對她有所改觀。

  寧氏回了回神,又問:「那老爺覺著明二公子是否合適?」

  沈弘淵依舊在把玩著她的秀髮,輕應了一聲:「嗯,不錯,是個上佳的女婿人選。」

  寧氏心中歡喜,忽而想起另外一事:「老爺,靜初的親事總不是越過淵兒的……你覺得葉左相之女葉衣衣如何?」

  葉家與沈家也算是老交情了,否則兩家也不會時常拜會。但是兩家聯姻是否會影響到沈家的利益,寧氏並不知曉,她勢必還需請示過沈弘淵才能決定。

  「葉家衣衣……」沈弘淵手中仍在把玩寧氏的青絲,她的青絲柔軟順從,帶著淡淡的幽香,他喃念了片刻道,「……不錯……」

  寧氏眼睛一亮,欣喜道:「老爺可是同意了?若是如此,明日我便稟了母親,尋個時間去葉家拜訪。」

  沈弘淵含糊的「嗯」了,大掌已經探入寧氏的裡衫,寧氏但覺胸脯一涼,隨即被一雙溫熱的大掌覆蓋住,身子不禁微微一顫,臉頰微熱,不受控制的輕輕「嗯」了一聲,如若鶯啼。沈弘淵似乎受了莫大的鼓勵,迅速翻身覆上她的嬌軀,手下忙碌著脫去衣裳,溫熱的薄唇覆上她柔軟的櫻唇,輾轉廝磨。寧氏不由自主的勾住他的頸項,熱烈的回應著他的纏綿。

  兩人身子「騰」的熱了起來,沈弘淵一路點火,直至他覺得寧氏的身子已然準備好了要迎接他的到來,方才舉著昂藏,準備攻入寧氏溫熱狹窄的花莖。

沈弘淵的巨碩已然頂著花莖入口,他輕輕吻了吻寧氏,在她耳畔低聲喃道:「我準備進來了……」

  他溫熱的氣息拂得她耳邊癢癢的,她伸手環抱著他粗壯的腰,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沈弘淵正要用力,忽然聞得守夜的丫鬟隔著屏風通報:「老爺,劉姨娘的丫鬟求見!」

  沈弘淵甚為不悅,心中甚至有幾分煩躁,低聲吼了一句:「不見!」

  見寧氏被丫鬟的通報聲分了神,又行吻上了她的檀唇,與之嬉戲,寧氏與他的呼吸聲逐漸粗重了起來……

  「老爺,劉姨娘肚子不舒服,吩咐奴婢來請老爺過去看看!」外頭是劉姨娘貼身丫鬟的聲音。

  沈弘淵的動作一凝,重重的呼吸了幾下,隨即翻身,掀開幔帳,披了中衣走了出去。

  寧氏一個人愣愣的躺在寬大的床上,身子忽然覺得冷的荒涼。鼻頭一酸,卻強忍著淚意,撐著身子起來。自行披上了衣袍,又拿了沈弘淵的外衣及玉帶,走出裡屋。

沈弘淵走出裡屋,威嚴十足的看著劉姨娘的貼身丫鬟杏仁,低沉著聲音問道:「是劉姨娘喚你過來的?」

  杏仁應了一聲,道:「劉姨娘身子不適,說想見老爺……」

  沈弘淵不耐煩的打斷杏仁的話:「身子不適為何不請大夫?」

  杏仁有些訝異於沈弘淵的語氣,卻只得恭敬答:「劉姨娘是心病,老爺看看便沒事了。」

  守夜的丫鬟心中不屑的「嗤」了一聲,劉姨娘分明是嫉妒夫人,才三更半夜的派人來請老爺過去的吧!

  寧氏此刻已經抱著沈弘淵的衣衫走了出來,欲幫沈弘淵穿上,強按著心中萬分不情願,說道:「既是如此,老爺便去看看劉姨娘吧……肚子要緊……」

  既然老爺的心已飛向劉姨娘處,再行強留也是無用,更何況,她一個嫡母,如何好意思跟未出生的孩子爭風吃醋!

  沈弘淵按下寧氏的手,語氣平淡道:「劉姨娘既是不舒服,便去請大夫來。我不是華佗在世,即便請了我去,於劉姨娘的身子也無益,你還是趕緊給她請大夫去吧。」

  寧氏頗為疑惑的抬頭看著沈弘淵,他的意思是……他不去香苑了?他要留宿錦苑?

  杏仁面露難色,遲疑道:「可是……劉姨娘說,她想見見老爺……」

  沈弘淵終於按捺不住,朝著杏仁吼道:「劉姨娘既是身子不適,你給她請大夫便是,我去了,她的身子便能好麼?再者,我今日已在夫人這裡歇下了,半夜三更的,來打擾我與夫人的歇息,劉姨娘眼中還有我這個老爺沒有?還有夫人沒有?」

  杏仁被沈弘淵的忽然爆發嚇得呆愣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上回來請老爺,老爺明明很快就去了香苑了啊?怎麼這次,老爺不但不願去香苑,還這般說來?

  一旁的丫鬟上前拽了拽她,她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賠禮道:「老爺,是奴婢不是,奴婢不該擾了老爺與夫人的清夢!」

  寧氏也被這突發狀況嚇了一跳,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勸了,又拂了沈弘淵的面子,不勸,又不符合正妻的形象。一時竟怔愣住了。

  沈弘淵「哼」了一聲道:「知道便好。還不快去?」

  杏仁趕緊起身,屁滾尿流的離開了錦苑。

  沈弘淵轉身,拉了拉半天沒回過神來的寧氏道:「我們進裡屋去吧。」

  寧氏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跟著沈弘淵的步子入內。

  這是真的麼?不是她做夢?上回老爺明明捉急的很,瞬間便穿好了衣衫,去了香苑,這次怎麼非但不去,還痛罵了劉姨娘的貼身丫鬟呢?

  寧氏使勁捏了捏臉頰,發現痛的很,不由得「噝」了一聲。

  沈弘淵瞧了瞧孩子氣的寧氏,心中但覺好笑,嘴上問道:「怎麼捏自己的臉了?不疼?」大掌撫上她滑嫩嬌俏的臉蛋。

  「沒、沒……」寧氏驚慌的收回手,心中卻納悶,今天是怎麼了?彷彿她與老爺,都有些不對勁。

  兩人重新回了床上,方才曖昧濃郁的氣氛被一掃而光,而沈弘淵自方才開始便是一直沉著臉。

寧氏乖乖窩進被窩,猶在思考方才沈弘淵反常的行為,猝不及防卻被沈弘淵扳過身子,問道:「在想什麼?」

  「老爺……」寧氏迎上沈弘淵黝黑的眸子,問道:「老爺為何不去看劉姨娘,她身子不適,自是需要老爺安慰著……」

  「她時常身子不適……我身子還不適呢……」

  嚇?寧氏還沒意會過來,沈弘淵的唇再度覆了上來,堵住她將要問出的話:「如今就不能不討論旁的人麼……」

  不須片刻,男女交錯的厚重喘息聲以及銷魂悅耳的淺吟低唱便從芙蓉色的帳幔蔓延開來,羞得守夜的香草不禁摀住了耳朵……

  次日起身,寧氏眉目中難掩倦色,低頭一看,雪白的肌膚上佈滿了大小不一的粉紅痕跡。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夜的瘋狂與喜悅,臉上忽的一紅。寶音在外間聽得動靜,趕緊入內服侍寧氏起身洗漱。

  收拾好過後,只見眾人已在錦苑院子候著,寧氏掃了一圈,發現劉姨娘不在其中,正開口要問,香苑的丫鬟便上前鞠躬道:「夫人,劉姨娘昨日身子不適,今日無法起身,已差人稟了老夫人,免了今日的請安。」

  寧氏應了一聲,想起昨晚劉姨娘半夜派丫鬟來請沈弘淵的行為。她原以為劉姨娘不過是藉著肚子不舒服的緣由,實則是與她這個正室爭寵奪愛,不料劉姨娘果真是身子不適。若真是如此,昨晚她這個正妻不但不規勸老爺,反而整夜與他極盡纏綿之事,傳了出去,未免會被人詬病她這個正妻不賢,佔有慾太強,連姨娘病了也不讓老爺去瞧瞧了。

  寧氏嘆了口氣,雖則這兩日她與沈弘淵水乳交融琴瑟和諧讓她十分歡喜,但若他日日落榻於錦苑,不管是不是他的意願,終是會傳出正妻不賢,不肯將丈夫與侍妾分享的名聲。

  回了回神,寧氏領著眾人去了榮苑。請安過後,寧氏憶起昨日與沈弘淵的夜話一事,道:「母親,勳哥兒已是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紀了,我與老爺商量著葉左相家的葉衣衣相貌品行端正,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欲聘為勳哥兒的正妻,不知母親覺著如何?」

  老夫人這幾日因沈靜怡的糟心事心情欠佳,臉色也不好,聽得寧氏與沈弘淵要替嫡親孫子物色良妻人選,臉上才有了些許笑容:「葉衣衣?唔……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子……既然淵兒與大媳婦都覺得不錯,那便是不錯的。」

  寧氏笑著道:「葉家衣衣那孩子是兒媳自小看著長大的,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既然母親同意了,兒媳改日便去葉家拜訪,盡快把這親事定下來。」

  老夫人點點頭道:「最近家裡頭晦氣的事兒多,盡快替勳哥兒定下親事也好……不過勳哥兒還不曾納通房,大媳婦,這可是你這個做母親的疏忽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5:3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30 11:26 A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通房

    沈靜怡的親事,雖說內裡是見不得人的齷齪醜事,但明面上還是件大好的喜事,老夫人不以為榮,反倒覺得是件晦氣事,可見老夫人與老太爺究竟有多不喜這頭親事,更是對沈靜怡不知廉恥的行為深惡痛絕。

    寧氏微微低頭:「兒媳給勳哥兒安排了幾個丫鬟貼身伺候著,只是勳哥兒忙於準備春闈一事,心思不在這上面……」

    老夫人笑道:「準是你準備的丫鬟不合勳哥兒的心意!這幾日待我給勳哥兒的房裡頭物色幾個伶俐丫鬟送過去,沈家的嫡孫,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寧氏低頭應是。老夫人又道:「得早早收了通房,懂了男女之事,日後才不容易被外頭的狐媚女子給迷了去,勳哥兒可是沈家的長房嫡孫,絕對不能出這般的差錯,教人看了笑話……」

    寧氏雖低著頭,餘光卻往三房的柳氏那裡瞄去。柳氏卻一臉坦然,臉上似乎沒有任何的窘迫與憤怒。三叔這幾日在外頭養外室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原本她以為三弟媳會哭天搶地,不料卻是如此鎮定。

    柳氏似乎不知老夫人的意有所指,更不知眾人的餘光皆在探視著,仍是臉帶微笑的看著老夫人。

    老夫人見柳氏這般模樣,也不好多說,畢竟,不對的是自家兒子,雖然柳氏也有「栓不住兒子的心」之過,始終卻是自家兒子對不住她,家裡好端端賢惠的正妻負了不說,還讓京中人皆看了笑話。

    老夫人嘆了口氣,讓眾人退下。寧氏與沈靜初回了錦苑,寧氏嘆著氣道:「你祖母說得沒錯,須得盡快給你哥哥納幾個通房丫頭,不然蹈了你三叔的覆轍,那就不妙了。」

    男人在不懂男女之事之前,總是會分外好奇,而外頭的女子卻彷彿都識得什麼狐媚妖術讓男人們流連忘返連體面都不顧了。三叔置外室,已經是一件勳貴世家覺得打臉的事情更有甚者,將煙花之地的女子納了當姨娘那真真會活活氣死家裡頭的正妻。

    老爺,他會不會有一天也被外頭的女子迷了去呢?

    沈靜初笑著道:「依靜初看來,哥哥的性子,絕對不會發生那般的事情。」哥哥如此以事業為重,絲毫不顧及兒女情長,才會對身邊的暗送秋波拋眉弄眼的美婢視而不見甚至那日賞櫻會上如此多沉魚落雁的大家閨秀,哥哥也沒把她們放在心上,反倒覺得自己是最好的。

    這般的哥哥,自然不會被美色所惑。只是她記得初見明佑軒那日,三叔醉酒,是他送了三叔回府,兩人沆滏一氣,流連煙花之地,可是如今的明佑軒,卻不是之前見聞得明佑軒那般的簡單。究竟是他本就好女色且心機深沉,還是……

    沈靜初心中一驚,卻不敢再往下想。三叔的表現,全然不像僅僅是個誤會啊。

    寧氏收了收思緒,想起劉姨娘身子不適不曾請安,吩咐寶音拿了些上好的血燕送到香苑給劉姨娘補補身子。又坐下擬好了拜帖喚人送去葉府。沈靜初笑著道:「母親,哥哥的親事若能定下來,母親很快便要當婆婆抱孫子了!」

    寧氏笑了笑,問道:「你覺得錦苑有哪個丫頭可抬了當你哥哥的通房丫頭?我之前可是精挑細選了幾個伶俐的丫頭過去呢怎麼也不見你哥哥喜歡!」

    沈靜初揶揄寧氏:「母親倒是迫不及待了!」

    兩人笑鬧完,一個準備沈靜怡婚事的瑣碎事一個在一旁安靜的看醫書,氣氛好不和諧。

    且說沈靜怡被嚴嬤嬤日夜管教著,與沈靜嵐兩人一同學習規矩。

    嚴嬤嬤的嚴厲苛責,每每都讓沈靜怡膽顫心驚,而嚴嬤嬤打量她的眼神,總帶著幾分鄙夷,讓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明明她才是主子,並且要嫁給大皇子當側妃,嚴嬤嬤再怎麼得祖母喜歡,也不過是個下人,竟這般不客氣的打量她!當然,她沒有沈靜嵐的熊心豹膽,不敢出言頂撞嚴嬤嬤,更不敢與其大打出手。沈靜怡並不愚蠢,在她還不曾出嫁之前,她須得萬分小心,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是日,沈靜怡狀態極佳,早早的將嚴嬤嬤所教之規矩一絲不芶的照做一番,嚴嬤嬤萬分滿意:「八小姐近日來有長進了,今日先學這麼多,八小姐可歇息片刻。」

    沈靜怡端著笑容道:「有勞嚴嬤嬤。」

    待美嬤嬤退下,沈靜怡吩咐貼身丫鬟麥冬道:「我們去梨苑一趟。」

    丫鬟麥冬應了一聲,便跟在沈靜怡身後一同朝著梨苑走去。

    自上回的事件以後,沈靜怡的貼身丫鬟素巧被老夫人命人亂撰打死。其罪名是主子有錯不及時規勸,竟還幫著主子欺上瞞下,罪無可恕。老夫人這般的行徑,不但是警告其他的丫鬟不可包庇主子的不軌之事,更是在敲打她們:只有她,才是沈家真正當家做主的人,你們如今服侍的小姐哥兒,還不能替你們做主,若你們敢違背沈家家規,喏,那個被亂棍打死的素巧便就是日後的下場。

    沈靜怡當然知道麥冬是老夫人派來監視她一舉一動的人,甚至是老夫人給她定的陪嫁丫鬟。如今她在沈家,自然要受其牽制,只需等她嫁到大皇子府……那一切便就是她沈靜怡說了算了。

    兩人到了梨苑,門口丫鬟通報了一聲,沈靜怡與麥冬便入了內。

    沈靜秋見到沈靜怡,想起她與大皇子的親事,心中不快,臉上顏色不好,卻只得極力按捺著,問道:「怡姐姐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要事?」

    沈靜怡自是知道這個九妹妹因嫉妒而不喜她,對她有敵意,這是女人的直覺。可是如今她卻有事相求沈靜怡臉上掛著和煦無害的笑容道:「秋妹妹,許久不見,姐姐有點掛唸著妹妹,故來探望。」

    沈靜秋心中不耐,臉上蒼白無色:「妹妹今日身子有些不適,還望姐姐見諒。」

    直截了當的下了逐客令。我並不想與你嘮嗑,你還是快些滾吧。

    見到你這副得意的嘴臉,我心中便有千百萬隻草泥馬在奔騰怒吼!

    沈靜怡仿似見不到沈靜秋的不耐,溫和的笑道:「姐姐知妹妹身體不好,理應不作打擾,只是姐姐有一事相求,還望妹妹能應了姐姐。」

    沈靜怡經過嚴嬤嬤的一番調教,確實變化很大。上回沈靜秋還分明能感受到她的皮笑肉不笑,這回,沈靜怡明知自己的不喜,笑容竟還能如此自然,不得不說功力深厚了許多。

    沈靜秋按下不耐,問道:「怡姐姐有何事相求?」

    她到想知道這個怡姐姐還能鬧出啥新鮮花樣出來。

    沈靜怡仍是笑得人畜無害:「妹妹的手巧,上回製作的迎蝶粉細膩至極,只是嵐姐姐喜歡,我便轉贈與她。如今便是姐姐的大婚之日,姐姐希望妹妹可以製作一盒給姐姐在成親當日用,不知妹妹是否願意呢?」

    願意你妹啊!!!老娘不願意!!!你以為現在是我倆進教堂神父問「你是否願意真心誠意與某某結為夫婦,無論安樂困苦、豐富貧窮、或順或逆、或康健或軟弱,你都尊重他,幫助他,關懷他,一心愛他」

    沈靜秋心中又忍不住學了馬教主咆哮了一尊。她本就不願替沈靜怡弄勞什子迎蝶粉,更何況,這沈靜怡還說是用作跟大皇子大婚之日用的。這是紅果果的炫耀與嘲諷啊有木有!嘲諷她雖愛慕大皇子卻落花無意,反是沈靜怡這個不起眼的庶女得了大皇子的青睞,還得了這般好的親事啊!

     看著沈靜怡淡然中帶著微笑的臉,沈靜秋恨不得沈靜怡大婚當日她最好爛臉毀容,惹得大皇子厭煩才好,正尋思著找什麼藉口拒絕沈靜怡,心中忽的一動,念頭轉瞬而過:「姐姐大婚,做妹妹的自當聊表心意了。放心吧,姐姐,妹妹會在姐姐大婚之前將迎蝶粉製好送給姐姐。」

    沈靜秋的順從雖讓沈靜怡有些疑惑,她還以為沈靜秋會拒絕,她甚至想好了該如何勸她,誰知沈靜秋竟聽了。沈靜怡含笑點頭道:「有勞秋妹妹了。秋妹妹身子既是不適,姐姐也不做打擾了。」

    送走了沈靜怡,沈靜秋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因惱怒,指甲已經深深的插入掌心,以致掌心的薄皮破損流血而不知。她恨恨的咬牙,心中冷哼了一聲,沈靜怡,我絕不會讓你如此好過的!明明我大大的勝於你,大皇子怎麼可能看中你,卻無視了我?

      她的存在感明明如此強烈,大皇子救了落水的她,而她確信不管是祖母壽辰的驚鴻舞,抑或是賞櫻會上的《紅顏劫》,這些沒見識的古人絕對會對她大為欣賞另眼相看的。更何況,作為一個識古通今的穿越女,她怎麼可能輸給一個本土屬絲女?

    她不甘心!

    沈靜秋心中愈想欲是意難平,眼中卻露出凶狠的一道光芒,擋我道者,我必不讓她好過!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5:39 PM

本帖最後由 lltu 於 2013-7-29 05:41 PM 編輯

第九十二章 拜訪

  寧氏派人送至葉府的拜帖很快有了回音,葉夫人回答說這幾日都閒在家裡頭悶得慌,若是沈夫人能來陪她聊天嘮嗑自是最好,又提到葉衣衣甚是想念靜初,日日叨唸著要與她一起玩兒呢。

  收到葉夫人的回信,第二日,寧氏便帶上沈靜初,一同去葉府拜訪葉夫人。見著葉夫人,沈靜初乖巧的行了個禮,然後便被葉衣衣招呼了去。葉夫人見兩人在一旁細細碎碎的說著閨中密語,笑著道:「你們兩個小丫頭一旁說話去吧,省得在這裡拘束著。」

  沈靜初與葉衣衣兩人笑著應「是」,便由著葉衣衣帶著離開了次間。葉夫人見兩人歡喜的離開,笑著道:「這兩丫頭啊,黏膩的很呢!」

  寧氏笑著溫煦和藹:「衣衣這孩子聽話懂事,靜初當然是喜歡與她玩了。」

  葉夫人謙虛道:「衣衣與靜初性子相投,靜初聰慧伶俐,討人喜歡的人,我那女兒才如此喜歡她的。」
彼此稱讚對方的女兒,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寧氏問道:「衣衣如此招人喜歡,不知葉夫人可有幫她物色個夫婿的好人選?」

  葉夫人收到寧氏的拜帖,心中也知今日寧氏拜訪大抵是為了此事,自家女兒的心思,她如何不知?那日賞櫻會,她的目光粘在沈家嫡孫沈元勛的身子,壓根就離不開,她這個做母親的在旁邊自是看得一清二楚。她與沈家雖是交好,但沈元勛是沈家的嫡長孫,她擔心女兒略有高攀之嫌,更何況沈家嫡長孫,日後便是要繼承家業的,日後便是安遠侯,恐怕覬覦的人太多,沈家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家女兒。

  所以收到寧氏的拜帖,葉夫人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擔憂。歡喜的是,她猜測寧氏此趟而來的目的應是八九不離十,擔憂的是,也不知自家女兒是否能在侯門深院擔得起沈家大奶奶這一重任。

  葉夫人笑著說:"還不曾呢!沈夫人這麼一提,我才想起來,衣衣如今十三了,確實也該替她物色個好夫婿了!倒不知沈夫人有什麼好提議麼?"

  寧氏笑道:「我家勳哥兒如今也是一十有六,在京中也算玉樹臨風能文能武,衣衣那孩子我是打小看著長大的,若是你家衣衣看得上我們勳哥兒,倒不如我們做了親家,我自當是會照顧著衣衣,不讓她受半分委屈的。」

  葉夫人幾乎是笑眯了眼,沈元勛自然是豐神俊逸文武全才,待人也是寬厚有禮,沈元勛那孩子也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品行如何她當然也是摸得一清二楚,見寧氏這般謙虛,也是有意與她結親,心中自然歡喜:「沈夫人的勳哥兒自然是好的,若是兩家能結親……我心中也是歡喜的……」

  寧氏心中也是高興的,嘴上說道:「那我過兩日便讓人上來提親了……」
  
  葉夫人笑著道:「如此甚好……」

  ……

  葉衣衣拉了沈靜初去她房中,待兩人坐定,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今日你與伯母怎麼有空來玩呢?你母親不是忙著準備你那個庶妹的婚事麼?你那庶妹怎麼忽然與大皇子扯上關係了?」

  提到沈靜怡與李世珩的婚事,沈靜初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愉快,她笑著道:「我那怡妹妹啊,早就傾慕玉樹臨風的大皇子了,兩人正巧情投意合,便許了這婚事。祖父說了要低調著辦,那些瑣碎的事兒母親已準備的差不多了。」

  葉衣衣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你如此高興,彷彿嫁人的是你一般……」

  沈靜初愉悅道:「我的妹妹要嫁人,我心中自然高興,比自個兒嫁人還高興呢!」

  「那倒是,我記得你以前跟她頗為要好的,只是賞櫻會那日卻不見她來……」

  沈靜初輕巧的打斷她的話題:「先別說她了,今日與母親一起來,是有更重要的事了……」

  「什麼更重要的事?」葉衣衣疑惑的問,「昨日我見母親收到你母親的拜帖,似乎神情有些奇怪,你母親與我母親有何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麼?」

  哦?葉夫人早就知道今日母親的拜訪是所為何事?沈靜初挑挑眉,戲謔的看著葉衣衣道:「你說呢?兩位母親大人商量的重要事情,你覺得……還會是什麼?」

  葉衣衣瞬間明白,臉蛋驀地燒紅,聲若蚊吶道:「該不會是……是……」

  沈靜初嬉笑著說:「就是!若是你母親不嫌棄的話,你可就要當我嫂子咯!」

  葉衣衣聽了這話,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母、母親該不會、不會……」母親並不知她的心意,萬一,她拒絕了沈夫人的提議怎麼辦?

  沈靜初看她這般緊張的模樣,不由得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小傻瓜,大人們比咱通透多了呢!人家說『知女者莫若母』,你的心思,就差沒寫在臉上了,葉夫人又如何不知!」

  經沈靜初這般安慰,葉衣衣心中才稍稍定了些。兩人又嬉笑著鬧了好一會,才有丫鬟入內道兩位夫人喚兩位小姐去前廳。沈靜初看了看漏壺,時間也差不多,便隨著丫鬟去了前廳。兩位夫人見著她們出來,皆是笑得如沐春風,寧氏更是意味深長的再三打量了葉衣衣一番。

  待兩人走到跟前,寧氏起身告辭,葉夫人也不挽留,她知道自家寶貝女兒還等著要聽這個好消息呢。

  寧氏與沈靜初上了馬車,沈靜初才笑著問道:「母親,此事大抵已成了吧?」

  寧氏點了點她的俏鼻道:「女神通,此事已成,是否滿意?」

  沈靜初抱著寧氏撒嬌道:「母親哥哥滿意才好呢!」

  兩人一路歡聲笑語的回了沈府,寧氏領著沈靜初去了榮苑向老夫人稟明了今日一事,老夫人笑著道:「定了就好,定了就好!這幾日你便尋個體面的夫人保這個媒,若是你家嫂子願意,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寧氏應道:「勳哥兒是她外甥,自然是願意的。」

  老夫人眉色掩飾不住的高興:「我也須得快些替勳哥兒物色幾個合適的通房丫頭服侍著了!」

  寧氏低聲應著,心中始終有些膈應。她初嫁沈弘淵之時,老夫人也往她們房裡頭塞了不少人,美其名曰長房需多些人照顧著,其實是那些人都是給沈弘淵備著的姨娘,只要沈弘淵看中了納了便是。

  雖然以沈弘淵的身份,多納幾個姨娘也是極其正常不過的事情,但老夫人那般的做法讓她心中不爽,當時的她年輕氣盛,便尋著法子逐一打發了她們,卻得罪了老夫人。如今她年紀漸長,才知道許多事情並不能任性妄為。

  只是,如今老夫人還想把主意打到親生兒子的頭上……勳哥兒畢竟是從她肚皮裡出來的,她能不疼他不愛他麼?只是這兒子確實對通房之事不上心,她先前物色的丫鬟,也是經她精挑細選的,老夫人卻責怪她在此事不盡心,暗指丫鬟素質不夠,所以無法討得勳哥兒歡心,還是有意無意的在打自己的臉啊……

  可是,在恩威並施的老夫人面前,她說不出半個「不」字,如今好不容易掌了權,稍稍討得老夫人的歡心,若是因為此等「小事」傷了兩人的顏面與感情,實在是不划算的很,寧氏縱有千般不願,也只得低頭應是。

  聽得老夫人這般說來,沈靜初餘光瞄了瞄自家母親的臉色,雖然她低著頭,沈靜初仍是能看到她臉色不佳。再抬頭,老夫人身子伺候著的幾個丫鬟皆是面帶喜色,彷彿很期待能夠成為俊逸不凡的大少爺的通房丫頭。

  沈靜初心中冷哼了一聲,祖母要選人,自然是從她的貼身丫鬟裡頭物色著,還可以讓她們及時匯報哥哥的一舉一動。祖母這般的行為,難怪母親心中不爽了。

  沈靜初嘆息,自古婆媳關係,都是最棘手最難處理的啊!前世她不必與馮淑妃朝夕相處,已經覺得頗有壓力,更何況母親與祖母抬頭不見低頭見,老夫人的控制慾又是如此強烈,母親心中也是極為要強,就怕依母親的性子,忍得了一時,也總有爆發的一天啊……

  老夫人揮了揮手道:「既然這事就這般定了下來,你也早些去準備著吧。」

  寧氏低低的應了一聲,正欲轉身離開,卻見香苑的丫鬟喘著粗氣急急入內,大聲道:「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出大事了!」

  丁嬤嬤三步上前喝住那個丫鬟:「哪裡不懂得的丫鬟!竟如此沒了規矩,這般胡言亂語?!」

  丫鬟大驚,一邊喘氣一邊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可是、大事、出大事了!」

  老夫人方才喜悅的心情被這沒規沒距的丫鬟沖淡了不少,鼻孔冷哼了一聲道:「香苑的人怎地如此沒規矩!哼!上樑不正下樑歪!」

  丫鬟連連磕頭認錯:「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冷凝著臉問道:「出了什麼大事慌慌張張?劉姨娘又鬧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出來?」

  丫鬟抬頭,因為驚慌過度,說話變得磕磕巴巴:「劉姨娘……劉姨娘……她……小產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5:44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7-30 11:26 AM 編輯

第九十三章 小產

  「劉姨娘……劉姨娘……她……小產了!」

  「什麼?!」老夫人驚得拍案而起:「劉姨娘、小產了?」

  寧氏在一旁也是震驚,什麼?劉姨娘……竟然小產了?

  丫鬟被老夫人的嚇得語不成句,哆哆嗦嗦道:「是……是的……」

  老夫人驚得跌坐於梨花木椅上,片刻才回過神來,怒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照顧她的?竟會讓沈家痛失子孫?!」

  丫鬟哆嗦著回話:「劉姨娘……前日晚上已是身子不爽,昨日休息了一日也不見好,今日忽的見紅了……已去喚了大夫……很多血……保不住了……」

  拼了全力將最後一句話說出,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抬頭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怒喝道:「身為劉姨娘的貼身丫鬟,沒有照顧她腹中的孩兒,竟讓孩子沒了!香苑的人怎地如此辦事不力!那劉姨娘也不是第一次懷孩子了,怎地如此不小心!」

  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說話,生怕再說一句會惹得老夫人更怒。寧氏上前一步道:「母親,兒媳是長房嫡妻,便由兒媳去瞧瞧吧。」

  丫鬟這才意識到寧氏也在,抖著身子道:「奴婢、奴婢不知夫人已回,還請夫人恕罪!」

  姨娘小產這般的事情,理應先告知正室嫡妻,由嫡妻處理了,再行稟報老夫人,直接報告老夫人,卻越過寧氏,那就是不守規矩,越級上報了。

  寧氏嘆了一聲道:「罷了。劉姨娘的身子要緊。起身吧。」

  老夫人含怒起身道:「我也去瞧瞧,那劉姨娘到底是如何不小心,竟弄沒了沈家的子孫!」

  姨娘小妾們,於老夫人來說不過是個生孩子的工具罷了。劉姨娘痛失腹中骨肉固然值得憐惜,卻無法抹殺她保護沈家血脈不周,以致沈家痛失骨肉的損失。要知道,姨娘永遠不過是個下人,她腹中的塊肉,可是主子!

  寧氏低聲吩咐沈靜初先行回去,待她將事情處理好便會回來。沈靜初低低的應了一聲,用旁人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母親,若是有任何不妥,你便讓寶音來通報一聲。」

  寧氏輕輕按了按她的手背以示知曉。看著寧氏匆匆離去的背影,沈靜初心中覺得這件事彷彿有什麼不對之處,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劉姨娘,果真小產了麼?她怎麼可能不愛惜著自個兒的腹中骨肉?竟會如此不小心,讓孩子好端端的沒了?

  寧氏與老夫人腳步匆匆的趕向香苑,甫邁進香苑的院子,便聞到淡淡的血腥氣味在空氣中漂浮著,一如劉姨娘見紅那般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邁進屋子,那股味道氤氳的更為濃烈了,寧氏只覺胃裡翻騰的難受,幾欲吐了出來,趕緊摀住了鼻子,以免受不住這刺激的腥味。

  老夫人見慣了大場面,雖覺嘔心,卻也捂鼻強忍,入了裡屋,只見丫鬟們團團圍著劉姨娘,喝了一聲:「究竟發生了何事!」

  丫鬟們聽到老夫人的聲音趕緊讓開,老夫人三兩步上前,只見劉姨娘臉色蒼白如紙,血色幾無,披頭散髮,凌亂不堪,見到老夫人,失聲痛哭道:「老夫人!婢妾無用!沒能保住沈家血脈!」

  老夫人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好責罵,只是嚴厲的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胎兒,如何會沒了?」

  劉姨娘抽噎著說:「前晚已見身子不適,昨日一直懨懨的,全身乏力的很,今日丫鬟給我燉了燕窩補身子,不料用完不久便開始腹痛,然後就……就見紅了……一邊去喚了大夫,一邊吩咐丫鬟告知老夫人……方才大夫說……說……」

  老夫人轉身,見大夫仍在,厲聲問道:「大夫,劉姨娘的塊肉是否不保了?」

  大夫半彎著腰,低頭道:「回沈老夫人的話,劉姨娘……已經小產了。」

  寧氏聽得大夫如此答來,心中也是為痛。那畢竟……畢竟是老爺的骨肉啊!她原以為那日晚上劉姨娘深夜派人來請沈弘淵不過是個劉姨娘藉著肚子玩的爭寵奪愛的小把戲,沈弘淵既然不願過去,她也沒再堅持。

  不料,原來劉姨娘身子不適竟是真的,倒顯得她這個正妻不賢了。若是那日老爺有去香苑,好生照顧著,也許便不會出了今日劉姨娘小產的事故罷!

  老夫人回身,見劉姨娘悲痛欲絕,雖不好責罵,語氣仍是不善道:「你也不是頭一次懷孩子的人了!怎麼如此不小心?什麼該吃該碰,什麼不該吃不該碰,什麼事兒不能做,難道你自個兒不知道?還要我來教你不成!」

  劉姨娘哭的悲慟:「老夫人,冤枉啊!婢妾一直極為愛惜著身子骨,並沒有吃任何不妥之物,便就是……就是今日喝了一碗燕窩罷了……還是夫人昨日賞的血燕……」

  老夫人臉色微沉道:「既無吃任何不妥之物,好端端的孩子怎麼會沒了?燕窩可是最好的滋補之物,雙身子的用燕窩,是最好不過,夫人也是疼惜著你,才將上好的血燕賞給你,你休在在此胡說……」

  劉姨娘見狀只好噤了聲。寧氏心中卻有一絲不妙之感,劉姨娘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旁仍候著的大夫聽得劉姨娘那般說來,卻問:「劉姨娘今日所用的燕窩,那碗可曾洗了?」

  丫鬟脆生生的答道:「不曾,還在桌上呢!方才劉姨娘用罷便不舒服了,還不來的及收拾。」

  大夫沉吟道:「可否將盛燕窩的碗拿來?」

  丫鬟即刻轉身去拿。大夫略帶歉意道:「沈夫人,老夫不是懷疑沈夫人,只是方才替劉姨娘把脈,劉姨娘的脈像有異,既然劉姨娘說用了燕窩便開始腹痛見紅,穩妥起見,還是看看罷了。若無不妥,更好證明夫人的清白。」

  寧氏點頭,心頭的不安卻越發濃烈,彷彿……彷彿要出什麼大亂子了。

  丫鬟將裝著燕窩的碗遞給大夫,大夫放在鼻下嗅了嗅,臉色微變,卻朝著老夫人道:「老夫人,這碗燕窩,確實有不妥!」

  老夫人臉色一凝,犀利的眼光直直的射向寧氏,卻見寧氏滿臉驚詫。

  寧氏被老夫人的目光看著渾身不適,心中一驚,險些沒站穩,寶音見狀趕緊扶穩了她。須臾,老夫人才移開了目光,轉向大夫,問道:「有何不妥?」

  大夫謹慎開口:「這碗燕窩裡面有紅花!」

  紅花,性溫,味辛,歸心、肝經。氣香行散,活血通經,散瘀止痛。

  因活血通經,所以,被列為最好的引產湯藥。若是哪家的姨娘,在嫡妻還不曾生下嫡長子之前便私自懷上了骨肉,便是要被灌了這紅花湯。藥效之猛,即便是身子骨纖細的人,偷偷的瞞著正室懷了六個月,這湯一旦灌了下去,腹中塊肉也是要保不住的。

  寧氏臉色大變,劉姨娘先是一怔,隨即便呼天搶地起來:「我可憐的孩子啊……竟被人遭此毒手!老夫人!您可一定要為婢妾做主,為死去的孩兒做主啊!」

  老夫人臉色瞬間難看的厲害。她冷眼看著哭的驚天動地的劉姨娘,又瞟了一眼臉色略顯蒼白的寧氏,淡定的吩咐道:「去把夫人昨日賞的血燕拿來。」

  丫鬟應聲退下。劉姨娘哭喊著道:「夫人,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狠毒的心腸!即便您是嫉妒婢妾老蚌懷珠,也不能用這般下作的手段謀害婢妾的腹中骨肉啊!婢妾原以為您面慈心善,送來血燕是體恤婢妾,沒料到竟是蛇蠍心腸!夫人莫非是以為血燕為血紅色,紅花混入其中便是神不知鬼不覺了麼!蒼天有眼啊!」

  寧氏體內血液騰升,因為情緒激動平日裡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住嘴!我不曾下過這般的毒手!劉姨娘休要胡言亂語毀我清白與聲譽!」轉身面向老夫人,懇切道:「請母親務必相信兒媳的清白,兒媳真真不曾做過這般下作之事!」

  老夫人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目光中瞧不出一絲情緒。待到丫鬟取來昨日寧氏所賞的餘下的血燕,大夫接過,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後將血燕還與丫鬟,稟道:「沈老夫人,這血燕中,確實有些紅花粉在裡面,量不是很多,味道不是非常明顯,又與血燕皆為紅色,所以不易察覺。」

  劉姨娘嘴角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隨即哭的傷心欲絕:「老夫人,婢妾、婢妾不曾冤枉夫人,一直以來婢妾規規矩矩,恪守本分,這麼些年以來侍奉老爺,也不曾出現過什麼岔子,可是今日,夫人竟對我腹中骨肉,沈家血脈下了毒手,婢妾懇請老夫人替婢妾做這個主!」

  老夫人雖然厭煩著矯揉造作大呼小叫的劉姨娘,但此事她是受害者,寧氏卻是那個下毒手之人,即便她心中略有偏袒,甚或不太相信竟然竟會做出這般齷齪之事,也不得不主持公道。她半轉著頭看向寧氏,聲音從鼻孔中生硬的冒了出來:「大媳婦,此事,你怎麼看?」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5:54 PM

本帖最後由 lltu 於 2013-7-29 05:54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 息事

  老夫人語氣嚴厲,目光緊緊鎖住寧氏。事實上,一屋子的奴僕的目光,皆緊緊的鎖在寧氏身上,等著看寧氏的好戲。

  寧氏心頭閃過一絲詭異的不安,心中不免有些慌亂,卻想,老夫人沒有即刻定她的罪,心中許是相信此事並非她所為,稍稍定了定神,張嘴正欲辯解,卻聞得沈弘淵含著怒氣的低沉聲音從身後飄來:「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麼會沒了?」

  劉姨娘一見了沈弘淵,便哭的梨花帶雨,含冤帶恨道:「老爺,您回來了……您可要為婢妾以及肚子裡的孩子做主啊!」

  沈弘淵邁著步子走近劉姨娘床畔坐下,看著臉色蒼白,嬌憐可人的劉姨娘,唸著她剛沒了孩子,心中悲慟更甚,心中一軟,輕輕握住劉姨娘冰涼的手,放柔了聲音問道:「怎麼回事?早上不是還好好的麼?」
  
  劉姨娘驀地激動了起來,緊緊的抓住沈弘淵的大掌,語氣變得尖銳刺耳:「老爺!是夫人!是夫人謀害了婢妾腹中的骨肉!求老爺為婢妾做主!」

  沈弘淵眉頭緊皺,他轉頭瞟了一眼在原地站著,眸中帶著幾分驚慌,幾分無辜,幾分倔強的寧氏,似乎不太相信劉姨娘所言:「夫人怎麼會做這般不堪之事?你可別冤枉夫人。」

  劉姨娘心中怨氣更重,老爺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相信夫人的?她尖著嗓子道:「老爺,婢妾不曾冤枉夫人!方才大夫在夫人賞給婢妾的血燕裡頭發現有紅花!是夫人嫉妒婢妾有了孩子,才下此毒手的!」

  寧氏聞言胸口悶氣翻騰,憤怒的打斷了劉姨娘的話:「劉姨娘,你莫要血口噴人!我是堂堂安遠侯府的世子夫人,怎麼會做這般腌臢下作之事!我昨日聽說你身子不適,那血燕乃雙身子的人最好的滋補之物,才命人送與你,不料好心竟當成驢肝肺!我若是有意害你,又怎地可能如此愚蠢在血燕中放紅花,這明顯是栽贓!」

  劉姨娘冷哼了一聲道:「夫人就是以為旁人認為夫人不會這般愚蠢,在賞與婢妾的血燕中動手,讓旁人誤以為這是栽贓罷了。若非如此,這血燕明明是你賞的,還有旁的人作怪不成?即便不是夫人,那也是夫人授意底下的丫鬟所為!」

  寧氏胸口一悶,胃裡翻江倒海,卻強忍著道:「劉姨娘,你休要污衊於我!我的丫鬟也不曾做這般下作之事!我若是容不得你,容不得你腹中孩兒,又何來青哥兒與嵐姐兒?你腹中的骨肉,皆是老爺的骨肉,沈府的血脈,孩子出世了,還得喚我一聲『母親』。勳哥兒與初姐兒皆是我懷胎十月所生,我如何不懂那般的感受?我又如何下得了這般的痛手!」

  聽得寧氏這般說來,老夫人及沈弘淵皆已信了大半,寧氏的確不曾做過謀害底下小妾腹中骨肉一事,不僅劉姨娘生了青哥兒嵐姐兒,那張姨娘生了怡姐兒,姜姨娘也生了秋姐兒,若是要害,怎麼會等到此時才來動手?

  更何況,有一點,他們都非常清楚:底下小妾不管生了多少孩子,總是越不過正妻去的,寧氏何必怕你劉姨娘生了孩子?更何況,寧氏已有勳哥兒如此文武雙全,沉穩聰敏的兒子,勳哥兒是嫡孫,將來是要繼承侯位的,寧氏怎可能為了嫉妒一個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做這般的傻事?更何況,不管是哪位姨娘所出的哥兒姐兒,他們的母親,只有寧氏一人。

  沈弘淵回想起這幾日與寧氏的雲雨纏綿,更是不願相信寧氏會使出這般下作手段。他都這般寵著寧氏,她根本就不需要用些上不得檯面的愚蠢手段去爭寵。

  思及至此,沈弘淵語氣淡淡道:「夫人應是不會做這般的事情,裡面恐怕有什麼誤會罷。」

  劉姨娘見狀,心頭一慌,老夫人及老爺似乎不太信她的話,這可怎麼辦才好?即刻收了方才憤恨的模樣,換上一副楚楚可憐之態,語氣悲淒道:「老夫人,老爺,大夫方才瞧了,確確是夫人賞的燕窩裡頭有紅花,婢妾不曾冤枉了夫人,若非夫人所為,難不成、難不成是婢妾自己毒害腹中塊肉麼……」

  一邊說著一邊抽抽搭搭,哭的好不淒切。沈弘淵一頓,確實,這血燕出自寧氏之手,又讓劉姨娘小產了,寧氏,始終是有嫌疑的。

  劉姨娘一邊抽噎著一邊道:「婢妾記得,那日,是寶音送來的血燕,莫不是寶音越過了夫人,私自做的主?」

  寶音措不及防被劉姨娘這麼一指,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下道:「老夫人老爺請明鑑,奴婢不曾做過!夫人也不曾唆擺奴婢做過謀害沈家子嗣之事!」

  寧氏見劉姨娘這般口不擇言含血噴人,不由得怒火中,心中怒意翻滾,雖然這些日子沈靜初一直教她切記要忍耐,可她的性子原本就直爽,又是受了莫大的冤屈,又如何忍耐的住?

  怒喝了一聲道:「劉姨娘!你這般說來是什麼意思!再污衊我與我的貼身丫鬟,當心我撕了你的嘴!」

  劉姨娘驚慌的瑟縮於沈弘淵身後,顫聲道:「老爺……婢妾……婢妾不過說出心中所疑……夫人她……她……」

  寧氏見不得劉姨娘這般的惺惺作態,仍是怒道:「我怎麼了!」

  沈弘淵低聲喝道:「夫人,夠了!」

  寧氏這才意識到她著了劉姨娘那小賤人的道,即便她是清白無辜,如此的盛氣凌人,而劉姨娘又是如此嬌憐可人,若非她是當事者,也要以為是自己欺了那楚楚可憐的劉姨娘了。

  劉姨娘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寧氏,泣聲道:「老爺……還求老爺徹查此事,還婢妾一個公道!」

  寧氏心中憤憤,只道:「查!必須徹查!妾身還等著老爺還妾身清白呢!」

  「咳咳。」老夫人適宜的咳了幾聲,眾人皆噤了聲。沉吟半晌,老夫人緩緩開口道:「今日之事,又不是什麼好事,莫要鬧大了,老太爺與淵兒還在朝中當差,傳了出去,要被人詬病家宅不寧,治家無方了。」

  老夫人所言正中沈弘淵心中所想,他點頭以示同意,劉姨娘欲言又止,寧氏如臨大敵。

  老夫人接著道:「劉姨娘小產,實乃自個兒不小心,懷了身子骨的人,也不好好注意,以致侯府痛失骨肉……原本是有錯的,念在劉姨娘懷身子不容易,沒了孩子心裡頭也傷心,便免了責罰,好生休養吧……」

  劉姨娘心中一堵,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聲:「謝老夫人不罰之恩。」

  寧氏心中微喜,老夫人……這是相信她的清白了?抬頭望向老夫人,正巧碰上老夫人的目光,她不緊不慢的說道:「至於大媳婦……妾室有了身子卻照顧不周,你也是難辭其咎……這幾日好好在屋子裡想想自個兒錯在哪裡吧……以後可切莫再犯才是……」

  寧氏身子一震,連連倒退了兩步,險些沒站穩。老夫人並沒有相信她的清白,反而認為她的確做了此事,所以才暗示讓她好好反省自身錯誤,讓她以後不要再犯。老夫人方才道劉姨娘小產是劉姨娘自個兒不小心,不是相信她沒做此事,只是為了顧全她正室的臉面,不想家醜外揚,讓人詬病了沈家,才將此事壓了下去……

  而她最後那句話,意思分明就是暗示她這個長房嫡妻的的確確做了謀害妾室腹中骨肉那般齷齪之事,道她真的賞了有紅花粉的血燕給劉姨娘,害她小產!這句話,無疑是狠狠的打了她的臉!而莫要鬧大,不要追查,只是擔心被丫鬟小廝以及外人看了笑話!

  寧氏渾身發抖,顫聲道:「母親……兒媳……兒媳不曾……」

  老夫人打斷她的話:「都回去吧。劉姨娘方才小產,如今需要靜養,莫要打擾了她了。」

  寧氏含冤莫白有苦難言,只得含淚道:「是。」

  回眸看了沈弘淵一眼,只見沈弘淵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寧氏回頭,咬唇離開。

  老夫人又厲了一眼劉姨娘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明日知沈家聽到任何碎語閒言。」

  劉姨娘點頭應是。老夫人也沒逗留,臉色不佳了回了榮苑。

  待人群散去,屋內只剩下劉姨娘沈弘淵及劉姨娘的幾個丫鬟嬤嬤,沈弘淵才道:「你要好好養著身子,身子養好了,孩子還是會有的……」轉頭對幾個丫鬟嬤嬤道:「你們要好生照顧著劉姨娘,不許有絲毫差錯,知道麼?」

  丫鬟嬤嬤應聲道:「奴婢知道。」

  劉姨娘臉色蒼白,啞著嗓音委屈道:「老爺,婢妾年紀不小了,哪能說懷就懷上?更何況……」劉姨娘一邊蹭著沈弘淵的身子一邊酥軟的撒嬌道:「老爺已經很長時間不曾來香苑了……」

  沈弘淵身子一頓,道:「以後我會常來香苑,你先養好身子再說。」

  劉姨娘得了沈弘淵的應允心中歡喜,又嬌聲喚道:「老爺……」

  「嗯?」沈弘淵有些心不在焉的應道。

  「婢妾不曾冤枉夫人方才老夫人的意思也是如此」

  劉姨娘試探的說:「自婢妾入門,夫人便一直看婢妾不順眼又因老爺一直疼愛婢妾,夫人一直刁難著所以才會傳了惡婦之名」

  看沈弘淵眉頭緊皺,劉姨娘趕緊道:「婢妾知道近日里夫人溫順了許多,與老爺更是濃情蜜意,可是夫人過去種種欺壓,實在是」

  說著,眼淚仿似又要滴了下來。

  沈弘淵收了眉頭,溫聲道:「此事不可鬧大,否則對沈家沒有任何益處。老夫人已為你做了主,你也不必想那麼多。好好歇著吧。」

  見沈弘淵起身,劉姨娘忙到:「老爺不陪陪婢妾麼?婢妾心裡頭苦沈乒淵輕拍了一下她的身子道:「我還有些公務在身,晚間過來陪你。」

  劉姨娘這才喜逐顏開的應了聲,沈弘淵替她掖好被子,邁著長腿離開香蕪待沈弘淵離開,劉姨娘才睜了睜眼睛,嘴角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5:58 PM

本帖最後由 lltu 於 2013-7-29 05:59 PM 編輯

第九十五章 譴責

  寧氏離開香苑,幾乎站不穩身子,由著寶音扶著一路回了錦苑。

  沈靜初本在東次間看醫書,聞得寧氏回來的聲響放下醫書欲問劉姨娘小產一事,卻見寧氏臉色蒼白,全身發抖,幾乎要軟倒在地。馬上起身上前將寧氏扶到炕上坐下,問道:「母親,發生什麼事了?」

  寧氏顫抖著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沈靜初吩咐丫鬟端了杯熱茶上來,轉頭問寶音:「在香苑究竟發生何事了?」
 
  寶音想起方才之事心中猶有餘悸,低聲答道:「方才在香苑,劉姨娘冤枉夫人謀害她腹中骨肉……」

  沈靜初一震,見自家母親這般的失魂落魄,厲聲問道:「難道祖母相信了?」

  「夫人善心,昨日吩咐奴婢給劉姨娘送了血燕養胎,不料今日用過卻小產了……方才大夫看過了,說……說血燕裡頭,有紅花!」寶音想到方才劉姨娘污衊她瞞著夫人往血燕加了紅花,身子仍是有些顫抖。若是老夫人信了劉姨娘所言,謀害沈家血脈……她的小命休矣。

  寶音渾身打了個冷戰,不敢往下再想。

  紅花!沈靜初不是沒懷過孩子的人,自然知道紅花是雙身子的人最忌諱的東西。她相信母親不可能會做
這般的事情,可是,母親命了送去的血燕,又怎麼會出問題呢?

  莫非是,錦苑出了內鬼?

  沈靜初猛然抬頭,掃了寶音一眼,很快便搖頭,應不是寶音。可是,那會是誰呢?那血燕,究竟是在錦苑,便出了問題,還是送到香苑以後,才出問題的?

  或者是,有人想從此事中獲利,一石二鳥?
 
  還是……

  沈靜初眸光忽的一沉,不由得緊捏了拳頭,也許,有人已經開始在母親這裡動手腳了,她須得加快些步伐才行了。

  「……老夫人道劉姨娘的小產不過是她不自個兒不小心……可是又讓夫人思過……老夫人分明是不相信夫人的清白……」寶音說完這句,安靜的站在一旁,不再說話。

  沈靜初心中一片瞭然,她挨著寧氏坐下,寬慰道:「母親不必擔心,母親既是沒做過,女兒定會還母親一個清白!」

  寧氏驀地抬頭,聲音嘶啞道:「母親說不必追查!她心中認定是我所為,她怕追查下去,要損了沈家的名譽!」

  沈靜初輕撫著寧氏的背部道:「既然此事非母親所為,母親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女兒一定會追究到底,不會讓祖母平白污了母親的清白的。」她握緊了寧氏冰涼的手,暖暖的溫度源源的輸送過去,聲音堅定不移:「母親,你要相信靜初!」

  寧氏抬頭,只見沈靜初神情堅定,目光如炬,似乎給了她莫大的鼓舞,她輕輕頷首道:「母親相信你。」

  靜初不過十三歲,便如此懂事,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怎能如此頹然?她既是受了冤屈,即便老夫人不讓追查,她也不能眼睜睜瞧著自己背了黑鍋卻不吭聲。那般的行為,等同於默認!

  寧氏心中忽的充滿了鬥志,劉姨娘,既然你如此想扳倒我,我偏得不能讓你稱心如意!

  這般想著,門口的丫鬟喊了聲「老爺來了」,簾子微動,沈弘淵邁著長腿入了東次間。

  見到沈弘淵,寧氏忽的沒了底氣。她坐在炕上,不像往常一般起身迎接,只是默默坐著,一動不動。倒是沈靜初低低的喚了一聲「父親」。

  沈弘淵沉聲開口:「靜初,父親有些話想跟你母親說。」
 
  沈靜初會意,乖巧的起身,並給丫鬟們使了個眼色,丫鬟一一退下。

  東次間的門被丫鬟輕輕闔上,沈弘淵在炕上坐下,看著一直盯著茶杯不去看他的寧氏。兩人一直沉默。
卻是沈弘淵首先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喚道:「書卉。」

  寧氏抬頭,目光平靜無波,仍是不語。

  沈弘淵語重心長道:「我知道這些年來,委屈你了。我知你心中有怨,這些過錯,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沈弘淵頓了頓,接著道:「雅芙肚子裡的孩子,畢竟是無辜的,你……」

  寧氏激動的從炕上跳了起來:「我沒做過!我不曾故意在血燕中放紅花粉!」

  沈弘淵低聲道:「也許是你底下的人越過……」

  「沈弘淵!」寧氏氣得七竅生煙,打斷了他的話,「我沒做過,我底下的人也不曾做過,你休要誣衊她們!你既然不相信我的清白,以後再也別來錦苑便是!」

  寧氏因為激動而漲紅了臉,說完這句話,竟然氣喘連連,險些透不過氣來。

  沈弘淵眉頭微皺,卻也沒有責怪寧氏因過分激動竟然沒了分寸直呼其名,只緩聲道:「書卉,你何必如此呢?」

  寧氏抄起桌上的茶杯摔落於地,聲音清脆響亮,寧氏的身子不由得一抖,彷彿她與沈弘淵之間的關係,從此便如這茶杯,被她摔的粉身碎骨:「我向來便是如此!沈弘淵,你如此相信劉姨娘,便去香苑罷!從此以後莫要再來錦苑了!」

  寧氏的聲音高亢,在外頭候著的丫鬟與耐心等待著的沈靜初也聽到動靜了,她們屏著呼吸,卻不敢貿然入內,打擾了兩人的對話。

  「書卉,你的性子太倔了……」沈弘淵不願被人看了笑話,低聲道。

  寧氏只覺得一道熱流「蹭」的一聲串上腦門,腦子忽的一片空白,嘴上嚷嚷著:「對!我就是這般倔強的性子!」

  說著,忽覺耳朵嗡嗡作響,兩眼一黑,竟昏了過去。

  朦朧中,彷彿聽到沈弘淵略帶驚慌的聲音喚了一聲「書卉」,便是不省人事了。

  ………………
 
  戌時,應是萬籟俱靜,與周公對弈的美好時光,錦苑卻是燈火通明,好不熱鬧。

  丫鬟們手中捧著熱水、汗巾、清粥、小菜等物魚貫而入。不須片刻,又捧著空盤子魚貫而出。

  今日申時,世子夫人跟世子爺在錦苑大吵了一番,然後,世子夫人昏厥過去。

  再然後,整個安遠侯府都知道了,香苑的劉姨娘因不慎小產,錦苑的世子夫人卻懷上身子骨了。
其中的蹊蹺,讓人不得不起疑。

  當然起疑還起疑,身為下人,是不可妄議主子的是非的,更何況,還是世子夫人的是非。

  更何況,如今世子夫人有喜了。

  如今,正正應了一家歡喜一家愁。錦苑那邊燈火通明,丫鬟們歡天喜地,香苑那邊卻是燭火黯淡,個個垂頭喪氣。

  香苑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端了一碗清粥入內,沒一會便聽到瓷器落地的哐當聲,隨即便是劉姨娘的尖細刻薄的聲音:「這粥涼了,如何能吃?我方才小產,絕對不能受涼的!」

  丫鬟默默的收拾瓷片,清理現場,心裡腹誹道:方才明明是你嫌熱燙嘴,說我沒安好心要燙死你,現在放涼了,你又嫌七嫌八了。

  劉姨娘眼尖,瞟見丫鬟臉上的不滿,罵聲更甚了:「怎麼?罵你兩句也不得?如今分明是你做錯了事情,我是你主子,難道我連罵也罵不得了?」

  丫鬟一口吞下心中不滿,如今劉姨娘心火正旺呢,她可不想觸這個霉頭:「奴婢不敢。主子罵得極是。」

  劉姨娘這才作罷,一旁的孔嬤嬤趕緊朝丫鬟打眼色,讓她快些退下,莫要再在劉姨娘面前礙眼了。

  孔嬤嬤勸道:「主子又何必與這些沒見識的小丫頭置氣呢!氣壞了身子可不划算了!」

  劉姨娘心中仍是忿忿:「我如何能不氣!」

  那丫鬟,不過是剛好倒霉罷了,她氣的,可是錦苑的那位!

  她知錦苑那位是主子,是長房嫡媳,就算千算萬算,也不可能將她拉下馬,但是能惹得老爺重新厭惡她,便就值了。

  今日看來,本來她是順心順意了的。老爺也答應了她晚上過來陪她,還承諾孩子以後還會有——這相當於承諾,他將會時常在香苑下榻。

  看著老爺怒意沖沖去錦苑的背影,她心中冷笑,明了老爺這是要去找錦苑那位算賬的去了,便在香苑坐等老爺的好消息。

  為了及時得到喜訊,她甚至派了丫鬟偷偷到錦苑去打探消息去了。丫鬟的回稟是,夫人與老爺吵的厲害,還摔了東西,動靜鬧的很大,後來夫人氣暈了,如今在找大夫來瞧呢。

  她不免得意,看來,這兩位是要徹底決裂了。

  可是不出一個時辰,又從錦苑傳出了消息:夫人懷孕了。

  劉姨娘如雷轟頂,登時愣在當場。什麼?她的孩子沒了,錦苑那位,竟然有了?!

  這怎麼可以!

  劉姨娘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錦苑那位吞之入腹。沒一會,沈弘淵派了錦苑的丫鬟來,說他今晚不來香苑,夫人有了身孕,他須得守著夫人。

  劉姨娘氣得七竅生煙,險些沒把香苑的碗碗碟碟全砸了碎。這個寧氏,為何一直要與她爭?從前便是搶了她的世子夫人之位,當時她還能自我安慰,她徒有榮耀,卻得不到老爺的心。而如今,她將老爺的心也搶走了,連同她肚子的孩子!

寧書卉!她不能讓她這般稱心如意!她要將屬於她的東西都搶回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6:02 PM

第九十六章 請脈

    安遠侯府,錦苑。

    雕龍刻鳳的紅木床,紗幔層層被左右金鉤分別勾起,寧氏躺在寬大柔軟的錦床之上,臉色略顯蒼白,眉頭緊皺,嘴唇在昏迷之中仍是倔強的翹著,不肯放鬆半分,一如主人的性子。

    沈弘淵頗帶憐惜的看著嬌弱卻又倔強的她,伸出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輕輕撫平她眉目中的皺褶。好半晌,寧氏長如蝶翼的睫毛輕輕扇了扇,悠悠轉醒。

    「書卉……」沈弘淵低聲喚了一句。

    寧氏的睫毛抖了抖,許久才回過神來,卻倔強別過臉去,不理

    沈弘淵輕輕嘆了口氣道:「如今你是有了身子骨的人了,別與我置氣了,若是傷著孩子了……」

    寧氏忽的回頭,什麼?她……有了?

    心中欣喜的苗頭才躥了上來,忽的又被澆滅了。這麼說,老爺並非因為覺得誤會了她而留下,而是因為她肚子裡的那塊肉?

    冷聲道:「老爺若是不在錦苑,不在妾身跟前,妾身自然不會置氣,也不會傷著孩子了。」

    沈弘淵臉色微僵,彷彿不知該說些什麼。沈靜初上前打著圓場道:「父親,如今母親是有身子骨的人,脾氣難免差些,還望父親多多包涵。」

    沈弘淵僵著的臉部略緩,點了點頭,沈靜初又道:「母親既是氣在心頭,父親便暫且迴避,待母親消氣了,靜初再勸勸。」

    沈弘淵終是應了,離開了錦苑。

    待沈弘淵走後沈靜初才出言相勸道:「母親,父親既已服軟,母親為何還要趕走父親?今日香苑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按道理,父親今晚應是在香苑安撫劉姨娘的,可是……」

    寧氏收了方才的倔傲,頹然道:「靜初,你父親不相信那事與我無關,他不過是顧念肚子裡的孩子……」

    「便就是肚子裡的孩子!母親是父親的正室母親肚子裡的,便是嫡子,父親當然要顧唸著!可是母親想想,以前父親,更加憐惜劉姨娘啊……」沈弘淵的改變,沈靜初看在眼裡,寧氏不可能不察覺的。即便沈弘淵僅僅是為了孩子,那也證明,寧氏在他心中已經開始悄悄起了變化。

    只是,如今有一件事情更讓她擔憂。

    如今母親的肚子不過月餘便已是整個安遠侯府上上下下人人皆知了。固然,母親會因此受了重視,可是,也會過早的引起某些人的嫉妒。

    向來,世家的夫人有了身孕,三月之後才有喜訊傳出,因為頭三個月孩子懷的不穩,稍有不慎便會痛失愛子,又須提防著有心人的不軌。可是因為今日母親的昏厥,此事在府中已經傳了遍。

    香苑的劉姨娘今日沒了孩子卻又得知母親在此事懷了身孕……劉姨娘向來心腸歹毒,沈靜初不得不防。

    沈靜初壓低了聲音道:「母親,如今你的身子才月餘本就容易胎氣不穩,那劉姨娘知曉在她小產之日母親懷上了,難免嫉妒‧‧‧‧…母親須得好好照顧靜初的小弟弟,若是母親常常這般動怒,很容易傷了他,而且弟弟以後出生了,脾氣也該容易動怒了‧‧‧‧‧‧」

    寧氏被沈靜初逗得撲哧一笑,只得道:「好好好不生氣了不生氣了‧‧‧…怪事了到底誰是誰母親啊‧‧‧‧‧‧」

    見寧氏不再動怒,沈靜初心底稍安笑著道:「母親也知道自個兒沒有一點為人母的架子了?這麼大的人了,總叫女兒擔心這可怎麼好!」

    寧氏笑著,伸手便要打她:「你這小丫頭片子嘴皮子可是越發厲害了!看母親如何收拾你!」

    沈靜初與寧氏笑鬧了一番,見寧氏有些疲憊之色,便停了下來道:「母親早些歇息吧,有身子的人容易累呢!明天曉韻姑娘會來給母親把脈,靜初再請曉韻姑娘給母親開些安胎藥‧‧‧‧‧‧」

    寧氏一邊打著呵欠一邊道:「你這小丫頭怎麼這般清楚懷孕之事呢……母親是困了……唔……」

    寶音見狀,服侍著寧氏睡下。沈靜初回了屋子,王長生已候了許久,沈靜初屏退了閒雜人等,聽了王長生打聽回來的消息,又行吩咐了幾句,再行歇下不提。

    次日,老夫人免了錦苑香苑兩位的請安。寧氏身子睏倦,幾乎是睡到日上三竿,等一切收拾妥當了,外頭已有丫鬟來報,道羅姑娘與龍公子已到,寧氏與沈靜初趕緊端坐好,請了兩位入內。

    龍吟月與兩人點頭招呼,羅曉韻與寧氏寒暄了一番,才上前把脈。不需片刻便收了手指,微笑著恭賀道:「恭喜沈夫人,夫人已有一月的身孕了。」

    寧氏笑著道:「曉韻姑娘果然神通廣大,不過是昨日才發現的。」

    羅曉韻收了笑容,又道:「夫人的脈象於表,似乎有些浮氣躁,鬱結於心,夫人如今懷了身子,還是莫要時常動怒否則容易傷了胎兒……」

    寧氏一驚,她不曾想到羅曉韻竟能從她的脈象之中窺探到如此多的事情。臉上尷尬道:「知道了……」

    沈靜初笑著替寧氏解圍:「還望曉韻姑娘替母親開些個安胎的方子呢!」

    羅曉韻笑著應:「這是自然。」一邊思考著,一邊在桌上奮筆疾書,替寧氏擬安胎藥方。

    沈靜初給寶音使了個眼色,寶音會意。.待羅曉韻將方子寫好,沈靜初又問:「曉韻姑娘,我知有孕之人不宜用紅花,只是,若是用了紅花小產,脈像是否有其他不同尋常之處?」

    「紅花?」羅曉韻不由得皺眉,「紅花性溫,活血通經,若是服用了,不管幾月,孩子都是保不住的。服用紅花小產的,與不慎小產的,確有不同之處,脈象呈表,乃浮數實脈,若是不慎摔倒撞擊一類的小產,脈象呈裡,應為虛遲細脈。

    沈靜初眼睛一亮:「真有不同之處?曉韻姑娘,能否幫沈家一位姨娘診脈?她說是服用了紅花小產,我疑心不是這般簡單。」

    羅曉韻也不作細問,只道:「舉手之勞罷了。」

    寶音方才按著沈靜初的吩咐,已將錦苑餘下的血燕端出,沈靜初示意寶音將血燕端至羅曉韻面前:「還有一事想麻煩曉韻姑娘,曉韻姑娘能否幫靜初檢查這血燕裡頭是否有紅花粉?」

    羅曉韻捏了一塊血燕在手,仔細的聞了聞,放下以後道:「靜初姑娘,這血燕裡頭,確實有紅花粉。」

    寧氏與沈靜初身子皆是一震——什麼?這血燕裡頭,果真有紅花粉?

    寧氏更是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這麼說來,劉姨娘小產,確實是因為她送去的血燕?可是,她的血燕裡頭,為何會有紅花粉?!

    沈靜初整個人軟了下來,她為了保險起見,讓羅曉韻檢查裡頭是否真有紅花粉,若無,那絕對是劉姨娘那裡搞的鬼,若有‧‧‧‧‧‧

    那便是錦苑裡面有鬼了!

    不過想到如今幸得查到裡頭有紅花粉,否則母親誤食而小產了,那可就悲劇了。

    羅曉韻見兩人如此驚詫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感嘆,這侯院深深,彷彿有著無處不在的算計。

    心中嘆息了一聲,道:「靜初姑娘不是讓曉韻替一位姨娘診脈麼?」

    沈靜初失望的搖頭道:「不必了,我原先是疑心她,如今‧‧‧‧…」

    她原先疑心這紅花粉是劉姨娘自個兒加到血燕裡面污衊母親的,所以她懷疑她的脈象會有異,但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誰起了這般毒害母親的心思,又成功的一箭雙鵰,既害劉姨娘沒了腹中塊肉,又讓母親背上這只黑鍋?

    張姨娘?姜姨娘?或者是二嬸嬸戚氏?

    寧氏渾身哆嗦,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的‧‧‧‧‧‧」猛然抬頭對羅曉韻說:「曉韻姑娘,還是麻煩你走一趟吧。」

    她雖是好心,但確實讓劉姨娘小產了,對於此事,寧氏心存愧疚。羅曉韻醫術高超,有她替劉姨娘開方子,劉姨娘應會好的更快。

    她竟真真是直接讓劉姨娘小產的真兇!

    沈靜初知曉寧氏心中有愧,點點頭,帶著羅曉韻一同去了香苑。

    進了香苑,沈靜初對癱軟在床上的劉姨娘說明她奉了寧氏之命帶羅曉韻姑娘給劉姨娘把脈,羅曉韻乃東方卿的徒弟,醫術高明,若有她的藥方調理一番,身子恢復的快,想要再有孩子也不是難事。

    當然,最後一句,是沈靜初為免劉姨娘拒絕而加上去的。她懂寧氏的愧疚,她想盡一番孝心。而劉姨娘有可能因寧氏害她小產一事心存牴觸,不一定樂意讓羅曉韻給她把脈。

    果然聽到最後一句,劉姨娘哼哼唧唧了一番便讓羅曉韻上前把脈開藥方。當然,待沈靜初羅曉韻二人離開以後,劉姨娘便讓丫鬟帶著方子去讓平時替她瞧身子的大夫看看,以免這羅曉韻是寧氏派人害她之

    羅曉韻與沈靜初離開香苑,一路沉默,進了錦苑的東次間,沈靜初見羅曉韻臉色沉重,會意的吩咐丫鬟們退下,羅曉韻這才開口道:「靜初姑娘,方才我替劉姨娘把脈,她的脈象,根本就不是服用了紅花後的小產脈象,實乃身子燥熱又一時怒氣攻心的小產之象!」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6:03 PM

第九十七章 懷疑

  寧氏與沈靜初兩人大吃一驚,不可置信道:「什麼?!姨娘的脈象,不是服用紅花後的小產脈象,而是身子燥熱怒氣攻心的脈象?!」

    這麼說來,劉姨娘根本就不曾服用過那含有紅花粉的血燕?

    羅曉韻臉色微凝道:「依脈象所看,確實如此。」

    寧氏卻是鬆了口氣。這麼說來,她並不是劉姨娘小產的罪魁禍首,她沒有直接或間接導致劉姨娘小產,害沈家痛失血脈,至少她不必良心不安。可是‧‧‧‧‧‧

    她疑惑的轉向沈靜初,只見她眼眸微沉,臉色凝重,似乎在深思什麼。

    半晌,沈靜初才抬頭,對羅曉韻道:「曉韻姑娘,若是日後有需要,曉韻姑娘可否為今日之事做個證?」

    羅曉韻點頭應了一聲。忽的又想起另外一事,臉上掛了清淡的笑容道:「靜初姑娘,前幾日師父已經回來了,我與他說了你想學醫之事,師父說想見你一面呢!」

    「見我?」沈靜初驚訝。東方卿素來隱世,不喜見人,怎地忽然想要見她呢?她並無做出任何轟轟烈烈之事,也非什麼冠絕京華小有名氣的才女啊?除如果——「惡女」才算名氣的話。

    「是的。」羅曉韻含笑點頭,眸中的有股意味不明的笑意,讓沈靜初有些丈二摸不著頭腦,「師父道,若十日後靜初姑娘得空的話,請靜初姑娘去一趟清風居。」

    清風居是東方卿所住之處的雅號。沈靜初實在沒料到東方卿竟會對她如此另眼相看,以為不過是拜羅曉韻為師罷了‧並不需要如此繁複的禮節,更沒想到東方卿會願意見她。要知道,不管是何等王侯將相求見,東方卿也從不放在眼內,就連當今聖上,幾次欲請他入宮教導幾位皇子也遭拒絕。

    如此清高的一個人,想見她,大抵是怕羅曉韻收錯了徒弟,以致她這個徒孫會砸了他的招牌?

    沈靜初點頭道:「靜初得空‧只是不知東方先生要見我,是為了……」

    羅曉韻眼中閃過笑意道:「這個曉韻卻是不知了。師父的心意,我們做徒弟的總是難以揣摩。」

    沈靜初總感覺羅曉韻的笑容中透露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處,她疑惑的問道:「曉韻姑娘,是否靜初有何不妥之處?怎麼覺得今日曉韻姑娘看靜初的眼神有幾分奇怪?」

    羅曉韻笑著搖頭,只道:「靜初姑娘是個好女子啊‧‧‧‧‧‧」

    沈靜初覺得更加糊塗了。

    還想問些什麼,羅曉韻卻瞧了瞧角落的漏壺道:「靜初姑娘,時辰不早,曉韻先行告辭。」

    沈靜初將他們送出錦苑,猶自琢磨著方才羅曉韻奇怪的笑容究竟意味著什麼。

    回了東次間‧寧氏見了她,欣慰道:「想不到素來避世的東方先生願意見你一面。那日你可不要失禮人前了。」

    沈靜初輕輕應了一聲:「靜初省的了。」

    寧氏收了收神色,道:「靜初,你道,這血燕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靜初聞言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她將所有丫鬟婆子全部屏退,連寶音也不曾留下,坐在寧氏旁邊低聲道:「母親,錦苑,有內鬼。」

    寧氏身子一抖‧驚疑不定的看著沈靜初,道:「是誰?」

    沈靜初咬了咬唇道:「我也不知。母親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是值得懷疑的對象‧如今連寶音也是嫌疑人之一。」

    寶音是那日送血燕去香苑的人,若是她要動手,幫著劉姨娘誣陷寧氏,也不是不可能。

    沈靜初感覺自己從未面臨如此嚴重的危機,錦苑有內鬼,有人暗中想毒害母親,甚至在母親的血燕中加了紅花粉讓母親無法懷孕,劉姨娘藉著紅花粉一事‧誣陷母親謀害她腹中骨肉。

    若是那日追查了下去會如何?若父親查明錦苑的血燕含有紅花粉‧卻說明這有紅花粉的血燕是出自錦苑,更加暗示著‧錦苑才是那個被人暗中惦記的那個啊!

    查明了,才是對錦苑最為有利的!可是如今‧錦苑有口難辯,即使老夫人嘴上沒說是母親所為,卻已經在暗示母親不能再肆意妄為了。而母親孕事來的及時,在旁人看來,更像是仗著肚子裡的孩子,才免了責罰,與沒了孩子那位劉姨娘,正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劉姨娘,她並非因為紅花而小產,她明明不曾服用血燕‧‧‧‧‧‧

    可是,她卻說自己是服用了血燕以後才開始腹痛的,那大夫便查得血燕裡頭有紅花粉,所有人的懷疑目光便轉向了母親。劉姨娘的脈象明明並非因服用了紅花而導致小產的脈象,那大夫卻並不曾指明這一

    沈靜初微震,劉姨娘,聯合了大夫演了一場好戲!

    若非她起了疑心,讓羅曉韻劉姨娘把脈,她們也得被劉姨娘蒙在鼓裡,終身皆因此事心懷愧疚!而劉姨娘千算萬算,竟不知兩者脈象不同,無意中讓她窺得了蛛絲馬跡。

    可是,劉姨娘又如何算得血燕裡頭的紅花粉?

    沈靜初目光一緊,怒火逐漸在瞳孔中聚焦,這血燕裡頭的紅花粉,絕對跟劉姨娘脫不了干係!

    「寶音……」寧氏輕輕喃唸著這個素來忠心耿耿的貼身大丫鬟的名字,搖頭道,「不會是她,不會是她……寶音向來忠心護住,而且,我們的事兒,她幾乎是全然知道的,若她有心背叛,母親我早就不是這般的下場了。」

    「她與莊嬤嬤兩人,應是無需懷疑的。靜初,雖然如今錦苑出了內鬼,但也不能這般懷疑親信之人,若是如此,我們女倆便是要孤立無援了。」寧氏嘆息著道。

    沈靜初低頭道:「母親說的極是。莊嬤嬤與寶音二人,應是值得信任的,只是女兒擔心母親過於輕信了別人,若有不慎,很容易中了別的的奸計。」

    自重生歸來,她一直提心吊膽顫戰兢兢。前世,她被太多身邊親信的人背叛了,如今竟這般不容易相信別人。她的確不該這般懷疑母親身邊的大丫鬟的,畢竟寶音一直以來的表現,她是看在眼裡的,若寶音真的背叛了母親,決然不會是那般護主的表現。更何況,寶音如今已是母親的貼身大丫鬟,這般的地位,根本無須被人收買,只需安分守己,若是做了不應該做的,反倒是得不償失了。

    只是母親仍是有些小孩子的心性,容易輕信他人。前世便是因為母親輕信了張姨娘母女,才總是被她們挑唆了去。

    而今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出錦苑的那隻鬼!

    沈靜初忽的計上心頭,喚了寶音入內,吩咐她去倉庫取些血燕回來,並且不得聲張。

    寶音領命而去,寧氏狐疑的看著她的寶貝女兒,問道:「靜初又想了什麼鬼點子出來?」

    沈靜初狡黠一笑:「當然是要抓內鬼了!不過——」沈靜初輕蹙秀眉道:「這個點子,是建立在寶音不是那隻內鬼的前提上的,女兒自然不希望寶音是內鬼,也願意相信寶音,只是若是此計失敗,女兒便只能懷疑寶音了……」

    寧氏眉目中卻是輕快道:「母親可是相信她的!靜初,你這法子如何使來?」

    沈靜初低聲在寧氏耳邊一一道來,寧氏聞言眼睛微亮道:「果然是好法子。

    這般一試便知是誰動的手腳了。」

    沈靜初笑著道:「母親只需坐等看好戲罷了。不過所需時間還長,並不是一時三刻便能試出來的。一會寶音回來,讓她將錦苑所有丫鬟婆子的名單列上,到時便可逐一剔除懷疑目標了。」

    寧氏點頭笑道:「還是靜初想的周到。」

    待寶音回來,兩人又仔細的囑咐了一番,寶音自然將事情一一辦

    待到快到晚膳時分,沈元勛回來了,急急忙忙的入內給寧氏請安,見寧氏神清氣爽,臉上也無不佳,仿似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才松了口氣:「昨日母親暈厥,險些沒嚇壞兒子,大夫又道母親有了身子,母親可真真要好好保重身子!」

    沈靜初在一旁笑著打趣:「那是當然了,母親可要給我們兄妹添個白白胖胖的弟弟呢!」

    寧氏嗔了沈靜初一句,笑罵道:「好不正經!你怎麼就知道是弟弟了!」

    沈靜初纏了上去道:「弟弟不好麼?」轉頭問沈元勛,「哥哥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沈元勛聲音渾厚的笑道:「弟弟妹妹皆可,最主要是母親身子安康,父親祖母看著喜歡便可。」

    沈靜初笑成一團:「還是哥哥會說話!」

    原本寧氏心中還是歡喜的,可是聽到沈元勛那聲「父親」,想起昨日的不愉快,臉色不由得暗了下來,沈靜初正欲勸慰寧氏,卻聞得丫鬟的通報聲,話音剛落,沈弘淵便邁進了屋子,看到錦苑的妻兒笑作一團,心情也不由得變得愉悅了起來:「在說什麼好笑的事情呢?也說來給父親聽聽。」又道:「靜初你笑成那般沒了儀態怎麼行,讓旁的人見了豈不是要笑話你了。」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6:04 PM

第九十八章 倔強

    沈靜初趕緊端正坐好,沈弘淵才松了口氣,靜初笑成那般又是纏著寧氏,那般一抖一抖的,若是傷著寧氏肚子裡的寶寶那就不好了。

    寧氏聽到他的問話,也不回答,眼眸淡淡的看向別處。沈靜初被沈弘淵訓了幾句不敢發話,還是沈元勛恭敬的答道:「我們在說母親肚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父親喜歡弟弟或是妹妹?」

    沈弘淵聽得是這個話題,斂去了臉上的嚴肅,露出淡淡的喜悅:「弟弟妹妹都好,只要你母親身子安康,順順利利把孩子生下來便是好的。」

    寧氏聽得沈弘淵這麼說來,怔了怔,依舊不去看他。

    沈靜初知道寧氏倔強的毛病又犯了,趕緊喚了寶音布菜。寧氏不看沈弘淵,反倒笑著對沈元勛道:「昨日沒見著勳哥兒,勳哥兒可知母親與靜初昨日去了一趟葉府?」

    沈元勛微愣,旋即想起之前所言,笑了笑道:「母親不是前兩日才說起這事?這般迫不及待的想當婆婆了?」

    寧氏笑道:「葉衣衣這孩子不錯,當然需得早些定下來才好。更何況,靜初的婚事不能越了你的去,你的婚事早些定了下來,母親才好張羅靜初的婚事嘛!」

    沈靜初聞言嬌嗔道:「母親!」

    沈元勛聞言不由得朗聲笑道:「母親所言極是!」

    寧氏瞅了沈靜初一眼道:「母親看中了明家的二公子,過幾日便讓你舅母去探探明家的口風若是明家也願意,只待你的婚事敲定了,你妹妹的婚事大抵也成了。」

    沈靜初惱羞道:「母親!」

    寧氏不理會她的惱羞,只當她還是小女兒的害羞罷了,沈元勛倒是笑的開懷:「明二公子麼‧……不錯不錯……為兄瞧他既是玉樹臨風,又是文武雙全,品行也不錯,母親好眼光!」

    寧氏得意的揚揚眉道:「那是自然!你們兄妹倆的婚事,我自是放在心尖上的!」

    沈弘淵適時插話道:「你母親自然是好眼光了否則當初怎麼會選了我這個如意郎君。」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寧氏心中恨恨的罵了一聲「好不正經」、「好不要臉」,仍是不去看沈弘淵,沈靜初與沈元勛兩人卻是驚詫了。

    沈弘淵在他們心中素來都是正經八百嚴肅無比的形象,什麼插科打諢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沾不上邊,今日怎麼地竟然說出這麼不符合他嚴父形象的冷笑話?!

    這樣的話,不就是傳說中的枕邊密語麼?父親,竟然當著他們的面就說了出來?

    沈靜初與沈元勛兩人偷偷的瞄了瞄了沈弘淵,只見沈弘淵神色自若,竟沒有半分的不自然。

    寧氏卻道:「寶音今日你怎地如此磨蹭?還不能開飯麼?餓壞了靜初與勳兒,可得仔細著了。」

    寶音聞言不氣也不惱,彷彿早就看透了寧氏心中所想,只是有條不紊的指揮著丫鬟們將晚膳端上。

    待沈弘淵坐定,仔細一瞧桌上的菜式,不由得皺眉。往常,即便他不曾告知寧氏他要來錦苑用膳,寧氏所準備的菜式中,總有幾個是他喜歡吃的,而今日的晚膳全是勳哥兒初姐兒或是寧氏喜愛吃的菜式,卻半分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

    寧氏毫不客氣的坐下道:「老爺,若是錦苑沒有老爺喜歡吃的菜式還請老爺移駕香苑,那裡必定有老爺所喜歡的。」

    「母親‧‧‧‧‧‧」沈靜初輕輕拉了拉寧氏的衣擺,心中嘆息。母親就是性子太倔,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收斂了一下,這下受了莫大的冤屈,倔性子又犯了,這可怎麼是好?跟父親硬碰硬,總是不好的。父親雖誤會了母親顧忌著母親肚子裡的孩子仍是百般容忍可是男人的容忍總是有個度的啊,若是母親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父親的底線難免會惹父親生氣,倒是不值得了。

    寧氏依然倔傲著絲毫沒有要放軟話的意思。沈靜初心中無奈,嘴上卻勸著:「父親,母親有了身子骨,忘性自然是大了些,還請父親切莫責怪。寶音,還不趕緊讓小廚房準備幾個父親喜歡的菜式來!」

    寶音應聲退下。沈弘淵聽沈靜初這般說來,臉上不悅減少許多,反倒笑了起來道:「我以前聽你祖母說,一孕傻三年,看來此言不假啊!」

    沈靜初與沈元勛兩人一怔,有些傻眼了。什麼?父親在說啥?他們沒聽錯吧?

    兄妹倆直覺的將頭齊齊轉向寧氏,果然,寧氏滿臉怒容,險些摔了碗筷,怒道:「沈弘淵,你說誰傻!」

    心中不由得怒罵,你才一孕傻三年!你全家都一孕傻三年!

    連自己也是他家人,自己那可愛的寶貝女兒也是家人的事兒忘得一乾二淨。

    聽得寧氏直呼父親姓名兄妹倆更是大駭,這下卻是齊齊轉向沈弘淵,一臉緊張的待沈弘淵發難。

    直呼姓名,那可是大不敬啊!

    沈弘淵似乎沒注意到這個細節,臉上仍有絲許微笑,似乎在滿意著什麼:「夫人有了身子,可莫要動怒,不然以後孩子生出來,也是容易動怒的。」說罷,還體貼的往寧氏碗裡夾了往常寧氏最愛吃的牛肉

    寧氏被沈弘淵這般一噎,反倒不好意思再發脾氣了。心中卻仍是不滿,他不是怒自己弄沒了劉姨娘的孩子麼?即便她現在懷了身孕,也不至於將功抵過,如今他這般的體貼又是為何?害她心中有些亂感動

    一頓飯下來倒也相安無事。飯後,沈靜初趁沈弘淵更衣的空檔,勸道:「母親,你這般與父親置氣又是為何?女兒知道你心中受了委屈,可是污衊你的人不是父親,而是劉姨娘啊!若是母親還是這般任意妄為,豈不是將父親往劉姨娘身邊推麼?豈不是正正遂了劉姨娘的意?母親難道甘心讓劉姨娘得逞?」

    沈靜初所言,句句直中寧氏要害。這些年來,寧氏與劉姨娘的鬥爭,也非一天兩天了。

    寧氏嘟囔著道:「當然不願意,可是你父親‧‧‧‧‧‧他、他卻如此不相信我的清白……」

    沈靜初勸道:「父親並非不相信母親,只是事實擺在面前,父親,太理智了些罷了……」

    雖是這麼勸著,心中卻想,若是以後她的夫君,遇著了這般的事情,在所有的證據都不利的指向她之時,她的夫君,會不會選擇義無反顧的相信她?

    眼前模糊的閃過前世的一些片段,終是搖頭,也許,也如父親一般罷了。

    而父親明明誤會了母親是謀害沈家骨肉的凶手,仍願意這般寬容忍耐,已經是母親的福氣了。

    心中一酸,忽然有些不平,為何女子與男子的差別竟有這般大?若是男子,便無需這般忍氣吞聲。若她是男子,她便可以像哥哥那般去學堂上課,可以憑自己的力量考取功名。若她是男子,她定不會三妻四妾,更不會叫自家夫人受這般的委屈。

    可是,她終究只是個女子啊。

    寧氏似乎被沈靜初說動了,只是嘆息了一聲道:「我如何不知……」

    沈弘淵對她已是改觀許多,以前劉姨娘告狀說她虐待小妾的時候,沈弘淵可不是如今這般的態度呢。

    待沈弘淵更衣回來,沈靜初知趣的回了自家的屋子。寧氏不再像方才那般的怒目而視,卻終究擺不下心中的鬱結。

    沈弘淵見她態度好轉了許多,雖仍是冰冷著,不像往常那般細心體貼,心中仍是高興,吩咐著橘紅準備妥當,便去了淨房洗漱不提。

    沈靜初退出了寧氏的屋子,走到房門口,卻見沈元青高大挺拔的背影,在皎潔的月光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上前兩步,輕輕喚了一聲:「青哥哥,你找靜初有事?」

    事到如今,她還是沒有看透眼前這個青哥哥。一直以來對她怒目以視懷恨在心的青哥哥,怎麼會忽的轉了性子?她始終沒有想明白。

    沈元青轉過身子,眸中帶著幾許沉痛的悲傷:「為什麼!」

    沈靜初看著他眼中的悲傷,還夾雜幾分說不清的複雜情緒,鎮定自若道:「青哥哥,母親沒有做過。」

    「沒有?」沈元青嘲諷的笑道:「若是沒有,為何姨娘在服用了母親送的血燕,便小產了?若不是祖母顧全母親的顏面,此事又怎麼會被按了下去!」

    她的辯解蒼白無力,或者他本就不該希冀什麼。他本就知道,她與她母親一般,是個蛇蠍心腸,嫉妒成性的女子,才會傳出那般不堪的名聲。

    沈靜初幽幽的嘆了口氣:「青哥哥,我若說此事是劉姨娘給母親設的陷阱,你是斷然不信的。只是你想想,若母親如此嫉妒劉姨娘,又怎麼會有你與嵐姐姐的出生!」

    沈元青震驚道:「不可能!姨娘不會做出那般的事情!那可是她的親生骨肉!」

    沈靜初嘆息道:「我知道青哥哥不會相信靜初所言,只望青哥哥給些時間靜初,讓靜初來證明母親的清白。青哥哥若真是想查明此事,靜初還希望青哥哥能助靜初一臂之力呢!」

    沈元青不可置信的看著沈靜初,嘴上卻問道:「如何助你?」
作者: lltu    時間: 2013-7-29 06:05 PM

第九十九章 請求

    沈靜初靜靜的看著沈元青,似乎想在他的眸中窺探出他此話是否真心。劉姨娘是他的生母,此事,明面上看起來,劉姨娘是受害者,而她卻要證明母親才是那個受害者,劉姨娘卻是施害者,身為人子,此般行為乃大大的不孝。

    更何況,沈元青從來都不相信劉姨娘會存了如此歹毒的心思。一直以來,他心中歹毒的人,是母親寧氏,是她這個仗勢欺人的惡毒嫡

    可是,如今沈元青略帶疑惑的眼神,他近來忽的改變的態度,讓她心存一絲希望。或許,青哥哥本性並不壞,在他心中,是有黑白之分的,加上這麼些年以來先生的教導,應不是顛倒黑白之人,只是這些年來被劉姨娘的耳濡目染所誤導了。

    抱著這一咪咪的希望與僥倖,沈靜初決定堵上一把。她當然不會將所有希望押上,畢竟她還不確定這青哥哥到底有幾分靠譜,但如今他的態度,卻讓她意識到或者他能成為他的盟友,或許至少不是敵人。

    沈靜初尋思了片刻,緩緩開口道:「妹妹知道哥哥相信劉姨娘不會做出一些傷天害理之事,妹妹也希望劉姨娘不曾。妹妹只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若是錦苑有丫鬟私底下與劉姨娘或是劉姨娘身邊的丫鬟見面,青哥哥可否告知錦苑那丫鬟是誰?」

    其實沈靜初自己也有幾分把握能找得出那隻鬼,當然若是沈元青願意幫忙‧便是會提早找到那人。即使沈元青願意幫忙,她也不可能將所有賭注都押在他身上,更不可能寄望於他會相信劉姨娘才是那個大奸大惡之人,他會親手抓住劉姨娘的把柄毀掉劉姨娘的幸福。不,這不現實。

    而內鬼一事,不過是需要沈元青稍微留心一下,也許有,也許沒有,也不會揪出劉姨娘的致命錯誤——頂多是劉姨娘想知道夫人寧氏的動靜‧讓丫鬟多加留意罷了,反而能試探出沈元青究竟有幾分可信。

    沈元青聞言微愣。他以為她會提出一些極其過分的要求,不料卻並非如此。只是,這表面只是兩苑之間丫鬟的勾搭,內裡,或許還不止吧。

    他沉吟片刻,應道:「好。我答應你。」

    沈靜初微喜,暗淡的月光與燭火之光照的她眸光晶瑩閃亮,猶如暗夜中的星星一般的光彩奪目,瞳眸中似乎有些秋水在逐動著。沈元青心神微動‧不禁也放柔了目光,淡淡含笑的看著她。

    沈靜初福了福身,施禮道:「妹妹在此謝過青哥哥了。」

    那一聲柔柔軟軟的「青哥哥」,更是叫沈元青心中蕩漾不已。臉上卻是淡淡的應道:「初妹妹不必客氣。」

    再聽得沈靜初低低的說道:「那妹妹先回屋子裡了。」悠長的目光痴痴的送著她纖細的背影入內,直至隱沒不見。

    沈元青好半晌才回了回神,心頭卻是悵然無比。為何他不是從母親的肚皮裡出來的?為何他不是她的親哥哥?若他是沈元勛而不是沈元青,那該有多好!

    沈靜初自是不知,她回了屋,理清了思緒,忽然覺得有些問題變得不棘手了‧連沈元青也如此好應付了,這個世界變得太美好了。

    雖然懷著滿腹思緒,她依舊是美美的睡了個好覺。不好好睡一覺‧如何能養足精神打日後的硬仗呢!

    次日,寶音在主子尚未睡醒之前,將錦苑的丫鬟們召集了起來訓示了一番。這種訓示類似某店在清早開業前,總要將所有員工集齊一堂,總結經驗教訓,批評有錯的員工,稱讚有功勞的員工,再順便喊個「XX精神‧服務人群」一類的口號‧對於錦苑的丫鬟們來說,倒成為了一個晨起的日常。

    在說完一如既往的例如「昨日誰誰誰打碎了什麼什麼」、「誰誰誰手腳不利索」、「誰誰誰很機靈‧夫人特意稱讚過」、「好生伺候著主子們,不許有任何差錯」一類的話以後‧寶音這回在結束語的時候簡單的加了一句:「夫人憐恤咱們這些丫鬟,特意吩咐了這兩月來月事的丫鬟們皆可賞一碗血燕滋補身子,誰來了月事的要吃血燕的,給我說一聲即可。」

    下面的丫鬟有著不大不小的騷動聲。血燕啊!那可不是她們這些丫鬟平常可食之物。雖然夫人時常有賞,廚房裡頭也偶爾會煲些甜品當作福利,可是像燕窩這般矜貴之物,她們只有眼饞的份,哪有享用的份啊!更何況,血燕可不是一般普通的燕窩呢!

    「夫人對下人可真好,竟然賞賜血燕給咱們!這回可有口福了!」丫鬟A說。

    「據說這血燕可是養顏的上上之物,你看夫人如今三十有一了,看起來還像是個十八歲的青春少艾,據說就是吃了這燕窩的功勞呢!」丫鬟B道。這窩是什麼?莫不是燕子築的巢?那玩意兒也能吃麼?我家門前還有一個呢,哪有這般矜貴!」丫鬟C問。

    「你這沒見識的鄉下丫頭!這燕窩可不是普通的燕子窩,這燕窩乃是金絲燕的唾液,可不是普通的燕巢!」丫鬟D答。

    「啥?燕子的口水也能吃?還這般名貴?改明兒我讓牛哥給我捉幾隻燕子吐些口水拿去賣好了!」丫鬟C驚異。

    丫鬟D啐了一聲:「說了是金絲燕,與那普通的燕子怎可相比!那金絲燕可是在懸崖邊築巢的!」

    丫鬟C鬱卒:「你說這燕子的口水怎麼這般值錢?下輩子我也當只燕子好了,到時我來給你們吐口水!」

    丫鬟們笑成一團,卻聞得有丫鬟低著聲音道:「你們可知夫人為何如此大方,將這些血燕賞給我們了?」

    眾人搖頭,見有八卦可聽,皆噤了聲,一臉期待的等著那丫鬟的回答。

    那丫鬟神秘的壓低了聲音道:「上回劉姨娘小產,據說就是服用了夫人送去的血燕,大夫說血燕裡頭有紅花粉,但是老夫人卻道是劉姨娘自個兒不小心,將此事壓了下來……」

    眾人皆是掩嘴驚呼「夫人竟做了這般下作之事?!」,只聽得那丫鬟又道:「大抵是這血燕觸了夫人的霉頭,所以夫人才拿來賞了我們罷了。」

    眾人一臉恍然,無怪乎夫人忽然有如此好的福利了。大抵是見著那些血燕又想起那般的糟心事,不如眼不見為淨,才賞了她們的吧。

    丫鬟們還想問什麼,只聽得莊嬤嬤嚴厲的喝了一聲:「你們還在這裡碎什麼嘴?若是讓我聽見你們說夫人的閒話,仔細著你們的嘴!」

    眾丫鬟向來懼怕嚴厲的莊嬤嬤,被莊嬤嬤這般一喝,趕緊作鳥獸散。

    寧氏倒沒聽到下人這些閒言碎語,她將沈靜怡婚事的瑣碎打點妥當以後,忙著請未嫁時的閨蜜輔國公夫人楚夫人做保山,向葉家提親去——素來大家之人提親不會直接尋人保媒,反倒會事先請人試探對方是否有婚配且是否有意與自家結親,否則若是貿然提親,成了自是好的,若是卻遭拒,面子上肯定是過不去的。寧氏與葉夫人向來熟稔,自是知道葉衣衣尚未婚配,也約莫也覺得葉家也有這麼個意思,所以為表誠意,寧氏自行拜訪去探了葉夫人的意思,如今只需請個地位與寧氏相當的夫人保媒即可。寧氏原本是想麻煩自家嫂子的,不過她還有另外一事相求。

    這另外一事,自然是沈靜初與明二公子的親事了。寧驍武功高強,善於帶兵作戰,那明王爺功夫也不弱,兩人經常切磋武藝,還有些交情。上回寧驍也透露了明二公子不錯,與靜初相當般配之話,若是由自家大嫂幫忙活動一番,先不說能不能成,至少也能有這麼一個機

    這頭楚夫人爽快的答應了寧氏的請求,此等好事楚夫人自然是樂見其成,又聞葉家的嫡長子葉文宣生的英俊瀟灑,吟得一首好詩,便「順便」帶上自家女兒楚雲霓、楚雲裳一同前去拜訪。

    那頭寧夫人自是高興的應了此事。寧夫人做事也是爽快之人,馬上寫了邀帖靖王府,邀請靖王妃過來飲飲茶,賞賞花,聊聊天,嘮嘮嗑。靖王妃亦是欣然應允,道最近幾日府中有些要事,過幾日空閒了便來將軍府拜訪寧夫人。

    寧夫人很快便將此事告知寧氏,道敲定了日子,自會通知寧氏。寧氏心中欣喜,沒有別的事比兒女的婚事都進行的異常順利來的讓人高興了,雖然她不曾謀害劉姨娘腹中骨肉一事尚未查個水落石出,而她與沈弘淵仍是尷尬著相處著,幾乎恢復了以往的相敬如冰。

    寧氏這廂在忙碌著,老夫人那廂也不得閒,姑奶奶楊夫人自壽宴以後心中仍是惦記著她的侄女兒的養成計畫,楊夫人總覺得沈靜秋太愛出風頭,不易養熟,寫信道掛念老夫人,若是老夫人得空,望能到鎮國公府小住幾日陪陪她這個女兒。

    老夫人自然知道從她肚皮鑽出來的女兒心中所想,回信了道,她也想念沈氏,過幾日與幾個媳婦帶上侄女們過來鎮國公府賞花,楊夫人自是大喜過望。

    沈靜初絲毫不知大人們的這些活動,明日,她便要去拜見東方卿了,心中不免有些緊張。羅曉韻帶給她的幾本醫術,她早已翻透了,書中知識爛熟於心。只是她知,即便背熟了書中所言,也不能討得東方卿的歡喜。

    這個傳聞中神龍見首不見尾,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東方先生,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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